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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默讀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他翻過保溫袋,赫然看見上面眼熟的酒店標(biāo)志——他剛從人家門口回來。

    駱聞舟的眼角頓時狂跳起來。

    “哎,這好像是北邊那家土豪酒店,”郎喬突然說,“他們家自助餐廳不是高冷得什么一樣么,怎么半夜三更還營業(yè),還……還送外賣?這么親民!”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駱聞舟額角迸出了兩條小青筋,“哪他媽那么多問題?不想吃就干活去!”

    郎喬端詳著駱聞舟的表情,死去多年的少女心沒有征兆地詐了一下尸。

    她仔細(xì)一想,這么“鴛鴦蝴蝶派”的一頓夜宵,仿佛確乎不符合駱隊“煎餅果子熱豆?jié){”的居家風(fēng)格,一個全新的思路涌入了她的腦子,郎喬脫口說:“等等,不會是有人想泡你,特意送來的愛心晚餐……哎喲!”

    她的腦門被駱聞舟用紙團砸了個正著。

    駱聞舟裝聾作啞地強行忽略了關(guān)于夜宵的話題,在撲鼻的食物香氣中,他面不改色地接上了自己方才被打斷的話音:“你們一邊吃我一邊說,我現(xiàn)在需要各位分成兩組,第一組從失蹤兒童信息平臺上整理本市各轄區(qū)、各縣區(qū)所有兒童失蹤案檔案,主要關(guān)注這些失蹤兒童的性別、年齡,失蹤時的體貌特征,與當(dāng)時的案情簡述這四項,依這個順序,咱們從粗往細(xì)篩查一遍——時間先限定在最近兩年?!?/br>
    陶然問:“你懷疑曲桐不是第一個?”

    “嫌疑人漫長的追蹤做得不露痕跡,并且在突發(fā)情況下不驚不慌地帶走了曲桐,說明他們當(dāng)時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跟蹤綁架,不存在突發(fā)性和激情沖動,我覺得曲桐絕對不是第一個。”駱聞舟沉聲說,“既然我們找不到現(xiàn)在的證據(jù),那就找以前的——第二組,我要你們?nèi)ネ谔K落盞、蘇筱嵐和許文超這兩代人的所有資料,成績單、賬戶、通訊記錄、個人電腦等等設(shè)備,全部都要徹查?!?/br>
    這兩項任務(wù)有如兩座大山,用腳脖子聽都能聽出巨大的壓力,五行山似的鎮(zhèn)在眾人頭頂上,一時間記筆記的記筆記,低頭吃東西的低頭吃東西,連美味的夜宵都跟著沉痛了起來,再也沒人顧得上探究這頓飯的真相了。

    駱聞舟隔著餐巾紙抓起一只烤雞翅,三下五除二把那雞翅啃得跟蝗蟲飛過的稻田一樣:“都是體力活,補充完體力就行動,小郎來做匯總?!?/br>
    “老大,那個蘇落盞不再審一審了嗎?”

    “沒用,”駱聞舟說,“對付大人,你可以激他、嚇?biāo)⒃p他,但那個蘇落盞……你坐在她對面,她心里根本不把你當(dāng)同類,說不定在她眼里,人跟羊沒什么不一樣,都只是獵物和食物。再說她太小了,證詞只能作為參考。這事還是要做得扎實一點,二十年前那樁案子的受害人的家屬現(xiàn)在還在樓道里,誰也不想把這件事拖到我們退休的時候吧——速度點。”

    這種枯燥的文字整理工作,完全無法激發(fā)人的腎上腺素,凌晨時分尤其令人昏昏欲睡,得靠劣質(zhì)咖啡才能強打精神。所有走失兒童的信息記錄都十分簡潔,男孩女孩、多大年紀(jì)、在什么地方丟的、怎么丟的……至于那是個什么樣的孩子,喜歡什么,脾氣怎樣,家里還有什么人每天在噩夢里醒來、打算用余生沉浸在沒有希望的尋找里——就都不會體現(xiàn)在紙面上了。

    把所有悲劇羅列在一起,就像是災(zāi)難中死難者的碑文,又觸目驚心、又冗長無味。

    轉(zhuǎn)眼天就亮了,會議室里堆滿了空咖啡罐和煙頭。

    “女孩,年齡在9到14歲之間,無故走失后至今毫無音訊的,排除掉留了書信自己離家出走的以及后來找到尸體證實死亡的案例,去年總共有三十二起,前年是三十一。考慮到體貌特征,刪去發(fā)育較早、長得比較像大人的孩子,以及尚未進(jìn)入青春前期,看著像剛還完牙狀態(tài)的,去年的案例總共有二十六起,前年是二十起?!?/br>
    駱聞舟把茶水倒在濕巾上,擦了一把臉:“那加上碎花裙這個特征呢?”

    “去年一共七起,前年是八起?!崩蓡烫痤^,周圍的同事各種哈欠連天,只有她被電腦屏幕的熒光映得臉色發(fā)白,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全然沒有一點睡意,“駱隊,你們要不要看看?”

    她把筆記本連上了會議室的投影儀,一打匯總的照片打在了白布上,陶然打了一半的哈欠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十五個女孩子,或許單獨拿出來看,誰和誰長得都不像,可是這樣羅列在一起,她們身上的特征卻奇異地被無限淡化,唯有那種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間的微妙氣質(zhì)凸現(xiàn)出來,格外統(tǒng)一,乍一看簡直分不清誰是誰!

    陶然喃喃地低聲說:“不會吧……”

    那些女孩子好像灑在地上的一把干花,被淹沒在海量的兒童失蹤案信息中,漸漸成為故紙堆里積壓的一部分未結(jié)案件,杳無蹤跡,如果不是偶然,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那是一根藤上長出來的。

    那是燦爛陽光下,藏在密林里的一株有毒的藤條,它根系龐大、枝蔓悄然,像一張隱形的網(wǎng),僅僅露出冰山一角,已經(jīng)叫人不寒而栗。

    “往前翻,”駱聞舟說,“查前十年……不,前二十年,一直追溯到當(dāng)年蓮花山那連環(huán)綁架案時期!”

    費渡一早叫人送來了換洗衣服,把自己整理好,讓助理開車送他到了白老師家里,開門的卻是一位中年男性。

    那男人中等身材,國字臉,肩膀很寬,戴著一副眼鏡,穿著樸素到不太起眼的地步,看過來的目光卻莫名地讓費渡一皺眉。

    他的眼神并不強勢,也并不犀利,卻有種特殊的存在感,好像一根極細(xì)的針,能無聲無息地穿透人的毛孔。

    費渡愣了愣,隨即十分有禮貌地說:“您好,我找白老師,昨天約好的?!?/br>
    “哦,”中年人扶了一下眼鏡,“我知道,是小費先生吧?白倩是我愛人,快請進(jìn)?!?/br>
    說話間,白老師已經(jīng)迎了出來,男人似乎要趕著出門,溫和地與白老師打了聲招呼,夾起公文包走了。

    “他在燕城公安大學(xué)工作,”白老師注意到費渡回頭看了男人一眼,順口介紹了一句,“其實是個只會掉書袋的書呆子,什么都不會,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課和寫文章——你這次要借的那本書就是他編的。”

    費渡的目光落在手上那本《刑事案件中被害人心理學(xué)研究(第三版)》上,在編者“潘云騰”這三個字上逗留了片刻。

    “最近怎么樣?。俊卑桌蠋煹沽瞬杷o他,“你上次跟我說你想念個研究生?真是嚇我一跳,頭一次聽說你們這種社會成功人士有這種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人生規(guī)劃,不會是在我這翻了太多學(xué)術(shù)資料的緣故吧?”

    “我本來就是個吉祥物,”費渡不以為意地說,“我父親給我留下了一支非常優(yōu)秀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團隊,能協(xié)作也能互相制衡,用不著我凡事親力親為,其他股東們更是巴不得我少去指手畫腳,老老實實拿分紅就好,這種沒用的‘少東家’老老實實去念個書,別總拿‘西太’的文憑出來丟人現(xiàn)眼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br>
    白老師奇怪地說:“以你的條件,出國去念個mba不是更有幫助嗎?我們這一行太偏了吧?”

    費渡笑了起來:“白老師,像我一樣的敗家子們好多都在讀‘靈異研究學(xué)’和‘披頭士專業(yè)’,相比而言,我的興趣愛好已經(jīng)不算小眾了?!?/br>
    白老師失笑:“確實,你們反正不擔(dān)心就業(yè)問題——你對哪個方面比較感興趣呢,也許我能給你介紹導(dǎo)師?!?/br>
    “這方面就挺有意思。”費渡晃了晃手里那本厚厚的書。

    白老師一愣,就見那年輕人臉上露出一點半帶玩笑的自我調(diào)侃:“聽說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有不少形象良好的美人,萬一我能近水樓臺呢?”

    費渡從白老師那里告辭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充滿電的手機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他兜里沒響過,費渡琢磨了一會,在助理請示的注視下,開口說:“去市局?!?/br>
    助理一愣:“費總,出什么事了,要報案嗎?”

    費渡沖她一笑,助理跟了他好幾年,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辨認(rèn)這花花公子各種笑容的含義,頓時打了個寒噤,感覺這位少爺?shù)目谖对桨l(fā)重了。

    第51章 亨伯特·亨伯特 十八

    助理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費渡只掃了她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說什么,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有需要我簽字的文件放在我桌子上,著急的我晚上回公司簽?!?/br>
    “還有幾封合作方的郵件,可能需要您親自回一下,”助理飛快地補充,“那我晚上幾點過來接您合適?”

    “幾點都不合適,”費渡一手推開車門,聽了這話笑了起來,“我自己叫車回去,萬一耽誤你下班和男朋友約會,你以后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助理十分大方地說:“我那男朋友,要錢沒錢,要顏沒顏,我自己都不知道留著他干什么使的,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就把他踹了!”

    “可憐可憐跪在你腳下的男人吧,再說你今天的妝這么美,怎么能只給我和電腦看?太暴殄天物了?!辟M渡徑自下了車,臨走還扶著車門彎下腰來囑咐她,“這車有點‘賊’,回去開慢點,到公司給我發(fā)條信息。”

    助理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音在后視鏡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妝,發(fā)現(xiàn)唇色已經(jīng)有點褪了,忙在費渡走后又拿出唇膏補了幾下,接著,她忍不住抬頭看了費渡一眼。

    費渡的背影時常有種獨特的逍遙,從后面看,他那因為打了石膏而被迫吊起來的胳膊,似乎和平時端香檳的姿勢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就這么用參加晚宴的姿態(tài),優(yōu)哉游哉地走向市局。

    助理姓苗,和專職瑣事的“大內(nèi)總管”秘書不同,她是正經(jīng)八百的名校出身,工作能力很強,曾經(jīng)因為得罪了小人,職場上一直郁郁不得志,是費渡一手提上來的。

    小費總是個著名的“婦女之友”,隨便碰上個姑娘都能逗幾句,好像跟誰都熟,但其實只有他真正的嫡系,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費渡做事一直很中規(guī)中矩,鮮少駁回高管團隊的意見,很明白專業(yè)的事交給專業(yè)人員處理的道理,而在另一些事上,他那種富家公子的氣質(zhì)格外凸顯,可能是從小錦衣玉食慣了,骨子里就貪婪不起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利益能讓就讓,因此和小股東們關(guān)系也非常融洽,為人處世游刃有余,是個很讓人“省心”的繼任者……如果不是苗助理親眼見過他當(dāng)年是怎么把整個集團的權(quán)力抓在手里的。

    可是說來很奇怪,就苗助理看來,他們這位“少東家”并不是那種開拓進(jìn)取型的領(lǐng)導(dǎo)人性格,他從來沒有腳踩亞太、稱霸全球的野心,只要想花錢的時候有的花,他好像也就沒別的想法了。

    繼任伊始時的強勢,似乎只是為了彰顯一下存在感,叫人不要糊弄他,在他把整個集團的運營情況摸透之后,就再也沒有過多指手畫腳過,這大半年里更是離譜,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時間越來越多,大有要當(dāng)甩手掌柜的意思。

    聽起來,這似乎是年輕人沒有定性,還沒想好自己要追求什么。

    可苗助理總覺得費渡這個人心思很深,不該是這種“朝三暮四”、“虎頭蛇尾”的畫風(fēng),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往市局方向張望了一眼,感慨公安局門口真熱鬧,隨即心事重重地把車開走了。

    燕城市局門口確實是熱鬧過了頭,不管合法還是非法的地方都停滿了車,一個小交警舉著罰單,也不知道該當(dāng)貼還是不當(dāng)貼,正茫然地四下張望。

    傳達(dá)室門口專門派了幾個值班員負(fù)責(zé)登記,訪客多得快要趕上雞飛狗跳的基層派出所了。

    費渡跟著一群正在往里走的人,連招呼都沒打,就莫名其妙就混了進(jìn)去。

    他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來的人年齡與身份跨度很大,三教九流,什么樣的裝束都有,有神色凝重的中年人,也有滿臉風(fēng)霜的老人。

    有些人隨身帶著照片,有些則看起來是夫妻——他們看起來比尋常夫妻要黏一些,往往是挽著手,或是緊跟在對方身邊,好似一個人已經(jīng)難以直立而行,非得互相支撐著,才能磕磕絆絆地繼續(xù)往前走。

    人群中時不常會突然爆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抽泣,這時,周遭的人們那倦怠的神色就會隨之一變。不過變歸變,除了費渡這個好奇的局外人,別人大多不會回頭去尋找哭聲來源,好似彼此都心照不宣似的。

    費渡皺了皺眉,隱約感覺到了什么。

    他屢次來市局報道,已經(jīng)十分輕車熟路,趁著沒人注意,干脆自己溜進(jìn)了樓里,正考慮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就在一處拐角的衛(wèi)生間門口正撞上了駱聞舟。

    駱聞舟本來就挺明顯的雙眼皮因為熬夜又多出了一道褶,一身嗆人的煙味,他剛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滿頭滿臉的水珠正順著脖頸往下流,t恤的胸口濕了一片,內(nèi)里一覽無余,費渡的目光不著痕跡地順著他的胸膛直至腰線處逡巡而過,如果他的rou眼也能充當(dāng)相機,想必一瞬間抓拍了十多張?zhí)貙憽?/br>
    等看夠了,費渡才把墨鏡往上一推,正人君子似的發(fā)出了開場白:“怎么,昨天挖出了西嶺那起案子之前還有前科?”

    殺人放火的事,姓費的比誰反應(yīng)都快,駱聞舟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驚詫了,十分疲憊地一點頭。

    “大手筆啊,”費渡背著手,隔著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又說,“這種場合一般來的都是父母,我看這些父母們年齡跨度有點大,你們這是往前挖了多少年?”

    “二十二年?!瘪樎勚垡怀雎?,就覺得聲音有些沙啞,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蓮花山郭菲案發(fā)生在二十年前,但類似的受害人和類似的案情在那之前兩年就發(fā)生過了,吳廣川死后至今,從來沒有停止過?!?/br>
    費渡從兜里摸出一盒薄荷糖遞給他。

    “初步推斷是個團伙,”駱聞舟嘆了口氣,“每年兒童走失案五花八門,什么樣的都有,大部分都是找不回來的,只能靠采集血樣和dna,等以后有人舉報可疑的乞討兒童或是抓住販賣人口團伙的時候拿著這些記錄去碰碰運氣。這些走失的孩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很難界定情況,通常是一線警力負(fù)責(zé)立案調(diào)查,一般到我們這里,只有一個下面報上來的年終記錄,只要數(shù)據(jù)看起來不離譜,誰也不會注意太多。”

    “但經(jīng)辦過蓮花山舊案的老刑警們前些年還在任吧?其中萬一有一兩個像你師父一樣,對那起案子念念不忘,恐怕早就發(fā)現(xiàn)問題了——除非那之后的案子都缺少了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辟M渡的反應(yīng)快得讓人有些害怕,“是后續(xù)折磨受害人父母的部分,對吧?”

    駱聞舟沒吭聲,把薄荷糖嚼碎了。

    “假設(shè)有這么一個團伙,利用無害的小女孩去接近目標(biāo),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那些女孩,我想他們應(yīng)該是不愿意引人注目的,”費渡說,“給受害人家里打sao擾電話的行為太‘個人’了,不符合‘團體’的利益,‘團體’要的是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打sao擾電話的人要的卻是折磨女孩的父母。這聽起來像‘誘餌’失控了?!?/br>
    二十年前的蘇筱嵐,二十年后的蘇落盞。

    憑什么人人都有的東西,只有我沒有?父母、家庭、所有我沒有的東西,我都要毀掉它們。

    郭恒接到的電話是從荒郊野外的垃圾站打來的,通往那里唯一一條路上有收費站,經(jīng)過反復(fù)排查,打電話的人顯然并沒有從收費站經(jīng)過,而是繞道國道后,突然把車停在路邊,帶著被綁架的郭菲爬了一個大斜坡,打了那通電話。

    這件事乍一聽有諸多的不合邏輯,只是郭恒派出了不可能后牽強附會的猜測,所以當(dāng)時調(diào)查蓮花山一案的警察并沒有采納。

    電話里的女孩沒有說話,只是在慘叫,鉛筆盒里的鈴鐺聲讓郭菲的家人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尖叫聲就是郭菲發(fā)出的,但……如果電話里的女孩根本不是郭菲呢?

    如果當(dāng)時郭菲已經(jīng)遇害,兇手開車載著他的小小幫兇,開車行走在荒郊野外,尋找一個可以處理尸體的好地方,期間女孩突然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而爆發(fā),跑下了兇手的車。

    駱聞舟輕輕地閉了一下眼,想象當(dāng)時那扭曲的小幫兇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懼?惡心?難以置信?是否還充滿了扭曲的嫉妒與憎恨?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全然無從想象。

    就像很多從小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人,叫他們?nèi){空臆測如果戰(zhàn)火突然燒到自己家門口怎么辦,浮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腦子里的,總是“我應(yīng)該收拾什么細(xì)軟”“怎樣和親朋好友在一起”“怎么保證自己逃難途中的基本生活所需”等等類似“野外生存大挑戰(zhàn)”的計劃。

    駱聞舟作為一個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即使無數(shù)次的歸納總結(jié)各種離奇的犯罪動機,也只能用一些漂浮在紙面上的詞語去臆測當(dāng)年那女孩的心境。

    為什么二十年來,再沒有出現(xiàn)過相似的事?

    當(dāng)年的蘇筱嵐與現(xiàn)如今的蘇落盞,這對畸形的母女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

    費渡問:“你可以偷偷放我進(jìn)去和蘇落盞聊幾句嗎?”

    駱聞舟回過神來,心說,那不是扯淡么?

    他剛打算一口回絕,一抬頭,正好看見費渡靠在樓道對面的墻上,目光靜靜地落在自己身上,他很少注意到費渡的目光,因為成年人之間,除非是打算干架或者打算談戀愛,否則一般不會沒完沒了地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看,而印象里,費渡給他的眼神大多是揶揄的、冰涼的、冷嘲熱諷的……每一根翹起的睫毛都在齊聲吶喊“我看你不順眼”。

    從未像此時一樣安靜無害,甚至配上費渡方才那句“偷偷”,駱聞舟要自作多情地從中咂摸出了一點柔軟的味道,他整個人一滯,打算脫口而出的一句“放屁,開什么玩笑”登時說不出口了。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駱聞舟心里哀嘆一聲,語氣卻依然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很多:“那恐怕不行,不合規(guī)?!?/br>
    “上次不就讓我旁聽了一回審訊……”

    “那是領(lǐng)導(dǎo)特批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