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貓糧是費渡在樓下超市買的,肖海洋此時雖然一頭霧水,但出于這一整天對費渡建立起的盲目信任,他閉了嘴沒吭聲。 “進口?”駱聞舟掃了肖海洋一眼,“我們家那是中華田園貓,不吃進口糧,喂錯了食當心它老人家掀碗……” 他話還沒說完,一抬頭,就看見駱一鍋撅著腚,甩著尾巴埋頭大嚼,就其肢體語言來看,心情仿佛頗為愉悅,并沒有要砸鍋摔碗的意思。 駱聞舟:“……” 這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火鍋材料都是現(xiàn)成的,不用怎么費事處理,連費渡這種初級選手都能應付。 陶然和肖海洋支起了火鍋先煮著底料,坐在旁邊閑聊,隨時提防駱一鍋,費渡則進了廚房幫忙洗菜。 他前腳剛進廚房,駱聞舟就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你喝酒了?” “……”費渡被他問得措手不及,因為沒料到和固體清新劑一起過日子的男人會有這么靈的嗅覺,當即一口否認,“沒喝,葡萄汁?!?/br> 駱聞舟原地左搖右晃了兩下,觀察了一下陶然和肖海洋坐在餐廳的哪個位置,隨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把費渡按在了一個視覺死角上,親自在他嘴里品嘗了一圈。 廚房的門半開著,陶然和肖海洋一探頭就能看見,費渡甚至能聽見他們倆低低的說話聲,駱聞舟這個突然襲擊式的親吻來得異常兵荒馬亂,幾乎帶了幾分焦躁的惶急,與此時周末火鍋聚餐的“輕松愉快”對比明顯。 大概任何一個人在面對背后捅來的刀時,都很難做到真正的心平氣和。 冬天氣候干燥,嘴唇脆弱,費渡“嘶”了一聲,連忙略微側(cè)開頭,一把抓住了駱聞舟的手,在他耳邊幾不可聞地說:“寶貝兒,給我咬出血來,你就得把我背出去了。” 駱聞舟已經(jīng)得出了鑒定結果,憤怒地在他身上摑了一巴掌:“我把你扛出去——沒喝?你嘴里有實話嗎?” 費渡一偏頭,掩過自己死不悔改的笑容,輕輕地舔了一下駱聞舟的耳垂,趁他激靈一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囟酥春玫哪⒐?,飄然而去。 鍋底已經(jīng)漾出了侵略性極強的火鍋味,各色的rou菜海鮮在寬敞的餐桌上一字排開,顯得十分豐盛,駱一鍋循著香味而來,急得直叫喚,在桌子底下來回打轉(zhuǎn),四個人卻都是面色凝重。 “誰說你不合群的?下班跟我們一起吃火鍋不就是合群?小肖,你不要抗拒,人跟人之間都是一起吃兩頓飯就混熟了的。明天還得上班,今天咱們就好好吃飯,以茶代酒了——干一杯?!碧杖坏穆曇衾锓路饚еσ?,但他臉上卻一點笑模樣也沒有,相當嚴峻地接好了反竊聽設備,抬頭沖駱聞舟比了個“準備好”的手勢。 肖海洋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舉著兩個瓷杯,自導自演地碰了一下。 干燒的火鍋冒著泡,指示燈微微地閃著,發(fā)出看不見的掃描信號。 駱聞舟接過反竊聽裝置的探測器站了起來:“這事算過去了,肖海洋,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后在外面說話也注意點,不是什么人都像我一樣容忍你的——我去看看那粉條泡軟了沒有?!?/br> 說著,他拿著探測器在屋里里里外外地巡視開,連門口鞋柜旁的幾雙鞋都仔細排查了一遍。 “費渡,別玩手機了行嗎?你有多少錢要賺,連好好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 陶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刻接話:“都關機——咱們也跟網(wǎng)上學,把手機關了羅在一起,誰也不準動,誰忍不住先動,一會就把今天的飯錢成本報銷了。” 費渡不知從哪翻出了一打能隔離信號的特殊材質(zhì)紙袋,把所有人關閉手機收攏到了一起,扎進袋口。 就在駱聞舟靠近玄關的時候,紅燈突然亮了。 駱聞舟臉色倏地一變,陶然立刻把電視聲音開大,幾個人一起注視著反竊聽儀器上的指示燈——對著駱聞舟走動,它十分不穩(wěn)定地晃來晃去,片刻后,駱聞舟從衣架上取下了陶然隨身背的破公文包,在震耳欲聾的電視音樂聲中,他把陶然的包從里面翻開――緊貼著內(nèi)袋的扣子里,有一個竊聽器。 四個人在那小東西上無聲地交流著目光,只有駱一鍋的注意力仍在食物上,見沒人理會,它不高興地長嚎了一聲。 駱聞舟目光一動,拎著包大步走過來,單手拎起了駱一鍋,駱一鍋四腳懸空,不知道鏟屎的有什么毛病,扯著小細嗓子尖叫起來。 駱聞舟在貓的尖叫聲中舀了一杯開水,對著竊聽器就澆了下去,“呲啦”一聲,公文包上的舊皮子發(fā)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紅燈閃爍的反竊聽儀器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沒人吭聲,駱聞舟放開了背鍋俠駱一鍋,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陶陶,你這破包背了有十年了吧,光一個拉鎖上就縫了兩層線,也差不多該換了。我那有幾個新的,一會你看看喜歡哪個,隨便挑。” 陶然勉強笑了一下:“行啊,給我拿個最貴的?!?/br> 肖海洋:“是誰?” 陶然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震驚中冷靜下來了,他把涼茶一口灌了下去:“誰都有可能,我包里沒什么值錢東西,平時也不太在意,一般就隨手一扔——地鐵上擠在一起的人,各種存包的地方,最近見過的熟人、線人,走訪過的證人、受害人……都不是沒有機會,不見得一定是自己人干的?!?/br> “確實,”費渡不慌不忙地往火鍋里下了幾個rou片,“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把竊聽設備裝在老駱身上,至少你們倆一人一個?!?/br> 駱聞舟的辦公室也基本是公共空間,他的東西在市局里也是亂扔,哪個同事缺零錢買煙了,吼一嗓子就可以直接從他包里拿零錢。 如果是刑偵隊的人,在他們倆身上做手腳的難度差不多――都沒什么障礙。 駱聞舟長長地出了口氣,聲音低得幾乎要淹沒在水汽中:“老楊的遺書里提到了‘327案’和顧釗,所以這個人應該是和他們同時期……甚至更早的,很可能是某位德高望重的老領導,他們之所以把大本營設在本地,或許就是這個原因?!?/br> 肖海洋呆呆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哪、哪個老楊?你們在說什么?” 陶然詢問地看了駱聞舟一眼。 駱聞舟伸手在肖海洋肩膀上拍了一下,簡短地介紹說:“這個二百五是顧釗養(yǎng)大的,算前輩兼受害人家屬。” 費渡一聳肩:“那我是背叛了‘組織’的犯罪分子兼受害人家屬。” “我和陶然在追查三年前老楊遇害的真相?!瘪樎勚壅f,“前一陣子,師娘把老楊的遺書交給了我們——現(xiàn)在每個人的信息都不一樣,大家一邊吃一邊互相通個氣吧。” 他們像是一群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人,或出于私心,或出于公義,機緣巧合地踏上了這條尋找深淵的路,跌跌撞撞、閉眼前行了這么遠,值此一刻,所有起點與終點都不同的路徑終于交接在了同一個點上,在蒼茫一片中閃爍起細碎的火光,隱約露出了深淵的形跡。 “我可以暫時把魏文川父子扣留,”駱聞舟說,“但扣不了多久,因為我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jù),魏文川又是未成年人,他們倆心里也知道,所以十分有恃無恐,時間緊張,下一步我們怎么辦?直接調(diào)查你們說的‘北苑龍韻城’恐怕不太方便,我查過,那整個大樓都是魏展鴻建的,是他們自己的產(chǎn)業(yè)。調(diào)取附近的監(jiān)控理論上可以,但是查監(jiān)控要申請,還要有正當理由,不是我偷偷說了算就能隨便調(diào)的。隊伍里人多眼雜,就算陶然包里的‘蟲子’不是自己人丟的,也難保不泄密,在能一擊打到七寸之前,不要泄露消息?!?/br> 陶然:“用線人呢?” “線人能信得過嗎?”肖海洋問,“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你也不知道他平時在和什么人接觸,又收了什么人的好處,顧叔當年出事,我懷疑就是他用的線人有鬼?!?/br>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費渡突然說:“我的人可以用?!?/br> 第120章 韋爾霍文斯基(三十) “北苑龍韻城”是一棟大樓,占據(jù)了“上風上水”的風水寶地,整棟大樓有三十多層,上面是酒店,下面是商務區(qū),中間夾著個巨型的旋轉(zhuǎn)餐廳,光照正好的時候,能直接打穿透明的落地玻璃,在旁邊的建筑上抹出一把熠熠生輝的彩虹色。 不過此時,太陽還沒升起來。 旋轉(zhuǎn)餐廳并不是一家,四個角分別是自助餐廳、西餐廳、東南亞餐廳,還有一家改良私房菜——也就是把小白菜改良進佛跳墻的那一家。 其中,東南角自助餐廳為住酒店的客人提供24小時送餐服務,每天清晨六點開放早餐廳。 凌晨四點,幾個忙忙碌碌的小姑娘已經(jīng)在給餐廳的餐桌換鮮花,準備一整天的迎來送往。她們剛值了一宿隨時待命的夜班,將在四點一刻時交接班,打掃衛(wèi)生和布置餐廳是最后一項工作。 這里的服務員一般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紀,有外地來的打工妹,也有勤工儉學的大學生,一水的年輕鮮嫩,好歹拾掇一下就足以賞心悅目。領班是個梳馬尾的女孩,插花時手腳比誰都利索,連花瓶里的水都不帶出一滴,換好后隨手擺弄兩下,還能搭配個簡單的造型出來。 “衛(wèi)衛(wèi)姐快來,第一批點心烤好了!” 梳馬尾的領班隨口應了一聲,最后仔細把餐廳檢查了一遍,這才跟著小姐妹們走進后廚。 早晨第一批點心往往是給廚具預熱的,廚師們要感受原材料的新鮮程度、品嘗新來的調(diào)味品,主廚有時候還會趁這會調(diào)教小徒弟,這時候做出來的東西都是試驗品,不會拿出去給顧客吃,一般都是夜班服務員們的福利,吃不完還可以帶走。 值班一宿,小姑娘們早已經(jīng)饑腸轆轆,嘰嘰喳喳地循著香味一擁而上。 名叫“衛(wèi)衛(wèi)”的領班也不著急,在旁邊等別人都走了,她才不慌不忙地湊過來,用一次性的衛(wèi)生袋把剩下的小面點撿走。 “又給樓下那幾個‘rou絲’帶?。俊币粋€女孩一邊補妝,一邊掃了她一眼,撇嘴說,“我跟你說,衛(wèi)衛(wèi)姐,那些土包子可容易自作多情了,你對他們這么好,當心有人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再說他們配吃這個么?魚翅粉絲都分不出來,平時豬食狗食都往嘴里扒拉,舌頭都是擺設,我看他們也就配到大街上買幾個衛(wèi)生紙餡的包子?!?/br> 衛(wèi)衛(wèi)笑了一下,沒跟人爭辯。 高級餐廳的女孩們都培訓過體態(tài)和禮儀,每天穿整潔的工作服,還要化妝上班,身處衣香鬢影當中,久而久之,就總有種自己也是高級人的錯覺,多少有些看不起樓下和她們一樣值夜班的保安。 衛(wèi)衛(wèi)好心,又會做人,每逢她值夜班,都會把吃不完的點心拿走一些,下班時順便給保安們送過去。都是漫漫長夜沒法入眠的人,有時候只能互相心疼。其他女孩和廚師們對此見怪不怪,覺得她可能是傻,有客人不巴結,總?cè)ソY交一些沒什么用的人。 衛(wèi)衛(wèi)塞著耳機,應和著里面活潑的歌曲,跟著輕輕哼著,可能是快要下班,她的腳步有些輕快,一路從員工通道下樓,把打包來的小點心分給各處值班和巡邏的保安。從十層的旋轉(zhuǎn)餐廳一路送到了地下室的監(jiān)控中心。 監(jiān)控中心一般是兩個人值班,一個是新來的男孩,才十八九歲,矮墩墩的,和他同一個班的老油條欺負人,自己在旁邊的小休息室里睡得昏天黑地,讓男孩一個人撐著眼皮盯監(jiān)控。 凌晨四點多,正是人最困倦的時候,漂亮女孩的到訪無疑是件提神的事,可惜小保安有點無福消受。 衛(wèi)衛(wèi)今天帶來了一種包子,味道格外詭異,據(jù)說是餡里填了什么泰國香料,小保安沒長出一顆能消化泰國草的腸胃,剛吃了兩個,肚子里就是一陣疾風驟雨似的絞痛。他在女孩面前忍了一會,腸子卻越鬧騰越歡,實在憋不住了,他露出了一臉苦相:“衛(wèi)衛(wèi)姐,你能幫我看一會嗎,我……我想上個廁所,跟我一班的大哥有起床氣,我不敢叫他?!?/br> 衛(wèi)衛(wèi)沒有二話,一口答應。小保安大松了口氣,連忙提著褲子小碎步跑了。 聽著他莽撞的腳步聲漸遠,馬尾女孩那陽光燦爛的笑容漸漸消失,她有些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數(shù)了二十下,定了定神,這才從兜里摸出了一塊非常小的特質(zhì)移動硬盤,轉(zhuǎn)頭看向了身后的監(jiān)控屏幕。 “要十一月六號中午前后的?!彼谛睦锬睿靶D(zhuǎn)餐廳、樓下大堂、前后門和車庫的監(jiān)控記錄,越詳細越好?!?/br> 整個龍韻城里有數(shù)不清的監(jiān)控,她迅速確認了每個攝像頭的序號碼,飛快地調(diào)出了十一月六日當天的幾處監(jiān)控記錄。 風灌進樓道,輕輕地撼動著監(jiān)控室的門,總仿佛有人經(jīng)過似的,衛(wèi)衛(wèi)回頭查看了兩次,手心都是汗,緊緊地盯著進度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突然,旁邊休息室里傳來一聲咳嗽! 衛(wèi)衛(wèi)嚇得一哆嗦,整個人瞬間從頭涼到了腳,條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準備隨時拔掉移動硬盤,休息室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偷懶睡覺的保安醒了。進度條逼近尾聲,衛(wèi)衛(wèi)輕輕地咬住牙,休息室里的人帶著睡意,迷迷糊糊地沖外面喊:“小孟?小孟?” 監(jiān)控室里暖氣不足,平時值班都要裹上棉襖大衣,衛(wèi)衛(wèi)的額角卻冒出了熱汗。 休息室的門“吱呀”一聲拉開了,男人一腳已經(jīng)邁了出來。 “小孟去衛(wèi)生間了,是我,王叔,”女孩情急之下突然開口,聲音很甜地說,“看你們太辛苦了,我來送點吃的?!?/br> “哦,衛(wèi)衛(wèi)啊,”老保安借著被窩的暖意,本來只穿了保暖內(nèi)衣就想溜達出來,這會乍一聽見女孩的聲音,他有點不好意思,連忙縮回休息室里穿衣服,隔著一道門說,“唉,謝謝你,現(xiàn)在像你這么好的小姑娘不多見啊?!?/br> 衛(wèi)衛(wèi)不動聲色地低頭呼出口氣,心口哽得難受:“這不都是借花獻佛么,王叔,您太客氣了。” 等老保安穿好衣服,整理好儀容走出來的時候,看見女孩正無所事事地靠在桌子上玩手機,他連忙說:“小孟這小子,實在不像話,回來我非得說他不行——你快回家吧,天都要亮了?!?/br> 衛(wèi)衛(wèi)沖他一笑,若無其事地裹緊外套,在老保安“路上小心點”的囑咐聲里,輕輕地捏住了兜里的移動硬盤。 這一天還沒破曉,北苑龍韻城的監(jiān)控記錄已經(jīng)輾轉(zhuǎn)幾個人,到了費渡手上。 “這是魏文川他們請客當天,龍韻城大樓里幾處重點位置的監(jiān)控。”費渡打開一臺筆記本,眼皮也不抬地對圍著他的一圈警察說,“放心,我的人絕對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打草驚蛇的?!?/br> 陶然和肖海洋在駱聞舟家的客臥和書房里湊合了一宿,因為沒經(jīng)驗,晚上屋門沒反鎖,各自被會開門的駱一鍋踩醒了好幾回。 陶然感覺自己才剛睡沉,就被神秘的敲門聲驚醒了,他抹了一把自己憔悴的臉,強打精神問費渡:“剛才來給你送東西的人是誰?從什么渠道拿到的監(jiān)控,合法嗎?” “幾個朋友,我以前幫過他們一點小忙。”費渡點開一段視頻快進起來,隨口搪塞,過了一會,他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駱聞舟。 駱聞舟一直沒吭聲,叼著煙不點,只嘗著味道解饞,一直在盯著他,正好和費渡飄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費渡頓了頓,把筆記本推給旁邊的肖海洋,摘下防輻射的平光眼鏡緩緩地擦了幾下:“好吧,我……我其實是效仿‘他們’——記得何忠義的mama王秀娟嗎?她當時差點從經(jīng)貿(mào)大廈上跳下來,后來經(jīng)貿(mào)的老板借機蹭熱度,為了表現(xiàn)企業(yè)社會責任感,不是還攙和了一個‘鄉(xiāng)村失獨老人基金會’嗎?那個基金日常運營是交給一個專門的民間公益機構的,除了王秀娟這樣的,還負責照顧各種因為惡性事件導致喪失生活來源的人——那個公益機構的實際出資人是我,股權是我找人代持的,和光耀基金的思路差不多?!?/br> 駱聞舟輕聲問:“惡性事件?” “剛才送東西的年輕人,父母死于一個賭鬼的入室搶劫,監(jiān)控記錄是個在龍韻城工作的女孩想辦法帶出來的,如果沒記錯,她不是本地人,應該是不堪繼父的侵害從家里逃出來的。”費渡說,“雖然這么說有點銅臭氣,不過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不公平的事,但當時如果背后有強大的物質(zhì)支撐,無論落到什么境地里,總不至于太狼狽——感謝費承宇的遺產(chǎn)?!?/br> 駱聞舟忽然問:“王秀娟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主要是治療,但沒回原籍,身體好的時候在一家家政保潔公司做鐘點清潔工,那家保潔公司和魏展鴻的總部大廈簽過長期服務協(xié)議?!辟M渡磕絆都不打一下地說出了這個早已經(jīng)被眾人遺忘的女人的下落,“應該不會用到她,她年紀太大了,也不夠機靈,容易出危險,只是先讓她占個位置,有需要的時候我會找人頂她的崗位?!?/br> “失去親人,生活無依,也看不見希望,”駱聞舟緩緩地說,“我曾經(jīng)問過你王秀娟這樣的人以后會怎么樣——看來你把他們都變成了‘義務警察’的預備役。” 如果沒有逼他坦白,他會用這些人做什么? 最后會和這些人一起走到哪去? 駱聞舟只是稍微設想,就是一身冷汗,回過看來路,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這條名叫“費渡”的鋼絲的。 費渡避開他的視線,專心致志地擦著眼鏡,不知上面是不是積了幾百年的灰,他擦起來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