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漢拉過一雙兒女，跟大奶奶說了一句：“他們來了。”

    大奶奶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什么，潘成漢卻像是明白了一樣，說：“奶奶叫你們好好讀書，以后要讀大學(xué)，知道嗎？”

    兩個孩子也只會愣愣點頭，都是不知所措。

    大奶奶又動了動嘴唇，潘成漢就繼續(xù)說：“你奶奶說，她在地下會保佑你們兩個的，你們要出人頭地?！?/br>
    兩個孩子孩是只會愣愣的點頭，估計也不明白這個時候是什么情況吧，估計模模糊糊知道奶奶是要去世了，更深層次的，就無法理解了。

    第203章 有意義

    老人家就算是臨到咽氣之前了，都有許多事情放不下，都記掛著兒孫們，還想著就算是死了，也要護(hù)佑著子孫們，這讓衛(wèi)靖澤頗有些感動，想上次大奶奶為了兒子損壞了機(jī)器的事情，還拖著病體到衛(wèi)靖澤家里來說情。拋開自己的立場來說，衛(wèi)靖澤覺得老太太對后輩真的是十分盡心了。這份對晚輩的拳拳愛意，已經(jīng)深入骨髓。

    等跟兩個孫子孫女交代完了，潘成漢跪在床前，忍不住嗚咽起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娘啊，眼睜睜看著她要走了，卻無能為力。

    兩個孩子依舊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衛(wèi)靖澤急忙讓他們兩個出去了，別嚇著兩個孩子了。

    不一會兒，老漢的其他兄弟及嫂子弟妹都來了，估計也是聽見了訊息的。

    在這樣的場合，大家倒是都很安靜，沒有吵嚷，估計是大奶奶纏綿病榻多年，一來跟兄弟妯娌們來往不多，二來也沒什么傍身的錢，沒什么好爭搶的，于是大家也就這樣默默地等著老人家咽氣。

    大奶奶似乎有許多話想要交代自己的兒子，潘成漢也心疼老娘，一邊哭一邊說：“別說了，別說了，我都曉得的，你歇會兒吧！”

    看樣子，老人家說話都已經(jīng)十分困難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奶奶的喉嚨里突然發(fā)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鄉(xiāng)下的壓水井水往下落的時候那種干干的聲音一樣，衛(wèi)靖澤不由得仔細(xì)看過去，發(fā)現(xiàn)大奶奶的只剩下出氣沒有進(jìn)的氣了。不一會兒，連出氣都沒有了，這是真的咽氣了。

    潘成漢還跪著趴在床邊哭，不知道是不是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娘已經(jīng)咽氣了，其他的人可能也是不好意思打擾人家母子告別，所以都沒有出聲。還有些心軟的妯娌，此時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真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誰能不觸動？誰都會有這樣一遭的，只是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是個什么情形。

    像大奶奶這種，絕對是受了苦了，拖著病體活了十多年，就跟死神比賽一樣，比別人要辛苦的多。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堂叔說：“成漢，別哭了，先把你娘的事兒張羅起來再說，不然等會兒穿壽衣都難?！?/br>
    人死了就會僵硬，一定要在此之前就把人收拾好，穿上壽衣，不然到時候就難了。

    潘成漢聽了這話，便站起身，依舊哭著，說：“麻煩各位叔嬸幫忙了?！?/br>
    “老嫂子這輩子不容易，咱們就讓她安安心心走吧！成漢你先去通知你大哥他們?！?/br>
    潘成漢點了點頭。

    于是大家便忙活開了，潘成漢先去打了電話給自己幾個哥哥jiejie，告訴他們親娘咽氣的消息。

    除了老大那邊，女兒們那邊都來過了，可最近要忙著收稻子了，所以也沒人在這里住，都直接趕回家了，也沒想到，老人家這么快就咽氣了。

    打完電話，大家有張羅著給老太太清洗，穿壽衣，衛(wèi)靖澤去幫著把棺材抬了出來。

    鄉(xiāng)下許多老人家到了一定年紀(jì)，都會給自己準(zhǔn)備一個棺材，許多人都是從自家山上砍了樹，然后找了木匠做的，很沉很笨重，可是鄉(xiāng)下還是流行這種。老人家們到了一定年紀(jì)，除了希望自己能夠活得久一點之外，也希望自己的身后事能夠比較順利，準(zhǔn)備棺材這種事就很好理解了。

    棺材拿出來，卻不是直接把老人裝進(jìn)去，而是先讓老人家停在一邊，等最后要下葬的時候，才會入棺，這個儀式很重要。

    通知了大奶奶的子孫們之后，潘成漢又去外面放了一串鞭炮，村里人就都能夠聽見了，很快大家也就能夠知道，原來是大奶奶去了。

    之后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聯(lián)系冰棺，這么熱的天氣里，要讓老人家在這葬禮期間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必須放在低溫的冰棺里。還要聯(lián)系做法事的道士們來做法事，家里也要布置起來，所以一下子大家都忙活開了。

    忙活的時候，衛(wèi)靖澤也聽見幾位嬸子在議論：“大嫂也是命不好，這輩子都沒享過什么福。”

    “是啊，我記得大嫂沒出門的時候，就找人算過命，算命的說她這輩子都沒什么福氣，算的可真準(zhǔn)?！?/br>
    出門就是出嫁的意思。

    “你哪么曉得的？”

    “嗨！那還不是我出嫁的時候我娘幫我打聽他們老潘家的事兒唄，就聽別人說的?！?/br>
    “如果是真的，那還算的挺準(zhǔn)的?！?/br>
    “確實是啊，大嫂真不容易，這輩子，就為了他們家?guī)讉€小的了?！?/br>
    后來衛(wèi)靖澤才知道，老漢的大哥，也就是衛(wèi)靖澤大爺爺，年輕的時候并不怎么檢點，而且不負(fù)責(zé)，兩個人都有了孩子了，還在外面花花，孩子都是大奶奶一個人在照顧的，等到大爺爺終于收心了，不玩了，結(jié)果人又死了，大奶奶還是得像以前一樣靠自己養(yǎng)孩子，甚至比以前更差，因為大爺爺雖然花，可是家里至少還有一個男人，別人家也不敢對他們?nèi)绾?，等男人死了，外面的人更是欺?fù)他們家沒有男人，沒有靠山，母子的日子也是過得很苦的。

    要說一個人的一輩子是什么樣的，就主要看別人在葬禮上的時候怎么議論了。

    在這個時候，許多陳年舊事都會被人提起來，許多本來被塵封的過往也會被翻出來，老人家們津津樂道地講古，小一輩們也聽聽，有時候會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長輩跟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這是像另外一個人一樣。

    衛(wèi)靖澤也沒有那么多好奇心聽人家講古，他家里還有客人，所以幫著把潘成漢家里布置了一番之后，就回去了。

    此時衛(wèi)靖澤家的人也知道是衛(wèi)靖澤家的一個親戚去世了，還問衛(wèi)靖澤要不要去吊唁一下。

    衛(wèi)靖澤也拿不定這個主意，只好說：“等會我爺爺回來，你們問問他好了，我也不太清楚這里的規(guī)矩?！?/br>
    各地風(fēng)俗都不一樣，衛(wèi)靖澤也怕客人們?nèi)橇思芍M，讓村民們不高興了，所以還是讓老漢來做決定。

    大家覺得也是，反正人家也是第一天，不太好馬上就跑去吊唁，還是等等再說。

    對于衛(wèi)靖澤來說，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了，擁有那樣的異能，對于一些生生死死的問題反而看的比較平常一些，不過這次大奶奶的葬禮，還是讓他有些觸動的。

    在房間里，衛(wèi)靖澤就有些忍不住了，問江延宗：“你覺得，我們?nèi)嘶钪菫榱耸裁??！?/br>
    江延宗倒是奇怪衛(wèi)靖澤怎么會突然這么樣問，說：“當(dāng)然為了很多事情了，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現(xiàn)在瀕臨死亡，你最舍不得的是什么，最想做的是什么？”

    衛(wèi)靖澤眼神都放空了一下，說：“最舍不得的……當(dāng)然是你啊，最想做的，就是抱緊你。”

    江延宗站起身，主動抱住了衛(wèi)靖澤，衛(wèi)靖澤突然就覺得安寧了不少。

    “人活著就活著吧，也不一定非要探尋什么意義的，你說是不是？活著，才有無限可能??！”

    衛(wèi)靖澤點頭。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看到大奶奶咽氣了，然后又聽到了別人在身后議論的事兒，便感覺，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吧？大奶奶究其一生，好像也沒有為自己活過，臨走之前還在掛念自己的子孫，或許她也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吧？

    要如何度過一生，才不會覺得遺憾？

    衛(wèi)靖澤忍不住抱緊了江延宗，就像現(xiàn)在這樣過一生，也是挺不錯的吧，至于身后如何被人議論，又有什么意義呢？知道不知道，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江延宗說：“好了，你還要澆花呢，歇會兒就趕緊去干活吧！”

    衛(wèi)靖澤抱著江延宗說：“好，那你再讓我抱一會。”

    江延宗便乖乖的沒有動了。

    感覺到了江延宗的溫?zé)?，衛(wèi)靖澤那有些飄忽的心情才感覺有些安定了。想那么虛妄的問題做什么，只要愛人親人在身邊，都過得好好地，就沒什么值得遺憾的了。

    不一會兒，衛(wèi)靖澤又精神抖擻起來，人在世上來來去去，時間苦短，還是珍惜當(dāng)下吧！

    于是衛(wèi)靖澤就去花園里澆花了。

    因為大奶奶的去世，村里也變得熱鬧起來，衛(wèi)靖澤站在二樓看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想著，老太太在生前沒什么人惦記，死了之后便有不少人出來祭拜吊唁了，過段時間，他們也會忘了今天的感受和心情了，什么事兒到頭來都是空啊！

    大奶奶的子女們也很快就趕到了，有些女兒從村口就開始哭，哭得十分響亮，引得不少人側(cè)目，特別是衛(wèi)靖澤家里的客人，因為從未見過這樣的哭靈嘛。

    大奶奶的子女們平時也算孝順，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守著大奶奶，現(xiàn)在的哭靈，倒也不會顯得那么裝腔作勢了。

    大奶奶家不消半天的時間就全部布置好了，白布白紙將整個房子都裝點了起來，不過潘成漢家家境并不如何，住的還是老房子，也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

    衛(wèi)靖澤回到家里，忙活了一會兒之后，又被叫去幫忙了，至于老漢，根本就沒回家，作為長輩，又是村里比較有威望的人，許多事情大家都要聽他的意見的。

    葬禮也十分和諧，沒有為爭產(chǎn)之類的事兒撕逼的。

    第204章 不歸路

    衛(wèi)靖澤來村里兩年多，村里也辦過幾次葬禮，不過衛(wèi)靖澤也沒去幫過什么忙，多以旁觀者的身份，這次大奶奶去世，因為他家有車，很多事情就要衛(wèi)靖澤去忙碌了。

    老漢私底下跟衛(wèi)靖澤說：“親戚之間，是需要多幫幫忙的，下次你要別人幫忙的時候，別人也會幫你，別的不說，我死的時候，我的葬禮也需要人手的，到時候人家禮尚往來也會來幫你?！?/br>
    衛(wèi)靖澤不由得一頭黑線：“爺爺，你說這種有的沒的干什么呢？哪有人說詛咒自己的。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跑跑腿沒什么，只是家里也有事兒，我得照看著些，您就安心去那邊忙吧！”

    老漢也惦記家里的稻子，過兩天也是黃的差不多了，這邊自己是走不開了，所以只能夠靠衛(wèi)靖澤了。

    衛(wèi)靖澤每天都要開著小貨車去幫著買東西，像什么煙酒鞭炮之類的，各種葬禮的用品，一拉就拉一車回來。好在大奶奶的大兒子還有點錢，倒是不用衛(wèi)靖澤給墊著。

    老漢在那邊忙葬禮的事兒，衛(wèi)靖澤就要把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cao持起來了。

    最近大母豬已經(jīng)開始漲奶了，眼看著就要生了。

    衛(wèi)靖澤跟單澤源說起這個事兒，單澤源很有興趣，表示自己也想看看母豬生小豬是個什么情形。

    沒想到單澤源教授的兒子也對這個很感興趣，表示自己也要看！

    衛(wèi)靖澤就說：“在外面看著就行，想上里面幫忙就不行?！?/br>
    單澤源的兒子單景峰有些不甘心的問：“為什么？我爸就能進(jìn)去，我就不行？”

    衛(wèi)靖澤說：“母豬生小豬不喜歡太多人在場，她會感到不安的。”

    單景峰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

    衛(wèi)靖澤倒是覺得很奇怪，這孩子怎么就對動物這么感興趣，這幾天，不進(jìn)去了豬圈雞舍和牛棚，還每天都要去看看，據(jù)說還要幫著煮豬食，嚇得楊天健忙把他弄開了，萬一燙著了可不得了，豬食都是很重很燙的。

    雖然這次老漢不在家，但是衛(wèi)靖澤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也就熟悉多了，等到母豬發(fā)動的時候，衛(wèi)靖澤也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母豬生小豬也比較順利，花了兩個多小時生了十頭小豬，這還生的挺不少的。

    衛(wèi)靖澤打聽過了，自家借來的那只母豬回去之后，也生了九只小豬，個個都長得很壯碩，膘肥體鍵的，比同時期的小豬都要長得壯，所以很快就被人買完了，豬主人還在考慮著再把母豬送到衛(wèi)靖澤家里住上一段時間呢！

    單澤源教授雖然是主要是研究種植業(yè)的，但是對養(yǎng)殖業(yè)也挺有感興趣的。

    看到小豬帶著黑毛出生，也覺得很稀奇，還當(dāng)場錄了視頻，準(zhǔn)備發(fā)給同事看看的。

    在母豬生完小豬之后，單景峰被允許進(jìn)入豬圈，摸摸小豬之類的，可把他興奮的不行。

    在確定母豬和小豬的情況穩(wěn)定之后，單澤源和衛(wèi)靖澤便出了豬欄，打了水洗手。

    “小澤，你這豬都是準(zhǔn)備自己養(yǎng)嗎？”

    衛(wèi)靖澤點頭：“是啊，我這里豬欄還空著那么多呢，當(dāng)然要自己養(yǎng)了。”

    “挺好，以后我們要經(jīng)常上你們這兒來吃豬rou！”

    衛(wèi)靖澤笑言：“當(dāng)然好，只是我這豬rou不便宜，你到時候可不能太貪嘴！”

    “沒想到你也會有小氣的時候?！?/br>
    “那是，我還得做生意呢！”

    單澤源洗完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將視頻給自己的同事發(fā)過去了，這個同事就是將十多頭成年母豬賣給衛(wèi)靖澤的那個人，看到視頻后就激動得不行：“真的是家豬也野豬的雜交品種嗎？”

    單澤源說：“那當(dāng)然，我還蒙你不成？這母豬是普通的家豬，公豬是野豬，那頭野豬我也見了，真的是兇悍的很，據(jù)說別的公豬都不能在村里待著，小豬們出生沒多久就會被閹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