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皇帝不明所以,緩緩道:“裳兒,這不是過分的要求,你到底想說什么?” 華裳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明亮的眼睛,聲音輕柔卻堅定:“臣妾想為小四納齊氏女為側(cè)妃?!?/br> 皇帝愣了。若這話不是華裳說出來的,估計他都要笑了。納齊氏女為側(cè)妃?皇后和太子都不會這么做,這不是結(jié)親,是在結(jié)仇。大家似乎總有些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而這些規(guī)矩一般都不會有人去觸碰。 皇帝看著華裳,柔聲道:“裳兒,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你這不是為了小四好,別人會怨你的。” 華裳輕聲道:“臣妾知道。所以臣妾說,這是很過分的要求,比皇后的要求過分一百倍。那,皇上,您會應(yīng)允么?” 皇帝久久沒有說話,然后嘆了口氣,無奈地笑道:“朕本以為皇后已經(jīng)足夠找麻煩了,沒想到,裳兒你也給朕來了一出?!?/br> 皇帝雙手握住華裳的肩膀,直視著華裳的眼睛,肅聲道:“裳兒,朕應(yīng)允你。不過你要把今天我們的對話忘掉。你從來沒有提出過這個要求,知道么?” 華裳呆了一瞬,然后慢慢垂下眼簾,因為那里有些濕了,但是她不想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看到她軟弱的淚光。 華裳想象過,皇帝會如何拒絕她。是堅定地拒絕,不容反駁?還是溫柔地勸導,絲絲入扣?或者是勉強地答應(yīng),然后怒斥她不識好歹? 原來都不是,原來他會溫柔地應(yīng)允,然后替她抗下所有的非議與責難。 皇帝輕輕地將華裳摟在懷里,然后笑道:“朕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裳兒,你是朕第一次去挑戰(zhàn)墨守成規(guī)的戰(zhàn)利品,直至今日,圍繞著朕和你仍然有諸多非議:世家望族的宗女怎可為側(cè)?” “但是朕從來不曾后悔,一時一刻一瞬間都沒有后悔,而是無比慶幸,慶幸朕沒有錯過你,慶幸朕的自私和權(quán)謀,讓你留在了朕的身邊。十八年了,裳兒,你進宮有十八年了,朕過了十八年這樣幸福的日子。” 華裳早已淚流滿面,她不是沒想過,若是當初她沒被選中,沒有進宮,會是什么光景。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值得了。 “臣妾也從來沒有后悔過,從來沒有……皇上,皇上?!比A裳靠在皇帝的懷里,慢慢地閉上眼睛,淚珠順著睫毛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是斷了的珠串,晶瑩剔透,落水成珠。 皇帝抱著華裳,下巴靠在華裳的發(fā)髻上,笑道:“朕知道,你這樣做一定有這樣做的理由。不過沒關(guān)系,即使毫無理由,也沒關(guān)系。你的要求,朕都應(yīng)允。” 華裳本就身子不舒服,如今情緒一激動,又是落淚又是傷懷,臉色竟是又蒼白了些,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皇帝見狀皺起了眉頭,轉(zhuǎn)頭吩咐道:“傳太醫(yī)!”然后扶著華裳的肩膀,輕聲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這幾日面色一直不好,怎么不好好照顧自己?” 華裳全身無力地靠在皇帝的胸膛,微微搖了搖頭,聲音虛?。骸俺兼獰o事,可能只是這幾日心神煩亂,思慮過度了?!?/br> 皇帝將華裳抱起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邊,手輕輕地覆在華裳的額頭上,皺眉道:“你的額頭冰涼,還有虛汗,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傳太醫(yī)?你是要急死朕是不是?” 華裳唇色都青白了,一笑更顯虛弱:“是臣妾不小心了,皇上,不要為臣妾憂心,臣妾沒什么大事的?!?/br> 不一會兒太醫(yī)便到了,搭腕診脈。 皇帝有些焦急地看著太醫(yī)皺著眉頭幾次三番地診脈,有些暴躁道:“貴妃到底如何了?你診個脈,還能用半個時辰不成?” 老太醫(yī)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臣不是精于婦科的大夫,有些拿不準,娘娘這脈象,似乎是有孕了!” 皇帝愣了,而且愣了好一會兒,華裳自己更是懵了,她今年已經(jīng)三十有三,放到現(xiàn)代那也是高齡產(chǎn)婦,別說是古代了!最近身子不舒服,她也只是以為是氣急攻心,再加之思慮過度的緣故,就沒往懷孕的地方想。 皇帝喘了幾口氣,才開口道:“貴妃有孕了?朕又要有孩子了?哈哈,來人,請婦科圣手,王太醫(yī)來!” 老太醫(yī)小心翼翼地道:“臣到不至于診錯滑脈,但是娘娘的身子本就虛,如今脈象更是紊亂,可能是思慮過度、氣急攻心的緣故,加之保養(yǎng)不當,お筷尐誩兌這……臣也不太好說,這胎……” 皇帝的眉頭死死地皺了起來。他如今最小的孩子是七公主,已經(jīng)四歲了,是興貞十七年出生的,算算,后宮已經(jīng)有四年無所出了,這也意味著皇帝已經(jīng)很難生出孩子了,這又意味著皇帝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了。 人們認為精氣是男人的根本,精氣沒了,根本就毀了,能再活多長時間,就看命了。其實,連皇帝自己都不對自己的身體抱有什么希望了,畢竟年紀老了,這也是他急切地培養(yǎng)太子的緣故。 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也沒想到,他深愛的女人會在這個時候,為他帶來一個孩子。 所以華裳這一胎很重要,這是向帝國證明皇帝還健康的重要標志!這是穩(wěn)定局勢,打壓權(quán)臣、世家還有太子的好機會。 王太醫(yī)抱著醫(yī)藥箱氣喘吁吁地到了,跪下還沒等請安問禮呢,皇帝就趕緊揮手,讓他為貴妃診脈。 王太醫(yī)不愧為婦科圣手,他閉著眼,只一會兒的功夫,便起身回道:“皇上,貴妃娘娘的確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只是脈象紊亂,胎像尚淺,這胎不太穩(wěn)?!?/br> 皇帝和華裳都比較緊張,皇帝不耐煩地開口道:“那要如何?” 王太醫(yī)拱手回道:“臣先開幾幅安胎藥給娘娘喝著,最重要的是,娘娘自己得心情舒暢,保養(yǎng)得宜才行。不能過思過慮、大喜大悲,尤其大怒傷身,以后不可如此了?!?/br> 華裳躺在床上,輕聲道:“勞煩王大人了,本宮記住了,本宮之前是不知道,所以才忽視了保養(yǎng),以后定會小心謹慎。還要仰仗大人多看護?!?/br> 王太醫(yī)恭敬地回禮:“老臣定當全力以赴?!?/br> 王太醫(yī)已經(jīng)是太醫(yī)院的院正了,但是也絲毫不敢在這位貴妃娘娘面前拿喬,更別多這位貴妃娘娘現(xiàn)在還懷有身孕,用腳趾頭想一想也知道,皇帝到底會有多重視這一胎。 皇帝揮手讓人下去煎藥,自己則坐在床邊,握著華裳的手,眼睛中有激動、有興奮、也有責備:“你好好修養(yǎng)知道么?小四的事兒你不準再cao心了,都交給朕,你放心?!?/br> 華裳露出笑容,柔聲道:“臣妾相信皇上?!?/br> 華裳如今更是不擔心了,今日看到了皇帝待她的真心,她本就放下了大半的心,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了孩子,那更是無所畏懼了?;实劬退闶莻苏l的心,也不會傷了她的心的。 華裳此刻并不知曉,已經(jīng)有另一場風暴正在緩緩醞釀。 選秀的宮女下午都要陸續(xù)離開了,這其中有一個叫馮媛媛的女孩卻焦急萬分,她穿著一身粉色的宮裝,身上的首飾也十分低廉普通,可見她家世低微,今日也被賜花,要回家自行婚配了。 因為選秀已經(jīng)結(jié)束,所以嬤嬤的管教已經(jīng)松了許多,馮媛媛趁眾人不備,偷偷地從房間中跑了出去,直奔皇子居住的重華宮。 膽小又驚恐的她一路上避著太監(jiān)和宮女,身上的衣服都被假山的石塊刮出了口子,可是她依舊沒有放棄,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不能就這樣回家。 她是帶著使命來的,她是帶著母親的誓言來的,她是帶著母族的希望與祈求來的! 可是她卻一直沒能見到五皇子或四皇子,宮里規(guī)矩森嚴,她又不是貴女,也沒有得到宮妃的召見,以至于她連走出院子的權(quán)力都沒有,這樣她又如何能見到皇子們呢? 但是,也許,真的是上天中冥冥注定。 五皇子和四皇子結(jié)伴走來。 “四哥,選秀結(jié)束了,貴母妃那邊你可去問了?我還想看看四嫂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