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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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道:“曾聞洋人工業(yè)革命鮮血澆筑,此刻才知道,自己成了劊子手。一將功成萬骨枯,史書上只記帝王權(quán)臣的偉業(yè),因此被舍棄的人,不過寥寥數(shù)筆。” 徐景昌抵著庭芳的額頭道:“在大同時,小舅舅指揮若定。某百戶出城,某千戶抵御。其實下令的那一刻便知總有些人是去送死的。道理都懂,就是難以抑制的矯情?!?/br> 庭芳輕笑出聲:“往好處想,便是至少咱們是下令那個,不是送死那個。我爺爺奮斗一生,為的便是讓如此。世上有片土地叫非洲,戰(zhàn)俘都被抓去美洲做奴隸,稱之為黑奴。個人爬上去了,就爭取讓國家爬上去??傆腥艘货遘k,只盼被蹂躪的沒有我的同族。我不知道我們的選擇是否正確,可我知道任由軍閥混戰(zhàn),一定是錯的。被政策掃過的人是很可憐,可他們至少還有命在。換成別的軍閥,運氣不好的話遇見張獻(xiàn)忠,還有什么可說的?我們與他們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我們的努力并不為私欲?!?/br> 雖然王安石也并非為了私欲,結(jié)果搞的民不聊生。但大家已經(jīng)沒有選擇,哪怕他們是王安石,也只能試試了。 徐景昌抱緊了庭芳,不期然聞到一股藥味,皺眉道:“你病了?” 庭芳道:“差點忘了同你說。” “什么?” “姥姥特尋了個積年的老大夫與我瞧。說是我娘生頭胎傷了身體,所以才落得那份尷尬。頭胎十分要緊,不調(diào)養(yǎng)好了,怕次后沒得生。” 徐景昌木著臉道:“我真寧可你不生?!?/br> 庭芳點頭:“恭喜你夢想成真?!?/br> “???” 庭芳道:“橫豎大夫是說我懷孕時憂心太過,月子里又沒養(yǎng)好,恐日后生育困難。開了調(diào)養(yǎng)的藥熬著,我沒吃幾口盡吐了,倒弄的我滿身藥味。”中藥的味道真是太銷魂了。 徐景昌忙問:“沒別的毛病吧?” 庭芳搖頭,估計還是有些感染炎癥產(chǎn)后疾什么的,不然也不至于叫大夫診斷出生育困難??赏シ及朦c不想生,那些只要不致命,都浮云了。本來就忙的飛起,夜里還得起來喂奶睡不踏實。徐清已經(jīng)九個多月了,再熬幾個月可斷奶,她算解脫了一半。 徐景昌輕輕碰觸了下庭芳的胸:“他近來不咬你了吧?” 庭芳笑道:“早過了,那會兒是長牙,見什么都咬。我還拔出來,韓巧兒對著徐清不敢拔,對著自家兒子不舍得拔,叫咬的鮮血淋漓。”古代的女人承受力實在太強了! 徐景昌道:“我迫不及待的想打回京城,想結(jié)束這一切?!?/br> 庭芳道:“且等著吧,荊楚也就罷了,安徽江南不拿下,一準(zhǔn)叫人抄后路。歸根到底,東湖丟的太可惜。不過能拿一省練手工業(yè),總歸弊大于利。實在到了天下割據(jù)了,咱們也得南征北戰(zhàn),完成大一統(tǒng),將來才可有一戰(zhàn)之力。” “那都是將來的事?!毙炀安龘Q了個姿勢,與庭芳并排躺下,“我聽說來了鹽商?” 庭芳嗯了一聲:“放開了鹽鐵專營,他們就似聞著爛菜的果蠅。去年底急著蓋房,沒一個肯來。今年呼啦啦的來了一群。我也不管他們,只抽稅。不免有些與地痞流氓勾結(jié),現(xiàn)沒空處置,將來再收拾吧。自來水都弄好了,竹水管從屋檐上過,眾人都說好。鹽商茶商見了機會,把原先我們空著的地都買了。咱們那水力鋸木的場子,沒日沒夜的開工,都是他們蓋房子催的。有了營生就有人,周遭好些人涌入南昌。你不曾在街上細(xì)瞧,顏參政說有些往日氣象。” 說著庭芳翻身而起:“我們定一個目標(biāo)?!?/br> “嗯?” 庭芳一字一句的道:“三年!就三年!我要讓南昌居民,嫌棄膏粱肥!” 第378章 汪汪汪 一個城市,三年時間經(jīng)濟騰飛,庭芳不確定能否做到,但她有信心。中國是有金融史的,從管仲起,便有金融手段。綿延幾千年,后頭的許多事都換湯不換藥。如今燕朝用的是銅錢,庭芳決定學(xué)一學(xué)朱元璋,制作一批精美的銅錢,夠重夠華麗夠值錢。比起現(xiàn)行的破爛貨,絕對物超所值。商人為了獲得銅錢,必會不顧艱難險阻也要來到江西,把此特產(chǎn)帶走。 后世某個搞培訓(xùn)的說過一句話庭芳深以為然——在商業(yè)社會講實話不忽悠賺不到錢,可是當(dāng)整個行業(yè)99%都在忽悠,只有你一個人做實事的時候呢?雖然后來證明那貨也是個大忽悠,可在比爛的時代,猛的出現(xiàn)一股清流,至少在營銷上是能打勝仗的。不獨朱元璋,解放區(qū)的貨幣亦非常的平穩(wěn),金圓券擦屁股都嫌硬的時候,解放區(qū)的穩(wěn)定便可吸引許多商機與信息,為解放區(qū)帶來繁榮。 商人不會空手而來,他們會帶來商品;商人也不會空手而去,賊不走空商亦不走空。一來一回,碼頭上的第三產(chǎn)業(yè)首先就會興起。江西有聞名天下的瓷器,本就商路廣泛,庭芳正色對徐景昌道:“就一條兒,水上不能有水匪。” 徐景昌道:“你真能給我出難題,水軍不好練?!?/br> 庭芳道:“海上的船隊就有,水軍早晚得練,咱還得打海戰(zhàn)呢?!?/br> 徐景昌道:“事兒不能都擠在一處,上回你說書不是還講了隋煬帝,倘或別一個人把科舉制、三省六部制與京杭大運河都干了,他就是千古明君?!?/br> 庭芳撇嘴:“他且不止干三件。他修京杭大運河也不全無辜,損江北以肥江南,江北定要造反。不提那個,我倒想一件件做,只怕你家殿下沒那么多功夫等。萬一他真被太子收拾了,咱倆可真得篡了。”國外大革命洶涌的思潮還未傳入,這片土地的人們依然習(xí)慣有皇帝。現(xiàn)在搞共和是不現(xiàn)實的。 徐景昌輕笑:“太難了,不干!”調(diào)遣千軍萬馬的確風(fēng)光,是男人都覺得爽快。可調(diào)完看看后果,只余滿心悵然。人的想法會變,但至少現(xiàn)在他享受不了生殺予奪的快感。日后真的有變再說。 幾省水災(zāi)后,許多軍戶都逃了。逃得一陣沒了吃的,便伙同地痞流氓,當(dāng)了水匪。故近來江上水匪橫行,嚴(yán)重阻礙了南昌的發(fā)展。水路是江西經(jīng)濟軍事的生命線,控制不住水路,他們還玩?zhèn)€蛋!徐景昌固然覺得難為,還是將此事記在心中。不能肅清盜匪,至少能有一支保護(hù)大船隊的武裝,順便為將來繞路襲擊京城做掩護(hù)。 軍事扔給徐景昌,庭芳依舊看著她的大農(nóng)場。經(jīng)過幾個月的準(zhǔn)備,桑園與枇杷園都已預(yù)備妥當(dāng),只今歲暫無法收獲。幼鵝在園子里亂竄,省卻了大量的肥料。在古代的環(huán)境,雞不大好養(yǎng),關(guān)起來易發(fā)瘟,不關(guān)吧飛的太高,不好控制。故農(nóng)場里雞的數(shù)量最少,鴨子最多。沿著贛江下游,每截都張網(wǎng)養(yǎng)了鴨子。為了刺激經(jīng)濟,庭芳只得放棄了國營廠的模式,換成了承包制。只余她的果蠅廠將來可改國企。果蠅實在是太好養(yǎng)了,便是農(nóng)家不如庭芳盡力控制溫濕度,隨便養(yǎng)了淘騰幾個零用錢總是好的。庭芳也不去管,規(guī)?;膬?yōu)勢擺在那里,養(yǎng)鴨子的圖便宜要散戶的,卻還是怕散戶供貨不及,又十分瑣碎,規(guī)模稍大點的養(yǎng)殖場還是習(xí)慣問庭芳要貨。 如此變化出乎庭芳的意料,不過也是好事。庭芳畢竟不是商人,雖要賺錢養(yǎng)活軍隊,但做大商人不是目的。個體戶的活躍能刺激經(jīng)濟,庭芳見到大家都挖空心思賺錢,還是很高興的。 更出乎意料的是劉永年竟回了庭芳的信。劉永年主營絲綢,與洋人做生意賺的盆滿缽滿,繼而招兵買馬,一面當(dāng)著富家翁,一面瞅準(zhǔn)機會看能不能混個□□當(dāng)當(dāng)。他資本雄厚,便是一時無法出手絲綢,壓貨并不怕,安徽江蘇兩省的絲綢,有多少他要多少。然后一總賣給洋人,算是把當(dāng)日徐景昌辛辛苦苦開辟的商路全盤奪了。淮揚自古富庶,有此一個中轉(zhuǎn)站,登時客商云集??腿硕嗔撕馁M便多,客棧青樓日日客滿,肥鴨大鵝一日不知消耗多少去。 劉永年春風(fēng)得意,一直被庭芳壓著,轉(zhuǎn)瞬間翻身做了甲方,忽想起宰相肚里能撐船的話,爽快答應(yīng)給庭芳一個機會。淮揚是他的老巢,數(shù)代積累,非徐景昌之薄弱可比。一總要了庭芳的鴨子,他再使人分銷,賺的雖不多,卻是一項營生。族里那許多窮困的接去做了,可分得幾分利,自是更服他。 庭芳同劉永年是老冤家,有合作有對掐,但有一起賺錢的機會時,再不計前嫌的。敲定了鴨子的銷售渠道,庭芳非常高興,覺得自己離小目標(biāo)又近了些許。 天氣開始炎熱,庭芳預(yù)計著鴨子開始進(jìn)入產(chǎn)卵期,便同鹽商下了大筆訂單。她與承包商的協(xié)議里,便是鴨子歸養(yǎng)殖戶,鴨蛋八成歸她,權(quán)當(dāng)稅收。庭芳如今是南昌的土皇帝,她要收稅,要的還不離譜,眾人也只得隨她去了。當(dāng)然,作為銷售鴨子的渠道商,她自要抽水頭。承包制的好處便在于,庭芳一文不出,果蠅廠鴨蛋與銷售三處得利。只這等好處,一般人撈不著,實乃土皇帝之特權(quán)。可見權(quán)勢想換錢,實在太容易。 至七月,南昌已恢復(fù)往日情狀。南來北往的商人再次出現(xiàn)在此。接駁碼頭的鐵軌派上了極大的用場。鐵軌鋪滿了整個南昌的主干道,有好些機靈的居民在屋子邊上加個樓梯,舉家擠在二樓,把一樓做了客棧。一家四口,能租田八到十二畝,男人一個人便把那主糧蔬菜盡數(shù)種了。女人在家?guī)Ш⒆禹樀澜?jīng)營小客棧,小家庭很快便紅火了。當(dāng)日買房子實行的是排隊加抽簽的方式,有些地段不好的,便做了飯食在街邊兜售,亦可賺些錢財。 徐家船隊又一次抵達(dá)江西,此番帶來的是庭芳二月間說的珍妮機,還有沿途買的棉花。君子墨難得念了句佛:“總算來了!” 先前庭芳分配任務(wù),君子墨得的是紡紗廠,翠榮幾個丫頭共管農(nóng)場。哪知桑樹養(yǎng)的慢,蠶還不知在何方。傳說中的繅絲廠與紡紗廠半點影子都不見,眾人都有自己的事業(yè),唯有她四處打雜幫手。見翠榮越發(fā)有了風(fēng)范,她也想有個地界兒過過癮。好容易等來了紡織機與棉花,她先撈了說明書。才跟著庭芳有一搭沒一搭的學(xué)了大半年英語,哪里看的懂?把說明書往袖中一揣,滿世界的抓霍克去了。 霍克近來比往日更郁悶。庭芳好心調(diào)了人幫他蓋了個教堂,條件艱苦,暫是木頭的??衫镱^布置的像模像樣。這是批量生產(chǎn)果蠅的報酬,錢貨兩起,誰也不欠誰??墒墙烫蒙w好了,卻是沒人來!南昌像是一個飛速旋轉(zhuǎn)的大陀螺,每個人都忙著賺錢。大量的土地捆住了男人們,三成的稅收讓每個人都充滿希望,起早貪黑的干活。分不到田的,碼頭可做搬運工。女眷忙活著養(yǎng)果蠅做手工補貼家用。誰耐煩跑來教堂禱告?不是沒有閑人,可人家更信菩薩!還有一等更氣人,聽聞基督一夫一妻制,倒有許多女眷想信,沒二日被丈夫逮回去了!這年頭能閑著的只有富家太太,而有錢的男人通常妻妾成群,絕不能容此邪教橫行。不是看在霍克跟庭芳關(guān)系好的份上,早砸了他家教堂了。 霍克看著教堂里頭稀稀拉拉的人,正滿心惆悵,就見君子墨沖了進(jìn)來。得,找他干活的人又來了!凡是跟庭芳混的,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都沒有! 君子墨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沖霍克道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萬福?;艨藳]好氣的揮揮手:“你對我作揖更順眼,幾日不見,你更黑了?!?/br> 君子墨道:“怨我爹,名字沒起好,叫甚黑漆漆的墨??纯ぶ鞯拿志秃茫ɑú莶菥褪窃綍裨胶每?,成日見她滿城亂竄,就是曬不黑。不過我一寡婦,黑不黑都不打緊了?!?/br> 霍克:“……”為什么提起寡婦兩個字的時候,你那樣歡快?是因為“立志守寡”便可拒絕源源不斷的求親么?華夏真是塊詭異的土地,為什么死了男人不再嫁能得到表彰? 君子墨閑話兩句,便回歸正題,把說明書拍在桌上,對霍克道:“神父,幫我翻譯一下吧?!?/br> 霍克看著厚厚的一疊,有些牙酸:“你家郡主呢?” “沒找著,”君子墨笑嘻嘻的道,“你替我翻譯,我替你尋想要的東西。按你們的喜好,等價交換怎樣?” 霍克哀怨的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知道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都像被狼追趕似的,都不肯停下來一分鐘聽我講圣經(jīng)?” 君子墨干笑:我們的先賢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趕緊岔開話道:“神父,幫我一下!” 霍克閑著也是閑著,接過說明書道:“我寫不來你們歪歪扭扭的字,你去拿紙筆,我念你寫?!?/br> 君子墨暗自吐槽:誰的字歪歪扭扭???明明咱們的字方方正正好么!吐槽歸吐槽,指望霍克一個洋人寫字確實不現(xiàn)實。君子墨從袖中掏出一只銅管筆,又問霍克討了紙,便開始奮筆疾書。一面寫一面心里還想,出了門得尋個識字的用毛筆謄抄一遍,省的字跡叫磨了。 因庭芳一系的人為追求效率,好用銅管筆。門口便常年守著些識字的,時不時便能撈著謄抄的活計。尤其他們只消字準(zhǔn)確工整,不在意那甚筆鋒韻味,好些讀書郎下了學(xué)就蹲在門口賺點小錢補貼家用。 就在南昌一片欣欣向榮時,京城又一次陷入了危機。 第379章 汪汪汪 是夜。 宵禁的京城理應(yīng)寂靜無聲,此刻卻是喧囂直上?;鸸鈳鸬臐鉄煆浡诮墙锹渎?,把京城照的如同白晝。有體弱的忍不住嗆咳,離的近的被熏死的都不在少數(shù)。腳步聲四面八方的襲來,不知是好是歹。風(fēng)吹過庭院,燈籠隨風(fēng)擺動,燭火跟著忽明忽暗,似在響應(yīng)人為的動蕩。 庭蕪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襲擊的重點與葉家有一段距離,哭喊與襲擊都有些朦朧。第二次了,邪教第二次殺入京城?;鸸獾姆较蚓嚯x皇宮不遠(yuǎn),他們的目的昭然若揭。篡位、黃袍加身。史書上的圍城一次比一次慘烈,京城會被不斷的襲擊,直到徹底的改朝換代。庭蕪手心冒汗,她們撐的過兵荒馬亂么?她們要不要從海上去找庭芳?江西安全么?水路真的能暢通無阻的抵達(dá)南昌么? 葉家所屬的街道居住的都是略有薄產(chǎn)之人。略有薄產(chǎn),便有家丁。家里的男主人亦是干活的好手。錢財不多,各家各戶的當(dāng)家又精明,叫里長組織了男人壯丁連成一氣。恰似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因此躲過了上回的災(zāi)禍??煞恃蛟缤頃粴⒐猓芸炀鸵喌剿麄兞?。他們又該怎么應(yīng)對? “七meimei!”庭樹探出頭來道,“快進(jìn)屋,外頭危險?!?/br> 庭蕪郁悶的道:“真?zhèn)€殺進(jìn)巷子,大抵只有井底不危險。”蒙頭跳下去,死透了便不知危險不危險了。 周姨娘也跟著喊:“那也好過在外頭!” 庭蕪不想聽啰嗦,只好進(jìn)得屋內(nèi)。窗子落下,又隔絕了少許嘈雜。周姨娘臉色有些發(fā)白:“邪教就真?zhèn)€那么厲害?五城兵馬都攔不住他們?” 庭樹自我安慰的道:“沒事的,城里那么多兵丁,一定能捕殺了亂軍?!?/br> 庭蕪低頭不語,她心里自然是害怕的,可她不喜歡用碎碎念來分神。葉閣老離世前,沒想到京城這么快淪落,家中的宅子并無藏身之所。上回邪教入侵,好些人家都說要挖地道??傻氐烙重M是好挖的?亂世中無人敢請不識得的工匠,街坊四鄰人人自救,人丁不旺的人家想都別想。 焦慮,讓夜顯得尤其漫長。外頭的響動忽遠(yuǎn)忽近,庭蕪母子三人都有些抑制不住的輕顫。這是一個沒有男主人的居所,若說孤兒寡母不合適,庭樹早已成年??纱_實沒有一個頂梁柱,致使三人連心理上的依靠都無。 周姨娘抖著聲音道:“你大jiejie怎地不派人來?” 庭樹道:“恐是不便,親衛(wèi)該護(hù)著福王。” 隔壁傳來乒呤乓啷的動靜,周姨娘驚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休說親衛(wèi),派幾個家丁來也好!咱們家統(tǒng)共只有一個趕車的,余者都是婆子,不頂用!” 夏夜的風(fēng)穿過了窗戶的縫隙,庭樹覺得寒浸浸的。仆婦們漸漸聚攏在周姨娘屋內(nèi),都沉默的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更夫不知跑去了何方,屋內(nèi)的刻漏也沒校準(zhǔn),全然不知到了幾時。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呼喊由遠(yuǎn)及近!登時巷子內(nèi)的犬吠不止,無數(shù)人的喊叫聲相互干擾,聽不清內(nèi)容。庭蕪的心砰砰直跳,捂著嘴,不敢叫出聲來。狗叫越發(fā)真切,葉家大門不知什么東西砸出巨響。周姨娘雙腳一軟,癱倒在地。 混亂中,庭蕪聽見略有些熟悉的街坊的喊聲:“打死他們,拿刀捅!” 又是夾著慘叫和怒喝的混濁音響,仆婦們七手八腳的拿桌子凳子擋門。 忽又聽喊叫:“他們朝那頭巷子跑了!” “別亂!小心中了調(diào)虎離山!咱們按著原來說好的行事!” “??!” “有人偷襲!” “房頂有人!” “劉二哥小心!” “草他娘!快來人,劉二哥受傷了!” 庭樹不大確定的問:“是間壁的劉二哥么?” 話音未落,外頭慘叫不絕?;鸢训墓庥≡诖皯羯希蔚娜搜刍?。又是一陣乒乓亂響,周姨娘抖的如風(fēng)中落葉,抱著庭樹不肯撒手。 好一會兒,外頭終于靜了些許,庭蕪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又聽見凄厲的哭喊:“劉二!你醒醒!你醒醒!啊啊啊啊,你快起來!起來??!” 門被砸的哐哐響,庭樹嚇的一個趔趄,就聽外頭喊:“葉相公,我是對門的老王,你家有止血的藥沒有?” 庭蕪一個激靈,忙應(yīng)道:“有藥粉!” 老王道:“快拿出來,劉二哥快不行了!” 庭蕪就要去拿,被庭樹拉著手:“別出去,或是騙子?!?/br> 庭蕪掙脫庭樹,一面去周姨娘的箱子里翻著藥材,一面怒罵道:“你就是個縮頭烏龜!咱們現(xiàn)靠的就是街坊團(tuán)結(jié)一致,今日咱們關(guān)在家里見死不救,明日別人就能眼看著歹人進(jìn)我們的家門!還不快挪桌子!” 幾個仆婦方才醒過神,七手八腳的把桌子挪開。庭蕪拿著藥包往外沖去。跑的太急,到門口處踩著裙角絆了一跤,整個人撲倒在地。忍痛爬起來夠上門閂的一瞬,恐懼頓時侵入了四肢百??!他們是不是串通做戲的?他們是不是設(shè)了圈套等著她開門?庭樹跟了出來,低聲道:“外頭……外頭……” 庭蕪看了看木制的大門,壓下心中紛亂,定了定神咬牙一拔門閂,門吱呀打開,火把的光頓時照亮了夾道。老王急道:“快快快?。 ?/br> 庭蕪看看左右都是熟人,提著裙子就跑入人群,利落的拆著藥包:“不知有沒有用!” 劉家娘子在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老王一把奪過藥包,暴力的扯開,往地上的劉二哥身上一頓亂灑。又有人拿了藥來,大聲喊著:“還有誰傷了?” 幾個受了輕傷的都圍攏過去分藥。庭樹站在門口,分明見到了劉二哥后背上猙獰的傷口,皮rou外翻、深可見骨,頓時胃中翻滾,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