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看著陳佶可愛又嚴肅的樣子, 忍不住笑出聲來 ︰"佶兒最乖了, 好了, 出去玩吧, 二皇子不是約了你打雁麼?"

    陳佶羞澀的開心笑了, 點頭清亮道 ︰"佶會記得早些回來的."

    華裳整理了下陳佶的衣裳, 叮囑道 ︰"多穿著衣裳, 帶好了宮人, 別亂跑, 知道麼?"

    陳佶清脆的回道 ︰"是, 母妃."

    芍藥捧著一個朱紅色的托盤走了進來, 福身笑道 ︰"這是內(nèi)府入秋才晉上來的雪狐鑲邊青紅染金舍利皮鶴氅, 正好給世子帶上."

    華裳起身摸了摸鶴氅, 贊道 ︰"手感柔軟溫暖, 倒是極好的東西, 只帶一件也不好, 把庫里那件烏云豹氅衣找出來, 給二皇子備著, 不論用不用得上, 好歹是份心意."

    芍藥福身應(yīng)道 ︰"是, 娘娘."

    打點好陳佶的事之後, 華裳便將太醫(yī)院的兒科太醫(yī)盡數(shù)召了來.

    "臣等參見祈妃娘娘, 娘娘吉祥." 共是六位太醫(yī), 一齊請安行禮.

    華裳高坐上首, 慢聲道 ︰"免禮吧."

    "謝娘娘."

    華裳換了身鑲黑色萬字曲水紋織金鍛邊真紅宮裝, 顯得沉穩(wěn)又亮眼, 帶著幾分不曾有的氣勢和犀利.

    "蘭芝, 給齊太醫(yī)賜座吧." 華裳淡淡的開口道.

    齊太醫(yī)是太醫(yī)院的副院正, 如今也快到七十高齡, 也是宮中很有地位的太醫(yī), 其他五位比之齊太醫(yī)都差了些.

    齊太醫(yī)一把年紀了, 頭發(fā)胡子盡都白了, 蒼聲回道 ︰"謝娘娘." 然後便小心的坐在了椅子上, 只坐了半邊屁股, 很是講究.

    華裳滿意的一手拿起蓮青色的茶杯, 一手掀開茶蓋, 慢悠悠的碰著, 緩聲道 ︰"今日本宮召爾等前來的原因, 爾等也應(yīng)明白. 本宮的四皇子先天不足, 更患心疾之癥, 皇上早有旨意讓爾等不可懈怠, 輪流守候四皇子身畔, 今日該是誰?"

    底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下回道 ︰"今日改輪到臣, 只是四皇子剛從慈寧宮接回上陽宮, 臣等未接到娘娘旨意, 不敢擅專."

    華裳勾了勾嘴角, 放下了茶杯, 瓷器與桌木相碰撞的聲音嚇的太醫(yī)一哆嗦.

    華裳慢慢的開口道 ︰"如此說來, 倒是本宮之過了."

    老太醫(yī)忙請罪 ︰"臣不敢."

    華裳冷冷的笑了笑 ︰"不敢? 你們只當(dāng)本宮是氣性好的人呢, 便是皇上心腹的李太醫(yī)等人, 本宮也敢呵斥打殺, 何況你們!"

    幾位太醫(yī)見華裳發(fā)怒, 一個個都跪下了, 心中叫苦, 椅子上坐著的齊太醫(yī)也不例外 ︰"娘娘息怒."

    這位娘娘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曾給皇上侍疾, 太醫(yī)見過了無數(shù), 幾個留下命來?

    華裳緩了緩語氣, 冷聲道 ︰"女為母則強, 四皇子乃本宮所出之子, 身份清貴, 非同一般, 爾等可要恪盡職守, 若是四皇子有半點疏忽不測, 爾等也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便是皇上饒過你們, 本宮也饒不得!"

    六位太醫(yī)一齊扣頭 ︰"臣等定盡心竭力, 請娘娘放心."

    華裳慢慢的點點頭, 緩聲道 ︰"你們也都是太醫(yī)院的老人了, 本宮也想給你們留些臉面, 可是這畢竟關(guān)乎皇嗣安泰, 本宮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本宮這句話放這兒, 若是四皇子平安成婚生子, 爾等都有大功, 珍寶玉石, 封妻蔭子, 本宮說到做到, 這份臉面皇上還是會給本宮的; 但若是四皇子有所不測, 本宮也不一個一個追究責(zé)任, 盡數(shù)給四皇子陪葬去吧! 連累宗族, 禍及妻兒也是難免, 你們正好騰出位置給醫(yī)術(shù)精湛之人."

    六位太醫(yī)心中苦澀, 這心疾之癥哪里是這麼好治的? 這可是人在家中做, 禍從天上來!

    可是又能如何, 乖乖磕頭領(lǐng)旨謝恩吧!

    等送走了這些個太醫(yī)已經(jīng)是傍晚了, 昏黃的日光從窗戶的縫隙中灑了進來, 整個宮殿也變得斑駁起來.

    芍藥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行動婀娜多姿, 將殿中的燭火都一一點亮.

    華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 低頭輕聲問道 ︰"四皇子可還好?"

    芍藥福身應(yīng)道 ︰"一切都好, 三位乳娘時刻不離身旁, 太醫(yī)院那邊也有一位太醫(yī)和兩位藥童侍候再測."

    華裳慢慢的點點頭, 有些疲憊, 果然多了個孩子, 就是多cao份心.

    芍藥斟酌道 ︰"娘娘, 今日娘娘如此嚴詞厲色, 恐怕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會對娘娘有所不滿."

    華裳知道芍藥的意思, 作為一宮之主訓(xùn)斥威脅太醫(yī)的確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人家也是人, 心中豈能沒有怨氣? 何況封妻蔭子, 連累宗族這種話也不該是一個妃子說出來的. 人也都有親朋故舊, 這一下, 影響的不只是這幾個太醫(yī), 而是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了.

    "本宮知道, 這次話說得重了些, 也過火了些, 只是四皇子的身子你也知曉, 若是本宮不下這一劑虎狼之藥, 以後這些個太醫(yī)還不知要怎麼敷衍呢." 華裳嘆了口氣.

    芍藥垂下眼簾, 輕聲問道 ︰"娘娘, 值得麼? 要來四皇子, 為了四皇子, 這樣做, 真的值得麼? 那... 終究不是娘娘的親子..."

    華裳冷下臉色, 怒聲訓(xùn)斥道 ︰"放肆!"

    芍藥砰的跪下了, 知道是自己多嘴, 只是, 終究意難平.

    華裳看著沉穩(wěn)內(nèi)斂的芍藥, 過了一會兒, 緩緩的嘆氣 ︰"本宮知曉你是為了本宮好, 也一直是為了本宮著想, 只是四皇子如今已經(jīng)是本宮的親子了, 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這話哪里能隨便說? 若你非本宮心腹, 那本宮便立刻叫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芍藥抿了抿唇, 最終還是低頭道 ︰"是, 娘娘, 奴婢知錯了."

    華裳低聲道 ︰"記住, 四皇子是本宮的親子, 是皇室與世家的血脈, 本宮今天敲打的不僅僅是太醫(yī), 也是這後宮中所有的人."

    芍藥應(yīng)道 ︰"娘娘, 只是今日之事若是穿了出去, 娘娘的一些言語恐怕授人以柄, 有後宮干政之嫌."

    華裳唇角翹了翹, 緩緩道 ︰"本宮今日多有失言, 但是太後, 皇上定是不會怪罪本宮的, 反而會格外的欣賞, 愛護本宮."

    芍藥疑惑的抬頭, 不明白華裳話中所言.

    華裳輕笑道 ︰"再多的失言也只是為了四皇子罷了, 四皇子是皇上的兒子, 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比皇上更愛他? 本宮的失言正好表現(xiàn)出本宮對四皇子身體的看重和在乎, 皇上會格外滿意的."

    芍藥恍然大悟, 心中卻更加憐惜自家娘娘, 世家貴女也要一步一步的退讓算計, 可嘆可悲.

    但是, 這就是世家教養(yǎng)出來的女子, 便是有再多的算計, 卻無礙與他人, 只善待他人.

    第 71 章 一年後

    轉(zhuǎn)眼便是將近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似乎流年并未眷顧這些在後宮掙扎沉浮的女人們, 後宮的格局也似乎沒有一點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