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在給jiejie的信里說已經(jīng)掌握了證據(jù)，想來，是和劉叔叔有關(guān)。

    那時候，五王爺定然是探聽到了她的舉動，雖未發(fā)現(xiàn)江家軍的存在，但不想節(jié)外生枝，便派趙心菀從中作梗，導(dǎo)致了她的失憶。

    “蒼天有眼，歷盡艱辛，還是讓我等見到了小主公?！眲Y笑笑。

    清清聽他們左一個小主公右一個小主公的，不太適應(yīng)，說道：“你們都是長輩，叫我清清就可以了。”

    劉淵卻搖搖頭，態(tài)度堅決道：“禮不可廢?！?/br>
    說完，慢悠悠地起身，在李新如的攙扶下，重新跪在了清清的面前。

    清清連忙要拉他們起來，他們卻堅決不肯，連李新如都固執(zhí)地跪在那兒，像是無數(shù)次聽從軍令時那般堅定。

    “江家軍余部兩萬三千六百八十一人，聽候小主公調(diào)遣！”劉淵朗聲說道。

    他一把病骨，說話都要咳嗽幾聲，唯獨這一句，喊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連外面等候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而他話音剛落，外面的人就齊齊站好軍姿，右手握拳在左肩拍了兩下，齊喝一聲：“聽候小主公調(diào)遣。”

    “兩萬六千余人？”清清驚呆了，“這么多人，你們平時都藏在哪兒？怎么生活？”

    -

    劉淵和李新如對視一眼，齊齊笑了。

    李新如攙著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便順手指了指清清斗篷里的錢袋。

    “小主公不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嗎？”他戲謔地眨眨眼睛。

    “這煙葉，是你們種的？”清清面露擔(dān)憂，“兩萬六千余人，都在種這個？”

    劉淵又笑道：“也有種地的，打獵的，成山郡多崇山峻嶺，我等躲在一處荒山，愣是將荒山墾了出來，平日除了練兵，便是種些糧食、蔬菜、果樹自給自足，后來發(fā)現(xiàn)那座山的土質(zhì)極適合種煙葉，便下手了?！?/br>
    李新如卻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煙葉利潤極高，市面上沒人敢收，只能到黑市倒賣，咱們反而因此結(jié)識了各行各業(yè)的朋友，這才弄來了過所，能到京中、郡里去，否則，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樣躲在山里，不見天日，不見人煙?！?/br>
    他們原本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卻因為小人自私自利的行為，蝸居山林?jǐn)?shù)年，甚至要想盡辦法謀求生路。

    “難為你們了。”清清有些共情，眼圈漸漸紅了。

    劉淵卻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不難為，這兩年咱們靠這個可攢了不少家當(dāng)，畢竟咱們?nèi)硕啵缘亩?，能干的活兒也多，買下半個成山都不在話下——這些啊，全是給小主公留的?！?/br>
    清清連忙擺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可不敢要大家的血汗錢，我、我自己有錢的。

    好家伙，買下半個城都不在話下，那得是多少基業(yè)??！

    氣氛不再向一開始那樣沉重，劉淵也咳得沒那么劇烈了：“朝廷背棄了我等，我們自己卻不能放棄自己，眼前的苦日子、有家不能回的日子都只是暫時的，我相信只要小主公還在，公道還在，我等就總能有重見天日的那天?！?/br>
    清清對此深有感觸。

    “圣上此次派欽差前來，就是要秘密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真相?！鼻迩迮c他們說道，“想必五王爺?shù)昧讼?，原本的欽差剛到成山就被害了，圣上便派了夫……謝統(tǒng)領(lǐng)過來?！?/br>
    劉淵與李新如對視一眼，又聽見清清說：“五王爺狗急跳墻，在成山已是破綻百出，謝統(tǒng)領(lǐng)回去便會稟明圣上，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聽見這話，兩人臉上都流露出了爽快而又哀痛的表情，李新如更是喉頭哽咽難以成言。

    “甚好，甚好啊。”劉淵抹了把臉，“大將軍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br>
    說完，他稍稍湊近清清，壓低聲音說道：“末將這里還留了兩樣證據(jù)，相信有了這兩樣?xùn)|西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再給他開脫的機(jī)會！”

    激動兩個字已經(jīng)無法形容清清的心情了，忙問：“是什么樣的證據(jù)？”

    第58章 江家軍

    見她這么高興, 劉淵的語氣也輕松了些，卻賣了個關(guān)子：“如此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隨身帶著, 小主公安心，都放在安全的地方?！?/br>
    “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崩钚氯缫舱f道，“這次時間太短了，只能在這兒與您匆匆見一面，與您透個底兒——真正的江家軍，都在大本營等著小姐?！?/br>
    清清自然明白他們這樣做的用意, 點頭道：“好, 有二位相助，加上我目前搜集到的證據(jù), 定能成事！不日我便會與謝統(tǒng)領(lǐng)回京城去, 屆時再隨二位去看也不遲。”

    兩人原本不太放心除了清清以外的人, 才用這種方式將她帶過來。

    一番交談之后，自然能夠發(fā)覺她對謝鐸很是依賴，對他也沒有一開說那么戒備了，于是讓清清看著安排時間，離京之前再將證據(jù)給她, 免得節(jié)外生枝。

    清清想了想, 還是與他們說：“謝鐸是我夫君, 我自然是信任他的，這些年他也在為家中的事情奔走, 并不如外界所傳言的那樣兇狠?！?/br>
    見兩位長輩都望著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若二位對他尚有顧慮, 到時候我只身與二位前去，便不帶他了?！?/br>
    這話說的,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劉淵瞬間笑了起來。

    李新如卻暗中瞥向劉淵一眼，想要看他的意思。他一介武夫，平時大事小事都靠這位軍師拿主意。

    ——作為清清的長輩，他自然擔(dān)心隱瞞真相會令清清夫妻不睦，可作為下屬，又擔(dān)心清清看錯了人，引狼入室，給整個江家軍帶來危機(jī)。

    “但憑小主公吩咐?！弊罱K，還是劉淵將選擇權(quán)交還給她，“江家軍上下皆聽候您差遣?！?/br>
    李新如也行了個軍禮，沒有說話。

    他們這樣信任自己，著實讓清清感動，同時，也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遲疑。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帶謝鐸為好。

    不是不夠信任他，而是茲事體大，小心駛得萬年船，免得到時候出了什么問題，對謝鐸來說也是一種麻煩。

    但解釋清楚還是很有必要的。

    清清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便與他說明證據(jù)的事兒，但江家軍的存在暫時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要保密！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保護(hù)……

    原本，她還擔(dān)心手上的證據(jù)不足以扳倒五王爺，現(xiàn)在有了劉叔叔的幫忙，想要做成此事，便不再是異想天開。

    何況還有那么多江家軍給她撐腰。

    而她也一定要更加努力，還他們所有人公道，絕不辜負(fù)他們?yōu)榻宜龅臓奚?/br>
    “若無意外，三日后我們便會啟程?！鼻迩迮c他們定下時間，“等我得了空，便讓人到曹家塘的塘江酒樓買豬肚雞湯，到時候你們來接我?！?/br>
    李新如一一記下，不舍道：“差不多該送您回去了，不然，李貫文養(yǎng)的那些狗聞著味兒過來，咱們得藏身之所就瞞不住了?！?/br>
    清清點頭?？聪騽Y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擔(dān)憂。

    “再說兩句話。”清清看向劉淵，“劉叔叔，你的身體……”

    劉淵邊咳，邊擺手：“小主公無需擔(dān)心，打仗時傷了根本，已是聽天由命了?！?/br>
    李新如咬了咬牙，表情沉痛，可大夫看了無數(shù)，都如劉淵所說的那般，無力回天，只能等死。

    -

    “無妨。”劉淵爽朗一笑，“若大仇得報，便沒什么放心不下的了，知足了?！?/br>
    “小主公身上有大將軍的影子，好啊，這很好?！眲Y又勸她，“若不是大將軍屢次舍身相救，我早就死在戰(zhàn)場上了。如今能到這個歲數(shù)，已是上蒼垂憐，也算是報答了大將軍的恩情?！?/br>
    清清才不相信他的話。

    對于將士而言，與其隱居山林茍延殘喘，遠(yuǎn)不如轟轟烈烈戰(zhàn)死沙場，他以為她是女兒家，不懂。

    可有江執(zhí)那樣的父親，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但他不想說，清清也不會再勸他，只讓他千萬保重身體。

    劉淵笑呵呵地答應(yīng)，明明只有三十多歲，看起來卻像個慈祥的老者。

    清清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剛出了糧倉，來到街角，清清便看到了成山王府的侍衛(wèi)們挨家挨戶地盤查，顯然是在找她，若他們沒出來，定然會被堵個正著。

    “糧倉怎么辦？”清清裹緊了斗篷，問李新如。

    李新如壓低聲音與她解釋：“今日來的都是有戶籍和過所的，不怕查，糧倉也是正經(jīng)糧倉，無礙?！?/br>
    清清這才安心在牛車?yán)锾芍?/br>
    李新如先是駕車避開了盤查的侍衛(wèi)，在隔壁巷子里停下片刻，侍衛(wèi)們往糧倉的方向去了，才出來，原路去往成山王府。

    “李副將，膽識過人啊。”清清與他開玩笑。

    一般人哪有他這個心態(tài)，把成山王府的守衛(wèi)玩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來去自如，甚至帶著她這個大活人如入無人之境。

    “小姐過獎了?！崩钚氯鐡蠐项^。

    閑來無事，清清便與他閑聊：“你為什么喊我小姐？”

    “小姐忘記了?！崩钚氯缯f，“我是顧管家的養(yǎng)子，但我年紀(jì)比你們大，小顧隱抱回來的那年，我已入伍，離開江家了，十幾年間只隨將軍回去過幾次，也待不了多久?！?/br>
    清清還真不知道，也沒聽顧隱提起過。

    “顧隱是抱回來的？”清清捕捉到了其他的信息，“他不是顧叔的親生孩子嗎？”

    李新如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才說：“說來話長，是親生的，但義母不是漢人……其中原因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總之突然有一天，有人把襁褓中的顧隱送了回來，顧隱自己也不知道?！?/br>
    清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蹭謝釧的船從京城來找謝鐸的時候，謝釧好像說過他的心上人長得與顧隱很像，難道兩人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也不知是好是壞。

    顧叔已經(jīng)不在了，甚至臨終都沒有跟顧隱提起，想來是不想讓他知道的。

    -

    “這樣說來，我該稱你一聲大哥?！鼻迩逍πΓ_了話題，“此事可要告訴顧隱？他若知道你還在世，定然是高興的?！?/br>
    “小姐莫要折煞我，喊我老李就是?！崩钚氯缯f完，悠悠嘆了一口氣，“是我對不起義父，也對不起小顧隱，沒能在義父面前盡孝，是我一輩子的遺憾?！?/br>
    清清也跟著嘆氣：“對不起顧叔的是陷害咱們的人，不是你，莫要為此難過。”

    聽到她的勸慰，李新如也忙將自己從愧疚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說什么，成山王府各個出入口都加強了守衛(wèi)，后門也安排了許多人手，李新如便不過去了。

    “此番回了京城，若一切順利，便可告訴小顧隱，若還有后續(xù)……便再等等?！狈謩e前，李新如恭敬地向清清行了禮，“末將告退。”

    清清也向他回了個拱手禮，大大咧咧的：“去吧，路上仔細(xì)些?！?/br>
    李新如翻身上了牛車，晃晃悠悠地走了。

    清清將斗篷解下來，搭在胳膊上，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成山王府。

    侍衛(wèi)們一開始還要攔她，見她閑庭信步的姿態(tài)，俱都松了口氣，稟報的稟報，喊人的喊人，炸開了鍋似的。

    鐵錘已經(jīng)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里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