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那她更加不想這么做。

    但形勢逼人，有時候不是她想或者不想的問題。

    經(jīng)紀(jì)人見陳斐然一直這樣不開竅，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說了狠話：“你當(dāng)年在劇組給人當(dāng)替身，幫演員送盒飯，那時候吃了多少苦？你當(dāng)時怎么哭著熬過來的，你現(xiàn)在說你不想用這種手段？那你當(dāng)初倒是別跪在我面前求我捧你?。?？哦，最開始想紅想瘋了什么都敢做，現(xiàn)在紅了，是一姐了，就擺架子說不想那么干了？我就告訴你，你要是不想辦法，當(dāng)年有多慘，以后只會更才慘！”

    聽到這些話，陳斐然瞬間臉色刷白。

    經(jīng)紀(jì)人又繼續(xù)道：“我就想不通了，那個石小萌給你吃錯什么藥了？你這么袒護她？！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她當(dāng)初就是大學(xué)小賣部的營業(yè)員，后來不知為什么突然就認識了宋兆，這種人你又不是得罪不起，你猶豫什么呢？你以前不是挺有辦法的，這次我讓你自己使點手段去搞定那個宋兆，你倒好，還找石小萌去商量中間傳話？我真是要不認識你了陳斐然。”

    經(jīng)紀(jì)人再沒了耐心，下最后通牒：“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是欣賞石小萌也好，還是要和她情同姐妹。話我放這里，今天晚上，我會安排人跟著你拍私照，你給我想辦法把宋兆弄你公寓去，照片拍成什么樣你不用管，反正只要他人到你家門口就行！”

    陳斐然張嘴想說什么，可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那些話竟然全都堵在嗓子眼兒，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反駁，可最后才發(fā)現(xiàn)，她只是在做最后無用的掙扎而已。

    她早就知道，自己最后還是會妥協(xié)。

    當(dāng)天晚上她回公寓，照例是石小萌送她，但開到公司樓下的并不是她常用的那輛大保姆車，反而是一輛黑色轎車。

    這樣的私家車和往常接送陳斐然的保姆車比起來空間實在過于狹小，陳玉把陳斐然的兩個包放到后備箱，和石小萌解釋道：“保姆車送去修理廠做檢查了。今天你送阿斐回家吧，我就不上車了?！?/br>
    石小萌愣了愣：“可是我不會開車?！?/br>
    陳玉笑了笑，轉(zhuǎn)頭朝不遠處站著的宋兆看了一眼，說：“當(dāng)然不用你開，你叫宋兆來開吧。”這期間，陳斐然已施施然坐進了車內(nèi)。

    這么安排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對，石小萌對于臨時突然的安排早就習(xí)以為常，她和宋兆上車，邊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車后的陳斐然，邊低聲問宋兆：“記得怎么走嗎？”

    宋兆沒說話，點了點頭，發(fā)動車子。

    石小萌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輛車的內(nèi)飾看著十分眼熟，再瞥方向盤中間那個車牌標(biāo)——咦，這車竟然和教授的是一個牌子一款型號的。

    都是豪車啊。

    石小萌忍不住悄悄在心里感慨，沒錢人各有慘樣，有錢人連車都開得一樣。

    尼瑪！

    但那完全一樣的方向盤突然又神奇的勾起了石小萌的某段回憶，她拿眼睛瞄了好幾眼，忍不住想到宋兆那輛座駕的方向盤。

    她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話說，如果車子一樣的話，那方向盤應(yīng)該也差不多？之前那方向盤就一副欲/仙/欲/死的樣，也不知道這會兒這方向盤是什么內(nèi)心活動。

    她裝模作樣看著車外，偶爾瞥眼看身邊開車的宋兆。

    好幾次之后，宋兆才轉(zhuǎn)頭，朝他詢問一般挑挑眉。

    石小萌拿眼神示意他手下的方向盤。

    宋兆開車，目視前方，右手放到了車檔檔位上。

    石小萌當(dāng)即領(lǐng)會其意，手指假裝在不經(jīng)意之間飛快的碰了宋兆的手背一下。

    一瞬間，兩人已做完了一次內(nèi)心層面的溝通——

    石小萌：“教授，這車和你的一樣哎。”

    宋兆：“是一樣?！?/br>
    石小萌：“我還記得你向我許愿的第一天，就問過我車子的方向盤在想什么?！?/br>
    宋兆：“那現(xiàn)在我手下這個在想什么？”

    ……

    石小萌就等著宋兆這么問，當(dāng)即去和方向盤溝通，而這一次，宋兆手下的這個輝騰方向盤似乎是個……萌妹子？

    萌妹子方向盤嚶嚶嚶了半天，表示之前握著它的都是個癟三老粗，太丑還抽煙，鼻涕有時候還直接擦她身上，弄臟她如此嬌貴的身軀。

    現(xiàn)在換了一位帥哥來開，她開心到飛起來。

    石小萌默默在心里回它道：“你可千萬別飛，你要飛了，一車人都掛了?！?/br>
    而這個時候，開車的宋兆無聲的抬眼，從后視鏡里朝外望去——一輛面包車至少已經(jīng)跟了他們十分鐘。

    宋兆沒說什么，按照既定路線將車開上高架，他身后的座位上，陳斐然默默垂頭捏著手機。

    手機屏幕的通訊對話框里，對方告訴她：“等會兒下車后，你想辦法多逗留幾分鐘。記住要讓另外一個人離鏡頭越遠越好?！?/br>
    陳斐然回他：“好?！?/br>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的，前面的石小萌開口了。

    她抬眼看向后視鏡，斬釘截鐵認真道：“后面有車跟著我們?！?/br>
    陳斐然：“…………”

    宋兆目光朝后視鏡一瞥，看到后面陳斐然轉(zhuǎn)瞬間就變得愕然的神色，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嘴角勾起一抹笑，淡定的反問道：“是嗎？”

    石小萌認真道：“是。就后面那輛面包車。”

    陳斐然在后面咳了一聲，緩緩開口道：“這個時候市區(qū)高架來來往往都是車，只是同方向吧，不一定是跟著我們的?！?/br>
    石小萌當(dāng)即正色，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表情，道：“不會錯。我們車速不快不慢，這面貌車一路跟在后面，不但自己不急，還被他們后面跟著的車晃過幾次大燈催促過?！?/br>
    陳斐然愣了愣，實在不知道這大晚上的跑高架，石小萌是怎么知道后面那車被人晃過幾次大燈的。

    她假意做出懶散困頓的口氣，正要開口說不管后面那車。

    前面開車的宋兆卻小半腳的油門踩下去，加快車速的同時幽幽道：“別擔(dān)心，我來甩開他們?！?/br>
    看著車外飛速被超越的一輛輛私家車，陳斐然明顯感覺到車子速度快了上去，而后視鏡里，那輛跟著他們的車一下子就沒了影子。

    這真是……要不要這么坑??？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定，好不容易決定這么干！后面那輛車的都是豬嗎？這么輕松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陳斐然在后座被氣個半死，手里的手機卻掐著時間震了一下，對面急急問她：“怎么開這么快？你讓開車的人慢點！高架車多要跟不上了！”

    廢物！還讓開車的慢點，不知道開車的就是宋兆本人嗎？深怕不知道他們是一伙的？

    陳斐然氣不打一處來，把手機甩在一邊座椅上，懶得和豬對話。

    前面的石小萌卻在和宋兆商量：“有可能是娛記？私生飯？別又是什么跟蹤狂變態(tài)吧?！?/br>
    宋兆早知今天這刻意的安排肯定有鬼，只是一直沒吱聲而已，此刻十分配合石小萌，幽幽道：“要不要我先找個路口下去，慢點開，把他們引上來，你好下車看看？”

    石小萌單手捏拳，把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啪啪直響，一臉側(cè)漏的霸氣：“車牌我已經(jīng)記下了，你等會兒把車開下去，再開一條偏僻一點的路，找個地方把我放下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腦殘又跟著咱們，今天跟得這么緊，不好好收拾一次下次還得跟?！?/br>
    陳斐然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30章

    陳斐然坐直了，從后面抬手拍拍石小萌的肩膀，勸道：“還是算了，估計是粉絲吧，都是一群小姑娘，犯不著?！庇终f：“我累了，回公寓吧?！?/br>
    宋兆默然開車，眼里卻閃過幾道冷然的笑意，他不吭聲，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陳斐然那個大經(jīng)紀(jì)人前前后后查過他好幾次，不但問過許芯芮、往經(jīng)濟公司的高層打聽，甚至連a大都去過了，輾轉(zhuǎn)又摸到了于龍那里。

    于龍為此還特意通知他，讓他小心點陳斐然這邊，據(jù)說這位女星當(dāng)年爬上來的一開始就手段用盡，依附男人炒作也是她早年慣用的伎倆。

    他心中哼笑，終于開口，故意戲謔道：“你放心，小萌可以搞定?！?/br>
    陳斐然：“不……”

    石小萌當(dāng)即一拍拳頭，轉(zhuǎn)頭堅定的看著陳斐然，認真道：“斐然姐你放心，不管男的女的，一個兩個還是五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陳斐然真是要被氣死了，心說什么放心，又不是擔(dān)心你，是擔(dān)心后面那群蠢蛋！

    她一再堅持回公寓，連慣常強勢的口氣都用上了，然而開車的是宋兆，掌握路線方向的也是他。

    他沒說什么，行動力勝過一切，直接把車開下高架，速度慢了一些之后，等到后面那面包車跟上，又尋了一條小路，把車直接開了進去。

    陳斐然坐在后面，迎面而來的大燈一晃照在宋兆的臉上，她這才通過后視鏡看清了開車男人眼中毫無掩藏的幾分戲謔——

    原來宋兆早就察覺了！

    他知道了，那小萌呢？

    陳斐然后背的汗毛瞬間炸起一片，她伸手去摸后座身側(cè)的手機，結(jié)果車子一個急剎，猛的一晃，躺在座椅上的手機在慣性下直接滑到了腳下，黑燈瞎火，什么也看不清——連通知對方不要再跟著都不可能了！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陳斐然在心里冷冷告訴自己。

    而車子在一個拐彎口快速停下，石小萌有如猴子附體，一下子竄下車，甩上車門，什么都沒說，身型早已隱沒在了黑乎乎的巷子內(nèi)，不知藏到了哪里。

    車內(nèi)只剩下兩個人，宋兆和陳斐然，一前，一后。

    這深藏在鬧事中的小巷子一般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陳斐然不知道宋兆怎么能從大路開進這樣一條昏暗狹窄的小巷的，但她知道，今天這事兒徹底崩了。

    她也懶得去找自己的手機，抱著手臂，冷冷躺靠著。

    車內(nèi)冷氣打得很足，但她卻覺得幾股熱潮分別流竄在手心腳心，好像幾團火。

    冷熱交替，渾身的汗毛和毛孔都在炸起，冷靜后，她突然覺得她自己和她那位大經(jīng)紀(jì)人其實都太蠢了。

    宋兆是什么人啊。

    這樣的人，既然值得她貼上去炒作，又怎么可能像個傻瓜一樣什么都不知道白白讓她靠過來。

    蠢的原來是她們這些人。

    她望向窗外，這老舊的破巷子里只有很少的燈光，照不到石小萌的身影。

    她突然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小萌啊，別怪你斐然姐，這不是鬼迷心竅了，這是無可奈何啊。

    她抬手?jǐn)n了攏額發(fā)，坐起來，并不服輸?shù)哪?，也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叫宋兆看她的笑話。

    她冷靜的說：“你把小萌叫上車吧。”頓了頓：“我打電話讓他們別再跟著就行了。”

    車子前行的速度很緩慢，宋兆開了一側(cè)的車窗，手臂耷上去，開得百無聊賴的意思，一副臉色閑散的模樣，幽幽道：“小萌不知道?！?/br>
    陳斐然愣了愣，聽懂了。

    石小萌不知道這些，她真的以為有人跟蹤他們，她就想搞清楚是誰，是粉絲娛記就警告一下，是歹徒就好好收拾一頓，她不像陳斐然之前遇到的那些拿錢做事卻也絕不多管一毛錢的安保，她很認真，很勤奮，她總想著把人保護好，總是寧可做多也絕對不會懶著不去管。

    這么簡單又努力的石小萌，卻被她利用了。

    陳斐然抿唇皺眉，側(cè)眼看著窗外，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喘息不能，壓抑著難受。

    她原本是真的很喜歡小萌的，她很喜歡這個姑娘，因為她和之前遇到的很多女孩兒都不同，石小萌不復(fù)雜，不掩飾，活得很認真很勤快。

    她這么喜歡她，當(dāng)meimei一樣打從心底喜歡，最后偏偏還是鬧成這樣。

    陳斐然不知該說什么，沉默的坐著，前面的宋兆卻在這個時候開口道：“今天的事，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過兩天，你找個理由，把小萌辭掉?！?/br>
    陳斐然唰一下抬眼，當(dāng)即開口道：“不可能?！鳖D了頓，接著道：“你不追究，我很感謝你。但我不會辭掉小萌，她在我這里做的很開心，我也很喜歡她?！?/br>
    宋兆直言：“你的喜歡太廉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