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妃jiejie, 如今聽說皇上要為四皇子尋一母妃, 嬪妾不才, 還希望娘娘幫忙." 蘭婕妤腆著臉笑著說道.

    鄭妃挑了挑眉, 奇道 ︰"別人如今都對四皇子避之不及, 怎麼你倒是想要迎難而上呢?"

    蘭婕妤緊了緊手中的帕子, 笑容有幾分尷尬, 輕聲道 ︰"娘娘也知道, 嬪妾在婕妤這個位子上多年不曾動過了, 嬪妾的肚子也不爭氣. 可是嬪妾總要為大公主著想, 如今她被meimei二公主壓著一頭, 嬪妾著心像是被水泡著, 難受的緊, 所以便想著, 不管怎麼樣, 養(yǎng)了四皇子, 位分總能提一提, 也給大公主漲漲臉."

    鄭妃瞥了一眼, 端起茶杯緩緩的喝著茶水, 然後輕聲道 ︰"你準(zhǔn)備怎麼養(yǎng)四皇子啊? 這心疾可不是一般的病."

    蘭婕妤淺笑道 ︰"這病哪里有好的, 只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嬪妾也沒好辦法."

    鄭妃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說話毫不客氣 ︰"蘭婕妤還是省省吧, 你這倒是實(shí)話, 只是不該說. 你這利用四皇子的心也忒明顯了些, 便是本宮答應(yīng)為你走動, 皇上也絕不會應(yīng)的, 你以為四皇子是累贅, 你想要便能要? 有膽子你便在皇上面前說說這話, 看皇上怎麼答復(fù)你!"

    蘭婕妤被鄭妃如此嘲諷, 面色發(fā)紅, 咬著牙, 捏緊了帕子不做聲.

    鄭妃甩了甩帕子, 繼續(xù)道 ︰"你還生氣了, 脾氣漸長啊? 四皇子不論怎麼樣, 都是皇上的兒子, 比你我都尊貴的多, 你想借著四皇子上位, 上了位便準(zhǔn)備放任其自生自滅, 哪有這樣的好事?"

    沈貴人看著蘭婕妤羞憤的臉, 偷偷拿起帕子擋住了嘴, 笑了起來.

    鄭妃的話依舊惡毒 ︰"你哪來的就哪回去!" 說罷便站起了身, 招呼都不打, 便回了內(nèi)室.

    沈貴人帶著淺淡的笑意輕聲開口道 ︰"蘭jiejie勿要生氣, 你也知道鄭妃娘娘的性子, 娘娘并非口出惡言, 只是說話直罷了."

    蘭婕妤狠狠的瞪了沈貴人一眼, 眸色陰狠, 尖利道 ︰"哼, 鄭妃娘娘..." 也未曾說完, 便轉(zhuǎn)身走了, 看背影, 很是狼狽.

    第 69 章 謀劃

    上陽宮.

    秋深了, 即使是皇宮這樣金碧輝煌的地方也變得荒涼了起來, 幾乎見不到幾點(diǎn)綠意, 奼紫嫣紅更是早已不見蹤影.

    "皇上這幾日很是心煩, 都不見笑意." 華裳穿著一身梨花青雙繡輕羅長裙, 外面罩著月牙白垂花宮錦長衫, 腳底下踩著錦繡雙色芙蓉鞋, 整個人顯得溫潤如玉, 手里端著朱紅色的托盤, 里面石青色的茶盞亭亭玉立.

    皇帝接過華裳端來的茶, 輕聲道 ︰"前朝後宮事務(wù)繁多, 朕有些疲累."

    華裳輕邁步伐, 走到皇帝的身後, 伸出纖纖細(xì)指按揉著皇帝的肩膀, 輕聲勸慰道 ︰"滿宮的人都知道皇上在煩惱什麼, 臣妾耳不聾眼不瞎, 如何能不知道, 皇上自己硬撐著, 弄得身子都不好了."

    皇帝勉強(qiáng)的笑了笑道 ︰"哪里身子不好了, 只是秋日天寒, 一時不甚, 便有些咳嗽."

    華裳微微蹙眉, 道 ︰"太後也說過, 皇上以前雖然常犯咳疾, 但是一向身子健壯, 從不曾像如今這樣常常生病."

    皇帝扯了扯嘴角道 ︰"年紀(jì)大了, 哪里有不生病的, 你莫要擔(dān)心. 你身子也虛弱, 注意些保暖, 快入冬了, 朕也早就吩咐了內(nèi)府, 你這里都用銀絲碳, 份例也都加了一倍, 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華裳心下感動, 微微垂下眼簾 ︰"臣妾這里什麼都不缺, 皇上不要再為了臣妾費(fèi)心勞神了." 後宮的妃嬪多了去, 能讓皇上時時記掛著的能有幾人? 如果她不曾拼了命去侍疾, 如今恐怕也只能獨(dú)守空閨, 獨(dú)留體面罷了, 哪里能有如今的知冷知熱.

    "皇上, 今日在上陽宮用膳麼, 臣妾吩咐了御膳房準(zhǔn)備了清淡可口的旋覆花湯, 使用旋覆花, 蜜糖, 新絳煮成, 主治肝臟氣血郁滯, 不惟香味清, 亦有所益, 皇上多少用些."

    皇帝拍了拍華裳的手道 ︰"你有心了."

    華裳抿著嘴淺淺的笑了, 然後躊躇的低聲道 ︰"皇上, 要不, 四皇子給臣妾吧."

    皇帝愣了一下, 然後才道 ︰"朕不是沒想過, 你是朕最放心的人, 只是朕不愿太過勞煩你, 你身子本就不好, 也有世子要照顧, 四皇子的情況你也知道, 定是要費(fèi)心費(fèi)神."

    華裳輕聲道 ︰"臣妾哪里會怕費(fèi)些心神."

    皇帝轉(zhuǎn)頭看著華裳, 眼中有著些許心疼, 柔聲道 ︰"朕不愿意你委屈自己. 朕的確是和你提過這事兒, 但那只是閑談, 就像是尋常家人一般的聊天, 并不是真的想讓你做些什麼, 何況你出身不同, 你的孩子那是皇室和世家的血脈, 意義非同尋常."

    華裳抬起眼簾, 輕聲道 ︰"臣妾從未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何不同, 四皇子是皇上的血脈這就夠了. 臣妾也會將他視如己出, 皇上曾說長子非親子, 怕臣妾有所芥蒂, 可是臣妾更愿意為皇上分憂, 看著皇上眉頭緊皺, 臣妾心中更加有所芥蒂."

    皇帝閉上眼, 將華裳擁入懷中, 只嘆了一口氣, 沒有說話.

    昏黃的燭光在玻璃風(fēng)燈中搖曳, 空曠的宮殿似乎也在燭光的陰影中露出溫馨的色彩.

    良久, 皇帝慢慢的放開了華裳, 輕聲道 ︰"裳兒的心朕知道, 我們也是共患難, 同生死的人, 朕怎麼會不了解你呢? 只是卻不能這麼做. 四皇子是累贅, 朕不想承認(rèn), 但是也得承認(rèn). 朕不想把他塞給你, 你為了朕做的已經(jīng)十分多了, 真的不需要繼續(xù)付出了."

    華裳抬起眼簾, 雙手抓住皇帝的袖子, 認(rèn)真的道 ︰"臣妾說句不客氣的話, 宮中如今想要攀附皇子之人十分多, 只是皇上放心麼? 四皇子還那麼小, 他需要一個能夠照顧他, 愛他的母妃."

    "不是臣妾夸口, 如今宮中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往上數(shù)皇後娘娘是中宮之主, 若是記給皇後娘娘那便是嫡次子了, 身份貴重, 自然不能. 而淑妃jiejie有孕, 也完全分不開身. 鄭妃jiejie是極好的, 可是畢竟二皇子在前頭, 此事若再行, 不太像話. 至于其他姐妹, 不是臣妾揣測惡毒, 只是的確大多是為了攀附皇子, 提升位分, 有幾個是真心愿意勞心勞力的待四皇子呢?"

    皇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然後輕輕皺著眉頭開口道 ︰"總之, 你不能. 裳兒, 朕的確覺得四皇子可憐可愛, 也想對他好, 為他找一個好母妃. 只是, 你明白朕對我們兩個孩子的期待麼? 這是皇室和世家的血脈, 他應(yīng)該風(fēng)姿出眾, 飽讀學(xué)識, 傲然風(fēng)骨, 華然而立, 不該是四皇子的樣子, 你明白麼?"

    華裳看著皇帝微皺的眉頭和期待的眼神, 突然很受觸動, 這個男人是真心的期待著他們的孩子, 不是作為繼承人的期待, 而是作為一個父親, 驕傲的期待.

    但是, 華裳不會放棄爭取四皇子的, 上陽宮需要一個皇嗣撐起臉面, 她也需要一個皇子撐起地位, 而四皇子是很好是人選.

    三年一度的選秀也只剩下一年的時間, 到時新人入宮, 她必須擁有足夠的砝碼來保證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和皇上心中的寵愛, 自己暫時不想生孩子, 那便要一個來.

    四皇子身子不好又能如何? 只要是皇子, 那就不同.

    何況, 如今爭取四皇子不會讓皇帝有別的想法, 反而是為皇帝分憂, 再次表現(xiàn)出她的賢德淑惠, 善解人意, 一往情深.

    無時無刻刷著皇帝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

    華裳紅著眼楮微笑道 ︰"皇上, 臣妾明白, 臣妾也很感激. 但是, 皇上..."

    皇帝伸出手指擋住了華裳的嘴, 輕柔的微笑, 將華裳摟在肩頭, 低聲道 ︰"裳兒, 朕有時候會想, 皇後若是和你一般該多好. 只是一想到皇後這般做派, 又覺得違和, 似乎這世上只有你一人該是如此."

    華裳心中一動, 最近皇後稱病閉門不出, 皇帝也多日不曾踏足未央宮, 難道是皇後做了什麼事情觸怒皇上?

    最近的事情只有... 蘇姬產(chǎn)下皇子.

    華裳似乎明白了什麼, 但是裝作不明白才是最好的, 只輕輕開口道 ︰"這世上沒有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也許有人比臣妾做的更好, 只是皇上不曾看到."

    皇帝輕輕的搖了搖頭.

    華裳抿了下唇, 輕聲道 ︰"臣妾本就沒什麼cao心事, 上陽宮只住了孟良媛, 是個老實(shí)的孩子, 從不讓臣妾cao心. 世子也靦腆內(nèi)向, 六七歲正是懂事的年紀(jì), 也不用臣妾cao勞. 皇上, 將四皇子給臣妾吧, 臣妾會好好照顧他的."

    皇帝轉(zhuǎn)了個頭, 將頭埋在華裳消瘦的肩頭, 聲音低沉的有些悶, 道 ︰"好."

    然後皇帝抬起頭, 捧著華裳的臉, 黑沉的眼楮溫柔的看著華裳, 肅聲道 ︰"朕相信你會照顧好小四, 但是, 答應(yīng)朕, 更要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