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嗯了聲，禮貌道謝后掛了電話。

    大可不必，不想玩了。

    列車發(fā)出一陣要啟動的聲響，竇晟提著兩支雪糕往回跑。謝瀾看著他跑進(jìn)車廂門，還是忍不住在手機(jī)上搜了一下“裴青”二字。

    裴青，曾先后就讀于中央音樂學(xué)院和伯克利音樂學(xué)院，大提琴演奏專業(yè)，研究生時期輔修了影視編導(dǎo)與動畫制作。28歲回國受聘于中央交響樂團(tuán)，30歲開啟個人巡回音樂會……

    下面都是些對天才的贊美，疑似某人自己寫的。

    謝瀾面無表情往下拽著。

    ……31歲車禍，右上臂骨折、肌腱撕裂，心臟重創(chuàng)。大提琴生涯終結(jié)，次年經(jīng)歷心臟移植手術(shù)。

    謝瀾指尖稍頓，又向下滑了滑。

    車禍后有大段空白，直到34歲創(chuàng)建靈犀動畫，憑國漫作品《千山蹤滅》一炮而紅。

    后面還有

    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一個動漫導(dǎo)演，本應(yīng)活在幕后，卻養(yǎng)活了一家報社。

    竇晟拿著冰棍回來，就著謝瀾的手機(jī)讀出聲，“從業(yè)四年，被撤資十九部作品，目前靈犀動畫招商處境尷尬?！?/br>
    “哇哦，國漫六大編劇均與之有過合作，但未能久留，靈犀目前劇本已基本靠工作室外包。據(jù)悉完稿未播作品四部，均為裴青本人買下不發(fā)……其父疑似某廠高管，待證實(shí)?！?/br>
    竇晟來了興趣，又借著謝瀾的手機(jī)往下拽了拽，“看這個，被他做紅的《千山蹤滅》在制作期間，音樂負(fù)責(zé)人曾與之深夜酒吧外斗毆，二人均留有案底，后音樂負(fù)責(zé)人從項(xiàng)目組跑路。賽高！”

    謝瀾麻了。

    竇晟把一支冰棍塞他手里，嘖了聲，“看完這些你有覺得好點(diǎn)嗎？”

    “沒有。我只想和他斗毆?！敝x瀾面無表情咬了一口，冰在舌尖化開，卻不是想象中的味道。

    他愣了下才低頭看手里的玩意，“怎么是巧克力冰？”

    列車已經(jīng)啟動，竇晟在他身邊坐下，“心情不好的小朋友就得吃巧克力，信我?！?/br>
    謝瀾哦了聲，看著車窗外逐漸倒退的站臺，嘆氣，吃冰。

    一百萬沒了。

    編曲這事確實(shí)是個挑戰(zhàn)，被挑剔專業(yè)功底不夠也無可厚非。沒了就沒了，至少他知道如果要通過這方面賺錢，還要朝著什么方向去努力。

    謝瀾琢磨了一會，心情稍微平和些許，隨手戳開B站國漫列表。

    他從小看日漫比較多，接觸國漫很少。這個暑假倒是可以在省訓(xùn)期間無聊時看看國漫，再惡補(bǔ)一下編曲理論，摸摸路數(shù)多出原創(chuàng)，以后不缺更好的機(jī)會。

    榜單第一就是《千山蹤滅》，國漫第一，裴青代表作。

    謝瀾冷漠臉直接往下刷，刷到底，挑選著最底端壓根沒幾個人看的動畫。

    手機(jī)忽然在掌心一震——

    “二貓的私人助理給您分享了一個視頻”。

    九百多M，進(jìn)度條極度緩慢地走著。

    謝瀾懵逼抬頭，“什么?。俊?/br>
    “不是要男朋友安慰嗎?！备]晟撿起垂在他身前的耳機(jī)，塞進(jìn)他兩邊耳朵，“男朋友請你看貓片?！?/br>
    貓片？

    看貓片干什么。

    竇晟忽然抬手，在他耳機(jī)線的降噪盒上按了一下。

    世界瞬間安靜，隨即，一個熟悉的喘息聲貼在謝瀾耳畔邊響起，順著耳骨、耳膜，一直爬到大腦神經(jīng)。

    “！”

    屏幕抖得很厲害，幽暗的環(huán)境，依稀能分辨出是英中停車庫和小食堂之間的窄縫。GoPro是被竇晟綁在胳膊上的，鏡頭斜向上照在小食堂的紅磚墻上，劇烈地上下晃動，一只纖纖的白皙的手時不時出鏡，被另一只手捉住手腕按在墻上，是不久前某天夜半吃人的現(xiàn)場直播。

    謝瀾：“？”

    他瞳孔地震，一把捂住屏幕，往前后左右掃了一圈。

    高鐵座位寬敞開闊，周圍只有竇晟，但仍令謝瀾心跳如擂鼓。

    耳機(jī)里，他的喘和竇晟的喘此起彼伏，片刻后喘息聲忽然被堵住了，悶悶的、劇烈的呼吸之上很快覆蓋了嘖嘖的吮吸音。

    謝瀾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頭皮戰(zhàn)栗，深吸一口氣，猛地瞪向竇晟。

    竇晟還未開口，耳機(jī)里，謝瀾自己又猛地張嘴喘了兩口：“夠、夠了……”

    ！

    謝瀾慌亂地按下暫停，把手機(jī)屏幕朝里捂在胸口。

    “這就是你說的貓片？？”

    竇晟點(diǎn)頭，“嗯?！?/br>
    謝瀾：“你再說？？”

    竇晟傾身湊近，在他耳邊道：“全球絕頂貓片之大貓二貓貼貼記，第一集 ?！?/br>
    “？？？”

    謝瀾飛快抬起屏幕又看了一眼。

    媽的，第一集 有二十多分鐘。

    竇晟一本正經(jīng)道：“之前清理硬盤時發(fā)現(xiàn)的素材，小貓看了都喊妙妙妙，所以打算做成紀(jì)錄片。不確定月更還是季更，看情況吧，也可能日更?！?/br>
    “？？？”

    謝瀾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看竇晟，沉默許久，低頭又把手機(jī)屏幕翻過來。

    屏幕剛好定格在紅磚墻上，畫面邊緣映入竇晟吻他時后腦勺的一角。

    竇晟低聲說，“太過火的不會錄，本來就是錄視頻期間偶然拍到的素材，不會有什么離譜的?！?/br>
    他說著頓了頓，又嘶一聲，“要不算了，我其實(shí)有想到你可能會受不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