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染上了一抹艷紅。

    “你劍意太盛，即便刻意壓制，與人交手也會牽引周身靈力，導(dǎo)致傷勢反復(fù)?！迸赃吅鋈粋鱽硪粋€冰冷的聲音。

    葉云瀾側(cè)過身，便見不遠處竹林中，有個白衣鶴氅的男人拿著劍站在那里，已經(jīng)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抿了抿唇，默默也將缺影劍拿在手中。

    棲云君已經(jīng)邁步走到他面前，他身形高大，修為極高，壓迫感極強。

    他又道：“但，你的劍，很好?！?/br>
    葉云瀾便知道方才他與沈殊那場切磋，對方怕是看了全程。

    同為劍道大能，即便他與沈殊交戰(zhàn)時，已經(jīng)刻意壓制了實力，對方應(yīng)當(dāng)也能看出不少東西。

    “它叫什么名字？”棲云君繼續(xù)問。

    他沒有回答。

    視線只看著對方手中的九天渡厄劍。

    看著對方劍柄上懸掛的，一枚他曾無比熟悉的墨玉。

    作者有話要說：沈殊：可惡，師尊心底居然有人。

    第21章 墨玉

    葉云瀾沒有錯認。

    這枚墨玉，確實是容染當(dāng)初留給他的那一枚。

    當(dāng)年，他來到天宗之后，這枚墨玉便被容染要回，可此刻，這枚墨玉卻懸掛在棲云君的劍柄上。

    ……所以在他將墨玉交還給容染后，容染又將這枚墨玉送給了自己的親傳師父？

    棲云君見他不答，反而將目光落在自己劍上，便將手中長劍揚起于身前，淡淡道：“我之劍，名為玄清渡厄，為玄清玉魄煉制而成，可斬天下諸魔?！?/br>
    他說完，又重復(fù)了一遍。

    “你之劍，何名？”

    葉云瀾這才將注意力從墨玉上收回。五指扣握手中長劍，道：“劍名缺影。”

    棲云君：“尚算是把好劍?！彼ｎD了一下，又道，“只是，不適合你?！?/br>
    葉云瀾語氣冷下來，道：“這是我的本命劍?！?/br>
    “不適合，便始終是不適合?！睏凭?，“它配不上你?！?/br>
    男人身形生得比常人要高大許多，眉目雋疏漠然，低頭看人的時候，就像仙神在俯視地上螻蟻。

    葉云瀾冷淡道：“我而今修為無存，缺影在我手中發(fā)揮不出全盛威力之十一，若真如此論，該說配不上的，難道不是我？仙尊未免太過多管閑事。”

    “用不合適的劍，只會于你劍道有礙?！睏凭?。

    葉云瀾心中不虞。

    前世，這人也是這般，一語決斷，不管他人如何解釋，只認同自己所以為的。

    所以他被困浮屠塔百載，無論如何哀求怒罵，得到的也不過對方一句“魔念未消”而已。

    一句“與你何干”還未說出，便聽棲云君繼續(xù)道：“我有極荒天金，九淵寒隕，橫絕霜鐵，可助你消除與如今本命劍聯(lián)系，再重新煉制一把合適的本命劍?！?/br>
    棲云君口中所列舉的，都是世所罕有的淬劍仙材，尋常劍修得到一件便已欣喜若狂，他卻以如此平淡的口吻隨口說出。

    “唯有一個條件?！?/br>
    他道。

    “——做我的徒弟?！?/br>
    葉云瀾覺得荒謬。

    他掀起眼皮，眼尾淚痣艷得灼人，烏黑瞳孔緊緊收縮，“——你說，你要收我，做你的徒弟？”

    棲云君垂眸看著眼前人，平靜道：“是。”他修無情道，自從踏上此道起，便已將七情六欲徹底斷絕。

    他此生本不會收徒，容染只是例外。

    ……直到方才，他看到了葉云瀾的劍。

    他看到花海中，這人手握一截青色花枝，衣袖翻飛間，劃出一道寂然黯淡的劍光。

    雖黯淡，卻無暇。

    那花枝上有刺，那道劍光仿佛也有刺，無比尖銳地刺進他眼底。

    近些年來，他已經(jīng)很少會對一樣?xùn)|西感覺驚艷。

    上一次，是對葉云瀾的容顏。

    這次，卻是對這人的劍。

    劍道到達極境之后是怎樣的滋味？

    若是教他回答，只有一個答案。

    寂寥。

    高處不勝寒的寂寥。

    自他到達蛻凡境，劍道大乘以后，世間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人再能值得他出劍。

    可劍修的修行路上需要對手。

    在眼前人身上，他看到了能夠成為他對手的潛力。

    所以會對這人的劍道與本命劍不相匹配而惋惜。

    所以，會想收他為徒。

    ——經(jīng)由自己之手，依照自己心意，調(diào).教出一個足夠成為對手的徒弟。

    他思及此，便覺無情寂寥的天地之間，終于尋出了一點期待來。

    卻聽葉云瀾道：“我不需要?！?/br>
    棲云君：“為什么？”

    葉云瀾心理上實在對這個男人厭煩至極，看一眼便覺胸口積郁沉悶，只想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前世浮屠塔之事不可說，他沉默了一會，道：“我記得，容染是仙尊的弟子。”

    棲云君：“是?！?/br>
    葉云瀾道：“仙尊的弟子品行不端，膽大妄為，對同門下手。古人云，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我并不想拜師仙尊門下，成為如他一般的人?！?/br>
    棲云君皺眉，“他做了什么？”

    葉云瀾反問：“仙尊為師長，卻連自己弟子做了什么都不清楚么？”

    棲云君道：“我收他為徒，只為還清因果。他并無劍修資質(zhì)，我平日所教，不過是些外道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