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蘭芝笑著低聲道 ︰"孟良媛畢竟出身不高, 見識短淺, 如今又出了這樣的糟心事, 要想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還缺點火候." 華裳心中的確失望, 她是真的希望孟良媛能有個孩子, 不論男女, 好歹也是皇嗣, 是地位的象征, 也是上陽宮地位的象征. "如今後宮之中, 只有上陽宮沒有個正經(jīng)孩子, 敬王世子畢竟身份尷尬, 本宮也覺得不像回事兒." 蘭芝安慰道 ︰"娘娘寬心, 便是沒有皇嗣又怎麼樣, 誰人敢對娘娘不敬?" 華裳無奈的笑了笑, 她自己不想過早要孩子, 但是卻希望上陽宮能有個孩子, 所以對孟良媛寄予厚望, 只是希望越大, 失望越大, 不成樣子. "冷著點孟良媛吧, 讓她好好冷靜冷靜." 華裳淡淡的開口, 決定了孟良媛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去未央宮請安, 也不能見到皇帝了. 一宮之主的權(quán)力是很大的, 宮中的低位嬪妃都受到主位娘娘的管制, 說你病了就是病了, 皇後一般也都不會多管. 絳云軒. 蘇姬的胎已經(jīng)有四個月了, 蘇姬整個人也都消瘦了許多, 這胎懷的艱難, 養(yǎng)的也艱難, 吃什麼吐什麼, 還總是吃不飽. 不過一個月, 蘇姬便形銷骨立的了. 珍如端著黑色的湯藥走進屋內(nèi), 輕聲開口道 ︰"娘娘該吃藥了." 話語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心疼. 蘇姬望著珍如, 扯出一個笑容, 蒼白沒有血色 ︰"表姐, 你來了啊, 藥先放著吧, 太燙了." 珍如放下托盤, 看著蘇姬不甚健康的樣子, 心疼的不得了, 開口道 ︰"太醫(yī)怎麼說? 娘娘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怎麼可能沒事呢?" 蘇姬苦笑道 ︰"太醫(yī)說我是思慮過甚, 脈象紊亂, 所以母體影響了胎兒, 這才身子不爽. 我也想不思慮, 也想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只是怎麼做得到呢?" 珍如微微的皺眉, 看著眼前蒼白的美人兒, 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是她疼愛的meimei, 是相依為命的meimei啊. 蘇姬嘆道 ︰"我如今也後悔了, 當初不該置氣, 從淑妃的椒房宮中搬出來. 如今我身懷皇嗣, 可惜我自己卻無力撫養(yǎng), 不知皇上會將我的孩子交給誰養(yǎng)育. 若是還在椒房宮, 那就一定是淑妃養(yǎng)育, 我還能經(jīng)常見到我的孩子, 如今..." 蘇姬無疑是想太多了, 皇上的想法是想將孩子易母, 而蘇姬見識短淺, 不懂這其中的道理, 只以為是撫養(yǎng), 就這, 還愁得不得呢. 珍如輕聲安慰道 ︰"娘娘不如在皇上面前略提一提, 探探口風?" 蘇姬緩緩的搖搖頭, 道 ︰"這不是我該說的, 皇上不會高興的. 我在這後宮樹敵甚多, 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珍如抿了抿唇, 眼圈含淚, 卻倔 道 ︰"娘娘謙和溫婉, 哪里樹敵了? 明明是她們故意刁難奚落娘娘, 奴婢看著心疼, 疼的不得了." 蘇姬也紅了眼圈, 輕聲道 ︰"這都是命, 我這樣的出身還能奢求什麼? 如今位列從六品姬都已經(jīng)是祖宗保佑." 珍如默默的落淚, 不再說話. 而蘇姬也輕輕拿起帕子, 擦拭了淚水, 輕聲道 ︰"椒房宮的人不用指望了, 她們定不會撫養(yǎng)我的孩子, 上陽宮祈妃倒是個好人選, 只是我卻與孟良媛有怨, 也不能得了, 玉華宮的鄭妃, 陸嬪, 長樂宮的寧貴嬪這三個人都有可能, 珍如, 你去選幾件貴重的東西送去, 就說是我的一片心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們態(tài)度好些, 別讓人挑理." 珍如福了福身道 ︰"奴婢定不辱命, 娘娘放心." 蘇姬也是一個有眼色的人, 從舞女中脫穎而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若是平時蘇姬也就會敲敲邊鼓, 偷偷打探一下皇上的想法, 可是近幾日, 皇帝的心情的確是十分煩躁的. 建章宮. 皇帝坐在龍椅上, 砰的一聲便將手中的奏折給摔到了地上, 臉色發(fā)黑, 眸色暗沉, 明顯是怒極的神情. 陳喜躬身撿起地上的奏折, 小心翼翼的放在書桌上, 偷偷抬眼, 輕聲道 ︰"皇上息怒, 別氣壞了身子." 皇帝冷冷的笑了, 陳喜看著都的慌. "嚴洮的折子, 又是告老還鄉(xiāng)的, 他不氣死朕是決不罷休啊." 皇帝面無表情, 冷冷的吐出一句話. 陳喜雖然是太監(jiān), 但是作為皇帝的心腹, 對于朝堂之事也是所知甚多, 這位嚴洮當然是重中之重. 嚴洮是歷經(jīng)三朝的老臣, 今年已經(jīng)七十有三, 在先皇也就是仁和年間十分得意, 被明宗引以為肱骨之臣, 寵幸非常, 二人可以說是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話. 可惜,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君和老臣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的. 陳喜輕聲勸道 ︰"嚴大人只是有些老糊涂了, 皇上何必和他置氣? 端當是養(yǎng)了個老人便罷了." 皇帝冷哼一聲 ︰"朕對他處處雍容寬厚, 可他處處和朕作對! 內(nèi)疏府的消息是誰透漏出去的當朕不知道?" 陳喜低著頭不敢說話, 皇上現(xiàn)在正是盛怒之時, 誰上誰倒霉. 皇帝還在繼續(xù)發(fā)脾氣 ︰"內(nèi)疏府是中樞核心的機構(gòu), 受命軍國大事, 只聽命于朕, 可是呢? 朕剛剛在內(nèi)疏府發(fā)了頓脾氣, 叱責了一下嚴洮對朕不恭, 轉(zhuǎn)頭嚴洮便知曉了消息向朕請罪, 還上了折子告老還鄉(xiāng)! 內(nèi)疏府到底是朕的內(nèi)疏府, 還是他的!" 陳喜看著皇帝氣的胸膛一起一伏的, 只好苦著臉開口道 ︰"皇上息怒, 嚴大人曾是內(nèi)疏府的閣老, 掌握內(nèi)疏府多年, 有些人脈也不奇怪, 嚴大人現(xiàn)在上折子只是生氣皇上背地里叱責他, 并不是對皇上和內(nèi)疏府權(quán)力的覬覦." 皇帝握緊了拳頭, 冷聲道 ︰"你不必替他說好話, 朕是皇帝, 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嚴洮老了, 朕寬待她, 不曾有半點苛待, 可他怎麼對朕的? 內(nèi)疏府不是他能夠染指的地方, 陳喜, 下旨, 內(nèi)疏府侍郎秦陽侍朕不恭, 資歷尚欠, 貶去司隸郡尚安府." 陳喜躬身應是. 侍郎秦陽是嚴洮的學生, 這次內(nèi)疏府泄密事件大約便是秦陽做的, 也難怪皇上生氣了. 皇帝還是覺得不解氣, 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道 ︰"告老還鄉(xiāng), 朕便準了!" 陳喜瞪大了眼楮, 趕忙勸道 ︰"皇上三思啊, 嚴大人畢竟是先皇留下的老臣, 還是輔政之臣, 雖現(xiàn)在早已御門聽政, 但是不能輕動啊." 皇帝緩緩的閉上眼, 胸膛起伏, 過了好一會兒, 呼了一口氣, 道 ︰"算了, 看在父皇的份上, 朕容忍他. 朕記得西??x上的珊瑚很是珍貴, 賜給他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君都有自己的班底, 對于老臣的態(tài)度便十分曖昧了. 若是別的老臣, 以皇帝的雷厲風行定是毫不留情, 但是這位嚴洮卻是例外, 不僅不能輕動, 還要時時安撫, 以示敬重. 嚴洮出身望族, 從小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在仁和年間, 深受明宗的信任和寵幸, 軍國大事幾乎決于其一人之手, 內(nèi)疏府這個集權(quán)機構(gòu)也是嚴洮一家獨大, 可以說是權(quán)傾朝野. 然而嚴洮并未貪權(quán), 與明宗譜寫了一段君臣佳話. 明宗死後, 還留下遺照, 要嚴洮百年之後, 陪葬東配陵. 這是一份莫大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