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下一秒轉(zhuǎn)過身去，以避免泄露更多情緒。

    她轉(zhuǎn)身朝院子里走。

    “婆婆——”

    林奚喊她。

    林婆婆說：“我出去一趟?！?/br>
    說完，走了。

    林奚：“……”

    咦？原來婆婆認(rèn)識謝家家主么？以婆婆的反應(yīng)，那的確不是“不認(rèn)識”應(yīng)該有的反應(yīng)吧！

    也對，婆婆本來是覺醒花種，以覺醒花種的尊貴，的確有可能認(rèn)識那樣的權(quán)貴。

    所以——

    他們之間……什么關(guān)系？

    林奚好奇。

    她關(guān)了電視跟到院子，可惜這時婆婆已經(jīng)離開了，不知去向。她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目光忽然轉(zhuǎn)向院墻方向。

    金波這一周來過這里嗎？

    她突然想。

    這么想著，她出了家門，朝金波家走去。她到了金波家，卻沒有見到金波，只見到了金波母親和金波家的保姆。是的，金波覺醒之后就雇了保姆照顧他母親。

    她問金家保姆關(guān)于金波的去向，但保姆也不知道。

    怎么一個個都趕早出門呢？都在忙些什么?。?/br>
    林奚嘆氣。

    下次見面一定要和金波加個聯(lián)系方式，她想。

    林奚獨(dú)自一人回到別墅，她萬萬想到，自己再一次聽到金波的消息是在加樂的電話里。

    下午，加樂突然給她打電話，說他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遇到了金波。

    “我看到他進(jìn)來了，他不是還沒成年嘛，所以我想他來我們這里會不會不太好。”加樂在電話里這么跟林奚說道，林奚一聽，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等等，什么叫來你們那里不太好？！”林奚感覺這信息量有點(diǎn)大，“你們哪里？”

    陳加樂驚訝：“金砂娛|樂|城啊，我難道沒跟你說過我在這里當(dāng)保安嗎？”

    林奚：“……”

    金砂娛|樂|城！

    加樂竟然在周家的賭城工作！

    “加樂你……”林奚想說什么，又忽然打住了話頭。

    她其實(shí)是不喜賭城的，她不喜，卻也不能把自己的喜惡強(qiáng)加給別人，陳加樂跟她的經(jīng)歷不一樣，是個有一點(diǎn)奇怪的人，這么想來，他會選擇去那種混亂的地方當(dāng)保安完全不奇怪！

    林奚暫時放下了對加樂工作的關(guān)注，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金波身上，她問：“金波去賭了？”

    陳加樂在電話里道：“不知道呢，我剛剛看到他一眼，現(xiàn)在不知道他人去哪兒了。”

    林奚：“……”

    她做了個深呼吸，說，“我知道了，等會兒我過去看看?！?/br>
    說著，她掛斷了電話。

    她出門打了輛車到金砂娛|樂|城，抵達(dá)后徑直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去被里面的金色系裝修差一點(diǎn)刺瞎了眼。

    金砂娛|樂|城的第一層是接待大廳，空間很大，卻擠滿了人，這些人形色枯槁，像是經(jīng)歷了十年八年的饑荒似的，整個人流露著郁郁不得志的氣息，他們東一坨西一坨地就地躺在大廳里，而光鮮貌美的前臺接應(yīng)就待在一旁，這些美貌的前臺小姐一點(diǎn)也不在意這些在此癱著，面色如常地接待著新客。

    林奚掃了整個大廳一眼，有些厭惡地收回視線。

    她沒去前臺那邊咨詢，直接乘了電梯上樓。

    幾分鐘前加樂給她抱了新消息，說是在金砂的第四層看到了金波，所以她直接去了四樓，想去撞撞運(yùn)氣。

    金砂娛|樂|城總共十四層，除了接待大廳，樓上每一層都是賭場，每一層都有新花樣，第四層是撲克，林奚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撲克玩法，也不想知道，她的目的是尋找金波，僅此而已。

    她的運(yùn)氣不錯，在一個包間門口看到了倚門而立的金波，大男孩垂首而站，臉上一片冷然。

    他不像是來賭博的。

    在看到金波的那一刻林奚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同時心中升起疑惑，金波來這賭場做什么？

    她走近那個大男孩，戳了一下大男孩的手臂，在對方抬頭時整理好表情露出一個燦爛笑容：“喲，好巧??！”

    金波：“……”

    時隔一周，金波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似乎有什么東西吸走了他身上的生氣。生氣少了，那種陰郁的氣息便壓不住了。

    林奚想起覃霄說的話，說金波是有可能毀滅人類的，不由心頭一震。

    她沒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在臉上，依然笑著，問這個死神預(yù)備役，問道：“金波，你在這里做什么？”

    金波眸色暗沉，倒也沒有忽略林奚，回答說：“這里是那個男人最喜歡的地方，我過來看看?！?/br>
    林奚聞言眸光閃閃。

    她意識到金波可能跟他的父親發(fā)生了什么，極有可能與他那些變成花的兄弟meimei有關(guān)。

    “你……”她猶豫了幾秒，問，“你的兄弟姐妹們還好嗎？”

    “死了。”金波說，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林奚一怔：“什么？”

    金波說：“那個男人沒有錢賭了，就把他們賣給別人了?！彼D了頓，補(bǔ)充，“很久了。”

    他的父親口口聲聲愛著自己的孩子，卻輕易把他們殺死變成花，又輕易為了一點(diǎn)錢就把他們給賣了，這就是那個男人的愛。

    花被拋棄之后，最多一個月就會凋亡，所以他的兄長和meimei必然已死。

    金波說：“那個男人也是，死了?！?/br>
    他說，“我殺的?！?/br>
    那個男人滿口謊言，他明明已經(jīng)賣掉了自己的兒女，卻因?yàn)楹ε卤粓髲?fù)一直隱瞞，跟他玩迂回戰(zhàn)術(shù)，現(xiàn)在終于瞞不下去了，坦白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殺了那個男人，毫不猶豫。

    林奚終于知道金波身上的陰郁氣息這么濃了，這個還沒有成年的大男孩，卻已經(jīng)遭遇了這么多。

    林奚不想讓這個大男孩背負(fù)沒必要的負(fù)擔(dān)，便說：“死了就死了，那個人死不足惜?！?/br>
    金波沒有說話，又低下頭去，看著地面發(fā)呆。

    這時，前面的包間忽然從里面打開，一陣吵鬧撲面而來，見狀，林奚伸手想把金波拉開，讓金波不至于因?yàn)閾趼犯g里的賭徒發(fā)生矛盾。

    她的手剛伸出去，還沒碰到金波，卻將在半空。

    因?yàn)樗吹搅艘幻烊恕?/br>
    她看到了婆婆的朋友伏刈。

    林奚：“……”

    伏刈從容地從包間里走出來，看到林奚并不驚訝，笑瞇瞇跟林奚打招呼，完了之后轉(zhuǎn)身面向金波，意味深長地說：“小朋友，你說的那個人賣了你的兄弟姐妹，你真的相信那人的說辭嗎？”

    難怪他看到林奚不驚訝，這在包間門后偷聽多久了，能驚訝嗎？！

    金波猛然抬頭，狠厲的目光射向伏刈：“你什么意思？”

    伏刈沒露怯，聳聳肩，姿態(tài)放松。

    他的個子很高，體態(tài)修長，這會兒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俯身在金波耳邊小聲說道：“你真想要知道真相的話，就換晚上再來吧，這座賭城到了晚上……更有意思?！?/br>
    他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小，小到以為只有金波一人能聽到，卻不知道林奚的五感強(qiáng)過普通人好幾倍，也聽到了。

    林奚聽見了，也知道伏刈在暗示些什么。

    伏刈直起了身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朝林奚說：“小林奚，這地方可不是好孩子應(yīng)該待的，趕緊離開吧，不然我得通知你婆婆了?！?/br>
    林奚：“……”

    她忍不住吐槽，“那您來這里做什么呢？”

    伏刈推了推眼鏡：“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大人。”

    他微微一笑，“還是個壞壞的大人。”

    說著，退回到包間，將門一拉，合上了。

    林奚：“……”

    林奚目瞪口呆，瞪了那包間門好一會兒，直到余光瞥見金波動了。

    “我們離開這里吧?！苯鸩ǖ?。

    林奚：“……啊，好?！?/br>
    兩人一起走出金砂，出了這賭城大門，陽光瞬間就照了兩人一身，只一門之隔，門內(nèi)與門外，氣氛截然不同。

    林奚失神片刻，看著站在路邊攔車的金波，想了想，喊了對方一聲。

    金波應(yīng)聲回頭，問她怎么了。

    林奚問：“你打算晚上再來這里嗎？”

    金波臉上表情有了些許變化：“你聽到了？”

    林奚沒有否認(rèn)。

    金波攔到了車，得知林奚也是要回別墅區(qū)，兩人便共乘一輛。

    上了車，金波才回答林奚先前的那個問題，承認(rèn)說：“嗯，要來看看。”

    那個眼鏡男明顯話中有話，他想弄明白那句話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的兩個兄長和meimei又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他想知道。

    林奚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勸說的不會有用了，她不做無用功，閉上了嘴巴，同時思考起來。

    她沉默了，金波卻沒有，詢問道：“賭城里的那個眼鏡男認(rèn)識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