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死因   綺月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大好?！?/br>
    綺月回到自己的房中, 一顆心仍然跳個不停。直到困意如潮水般朝她襲來，綺月再次陷入了夢境。

    這一夜，她夢中的故事, 終于往前推進了些許, 不再是一直重復。

    “師弟！你快點?！鄙倌晟溯p輕敲了敲門，似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般, 左顧右盼地看向四周。

    “師兄……”小玄素揉著眼睛從屋里出來, 鼓著腮幫子道，“你怎么在這里?！?/br>
    “今天可是花朝節(jié), 山下的城里可熱鬧了, 你想不想下山去看看？”慧真俯身捏了捏小和尚圓潤的臉蛋, 眼睛里倒映著滿天星辰，璀璨而絢爛。

    “下山？”小玄素將眼睛瞪得圓圓的，“我真的可以下山去看看嗎, 我從小就在南離長大, 還從沒離開過這里呢?！?/br>
    “當然可以啦?！被壅嫘χ嗣泻⒐饣哪X袋，“我給你打扮一下，只要騙過山門守夜的師兄弟們就好啦?！?/br>
    這一次的夢境很是清晰，綺月看到玄素嬰兒肥的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 而慧真的目光中也帶著如對待自己親弟弟一般的寵愛。

    “慧真師弟?！笔匾沟牡故莻€熟人，正是無懷。

    他看了眼慧真，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小姑娘，可惜已入夜, 實在看不大清楚，“怎么這么晚，這是要下山嗎？”

    “是啊。”慧真將小姑娘護在身后，“這丫頭也不知怎么走丟了, 家人就在山下等我給他們送過去呢。”

    “哦……是嗎。”無懷卻總覺得有些不大對，不過今日確實是有一戶香客來上香，領(lǐng)了個小姑娘來，“那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了不用了?！被壅嫘Φ溃拔胰トゾ突??！?/br>
    說罷便牽著那小姑娘離開了去，無懷將那小姑娘的背影看在眼中，不覺有幾分眼熟。

    “慧真師兄……”玄素撩開額前的碎發(fā)，摸了摸頭上的假發(fā)，“我這樣真的可以嗎？”

    只見慧真身邊那扎著雙丫髻的小女孩，竟然是女裝打扮的玄素。

    綺月忍俊不禁，想不到玄素竟還有這樣有趣的時候。

    “當然可以的?！被壅鎸⑺X袋上歪了的頭發(fā)扶正了，“快別說話，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你可就沒法下山了？”

    “你們在說，什么下山？”

    慧真面上的笑容收斂，只見一道高大的陰影將二人蓋住，一片陰霾之下，顯得何其渺小。

    “……師父?！毙⌒鼐従徧痤^，顫聲道。

    “玄素，這個時辰，你要去哪里？”阿難的聲音比夜風還要冷。

    他整個人穿著一身深□□僧袍，逆光之下，一雙眼漆黑如墨，看不清神情。

    “師叔！”慧真上前一步，擋在玄素的身前，“是我想帶他下山去，玄素長這么大，連南離山都沒有離開過，他……”

    “慧真。”

    阿難面如白玉，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

    “慧真，玄素之命是上天的安排，他與你們不同，他的宿命與蒼生相連，他的一生都將為蒼生獻出一切，注定沒辦法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你明白嗎？”阿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另外我會去再勸過迦葉師弟，你或許并非合適的人選。”

    慧真豁然抬起頭來，“師叔，你不能——師父他已經(jīng)……”

    “迦葉還不是你的師父?！卑㈦y平淡地道。

    “師父，我再也不下山了?！毙夭恢罏槭裁磿兂蛇@樣，都怪他不好，如果不是他一直想要下山，師父和慧真師兄也不會吵起來。

    “師弟！”慧真眉頭緊鎖，“就算阿難是你的師父，是西疆的圣僧，但是他如果有錯的，你就不能聽他的！”

    “慧真——”迦葉走上前，面上的笑容盡數(shù)收斂。

    他輕聲道，“你沒資格和玄素說這些話。”

    綺月世界中的畫面忽然暗淡下去，而接下來，卻是男孩的哭聲，緩緩地滲透進來。

    黑暗的屋子里，小玄素無助地跪在黑暗中，沒有人知道他被關(guān)了多久。

    屋門忽然被打開了一道縫隙，明亮的天光透進來，玄素像一只野狗一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將臉緊貼著那一道縫隙。

    縫隙之外，他的師父阿難就站在外面，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陰影，遮擋住了他視線中所有的光亮。

    師父說，“徒兒，你慧真師兄今日去后山采藥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跌下山，摔死了?！?/br>
    玄素的瞳孔緊縮，死死地看著面前的人。

    阿難的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笑容，他朝面前的男孩長開雙臂，“徒兒乖，以后要聽師父的話?！?/br>
    半大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任由面前的僧人將自己擁入懷中。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綺月，卻只覺得莫名有一陣惡寒，席卷全身。

    她清楚地看到玄素的目光，暗淡而無神，而阿難的身上，傳來她熟悉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你是佛子玄素，肩負著庇佑天下蒼生的使命，任何為禍蒼生的存在，你要記得，不顧一切地將其毀滅！”

    僧人在男孩的耳邊低吟，猶如魔咒。

    綺月豁然睜開雙眼，已然是天光大亮。

    *

    今日的軍營里似乎格外地熱鬧，許多粗衣布衫打扮的人手里拿著籮筐，人來人往間，卻都經(jīng)不住地往綺月這小院的方向瞧上幾眼。

    綺月退開院門，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情狀。

    “綺月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毙隙陂T外看起來已經(jīng)守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是？”綺月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不覺問道。

    “哦，這是出霞關(guān)的百姓們聽說大家打了勝仗，自發(fā)組織過來幫忙運糧草的?！毙隙忉尩?。

    邢二說得輕巧，可綺月畢竟不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這些人頻頻看向自己這里，眼中看起來，可沒多少善意。

    “佛子大人與我們大人已經(jīng)在主帳去了，綺月姑娘還沒逛過出霞關(guān)吧，這出霞關(guān)風景秀麗，不如今日陪姑娘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邢二開口道。

    綺月卻只是輕飄飄地瞧了他一眼，一抬腳便往主帳的方向去了。

    “綺月姑娘——哎，等等我！”邢二見她腳步極快，當下三步并作兩步地趕了上去，一面氣喘吁吁地道，“綺月姑娘，這出霞關(guān)的風景真的很好的……”

    等兩人到了主帳前的空地處，邢二便幾乎是跑著上前擋住了綺月的腳步。

    “今日帳中在議事……姑娘你真的不好去的……”邢二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

    “我不好去？”綺月道，“那玄素不也去了。若你說我是個女子不好去，別忘了霍聰?shù)娜祟^可是我拿的?！?/br>
    “這……”邢二愁得直薅頭發(fā)，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綺月撇開邢二，上前沒走幾步，便聽到里頭傳來聶晴云惱怒的聲音。

    “不可能！與綺月姑娘撇開關(guān)系，我做不到！”

    “可是如今出霞關(guān)中的百姓不知從哪里得了風聲，大家都說綺月……戰(zhàn)神大人是禍國妖女，手段狠辣嗜血，為人兇殘，大家紛紛請求把此女交出去。若是大人您非要保她，恐怕要激起民怨的……”

    “交出去？”聶晴云冷哼一聲，“百姓不知道，你們也不知道嗎？是誰萬軍之中斬霍聰，又是誰救我歸無，保下出霞？”

    “這……”那人一時也不好答話，只是道，“大人，這事關(guān)民心，還是要仔細斟酌啊。即便是不將戰(zhàn)神交出去，也該與她劃清界限才是。幸許其他幾城不出手相幫，也是與她有關(guān)……”

    “你給我滾出去——”聶晴云怒聲打斷道。

    主帳帷幕一掀，只見一名門客打扮的中年人探出頭來，正撞上正主，他當下一怔。

    綺月卻是歪著腦袋，唇角勾起一抹嬌媚的笑。

    那門客眉頭緊皺，拂袖離去了。

    而此刻，帳中的聶晴云自然也注意到了綺月的出現(xiàn)，她當即便看了一眼綺月身后的邢二。

    卻見邢二撇了撇嘴，一攤手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綺月進了帳中，只見聶晴云站在上首，左邊坐著玄素，右手邊便站著那名眼熟的軍師，再就是幾名門客打扮的人。

    綺月不敢看向玄素，連忙便挪開了視線。

    那幾人也打量了綺月幾眼，繼而陸續(xù)退下.

    “綺月姑娘?！蹦擒妿熛蚓_月俯身行禮，隨即也跟著他們一同退下了。

    如此一來，帳中只剩了他們?nèi)恕?/br>
    “剛才……你都聽到了？”聶晴云低聲問道，似乎實在是羞于啟齒。

    “嗯。”綺月頷首應道，面上卻沒什么表情，“無懷的目的，不過也就是如此罷了，左右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頭一次了，我也不大在意了。”

    “綺月，對不起。”聶晴云道，“百姓們畢竟知之甚少，稍一挑撥便難免生出些閑言碎語來，是我管理不善，讓消息泄露了出去。”她言語間懊惱至極。

    綺月反倒是一笑，“那么多人在場，就算你再怎么攔著，也擋不住所有人的嘴。”

    “可是……”聶晴云咬牙道，“害得你竟要平白經(jīng)受這些?！?/br>
    “無妨的事……”綺月笑道，卻不知為何忽然一陣昏沉，腳下一軟，差點摔倒了去。

    “綺月姑娘！”聶晴云上前正要扶住她。

    而比她更快的是一旁的玄素，幾乎是瞬間便上來，險險扶住綺月的腰身。

    “你怎么了？”玄素擔心道，綺月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大好。

    “沒事，可能是昨夜睡得不大安穩(wěn)?！本_月的臉上升起一抹紅霞，“我沒事的?！?/br>
    聶晴云方才正想扶住她，因玄素將人護住，此刻恰好將手搭在了綺月的手腕之上。

    綺月腕間的鈴鐺輕響。

    聶晴云細瞧了一眼那音色特別的鈴鐺，微微一怔，復又用力握住綺月的手腕，有些驚疑不定。

    “怎么了？”綺月奇怪道，“可有什么不對？”

    聶晴云只是一笑道：“沒什么，這鈴鐺音色稀奇，聽起來像是佛鈴，不知是何人所贈?！?/br>
    綺月耳尖微紅，下意識將手收了回來。

    玄素卻多看了一眼聶晴云，卻被她避開了視線。

    今日聶晴云有些心不在焉，因此只簡單寒暄幾句過后，玄素與綺月便起身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