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龍玄墨冷峻面容狠戾而陰霾,漆黑瞳眸如深不見底的幽潭,緊握成拳的雙手青筋畢露:“‘子夜天堂’出自何處?中毒后會如何?” “據(jù)‘?dāng)嗷杲?jīng)’記載,‘子夜天堂’乃毒老怪精心研制的秘毒,毒老怪是前朝穆哀帝的親弟弟,最喜歡研究毒物,而中了‘子夜天堂’者,每到子時,全身骨頭象鈍鋸在割一般劇痛難忍,足足一個時辰,偏偏查不出任何痕跡,最主要的是,中毒者想死都死不了; 櫻彤應(yīng)該是不想你們擔(dān)心,或者別的什么原因,才會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而不告訴你們,在櫻彤沒有解開心結(jié)之前,王爺就當(dāng)不知道吧,否則我怕櫻彤永遠(yuǎn)不會開口說話?!?/br> 居然與前朝有關(guān)?龍玄墨眼底眉梢蘊(yùn)含著冷冽戾氣,片刻點點頭:“好!” “還有錦鴦和錦鳶不適合再服伺櫻彤?!睏顗魤m想了想道。 龍玄墨直直看著楊夢塵良久:“櫻彤出事后,皇祖母不放心才安排她們來服伺櫻彤?!?/br> “她們或許沒有異心,但待在櫻彤身邊三年卻毫無察覺,說明她們根本不盡心。”楊夢塵坦然回視。 “我會處理?!饼埿钪獥顗魤m說得極有道理。 翌日,羅家人告別離去,羅老爺子夫妻跟楊夢塵說好,回去處理些事情過幾天就搬過來長住。 瞧見華夫人希冀又不舍的眼神,楊夢塵讓華子煜隨華夫人回京并給了他一瓶藥丸,叮囑他半個月后回來繼續(xù)治療,華夫人握著楊夢塵的手感激涕零。 南宮凌飛沒有走,他還等著楊夢塵給他繪制改建兩個醉仙樓的圖紙。 龍玄墨命令墨雷帶錦鴦和錦鳶離開,楊夢塵知曉后什么都沒說,不過龍櫻彤身邊沒人服伺也不行,還有家人們都很忙,房子又寬敞,總得有人打理,于是打算去縣城牙行買些下人。 三天后,借故支開龍玄墨和南宮凌飛,吩咐墨梅照顧龍櫻彤,楊夢塵和楊成容,楊成宣駕車來到縣城最大的‘長信牙行’。 蕭洪濤告訴楊夢塵,牙行分官牙和私牙兩種,官牙有官府發(fā)給的牙貼,不會存在欺詐行為,否則會被取消官牙資格,而‘長信牙行’就是官牙,且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店。 “三位客官想買什么?”見到三兄妹到來,掮客熱情過來打招呼,并沒因三兄妹年紀(jì)小就有所怠慢。 楊夢塵笑了笑:“我們想買些下人。” “三位客官里面請,我們這里什么樣的下人都有?!鞭缈瓦呎f邊引著三兄妹往內(nèi)走。 寬敞院子里,有人被吊在樹上,有人被捆綁在柱子上,身上都有鞭笞的痕跡以致血跡斑斑,男人們愁眉苦臉地蹲在一角,女人們或惶恐不安或哭哭啼啼在一角,有的懷里還抱著嬰孩,另一角則是年齡不大的孩子們,個個渾身瑟瑟發(fā)抖。 很多客人在幾個角落挑剔地選人,根本是把那些人當(dāng)牲口一樣。 楊成容和楊成宣眼睛里含著震驚和不忍,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凄慘景象,心里萬分同情那些人。 楊夢塵面色如常,緩緩踱著步從人群前經(jīng)過,清澈卻犀利的眼眸在那些人臉上流轉(zhuǎn),跟隨在側(cè)的掮客將楊夢塵指定的人叫出來,最后楊夢塵挑選了四十個人,其中有十六個年輕丫頭,并辦理好買賣文書。 楊夢塵正打算離開,驀然聽到旁邊有牛叫聲:“你們這里有奶牛賣么?” “姑娘來得巧,前兩天剛運(yùn)來十頭奶牛,如果是平時就沒有?!鞭缈蜔崆榻榻B著。 “帶我們過去看看吧?!?/br> 隨掮客來到隔壁的院子里,楊夢塵果然看到有十頭奶牛,仔細(xì)看了看確定那些牛都很健康,跟掮客一番討價還價,又給牛備案后,三兄妹帶著新買的下人和奶牛回家。 走到半道,楊夢塵讓楊成容停住馬車,從車?yán)锵聛?,走到那些下人面前,指了指其中的五個女子和十二個男子:“你們下車?!闭f完,轉(zhuǎn)身和楊成宣往旁邊走去。 點到名字的十七人隨即從車上下來,緊跟在楊夢塵兄妹身后。 等離了段距離,楊夢塵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目光平靜如水地看著十七人。 “屬下參見少宮主!”十七人跪地齊聲恭敬道。 楊夢塵指著身旁的楊成宣:“他才是你們的少宮主?!?/br> 十七人詫異抬頭。 宮主傳信讓他們來保護(hù)少宮主,剛才他們注意到這位姑娘手上佩戴著宮主信物,再則這位姑娘一看就氣勢非凡,他們還以為這就是少宮主了,結(jié)果卻不是。 “九妹,他們是幽冥宮的人?”在楊成宣拜尉遲空為師前,楊夢塵跟他說過尉遲空的身份。 楊夢塵點頭:“空爺爺擔(dān)心我們家被人欺負(fù),故而讓他們先混入牙行,然后名正言順地到我們家,這樣才不會引人懷疑?!狈駝t她不會借故支開龍玄墨等人,不過等三哥離開時,她也會讓這些人跟著走,到時候由精衛(wèi)們保護(hù)家人。 ------題外話------ ☆、092訓(xùn)奴,華子煜求救 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龍櫻彤坐在大門內(nèi),白皙小手拖著腮,大眼睛不時向外張望,小乖趴在她的腳邊,墨梅則站在后面,楊夢塵心中頓時一片柔軟。 看到楊夢塵從馬車?yán)锵聛?,龍櫻彤猛然站起身,提著裙子飛奔跑到楊夢塵面前,放下裙子,雙手比劃著:‘夢塵jiejie,你去哪里呢?你不要櫻彤了么?’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和委屈。 “櫻彤這么乖,jiejie怎么舍得不要櫻彤?”楊夢塵柔聲道:“jiejie去買丫鬟服伺櫻彤,jiejie答應(yīng)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會帶著你好不好?” 龍櫻彤伸出小手指,楊夢塵微笑著與她拉鉤約定。 虎腦袋蹭了蹭楊夢塵裙擺,小乖睜大虎眼望著楊夢塵:‘主人,也要帶上我。’ “好好好,也帶上你?!睏顗魤m摸摸小乖腦袋,牽著龍櫻彤往院內(nèi)走。 深深看了一眼從牛車上下來的人,墨梅這才快步跟上楊夢塵。 看到眼前氣派恢弘的大宅院,那些下人都面露驚訝和好奇,十七名幽冥宮人也故意裝出跟其他人一樣的神色,所有人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隨楊成容進(jìn)入前院。 楊成宣趕著奶牛去牛棚,之前羅大夫送了二十頭耕牛,楊夢塵讓楊朝文打造了很大的牛棚。 “九兒,他們?”猛然見到這么多人,楊周氏嚇了一跳。 “他們是我買回來的下人?!睏顗魤m挽著楊周氏胳膊微笑著解釋,轉(zhuǎn)而看向眾人:“這位是太夫人?!?/br> 站在前排的恒伯和他女兒芍藥,還有一個中年婦人喬娘子率先跪地恭敬道:“奴才(奴婢)見過太夫人。”其余人也跟著行禮。 “都,都起來吧?!碑?dāng)了大半輩子的農(nóng)村人,楊周氏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給自己磕頭行禮,自然有些手足無措。 看了看恒伯父女和喬娘子,楊夢塵微微點點頭,察覺到楊周氏的局促,輕輕拍拍她手背示意沒事,驀然瞧見蕭晚雪和柯嬤嬤扶著蕭夫人出來,忙上前從柯嬤嬤手里接著攙扶蕭夫人:“蕭伯母怎么出來呢?”龍櫻彤寸步不離楊夢塵身邊。 芍藥機(jī)靈地坡著腳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樹蔭下,然后回到恒伯身邊垂頭站好。 楊夢塵沒有說什么,不過心里很滿意,扶著蕭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他們是塵兒買的下人?”見楊夢塵點頭,蕭夫人目光嚴(yán)肅地在眾人間流轉(zhuǎn),完了對楊夢塵道:“塵兒眼光不錯?!?/br> 她雖出身商戶卻在蕭家待過幾年,一眼就看出那個中年男子和中年婦人出自大家族,其他人有些參差不齊,不過調(diào)教調(diào)教也能當(dāng)用,最主要的是忠心。 楊夢塵謙遜道:“蕭伯母謬贊,我還想著請蕭伯母將柯嬤嬤借我?guī)滋欤聥邒叱鲎允兰?,又跟著蕭伯母見過大世面,知曉不少規(guī)矩且很能干,我希望柯嬤嬤能幫著調(diào)教下人,不知蕭伯母可否答應(yīng)?” “塵兒再說這樣見外的話,我可要生氣了?!笔挿蛉苏Z帶嗔怪地看著楊夢塵:“不管塵兒說什么做什么,我都會答應(yīng)都會支持?!?/br> “可不是,夫人一直把楊姑娘放在心尖上疼愛,再則楊姑娘能讓老奴幫著調(diào)教下人,是老奴的榮幸。”柯嬤嬤機(jī)靈笑著道。 楊夢塵忙拉著蕭夫人的手撒嬌:“蕭伯母別生氣,我以后再不會了?!?/br> “你這丫頭?!笔挿蛉斯喂螚顗魤m小俏鼻,每次塵兒一撒嬌,她的心立刻就柔軟成了水。 從見到小姐那刻起,小姐始終一臉嚴(yán)肅清冷,沒想到還有這樣嬌俏可愛的一面,大部分人偷偷抬起頭,但看到楊夢塵身邊的白虎又嚇得慌忙低下頭,唯有恒伯父女和喬娘子,以及幽冥宮人神態(tài)如初。 聽得村里人說九兒買了很多下人回來,除了在宗祠的楊成宥和楊成安,在大楊山腹地的楊成寧和楊成宇,其余楊家人都趕了回來,見到院子里果然有幾十個低頭站著的人,跟楊周氏一樣均吃了一驚。 “九兒,你買這么多人做什么?”楊朝毅疑惑地問。 楊老爺子立馬斥責(zé)小兒子:“九兒自有安排,你什么多嘴?!?/br> “爹……”楊朝毅幽怨地看著父親,當(dāng)著小輩們的面,爹也不知道給他留點兒面子。 楊朝文和楊朝武很淡定,他們相信侄女這么做自有這么做的道理。 朝著父親俏皮地吐了吐小粉舌,楊夢塵挽著楊老爺子的胳膊:“我打算挑選十幾個人服伺你們,其余的打理家務(wù),這樣你們也輕松些,過段時間再添人,我以后還要建新廠,你們會忙不過來?!?/br> “九兒決定就好?!睏罾蠣斪狱c頭,家里產(chǎn)業(yè)多,他們確實分身乏術(shù)。 清澈眼眸掃向低著頭的眾人,楊夢塵語氣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如冰雪般透著寒意:“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這里就只是我楊家的下人,每個人月銀暫定一兩,表現(xiàn)好的還有賞錢,若是有異心背叛我,我也絕不會心軟,別忘了你們的賣身契在我手里,另外依舊用你們以前的名字,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甭曇粝∠÷渎洌蟛糠秩宋窇值氐椭^不吭聲。 楊夢塵眸光微沉,上位者的凌冽氣勢瞬間就彌散開來:“大聲回答,聽明白了么?” 迫人之氣迎面撲來,壓得眾人幾乎喘不過氣,重重跪地大聲道:“奴才(奴婢)聽明白了!” 唯獨(dú)幽冥宮人們心中暗喜又遺憾:小姐簡直比宮主還霸氣,可惜不是少宮主。 “塵兒放心,如果他們有異心背叛你,你伯父身為縣令必會嚴(yán)懲不貸!”為了塵兒,蕭夫人第一次借用相公的官勢。 “阿九若不滿意,改天我會送一批死契下人過來?!饼埿湍蠈m凌飛忽然到來,犀利眼神冷冷掃過那些下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幾天龍玄墨總當(dāng)著楊家人的面稱呼楊夢塵‘阿九’,楊家人為此很不滿,卻又顧忌龍玄墨的身份敢怒不敢言:“見過王爺。” “嗯?!饼埿瓚?yīng)一聲,看著楊夢塵:“阿九買下人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好給阿九掌掌眼?!?/br> “多謝王爺好意,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楊夢塵暗暗腹誹:連幽冥宮人她都不打算留下,何況是龍玄墨送來的人。 龍玄墨倒也沒有勉強(qiáng):“等需要時記得告訴我?!?/br> 楊夢塵點點頭。 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王爺,下人們嚇得慌忙下跪行禮,既膽顫又好奇新主家怎么會跟王爺很熟絡(luò)? 幽冥宮人暗暗慶幸:好在小姐告誡過他們,否則面對沙場浴血出來的宸王,他們未必不會露出絲毫破綻。 看著明顯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人,楊夢塵微微蹙了蹙眉頭:“既然恒伯做過二管家,以后就是府里的大管家,外院的事都交給你打理,至于你的女兒芍藥留在我身邊作丫鬟?!?/br> 恒伯是官奴,原是封疆大吏家的二管家,那個封疆大吏獲罪斬首后,家眷及下人們都作為官奴發(fā)賣。 她看過牙行資料,恒伯能力很強(qiáng),曾將舊家主半死不活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恒伯手下的人從來不敢偷jian?;惺裁葱幼骶m不過恒伯,而恒伯對犯錯的人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只是恒伯唯一的女兒芍藥小時候不慎摔斷了右腿,卻無錢醫(yī)治,以致現(xiàn)在走路有點兒坡腳。 自從作為官奴發(fā)賣以來,恒伯對買家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同時買下他九歲的女兒,并且將來的親事由他做主,官奴三代不能脫奴籍,芍藥只能嫁給府里的奴仆或者做姨娘,但恒伯不同意女兒做姨娘。 有些看上恒伯能力的人家,不屑這個狂妄要求便不要了,有些人家雖然買下父女倆,到最后也因某些緣由重新發(fā)賣,父女倆幾經(jīng)輾手來到了永昌鎮(zhèn)。 而芍藥乖巧機(jī)靈且能干,針織女紅都不錯。 當(dāng)時那個掮客見她買下父女倆,還曾勸解過她,不過她婉言謝絕其好意,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奴才(奴婢)叩謝小姐大恩大德!”恒伯拉著女兒芍藥給楊夢塵磕了三個頭:“請小姐放心,奴才父女倆必定會好好做事,永遠(yuǎn)效忠主子!” 其實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畢竟小姐年紀(jì)小,擔(dān)心小姐家的長輩們知道他的要求后會拒絕,沒想到新主家都由小姐做主,這在世家大族里是從未有過的事。 不過他閱人無數(shù),看得出小姐很不簡單,只要他和女兒忠心且勤快,相信小姐會善待他和女兒,他和女兒也就有了安定生活。 最主要的是,新主家都會給下人重新取名,而小姐卻讓他們保留原來的名字,足見小姐寬容仁厚。 “起?!睏顗魤m抬手示意父女倆起身,轉(zhuǎn)眼看向喬娘子:“內(nèi)院之事交給喬娘子打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柯嬤嬤,你與恒伯一內(nèi)一外,務(wù)必盡心盡力管理好一應(yīng)事務(wù)?!?/br> “奴才(奴婢)遵命!”恒伯和喬娘子齊聲恭敬道。 “以后鐵木負(fù)責(zé)照看牛馬,樂山和李中協(xié)助鐵木?!遍L信牙行做事很是細(xì)致全面,資料上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楊夢塵記憶非凡,看過就記住了。 話音落下,長相憨厚的鐵木和兩個機(jī)靈的少年樂山跟李中便站出來,恭敬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