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諾諾地應(yīng)了，然后陸續(xù)離開了衛(wèi)靖澤的房間。

    衛(wèi)靖澤拿起那張照片，看了許久，才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二十多年，不僅他過得很不輕松，他母親過得比他還難，對于自己，生活還有奔頭，因為自己年輕，因為自己有異能，可是對于母親，除了希望孩子還活著這樣一個念想，不知道她還有什么樣活下去的動力。

    沒一會兒，江延宗就打電話來了，問他情況如何。

    衛(wèi)靖澤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想了想，還是把潘萍兩腿短了一截的事兒說了，江延宗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開口就說：“沒關(guān)系，咱們可以給她裝上義肢?！?/br>
    衛(wèi)靖澤嗯了一聲，說：“到時候商量著來吧，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我們也不能強求?！?/br>
    江延宗表示贊同：“你說得對，這事兒我也就先不告訴爺爺了，等你事情辦好了，我再跟他說。”

    衛(wèi)靖澤表示好。

    陳少也打了電話來問情況，衛(wèi)靖澤表示自己現(xiàn)在還能接受，陳少就放心多了，“你果然心性堅韌，是我小看你了。”

    衛(wèi)靖澤無奈的笑了笑，他心不平靜又如何，能改變的了什么呢？更何況，他現(xiàn)在的平靜也是裝出來的。

    衛(wèi)靖澤不想繼續(xù)說這個，轉(zhuǎn)而說到：“我看兄弟們在這里也挺辛苦的，等事情辦完了，我準(zhǔn)備好好感謝一下他們，他們忌憚你，我就先跟你說一下，到時候你別攔著我。”

    “行，反正我這邊也不能少?！?/br>
    “少了誰的都不能少了你陳少的。”

    “這還差不多?！?/br>
    “那這事兒就說定了，你可不能給他們壓力。雖然你給了勞務(wù)費，但是我這人也是知恩圖報的，你給的跟我給的還是不一樣的?！?/br>
    陳少只能滿口答應(yīng)了，衛(wèi)靖澤這人確實是如此。

    剩下還有幾個別的電話，聊了兩分鐘就沒了。

    心情很不好的衛(wèi)靖澤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毫無睡意，等接到了母親，一定要好好問問她，這腿是怎么的。

    他記得母親愛美，除了得意自己俊秀的五官，修長的雙腿也是別人羨慕的對象，她出門的時候不怎么打扮，可是在家里，卻是十分愛惜自己的，常換衣服去鏡中看自己的衣服搭配的如何，常將衣服收拾的齊齊整整，盡量不留下褶皺……

    這些小細節(jié)，突然變得無比清晰生動起來，讓衛(wèi)靖澤心里鼓鼓脹脹的，十分難受。

    一個那么愛美的女人，如今變成了這幅樣子，她心里該有多難受??！

    而衛(wèi)靖澤自己，如果不是別人指認，不是有證據(jù)在眼前，他也無法將照片上的女人跟自己的母親聯(lián)系起來。

    就這樣，睜眼到了天亮，衛(wèi)靖澤也沒有覺得時間很難熬。

    就算是一晚上不睡，衛(wèi)靖澤也精神十足，起床后，洗漱完，隨意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去盯梢，今天他準(zhǔn)備盯一天，看看自己的母親到底是如何度過這些年月的。

    沒等多久，果然就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那扇不起眼的小門里面出來了，據(jù)說這個房間面積很小，而且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氣窗，以前是人家用來放東西的儲物室，租這樣的房子，價格可以想象，而且生活的艱難也可以想象。

    那身影慢慢挪騰著，順著小巷子慢慢走，看到什么紙片兒、煙盒子、空瓶子之類的，就撿起來，放進編織袋里。

    只是這樣的縣城，飲料瓶和易拉罐之類的，十分難得，所以多是撿的這種賣不起價錢的東西。

    衛(wèi)靖澤很有一種沖動，想跑過去，扶起她說：“媽，跟我回家！”

    可是他現(xiàn)在還不能，只能看著她艱難的挪動，艱難的將地上那不怎么之前的紙片之類的撿起來放進蛇皮袋里……

    經(jīng)過一個巷子的時候，衛(wèi)靖澤敏銳地感覺巷子口那個叫賣叮叮糖的人不對，對方也注意到了自己，衛(wèi)靖澤沒猶豫，直接走了過去，問：“糖怎么賣？”

    “有價！自己看！”

    粗聲粗氣，好像還真是小攤販一樣，只是這樣的功夫不到家，衛(wèi)靖澤還是能識破的。

    “太貴了，”衛(wèi)靖澤抱怨說。

    “這還貴?。磕阋膊豢纯赐饷尜u多少錢了！”

    對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衛(wèi)靖澤更加確定這家伙就是個盯梢的，一般的小攤販，此時已經(jīng)拿出袋子準(zhǔn)備給客人裝東西了，別看這粗聲粗氣地說著價格，卻沒什么招待顧客的感覺。

    衛(wèi)靖澤捏了捏口袋，想了一會兒，說：“我買半袋行不行？”

    對方可能也覺得不能太過，裝作為難了一下的樣子，說：“行吧，可是價格不能低了?！?/br>
    衛(wèi)靖澤做出為難的樣子，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好吧?！?/br>
    從口袋里掏了好一會兒，掏出了一點錢，面值最大的是一張五十的，其他的都是十塊五塊一塊的，還有毛票，在錢里面扒拉了一會兒，才數(shù)出錢來。

    拿著半袋糖，衛(wèi)靖澤晃晃悠悠的離開了，沒走遠還能聽見那人在跟同伴聯(lián)系：“沒問題，只是個買糖的，看那土鱉樣……”

    衛(wèi)靖澤翹了翹嘴角，看來自己裝傻的本事還在。

    打開糖袋子，拿出一塊放嘴里，跟小時候的味道有點不一樣了，似乎沒那么甜了。

    今天，就扮作閑漢，晃悠一天吧。

    跟了一段路，衛(wèi)靖澤故意走開了一截，拐進了另一個巷子，在平地上看著孩子們完彈珠，看了一會兒還搶了孩子們的彈珠玩了一會兒，看孩子要哭了，把彈珠一扔，又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后面果然還有盯他的人：“應(yīng)該是個閑漢，以前沒見過，大概是新來的吧，我覺得沒問題?！?/br>
    第354章 有計劃

    對于衛(wèi)靖澤來說，消除那些監(jiān)視的人的懷疑，躲開他們的盯梢，并不難，輕輕松松地應(yīng)付了上午，到了中午的時候，果然就看到母親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里面裝的只有一個饅頭。

    衛(wèi)靖澤看著就覺得十分寒酸，平時在家的時候，頓頓魚rou是少不了的，菜式十分豐盛，當(dāng)然也因為家里人多的緣故，才做了不少菜，可是跟母親的午飯比起來，真的是天差地別。

    衛(wèi)靖澤突然后悔了，為什么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讓她少受一些苦，多享一些福。

    心酸的衛(wèi)靖澤也從路邊的包子鋪買了兩個饅頭，這饅頭并不是老面做的，咬上去并不扎實，反而有點粉末狀的感覺，而且沒什么甜味，吃起來跟吃泡沫似得，口中無味，嗓子干啞，難以下咽。

    潘萍從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來一個略微泛黃的飲料瓶，里面裝的就是水，一邊喝水一邊吃饅頭，就是午飯。

    吃完午飯，沒時間休息，就要繼續(xù)干活。

    而且衛(wèi)靖澤明顯感覺到，母親在躲著一些商店和門店走，就算是門口有東西，也不大敢去撿，估計是以前在那里碰了壁，所以不敢去觸霉頭了。

    到了傍晚，潘萍看似撿了一袋子鼓鼓囊囊的東西，實際上都是些不值錢的，拖著送到廢品站，老板也頗為沒耐心，隨手稱了一下，漫不經(jīng)心地報了價格，衛(wèi)靖澤一看，竟然連五塊錢都沒有?？赡苁沁€有一些零頭一毛兩毛的，老板直接給抹掉了，潘萍想要理論一下，把錢討要回來，可是老板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潘萍只好放棄了。以后還要跟這個老板做生意，如果追得太緊，以后會故意壓重量，價格報低一些，甚至不收她的東西了，那她的收入來源就斷了。

    忍氣吞聲的潘萍拿著自己被倒空了的編織袋，慢慢地沿著街道走著，偶爾還會遇到故意笑話她的孩子，她也不理，徑自往前走，估計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不放在心上，到了菜市場，潘萍先是在不大的菜市場轉(zhuǎn)悠了一圈，問了一下價格，一直在猶豫，最后逛了一圈，還是去買了一塊豆腐，買了兩個饅頭，衛(wèi)靖澤以為她還會買點別的菜的時候，她突然朝著菜市場一個側(cè)門走去，衛(wèi)靖澤繞過去，看到潘萍在艱難地撿著地上的菜葉子，忍不住鼻子一酸，連一把青菜都舍不得買嗎？

    撿了一些菜葉子，潘萍才慢慢地挪回家，至于她回去之后做了什么菜，吃得如何，衛(wèi)靖澤就不知道了。

    從氣窗可以看到，那個小房子是早早地就熄了燈，估計是怕用電太多，所以干脆早早地關(guān)燈睡覺了吧？

    回賓館的路上，衛(wèi)靖澤心里很不是滋味，母親這種生存狀態(tài)，已經(jīng)不是生活了，而只是簡單地生存，為了填飽肚子，有個落腳的地方，努力的拾撿著廢品，就像螞蟻努力尋找食物一樣，一天不干活，可能就沒辦法活下去，也不知道她生病的時候，是怎么熬過來的。

    而衛(wèi)靖澤也終于知道，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她過得很不好。

    這樣的日子，有幾個人能夠堅持的下來呢？

    晚飯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蠟，他腦海里想的全是那一塊小小的豆腐和爛菜葉子，再看眼前葷素俱全的飯菜，突然就覺得完全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那些人將快餐盒收著丟了，開始商量行動方針。

    說到行動方針的事兒，衛(wèi)靖澤就來了精神了，他已經(jīng)忍受不了母親在那樣的狀態(tài)下多過一秒了。

    “經(jīng)過這幾天的蹲點，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主要有三層防守，同一個方向的三個人呈斜狀排列從任何一個口子突破過去，都會引起兩邊的人的注意，這是一個連鎖反應(yīng)，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容易發(fā)現(xiàn)?！?/br>
    “速戰(zhàn)速決這個肯定是沒問題的，重點在于，從哪個地方去突破，什么時候下手，比較方便?！?/br>
    “晚上？”

    大家平時多選在晚上下手，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時，不是沒有道理的。

    “晚上反而是他們防范最嚴(yán)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人少，沒有人擾亂他們的視線，而且那座小房子，根本是只有一個出口的地方，那個氣窗，只有小孩子才能夠進出。”

    氣窗太小，別說一個壯年男子，潘萍還是一個殘疾人，更難從窗戶出來，氣窗絕不是很好的出入口，只有從門口進出。而對方必然也知道這點，所以一定會重點防范門口。

    “那這次就要選在白天了？”

    “是的，趁著在外面的時候，視野開闊，撤退路線多，沒有那么多限制?！?/br>
    衛(wèi)靖澤考慮了一下母親住的房間的條件限制，感覺確實是無解，選在白天行動，倒是成了最好的辦法了。

    “從哪個口子突破最好？他們幾乎是聯(lián)動性的，動了一個人，很快其他的人都會發(fā)現(xiàn)?！?/br>
    衛(wèi)靖澤在白天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間的聯(lián)動性特別強，不僅每個人能看到自己的母親，也能夠看到同伴，確保每一個角落至少有兩雙眼睛盯著。母親身邊有任何異動，他們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而且就算是他們同伙遇到什么事兒，其他的人也能看得到。

    他們的監(jiān)視能如此到位，也是托福于自己的母親的活動和范圍都十分簡單。

    而且這種事，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熟練。

    “他們幾個人，我們都各有接觸，對吧？我接觸了十二點鐘方向、四點鐘方向和八點鐘方向的三個，感覺都不是好下手的對象?！?/br>
    “六點鐘方向那個，看樣子是練過柔道的，而且身手肯定不錯?！?/br>
    “十一點鐘方向的那個矮子呢？”

    “嗨！別說了，像條泥鰍！我故意挑起他跟另一個流氓的矛盾，發(fā)現(xiàn)這人心狠手黑，那個小流氓被他弄骨折了。也沒怎么碰?！?/br>
    說來說去，沒有合適的下手對象，看來對方真的是衛(wèi)家花了血本請來的。

    衛(wèi)靖澤想著，難道自己和江延宗就那么有魅力，讓衛(wèi)家舍得如此花血本找人？

    那些辦事的人，很明顯是所謂的雇傭兵啊。

    大家商量了好幾個方案，都覺得難以實行，被否決了，這種事，只能一次成功，沒有重來的機會，必須萬無一失。

    從七點多吃完飯，一直說到晚上九點多，還沒有確定下來，大家都有些著急起來了。

    衛(wèi)靖澤看著縣城的地圖，縣城大馬路就那么幾條，其他的都是小巷子，所以撤退路線多，卻不適合跑得快的車子，好的車在這個縣城太明顯，所以搶了人就跑這個方案，執(zhí)行起來難度有點大。

    衛(wèi)靖澤戳了戳地圖上幾個點，說：“我有辦法了?！?/br>
    幾個人眼前一亮，這是衛(wèi)靖澤第一次提出方案。

    衛(wèi)靖澤在心里推演了一遍，才就著縣城的地圖將自己的計劃說來，在這個過程中，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衛(wèi)靖澤和其他的伙伴也做出補充和解答，計劃趨于完善。

    計劃越完整，衛(wèi)靖澤心情就越昂揚，越是興奮，感覺離靠近母親，跟她說話，帶她離開這種狀況就越容易實現(xiàn)。

    大家一直商量到了十二點多，將計劃推演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想到了任何可能發(fā)生的意外，商量出了解決的辦法，才最終決定了行動方針和各個細節(jié)。

    激情的討論過后，衛(wèi)靖澤突然肚子叫了一聲，剛剛沒吃什么東西，這一天也沒怎么吃，可是活兒也沒少干，此時心里有了底，不那么為了母親的事情焦心了，所以肚子餓感覺也就更加明顯了。

    大家哄笑了一聲，說：“這個時間點，這小地方也沒什么吃的了，我那里有點方便面，給你墊墊肚子吧！”

    方便面此時倒是最適合作為任務(wù)中的干糧了。

    衛(wèi)靖澤也不嫌棄，泡上之后就西里呼嚕吃完了，等吃完一看時間，大家估計都睡了，就給江延宗和老漢發(fā)了個短信，算是報了平安，然后倒頭就睡。

    昨晚沒睡著，這一晚倒是睡得十分安穩(wěn)，一覺醒來就已經(jīng)到了早上七點多。

    衛(wèi)靖澤心里存著這個事兒，所以一睜眼，就想到了今天的重要任務(wù)。

    利索的起床，穿衣洗漱，腦子里不由得又把計劃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