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言：“??？什么……？”

    溫故笑得慈祥，“喝水嗎？我這里有水?！?/br>
    “……不用！我，我自己有?！?/br>
    哐當(dāng)一聲，門被推開了，張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來，揚著手機喘著氣，“搞定了，我問了之前《問仙》劇組的那位化妝師，她現(xiàn)在就在隔壁劇組，可以臨時過來幫一下忙?！?/br>
    她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氛的詭異，自顧自地感慨道，“幸好她對你印象不錯，要不然就只能求尤影帝的化妝師了，到時候還要欠人家一個人情?！?/br>
    溫故轉(zhuǎn)過頭，慈祥的表情還沒切換過來，把張姐嚇了一跳，“別用這種表情看我！再看我就強吻你了！”

    溫故：“……”能不能矜持一點！

    張姐眼睛一轉(zhuǎn)，忽然發(fā)現(xiàn)化妝室多了一個人，她目光一定，好奇地問道，“這位是？”

    “劇組的副導(dǎo)演，”溫故心里默默補充，第一個獲得金可樂獎的華人導(dǎo)演，傳說中上過新聞聯(lián)播的男人。他忍不住帶上一點“你懂的”的語氣，“他叫洛子言?！弊詈笕齻€字咬得特別重。

    “副導(dǎo)演？”張姐語調(diào)上揚，顯然情緒有了波動。

    溫故一悚，疑惑道，“你認識？”

    張姐深吸一口氣，雙手叉腰，醞釀了一下情緒。她轉(zhuǎn)向洛子言。一張嘴，劈頭蓋臉一頓罵，“副導(dǎo)演是吧？知不知道我們溫故剛才等了多久？知不知道這浪費了我們多少時間？知不知道我們的時間特別寶貴？知不知道這樣劇組損失了多少？知不知道！”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溫故來不及阻止。他靈魂都要升天了，腦中循環(huán)彈幕：我的經(jīng)紀(jì)人罵了洛子言……我的經(jīng)紀(jì)人罵了洛子言……

    一個又一個問題砸得洛子言頭暈眼花，他急急地張嘴，“啊！這個……”

    張姐打斷他，氣勢洶洶道，“不好意思，副導(dǎo)，請問化妝師沒有及時趕到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釋呢？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們呢？如果不是我們認識的化妝師剛好在附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決呢？”

    洛子言羞愧地低下了頭，“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

    溫故腦中的彈幕一變，換成：洛子言在我的經(jīng)紀(jì)人面前低下了頭……洛子言在我的經(jīng)紀(jì)人面前低下了頭……

    溫故咽了口口水，用看勇士的目光瞻仰張姐。

    他決定要挽救一下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故意引開話題道，“張姐，不知道化妝師什么時候能到……”

    張姐瞪了他一眼。化妝師不能按時到達，還沒有人來通知他們！這可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可能會直接拖慢劇組進度的。不說清楚的話，被別人貼上軟包子的標(biāo)簽，下次再出錯怎么辦？

    她雙手叉腰，繼續(xù)噴射火焰，“我們溫故好脾氣，但好脾氣不代表可以受欺負。有些事情還是要有個交代的，副導(dǎo)你說呢？”

    洛子言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一聽見張姐的問話，頭立刻點得飛快，“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下次一定會處理好的！我現(xiàn)在就給你們換一個化妝師?！?/br>
    張姐這才勉強滿意，露出一點笑臉，“副導(dǎo)工作忙我也能理解，我們相互體諒就是了，大家都是為了劇組著想嘛！”

    洛子言松了口氣，忙道，“對對對，您說的很對！”

    溫故在一旁看得瞠目結(jié)舌。厲害了，我的張姐！

    過了一會兒，之前《問仙》劇組的化妝師匆匆趕到。幸好溫故一向不需要太多修飾，化妝師三兩下就完事了。她也沒有接受報酬，掐了兩把溫故的臉，又要了幾個簽名就走了。

    洛子言一直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一見化完妝，趕緊把溫故帶到拍攝現(xiàn)場。

    今天要拍的是室內(nèi)戲，從少年顧祖報案的一幕開始。

    風(fēng)雨交加的凌晨，警局里只剩下零星幾個值夜班的人。燈光昏暗，任嘉平看似隨意地坐在位置上，姿勢舒展。他的動作看上去普通，卻能輕而易舉地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忽然，一團黑影推門而入。任嘉平在內(nèi)的幾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望向門外。

    進來的人渾身濕漉漉的，黑發(fā)像蛇一樣黏一樣他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水珠不斷從他的衣擺滴落。少年抬頭，眼眶通紅，神情迷茫而恐懼，像一頭迷路的小鹿，“我mama……我mama出事了！”

    任嘉平一震，與他的同事對視一眼。任嘉平走近少年，放柔語氣道，“什么情況？你別怕，慢慢說，有警察叔叔在?！?/br>
    少年拼命搖頭，忽然一把抓住任嘉平的手臂，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回家，回家后就發(fā)現(xiàn)……”他捂住嘴再也說不下去了，只露出一雙涼水浸過般的眼睛。

    任嘉平扶著少年在椅子上坐下，他的同事遞來毛巾，為少年裹上。少年垂著頭，天鵝般白皙纖長的頸脖虛弱地顫抖，水珠不斷地從他的發(fā)梢滴落，在地上脆弱地碎開。

    片場的角落，場務(wù)小聲地喊，“洛子言！”

    他數(shù)聲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不耐煩地撞了洛子言一下，洛子言才回過神來，“啊？什么事？”

    場務(wù)不滿道，“你剛剛看得也太入神了吧？我叫了你幾次，你都沒有應(yīng)我！”

    “哎……”洛子言不時往溫故那個方向瞟，心不在焉道，“不好意思……”

    “算了……他們演得特別好，對吧？那個溫故，對上尤辭氣勢也不弱嘛，看來最近他爆紅還是有道理的?！眻鰟?wù)指了指片場中心的兩人。

    洛子言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勉強咽下去了，問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哦——道具組出了一點問題，你快去看看！”

    洛子言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片場中心，應(yīng)了聲好，無奈地跑去道具組幫忙了。

    片場中心，谷輪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溫故和尤辭。

    任嘉平看著少年，心里頓時升起憐愛之意，他輕聲問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發(fā)現(xiàn)……mama倒在地上……都是血……血……”少年眼神漸漸失去焦距，機械地回憶道。

    任嘉平心里一緊，知道少年已經(jīng)臨近崩潰地邊緣。他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你的爸爸呢？我通知他過來好嗎？”

    少年抓他的力度陡然加重，抽泣聲頓止。他啞聲道，“他工作很忙的……你們不要找他……”

    任嘉平一愣，工作忙？忙到什么地步連妻子出意外了都顧不上？

    他意識到其中必有隱情，但此刻不是過問的好時機，“好，我們先不找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含水光，“顧祖?！?/br>
    任嘉平用眼神示意同事快點去查一下顧祖的情況，通知隊員，一邊披上外套，抓住少年的手，“別怕，你家在哪？警察叔叔現(xiàn)在就過去?！?/br>
    顧祖忽然抬頭，精致的臉映著昏黃的光，有種捉摸不透的虛幻。他反握住任嘉平的手，“我和你一起去?！?/br>
    “卡！很好！”谷輪高興地叫了一聲，示意這場可以過了。

    張姐趕緊上前給他換上新的毛巾，送上姜水，以免他到時候感冒了。

    谷輪滿意地回放剛才拍攝的鏡頭，示意溫故自己來看，“演得不錯，繼續(xù)保持?！?/br>
    尤辭摘下警帽，笑道，“很厲害啊，小朋友！后生可畏?！?/br>
    “不，我還要向前輩多多學(xué)習(xí)才是?！睖毓手t虛道。

    谷輪拍了一下他，“別說客套話，是怎樣就怎樣?！?/br>
    溫故的下一場戲也是要保持這個狀態(tài)出場，所以不能把濕衣服換下來。他裹著毛巾坐在位置上，等工作人員換場景、布置燈光。洛子言正好路過，溫故馬上叫住他，“副導(dǎo)演！”

    洛子言一頓，紅著臉道，“啊？你叫我洛子言就行了，有什么事嗎？”

    溫故笑道，“好，洛子言。你剛才有看到我們拍戲嗎？你感覺我演得怎么樣？”

    洛子言驚訝地指了指自己，“你問我？”

    “對啊！”溫故點頭，“我很想聽聽你的看法?！?/br>
    洛子言搓了搓手，猶豫道，“你要不還是問谷導(dǎo)吧？我就是個打打下手的……”

    “……”溫故覺得自己無法正視“打下手”這個詞了。他期待道，“沒關(guān)系，你隨便說一下感想吧?！?/br>
    “哦，”洛子言擺正臉色，開門見山道，“我覺得你演得不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腦殘小劇場：

    這三個字一出口，就想一個結(jié)一樣，把之前溫故升起的那一點斷斷續(xù)續(xù)的熟悉感連了起來。

    溫故心中頓時翻起驚濤駭浪。

    洛子言！

    ……

    這不是配角欄里出現(xiàn)過的人物嗎？

    第18章 約會

    “哦，”洛子言擺正臉色，開門見山道，“我覺得你演得不好?！?/br>
    溫故：“……”

    “我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專業(yè)訓(xùn)練，所以不知道怎么和你說清楚……”洛子言煩惱地撓頭，“但我覺得，你的氣勢太強了……”

    溫故沉思，剛剛尤辭給他的壓力很大，他確實是有點被刺激到了，演得太放。

    “你看，這部電影的強弱對比應(yīng)該像一個弧一樣。最開始的時候，顧祖氣勢最弱，任嘉平的氣勢最強。到了結(jié)尾”他在半空中比了一下，“情況開始反轉(zhuǎn)，顧祖的氣勢最強，任嘉平的氣勢最弱?！?/br>
    他沮喪地垂下手，“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谷導(dǎo)挺喜歡你的表演方式的，他比我厲害多了，你就當(dāng)我隨便說說吧?！?/br>
    溫故默默地思索了一陣，忽然問道，“你對誰說話都那么直接？”

    “不是啊……”洛子言靠近一點，小聲道，“我是覺得你是個好人才這么跟你說的。”

    他郁悶道，“誒……我就是嘴賤！有一次我跟一個劇組，憋不住說那個主角演得不對，結(jié)果就被告到導(dǎo)演那里，直接被辭退了。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br>
    溫故了然，不少導(dǎo)演都很討厭被人指手畫腳。導(dǎo)演這邊說了某某演得好，那邊一個無名小卒就拆臺挑毛病，而且說不定還拆得一針見血，心胸比較不寬廣的，肯定覺得丟臉。

    洛子言可憐道，“你別告訴谷導(dǎo)啊——哎哎哎！你要干嘛！”

    溫故站起身來，向谷輪叫了一聲，“谷導(dǎo)！”

    洛子言嚇得要跳起來，“等等……”

    可惜已經(jīng)晚了，谷輪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來，詢問地看著溫故。

    溫故繼續(xù)接道，“剛剛那個場景，我想到了一個新的演繹方法，我想再拍一遍?！?/br>
    洛子言忽然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溫故。

    谷輪也有些驚訝，他在確認了尤辭的意愿后，馬上就同意了，“好！演戲嘛，就不該怕麻煩，多試幾遍也沒關(guān)系！”

    劇組的工作人員重新調(diào)試燈光，布置場地，很快就復(fù)原成上一幕的樣子。谷輪揚了揚手，示意溫故可以就位。

    溫故對洛子言微微一笑，低聲道，“你會比谷導(dǎo)厲害的?！彼撓旅恚j釀了一下情緒，走到攝影機前時，已經(jīng)換上了顧祖的神態(tài)。

    洛子言心頭狂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場上的溫故。

    由于臨時改了進度，劇組里一時有些混亂。場務(wù)好不容易從亂糟糟的人群中揪到洛子言，忙拉住他，氣喘吁吁道，“快！燈光那邊有點問題！”

    洛子言死死地站在原地不動，眼神都沒有移動過，無意識道，“等會兒……等會兒……”

    拉住他的人忽然也沒聲了。洛子言渾不在意，如癡如醉地繼續(xù)看。

    良久，洛子言長出一口氣，眼睛亮晶晶道，“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