第120節(jié)
庭芳道:“我看著小七就能治住他了?!?/br> 楊安琴嘆道:“只小七還肯跟他玩兒,他再不聽小七的,更沒人玩了。你們二房三房的孩子,現(xiàn)都拘的很嚴。要我說,你們三房的庭松,當真不錯。父母是那個樣子,他把弟妹管的極好。再有姨太太也幫著,只管跟你二嬸學。陳恭可不就落了單么?” 陳氏道:“還是管的太嚴了些?!?/br> 楊安琴道:“不嚴不成氣候。三房那樣子……”說著又扭頭問庭芳,“你隔三差五的跑去福王府教理國公世子,索性把他請過來上學。沒得耽誤了自己?!?/br> 庭芳道:“他不單學寫字兒,還得學騎射。我是尋思著替他請個先生。我還在家里上學。”朝福王府跑不單是教小胖子書法,更重要的是教完小胖子順道被劉達吊打。不過她也確實不怎么好一直去。理國公府連個像樣的女眷都沒有,不然她住理國公府得了。福王也是被管的慘,基本不跟她見面了還……心里又不厚道的笑,混世魔王終于被治住了,報應不爽??! 陳氏忙道:“那你好好收拾一下,明兒就去上學吧??迪壬盍四阋荒炅??!?/br> 庭芳應了。 楊安琴又調侃:“噯!我說,別忙著上學,送去大同的年禮呢?姐兒啊,你就不做個衣裳鞋襪什么的嗎?” 庭芳的臉皮只怕厚過大同城墻,嗤笑一聲:“鞋襪不值錢。”說畢,隨手抽了一張紙,落筆“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陳氏:“……”鳳求凰是男方寫給女方的……還有你能不能挑個吉利點的??? 楊安琴果然目瞪口呆:“你敢寄出去???” 庭芳挑眉:“為什么不敢?”徐景昌要在跟前,姐一日照三頓飯調戲! 陳氏一把搶過,團成團子,扔到紙簍里:“女孩兒要端莊!” 庭瑤沉痛的道:“要不然我怎么就覺得大……啊,不,妹夫好呢。這種貨色,有人要就趕緊掃地出門。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楊安琴胸口中了一箭,她還是很想要的…… 次日一早,原地滿血復活的庭芳雄糾糾氣昂昂的開往學堂。卜一進門,學堂一片肅殺!陳恭慘叫一聲:“大妖怪又回來了!” 小孩子們集體以頭碰桌,又要上數(shù)學課了,好想死…… 庭芳jian笑著道:“今天下午,數(shù)學模擬考,卷子昨兒我連夜寫好了。” 整個學堂頓時哀鴻遍野。 房知德樂不可支,對陳謙道:“嘖嘖,好慘啊!” 陳謙瞥了房知德一眼:“你別笑人家,皮緊些?!?/br> “嗯?” 陳謙肝疼的道:“我昨兒看到她的字兒了。” 房知德驚悚的問:“不是吧!她都去大同滾了一年……” 陳謙呵呵。 庭芳笑嘻嘻的敲房知德的桌子:“好叔叔,你又知道我退步了?” 房知德道:“寫兩個給叔叔瞧瞧?!本筒恍帕?,沒有先生教導,能好到哪里去。 庭芳從善如流攤開紙,執(zhí)筆寫下一首《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寫完,康先生到場。只掃了一眼,就開始瞪房知德陳謙與庭珮。 庭芳捂嘴笑,她每天站樁是早晚各一時辰。造一時辰神馬概念嗎?練字和看書都想死的概念。別以為大同就沒有先生了,趙總兵的文書段宜修一手好字啊。別說她,連徐景昌的那筆字都搶救的能看了,可見其功底。當然,徐景昌的字有她一份功勞。 康先生又細看庭芳的字,大氣舒朗,力透紙背。贊道:“是長進了?!弊秩缙淙?,并非真就是什么人一定寫什么字,而是什么人喜歡寫什么字。筋骨分明的字,筋骨分明的性子。邊疆確實歷練人。再考較庭芳的學問。一日時間有限,庭芳不可能面面俱到。她的重心在習武上,文化課只好先丟開。沒問段宜修學新的內容,更沒自學,只把往日好好復習,不曾忘記而已。也不是沒有丟了的東西,比如說琴棋畫就差不多丟開一整年,少不得要一一撿起。這文武雙全啊,真心不容易。 第241章 喵喵喵 葉俊文帶了平兒回京,葉家自是喜氣洋洋。天已入冬,各處年貨都已齊備。葉俊文在大同吃了好一年的苦頭,回到家中,覺得連庭芳都順眼了幾分。調動的圣旨已明發(fā),回到部里交接,四處都是恭喜他的人。一年的苦沒白吃,能調去禮部,不再跟工程打交道,值! 然而庭芳很不高興,徐景昌給她的信就四個字。庭芳瞪著信紙,恨不能用眼神燒出個窟窿來??赐曜约旱男?,還得親把福王的那一份送到地頭,果不其然,被無情的嘲笑了一番。 福王接到信笑的半死,徐景昌給他寫了一摞紙,幾乎涵蓋了戰(zhàn)爭的全部細節(jié),看的他熱血沸騰。待知道庭芳才撈著四個字時,簡直是一臉的大仇得報!叫你在數(shù)學上虐我,叫你在做玩具上虐我,老天開眼??!哈哈哈! 庭芳氣的一口氣出了二十道微積分題砸在福王臉上,徐景昌經(jīng)過她的一對一輔導,數(shù)學成績突飛猛進,但福王顯然沒有此等待遇,還停留在高中生的水平??吹筋}目后,又不會解,又好奇,急的抓耳撓腮。 庭芳哼哼,小樣兒,幾十頁紙了不起啊!搶過福王的信,細細看了一遍,才知道徐景昌到底受了多重的傷。徐景昌從小就沒被丫頭貼身伺候過,所以也不習慣平兒的照顧。因此平兒知道的不過大概,他自己寫出來的估計都是減輕了分量的。想想古代的箭羽都有倒刺,庭芳的火氣頓時飛了。她知道徐景昌為何不趁升官之時正式向葉俊文提親。刀劍無眼,死了殘了都會累的庭芳更不好說親。 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她過的很好。四個字猶如千鈞,每個字背后都飽含著他們兩個才明白的深意。輕嘆一口氣,怎么能那么溫柔還那么帥?這可拔不出來了,老天真是亡她??! 福王瀏覽完數(shù)學題,真不會做。知道庭芳是惱羞成怒,反而更樂。笑嘻嘻的說:“徐景昌的字兒有進步,你教的?你們倆倒是取長補短了。” 庭芳道:“段文書教的,我就提點一二?!?/br> “喲,還會謙虛了?!备M跣Φ溃澳悴皇峭δ芙痰拿??趙安邦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br> 庭芳撇嘴:“小男孩兒,哄他幾句男子漢氣概,便是不想寫也要寫,有什么難的?他又不是殿下,不聽話了還能揍呢?!?/br> 福王鄙視的看了庭芳一眼:“看把你氣的,直接就對我冷嘲熱諷了。行吧,你就少吃醋了,回頭我寫回信時捎上你。這事兒你爹還不知道吧?” 庭芳道:“我娘知道了?!?/br> 福王不明白:“藏著掖著的作甚?早說出來,大伙兒該往你家送禮了。順道撈點嫁妝嘛!” “是他藏著?!蓖シ嫉?,“他不愿意說?!?/br> 福王好心替伴讀說了句話:“那是他疼你。他怕自己有不測,連累了你。嘖嘖,有了媳婦忘了哥,對我再沒這樣細心過的。” 庭芳認真道:“那我正好不嫁人了?!?/br> 福王:“……” 庭芳道:“本來就是意外么!”古代就是個直男癌遍地走的時代,也就徐景昌那樣的顏值和節(jié)cao能打動她了。換個人,呵呵。一切想把她摁跪下的都滾,包括眼前這只擱現(xiàn)在算平易近人的福王。 福王頭一回見庭芳耍小女孩脾氣,還挺新鮮。正打算再調侃幾句,嚴春文來了。笑請二位吃中飯。福王看了看日頭,已是中午。就對庭芳道:“跟我們吃飯?” 庭芳果斷的搖頭,人家兩口子舒舒服服吃飯,她做什么電燈泡。再擱她面前秀個恩愛,她今晚都不用睡了。跟嚴春文見禮后,跑去調戲小胖子。福王笑的打跌:“她也有今日!” 請吃飯原不需要王妃親自來,只福王同庭芳說了好久的話,她隱隱有些不安?;榍芭c福王見過一面,彼此覺得印象尚好??苫楹蟮娜兆硬⒉淮箜?,福王隨性,喜好又異于常人。嚴春文很跟不上他的思路,溫柔隨和不討他喜歡,便送了活潑的秋兒給他,亦是不招他待見。日日泡在作坊里,除了幾個叫的上名號的工匠,真?zhèn)€誰都沒能撈著他一個笑臉。 但自從庭芳從大同回來后,福王明顯開心多了。嚴春文從沒見福王對哪個女眷如此和顏悅色過。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她好似才是那個外人。庭芳與秋兒不同,秋兒丫頭出身,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赏シ颊娴娜肓烁M醺?,那樣的家世,那樣的寵愛……嚴春文不由打個寒戰(zhàn),王府里側妃比正妃有臉面的多了。趙貴妃至多能保證福王娶誰做正妃,卻是絕無可能管著福王寵愛哪個側妃。到了那日,她又該如何自處?她并非一味吃醋的婦人,嫁了皇家人,便不敢多想。唯愿嫡庶有序罷了。 原先嚴春文還不信謠言,到如今卻是不得不信。前幾日福王與她了庭芳與徐景昌之婚約,卻是半點不見葉家張羅。既是有約,何不光明正大?徐景昌是福王伴讀,嚴春文的懷疑只有更甚!幾個月了,福王同她說過的話,還不如跟庭芳幾日說的多。嚴春文看著庭芳出入福王府如無人之境,親兵待她比待自己還熱絡,怎能不防? 論起來,倘或福王是個普通的王爺,嚴春文猜的倒也沒錯。偏偏福王是個不按理出牌的。他是圣上幼子,皇后親自撫養(yǎng)長大。打小皇后貴妃太子妃三個宮里最有權勢的女人圍著寵,加上圣上與太子的溺愛,他能不禍國殃民已是萬幸。生活上自然得順毛捋。嚴春文不是不想順,實在是福王性格太奇怪。他除了作坊,幾乎沒有任何喜歡的東西,包括女色。他像個不會開竅的大孩子,滿腦子只有各種各樣的玩具。偏偏嚴春文對此一竅不通,幾句話之后,福王就對她失去了興趣。 更可悲的是,嚴春文是大戶人家嬌養(yǎng)出來的小女人。她能把福王的衣食住行伺候妥帖,能在婆婆跟前討好兒,偏偏不能陪著福王瘋。尤其福王的文化水平一塌糊涂,她的優(yōu)勢一點都發(fā)揮不出來。福王不耐煩了,他覺得嚴春文不好玩,跟他妃母一樣無聊。見天兒家長里短,說外頭的事一個字兒都聽不懂。久而久之,兩口子能說的話越來越少,最近幾乎都是相對無言。 今日庭芳的到來,福王不單跟她在書房說了半日,還高興的同嚴春文多說了兩句。怎怨的嚴春文不吃醋?忍著滿腹酸水,強擠出一個笑容:“殿下吃了飯,還去作坊么” 福王不知道自家王妃都快開釀醋坊了,還笑答:“難得看葉小四吃癟,待會兒我瞧她熱鬧去。她還有二十道題沒跟我講呢?!?/br> 嚴春文干笑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吃了飯,福王沒來得及找庭芳,他被太子的人叫進了東宮。太子面色有些沉重,見福王來了,開門見山的道:“趕緊信與你舅舅,父皇欲清理軍屯,只怕邊疆有變?!?/br> 福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清理軍屯與邊疆有什么關系?” 太子一噎,只得解釋:“軍屯已被人占了,想清理哪里是容易的事。前朝便因清理軍屯致使寧夏造反。要人吐出已占土地已是難為,現(xiàn)如今派出去的人,沒準比那些人還貪。你知道寧夏叛亂么?” 福王搖頭。福王的史書,就比徐景昌好一點兒。徐景昌是真偏科太令人發(fā)指,看誰都覺得文科比自己強。一樣的紈绔,哪里就有兩樣本事了。太子對幼弟的這點上早已絕望。 太子知道說人物是沒戲的,福王他老人家一準不知道誰是誰。大致說了下過程:“劉瑾知道吧?劉瑾貪的太過,貪便罷了,忽有一日,竟想要青史留名,便想清軍屯。哪知派了的人比他還貪,到了地頭,將那原先軍戶的田也報作軍屯,收歸國有。奪人口糧豈有不反的?此弊端本朝亦有,然只得徐徐圖之,急了必要惹事。你舅舅那處……難免有一些,你先寫信與他,有些事別太過分?!?/br> 福王點頭:“知道了。”所謂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默認便是武將理應愛錢。想要收拾住手底下那些流民組成的軍隊,沒點好處怎么行?邊患甚重,打一回不知死多少人,流民再無處去,九邊重鎮(zhèn),總能挑揀吧?送死的買賣,靠著朝廷那點子晌銀,早餓死了。趙總兵還得跟京里打好關系,三人成虎,別人下黑話的時候,總得有人替他攔。福王的親外祖,家宅巨富,就有趙總兵的一份功勞。別提本家,便是葉閣老,也未必就沒收過邊境將領的禮。再有宮內的大太監(jiān),離圣上那樣近,不喂飽了他們,怎么死都不知道。 貪污腐敗,非一朝一夕之功。趙總兵亦非海瑞。福王雖不貪,身在局中,也是知道的。太子愿意報信,他自愿意承情。至少,別讓才打了勝仗的舅舅立在風口浪尖。必要時,便吐一些出來,先糊弄過去再說。 太子鮮有同福王說正事,并非不想拉著弟弟一道兒掐,實在是福王興趣點全不在朝政。能為了他把自己憋家里已是不易。說了會子話,有尋了好幾樣玩意兒,便把福王打發(fā)走了。 福王回到家中,庭芳早回去了。她今日本來就只是來送信,信已送到,便沒必要等福王回家。嚴春文見福王帶回來的一堆玩意兒,忍不住道:“殿下,回回去太子處就帶東西回來,咱們無甚好孝敬的,不大好吧?” 福王拿著嚴春文個內宅婦人無奈極了,怕她真的弄出點什么來給太子妃送去,深入淺出的道:“你知道葉小四,是怎么從我手里鬧東西的么?” 第242章 喵喵喵 嚴春文最不想聽到庭芳的名字,沒有說話。 福王道:“每回做了東西,她不問我要錢。稀奇古怪的,總有理由?!备M躅D了頓,“調皮搗蛋,就要別出心裁。我不去太子家鬧事,去做什么呢?” 嚴春文呆了一下。 福王接著道:“你是王妃,不該只考慮人情來往之事,更不應該局限于內宅。” 嚴春文臉瞬間變的通紅。 福王繼續(xù):“不要說女孩兒如何,平郡王上位了,不會因你是女眷就放過你。為了家族利益,庭芳的名聲都差到什么樣了?我不信你們女眷背地里沒說過她。但她在乎過嗎?因為她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船沉了她就會淹死?!?/br> 嚴春文鼓起勇氣道:“殿下喜歡她那樣兒的么?” 福王的失望只差沒寫在臉上,堂前教子,枕邊教妻。時政不是沒同她說過,與庭芳的關系從最初也解釋明白。他一個閑王,許多事自己都嫩的很,說到嚴春文跟前的,更加簡單,她卻還是不懂。福王不需要能把他的生活照顧的多妥帖的王妃,不需要大度和氣不攔著他納妾的賢婦。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跟他商議正事的妻子。他自己且一團亂,又沒有正經(jīng)幕僚,又不敢過分蹦噠,幾乎就是眼瞎耳聾。他現(xiàn)在唯一能問的幾乎只有庭芳,以及庭芳身后的那個老狐貍。他至少不能給太子拖后腿,再隔了他與庭芳,真做錯了事都沒人會提醒他。 嚴春文知道福王惱了,有些喏喏。 福王道:“此話不可再說?!?/br> 嚴春文低頭稱是。 福王郁悶的道:“她跟徐景昌,才不想搭理我呢!” 嚴春文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 “直說!” 嚴春文道:“殿下前日同我說了,她同徐公子的事兒??墒切旃印瓨芬馑砻矗俊?/br> 福王:“……” 嚴春文徹底閉嘴了。 福王忍著把嚴春文掐死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釋道:“他們兩個,旁人是插不進去的?!辈挥锰嗟男畔?,光庭芳的態(tài)度就可窺見一二。他是朝堂上兩眼一抹黑,但人心總是懂的。庭芳原本就跟徐景昌志趣相投,又湊在一起習武,朝夕相對。兩個人還都長的好。老早庭芳那貨看到徐景昌會武的時候,哈喇子就流了一地,不用說,八成是她勾引的徐景昌那個雛兒。那個狐貍精! “徐景昌是我弟弟。”福王道,“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媳婦兒便是你妯娌,庭芳性子跳脫,有什么不當之處,你擔待點吧。她就那樣兒,徐景昌縱的她!” 嚴春文只得道:“這是自然?!?/br> 福王點點頭,轉身去了作坊。嚴春文看著福王的背影,眼淚蓄滿了眼眶,強忍著沒落下。怔怔的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的回了自己房間。 庭芳全然不知福王妃的心思,便是知道她也沒空管,平兒回來了,她要放良。 平兒卻是不愿:“我又沒個本家,便是姑娘放了我,我去哪兒呢?” 庭芳擠眉弄眼:“福王府啊!” 平兒瞪著庭芳:“姑娘再胡說,我可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