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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門內(nèi)傳出那人淡淡聲音。 “可?!?/br> 竹小渡推門走了進去,便見屋內(nèi)燭火昏暗,那人身上正背對他看著?窗外海面,其身上黑袍已經(jīng)褪去,只穿著?一件雪白里衣,長發(fā)濕漉漉披在身后。 從竹小渡的角度看,只覺得其人背影異常單薄,好似隨時會乘風(fēng)遠去。 “父親準備了一些東西,讓我?guī)н^來給您?!敝裥《勺呱先ィ训に幏▽毝挤旁谧郎?。 窗邊那人道:“我已說了,我只是隨手相救,不必報答。將東西拿回去吧。” 竹小渡想起自己父親的千叮嚀萬囑咐,猶豫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甲板上聽到對方的咳嗽,小聲道:“閣下,您身上有傷,就算不求報答,也?可以取幾瓶有用的丹藥療治身體?!?/br> 窗邊人淡淡道:“我的傷藥石無用。你且回去吧。” 竹小渡聞言心中一突,他在鬼面人身上看不到修士的“氣?”,而今仔細看,卻是連生人的“氣?”也?不剩多少了。 他只在將死之人身上見?過這樣的狀況。 忍不住又上前了兩步,走到了窗邊人身側(cè),“您受了什么傷,倘若藥石無用的話,我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幫……” 他語聲戛然而止。 眼前人沒有戴面具,以他的角度,能看見?對方蒼白側(cè)臉。 每一寸弧度都流暢得仿佛天工造就。發(fā)極黑,膚極白,眼尾一點朱紅點綴,幾縷微濕的頭發(fā)彎曲貼在臉頰,可稱得濃墨重彩,美色幾乎迫人難以喘息。 竹小渡設(shè)想過“鬼羅剎”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樣,有丑陋的,也?有英俊的,但絕非如而今所?見?,驚心動魄的美貌。 縱然天機榜上的那些美人,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葉云瀾側(cè)過頭。 竹小渡年輕,才十三四歲少年模樣,生著?張清秀臉蛋,手里捧著一堆丹藥法寶,仰頭看人的時候很顯真誠。 葉云瀾又想起沈殊年少時,也?總是喜歡仰頭看他,黑漆漆的眼睛清澈明亮,只倒映著?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閉了閉眼。 而后隨手從少年懷里拿走一瓶丹藥。 “好了,”他道,“回去告訴竹盛光,海船到達滄州,我便會即刻下船,不會?停留船上。這幾日,莫再讓人叨擾此間?!?/br> 竹小渡愣愣地點頭。 待除了房間,才發(fā)覺自己臉已經(jīng)通紅。他回去給父親復(fù)命,依樣說了葉云瀾交代他說的話,見?到他父親臉上露出安心神色,不知怎的,就不太愿意把他看到了鬼面人的臉之事告訴對方了。 七日之后,海船停泊在北域滄州,霜海境邊沿。 葉云瀾從海船上下來,同船修士都對他投以感激敬意,但都有意無意與他隔開許多距離。唯有一個長相陽光俊美,背上負著?大劍的修士匆匆跑了過來。 “七日過去,終于見到您了,前輩!” “我名徐子策,非常仰慕前輩的劍法,想要前輩閑暇之時與前輩探討較量。若前輩也?是前往霜海境中尋覓機緣,不知可愿與我同行?” 青年看著?他,笑?出一口白牙。 葉云瀾沒有見?過他模樣。 倒是記得他聲音。 那日船艙食肆,喝醉了酒大喊“想要葉仙君娶我”的,便是眼前此人。 第105章 磨劍 清晨陽光正烈,照得徐子策一口白牙閃閃發(fā)光。 葉云瀾:“……借過?!?/br> 徐子策不依不饒,“前輩,您劍法?如此高絕,即使不缺同伴,但一定還缺少為你拿劍的劍侍吧?不如前輩看看我如何。我修行十分勤勉,吃苦耐勞,前輩叫我往東絕不往西,飯也不會多吃,能有一口酒喝便足矣。只需您平日能夠指點我?guī)拙?,您就是支使我去摘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辦法?為前輩做到!” 葉云瀾越過他往街上走。 徐子策依然不愿放棄,背著大劍追趕上來,張嘴便繼續(xù)喋喋不休,“前輩,您應(yīng)該是第一次來這滄州城吧?實不相瞞,小子以前是在北域摸爬滾打長大的,對這滄州城是再熟悉不過了。前輩有何需要?找的地方,只需與我說。我都能替前輩找著?!?/br> “譬如拍賣丹藥法寶的多寶閣,整座城中最適合找樂子的迎春樓,有著世間名酒“醉留仙”的青云客棧……”他說著便興奮起來,“諸如此般,您若有所需,都盡可與我講?!?/br> 葉云瀾:“我不需要??!?/br> 徐子策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冷淡,依舊揚著笑臉道:“那不知仙君需要?什么?” 葉云瀾:“我想要安靜?!?/br> 徐子策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招人煩,默默閉了嘴,一雙眼睛仍是亮晶晶看著葉云瀾。 葉云瀾感到有些頭疼。 此人看著明明是個濃眉大眼的老實家伙,怎么是塊狗皮膏藥。 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粘人精徒弟,不需要?再來一個了。 于是便側(cè)過臉,一張猙獰鬼面對著徐子策。 “別再跟我。我的劍不與陌生人講道?理。” 他的聲音冷冽。 寂滅劍意纏繞身上,寒意森森。 然而徐子策卻驚訝道:“一同抵御海獸襲船,我與前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如何還是陌生人?” 葉云瀾默然無語。 此人面皮在他平生所見之人中,也算十分之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