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宋濯腦子轟地一聲炸響,他知道,她所說的回家,不是回越城,而是魂歸故里,落葉歸根的意思。 “不!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卿卿……表哥一定會救你的!”宋濯一把將她抱起,策馬狂奔回去。 宋濯抱著寧卿快步屋:“把大還丹拿出來!” 清風臉色一變,大還丹,那可是救命的藥,有起死回生之效,多一顆大還丹,就是多一個活命的機會。整個天盛只有五顆?;噬稀⑻?、宸王、太子,最后一顆自然就在宋濯身上。 因為宋濯經(jīng)常外出辦差,很多時候都會遇到危險,所以一直都讓清風隨身帶著的。 清風可不想宋濯將來遇險時失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要是他不給,宋濯殺了他也會拿出來。 清風咬咬牙,就把大還丹給了宋濯。 寧卿已經(jīng)沒了氣息,只剩半口氣,宋濯只好把大還丹兌了水,含著一點點地喂著她把藥給咽下。 “大夫來了!”清河把一個臉色青白的大夫推進來。 這是附近小鎮(zhèn)上的劉大夫,雖然是小鎮(zhèn)大夫,但醫(yī)術卻一流,以前還做過兩年太醫(yī),但因為不會來事兒,得罪了人,被趕了出宮,在上京也沒了立足之地,只好出了京,在這個小鎮(zhèn)上謀生。 劉大夫縱然醫(yī)術一流,但當看到寧卿的傷勢時也是變了臉色,連寧卿胸前的刺都不敢拔,直搖頭:“救不活……” “本世子已經(jīng)喂了她大還丹!還救不活嗎?”宋濯大怒。 “喂了大還丹只能吊著一口氣,撐上三天!”劉大夫被宋濯逼得瑟瑟發(fā)抖,但卻不敢亂說。 宋濯一腳將劉大夫踹翻在地,又一把將他抓起:“你給本世子在這里守著!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本世子讓你全家陪葬!” “是……是……” 宋濯一把甩開劉大夫,在寧卿的唇上親了親:“卿卿等著,表哥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 宋濯出了門就直奔上京。 元德帝的大還丹他不可能拿得到,太后的五年前用了,宸王的在祈州,只有太子宋玄的了! 宋濯回到上京,二話不說話將醫(yī)正拖了出來,扔給了清風,讓清風帶著嚴醫(yī)正直奔外城給寧卿看病。 宋濯去了太子府找宋玄:“太子,把你的大還丹給我?!?/br> “你瘋了?”宋玄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宋濯。 “一個銀礦!” 宋玄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宋濯:“你說用一個銀礦換我的大還丹?不,你哪里來的銀礦,為什么本宮和父皇都不知道?” “那你換不換?” “換!”宋玄想也不想就立刻答應了。有了這個銀礦,他就不缺錢了!登上帝位指日可待!大還丹雖然可以救命,但他未必就用得上!等將來他成了皇帝,再想法獲取就可以了?!澳隳脕砀墒裁矗俊?/br> “不用你管,你拿來就好?!?/br> 宋玄讓人拿出大還丹,宋濯把銀礦地址告訴了宋玄。 拿到大還丹后,宋濯回以宸王府把府里的珍稀藥物都帶上,立刻就趕出城。 嚴醫(yī)正已經(jīng)把寧卿的傷口處理過了,宋濯急急地趕進來:“可還好?” 嚴醫(yī)正直搖頭:“不好,傷及心脈?!?/br> “這里還有一顆大還丹?!?/br> “沒用的。”嚴醫(yī)正搖了搖頭,“別說是一顆,就算是一百顆,最多也只能撐五天。一是她身體傷勢太重,二是……她的精神氣兒已經(jīng)不在,一心求死的人,怎么救?!?/br> 嚴醫(yī)正救過無數(shù)的,見過無數(shù)生死,有些人傷勢再重,但只要意志堅定,求生意志強,會有奇跡發(fā)生。像寧卿這樣的,他一眼看出,是救不回來的。 “不會的……怎么會!她不會死的!” “像她這樣,神仙也難救。” “神仙?對,去找神仙!”宋濯低喃著立刻又跑了出去。 “殿下,你這是要去哪里?”清風清河覺得宋濯已經(jīng)有些失心瘋了。 “遠真那老和尚不是能給人改命嗎?一定也能夠給卿卿續(xù)命的!”宋濯翻身上馬,朝著法華寺而去。 遠真卻在閉關,宋濯來到遠真閉門的石洞前,還來不及喊話,石門里就傳出遠真大師的聲音:“阿彌陀佛,宋施主,要是去年你愿上山聽貧僧一言,許也不會鬧至今日這個地步。” “不必再廢話,大師,你會改命,也會續(xù)命的吧?請你下山為卿卿續(xù)命!任何代價,本世子都愿意付出。”宋濯道。 他的聲音再也沒了以前的高高在上和高傲,他向來都是不屑于鬼神的,也屑于僧道,但今天,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他愿低下高貴的頭,放下一身尊嚴卻求他最為不屑的人。 “人,貧僧也想救,但貧僧沒有這個能力?!边h真大師微微一嘆:“貧僧給宋施主指一條明路。在十里外的一處牛蟒山上,有一個不打道人,那才是通天徹地的活神仙。據(jù)貧僧推算,宋施主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宋濯一怔,突然想起去年中秋,他在街上遇到一個瘋瘋顛顛的道士,他給了瘋道士一壺酒,那道士就說給他一個提點作為報答。 那個提點就是,遂了卿卿的心愿,否則她就要回家! 其實在那時,他就感受到,她不甘做妾,她想做正妻,但他卻不屑。就算她鬧著要回家,他大可一把鏟平了那小小的寧家,看她還能往哪里跑。 現(xiàn)在他才知道,她要回去的不是越城寧家,而是魂歸故里,那是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地方! 宋濯一步步地下山,心中在滴血,深深地悔恨,一份傲氣,一個承諾,比起她的命來,算得了什么? 他為何就是看不破? 宋濯與清風清河騎了半個時辰的馬才找到了牛蟒山,三人棄了馬,就爬到山上。 但走到半山腰卻怎么轉都前進不了半步,只能在半山腰打轉。 宋濯臉色難看極了,急得恨不得把這山都給炸了。 這時一個挑柴的樵夫走來:“你們要上山?” “對。”清風連忙點頭。 “想上此山,要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磕才能走到山頂?!?/br> 清風大怒:“這是什么規(guī)距!” 樵夫被嚇了一跳:“俺怎么知道,以前都不這樣的。山頂?shù)牟袢伟晨?!自從去年中秋之后,就有了這個破規(guī)距!俺聽下山的小道童說,有個混球得罪了他的師父,他家?guī)煾感⌒难坌‰u肚腸兒,就設下了這破規(guī)距,說等著那混球跪著上去求他!” “哎呀喂,說多了都是淚呀!可憐山上的好柴都跟掩招著手兒,俺卻再也跟它們無緣!要是讓俺知道是哪個混球干的好事,俺就一刀把他給砍了!” 樵夫說完就走了。清風清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殿下,還是走吧?!?/br> “不,他能救卿卿!他一定能救她!”能設出這么精妙的陣,料事如神,這真的是高人! 以前宋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現(xiàn)在他信了!不僅是因為那個老道展現(xiàn)給他看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得不信!他已走投無路。 ------題外話------ 明天水水帶走卿卿,么么噠,不要撕我 ☆、第九十三章、放手 “殿下,您可是堂堂宸王世子,又怎么可以給一個老道跪拜!”清河急道。 “你們兩個,要是不聽主子命令,就哪里來滾哪里去!”宋濯怒喝。 清風清河身子一抖,不敢再作聲。 宋濯已經(jīng)向前走了三步,撲通一聲跪下,走五步,拜了一禮,走七步,磕一個頭。 屈辱!又怎么能不屈辱! 他自小身處高位,清高絕傲,只跪天地父母君主,何曾有向過其他人下跪。 但只要想到寧卿命懸一線,想到她滿身地躺在他的懷里,脈博漸弱,他把她緊緊地抱著懷里,把她握在手心,但她的生命地他的指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現(xiàn)在所受的又算得了什么。 兩個時辰后,宋濯終于上到了山頂。 他一身精貴的白華錦袍早已臟污不堪,因為下跪雙膝透過錦袍浸出鮮血來,與泥污混合在一起。額上也早已磕破,鮮血順著他絕美的臉滑下來,發(fā)絲凌亂,沾上碎草殘葉,哪里還有半日里的半分風采。 遠真大師說,這個不打道人是個通天徹地的大能人,活神仙,那該香火鼎盛。但牛蟒山的山頂卻只有三間半歪的小茅屋,中間的茅屋前掛著一塊寫著“不打觀”的破木板。 不打道人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破道袍,正坐在山路的盡頭的一張小板凳上,有兩個小道童坐在一側,三人正磕著瓜子看著宋濯一步步地上來。 不打道人嘿嘿指著宋濯大笑:“小子,老道我早就說過,你會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價滴的!總有一天你會跪在爺爺跟前給爺爺磕頭!這花式作死的戲瞧著還真過癮!嘿嘿嘿。” 不打道人說完就嘿嘿哈哈地笑了起來,他身后的兩個小道童也跟著猖獗大笑。十足街頭惡霸,哪有半分仙風道骨。 宋濯看著不打道人,心情復雜。 走到他跟前,卟嗵一聲跪下,行了三個大禮:“小子無狀,當日不該沖撞了道長?!?/br> “你覺得老道我有本事嗎?” “自然。連被捧為天盛道行最高的遠真大師都自愧不如,都說道長是活神仙。” “切!遠真小兒,瞎說什么大實話!”不打道人得瑟地大笑,炫耀道:“既然你這么崇拜我,老道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秘密!老道我再修個三十年就能白日飛升了!” 清風清河嘴角抽了抽,白日飛升?他們覺得這老道真是瘋了,但看著這老道時,卻讓他們有一種平淡卻又詭異的感覺,不由的有些相信他的話。 “小子,老道瞧你資質(zhì)甚極佳,就是年紀太大了,不過還是有方法修補的。要不你跟著老道我,老道以后帶你飛升帶你裝逼,一起當神仙,如何?” “師父,你好偏心,徒兒跟了你十年,你都沒說過帶徒兒飛升帶徒兒裝逼!”一個道童道。 另一個道:“對啊!偏心!偏心!糊涂蛋,你聽到?jīng)]有!我?guī)煾盖粕夏懔?,定是你前世拯救了世界!?/br> 清風清河又是嘴角一抽,這不是救醫(yī)來著,怎么就扯到收徒飛升當神仙了?但這老道實在絕非凡人,要真被他提攜,那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試問塵世間,誰不想長生? “不過,老道也說了,你年紀太大了,想要當神仙就得給老道我當十年爐鼎!” “你——”清風清河大怒,但想到宋濯上山上的警告,只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愿意?你是嫌老道丑?還是嫌老道是個男的!”不打道人很大方地嘿嘿笑著:“你嫌棄老道,沒關系,老道認識一個花容月貌的女道友,雖然年紀老大,但瞧著與十八小姑娘無異,你給她當十年爐鼎也能補救!小子這般絕色美貌,女道友定然歡喜?!?/br> 清風忍無可忍:“去他娘的爐鼎!殿下堂堂親王世子又怎么可能給人當爐鼎!神仙又怎樣,誰稀罕!” “原來這道理你也明白!”不打道人那嘻皮笑臉的神情一收,“一名商女在你眼中,猶如地上螻蟻。那在我們修道之人眼中,你們這些皇族也不過是螻蟻!你都不愿意為了仙緣而給神仙當爐鼎,人家憑什么就活該愿意給你當妾?” 清風清河臉色一白,啞口無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宋濯痛苦地深深閉上眼:“是。” “人,都有各種選擇。有些愿意當妾攀附權貴,有些卻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有些愿意入朝當高官,權力傾扎。有些卻愿意采菊東籬下,不為半斗米而折腰。無所謂對錯,不過是一種態(tài)度一種選擇而已。是不是?”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