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沈殊瞳孔微縮,迅速將花摘下,便往后一躲,而與此同時,他前方樹干已被劍氣斬斷。 ——若是躲得再慢一步,被斬斷的就是他的手。 容不得他思考,劍氣開始接連不斷襲來,打在他腳邊,像貓戲老鼠一樣逼迫他不斷后退。 樹干承受不住劇烈搖晃,忽然發(fā)出“咔”一下的斷裂聲。 沈殊瞬間借力躍到另一處樹干上。 伴著樹干轟然落地的聲響,他還未站定,又有一道劍氣打在他腳邊,他只能借力再躍,有些狼狽地輾轉在樹枝間。 底下忽然傳來幾個弟子的哄笑聲。 “袁師兄,你看這小畜生在樹上亂竄的模樣,像不像只沒長毛的猴子?” 為首青年冷哼一聲,“不過是師父他老人家?guī)Щ貋硪粭l養(yǎng)不熟的狗?!?/br> 旁邊弟子連忙附和道:“袁師兄說的對,這畜生可不就是只沒良心的狗嘛,劉執(zhí)事剛出事,他就跑得不見蹤影,害得我們一頓苦找。若非冉師兄發(fā)現(xiàn)他在這,也不知還要找多久?!?/br> 提起劉執(zhí)事,袁師兄面色難看許多,厲聲朝樹上喊:“沈殊,別怪我不提醒你,狗只需要老老實實在地上趴著就好了,你若再不下來,等待會摔斷了腿,以后可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了?!?/br> 旁邊弟子察言觀色,也開始用劍氣攻擊沈殊。 樹上落腳之地本就不多,密集的劍氣攻擊下,沈殊閃躲的動作愈發(fā)艱難。 他險而又險避開一道,背脊卻被另一道劍氣打中,驀然吐出一口血,從數(shù)丈高的金玲樹上墜下來。 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紅葉,縱然如此,還是發(fā)出了一聲沉重的響。 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沈殊卻只皺了皺眉,去摸懷里那朵金玲花。 似乎有些被壓到了,待會……或許還要重摘一朵。他想。 幾個弟子已經將他包圍。 為首是袁詠之。 袁詠之長相英俊,眉目卻十分刻薄,聲音冰冷嘲諷,“而今連狗都會上樹了,沈殊,你真令我大開眼界?!?/br> 沈殊不說話。 “我聽冉安說,這幾日藥爐里的灰你都沒有去倒,徐擇的新藥要用你的時候,也到處找不到人,怎么回事?” 沈殊慢慢用手肘撐起身體,依舊沉默。 袁詠之見他這模樣便怒從心起,忽然重重一腳踢在沈殊身上,罵道:“別在我眼前裝得跟個啞巴似的,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責罰了么?沈殊,我?guī)煾赴涯銖幕纳揭皫X里帶回來,是要你報恩的,你不知感恩也便罷了,還敢偷懶逃跑?呵,冉安說得不錯,果然該像以前一樣把你用鎖鏈拴住,當狗一樣養(yǎng)著,讓你長長記性?!?/br> 不知感恩。 沈殊眼皮緩緩闔了闔,低頭去看手里金玲花。 果然壓皺了。 見他依舊毫不理會的模樣,袁詠之面色愈發(fā)陰沉。 他注意到沈殊手里握著的花,忽然一聲嗤笑,“沈殊,我道你為什么忽然偷跑出去……原來是發(fā).情了,急著出去找別的母狗交.配是不是?還懂得摘花討好對方,倒還算有幾分聰明?!?/br> “……閉嘴?!鄙蚴夂鋈婚_口。 他的聲音極為冰冷沙啞,那雙狹長陰戾的眼睛抬起,瞳仁里漆黑一片。 袁詠之被他的忽然開口驚了一下——自三年前,這小畜生被他師父劉慶帶回宗門后,就幾乎沒有說過話。若不是平日被鞭笞責罰,或是試用新藥的時候偶爾會發(fā)出幾聲痛哼,他差點就真以為這小畜生真是個啞巴。 那雙漆黑瞳仁看著有些不詳。 袁詠之想起劉慶曾告訴過他們的話,還有近年發(fā)生的種種詭異事端,心頭不知怎的滲出一點寒意,那點輕蔑之心散了,下意識便揮劍往沈殊身上砍。 沈殊卻忽然翻身躍起,避開他的劍芒,身形鬼魅般從幾個弟子包圍中竄了出去。一片刀片悄無聲息從沈殊掌心滑出,在經過袁詠之的一剎那,劃過了他的手背。 “啊——!” 袁詠之發(fā)出一聲痛叫,手背上鮮血涌出。 那刀片如同鋸齒凹凸不平,劃出的傷口雖然不深,卻把周圍皮rou都撕扯開,看著很是猙獰。 旁邊弟子驚呼:“袁師兄!” 袁詠之疼得面容扭曲,“還愣著干什么,一起上??!” 沈殊竄出包圍,卻并未逃跑。 刀片上的血在一點一點往下滴,他嗅到了血腥氣,眸色愈來愈深,顯出一種難以克制的陰郁和暴戾。 眾人開始圍攻沈殊,然而沈殊的身法實在鬼魅,而地面又比樹上空曠許多,密集的劍氣竟再難打得中他,反倒陸續(xù)有兩個弟子發(fā)出慘叫,被沈殊手里的刀片劃傷。 亂戰(zhàn)之中,袁詠之甚至難以看清沈殊的身形,只感覺一道陰鷙目光鎖住了他。 他喘著粗氣,一股寒意涌上背脊。 “沈殊,以前你果然一直都在隱藏實力——”他目光滿是忌憚,“告訴我,半年前曾師兄受心魔所惑躍下懸崖,兩月前林師兄練功氣息走岔心脈破裂,還有三周前師傅走火入魔喪失神志,是不是都與你有關?” 沈殊躲過一道劍氣,聞言歪了歪頭,“是他們自己……道心不穩(wěn),練功失誤,走火入魔,和我……有什么關系?” 袁詠之看著他漆黑瞳孔,里面似乎什么都沒有,卻又仿佛凝聚了世間最深的黑暗,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