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是我叫她過來的。再過五個月就是你爺爺八十五歲大壽,我這陣子身子也好些了,想回家辦個生日宴,到時讓西西為大家彈只曲子?!?/br> 教授口中的“家”指的是姚氏祖宅。 姚老爺子是長房長孫,婚后一直住在老宅。后來為了遷就教授的抑郁癥,十多年前搬到新月別墅養(yǎng)病,不想一住竟住了這么久。 姚聰聞言,眼睛一亮。 西西不認識他的家人很正常,奶奶卻不可能不認識拐跑了孫子的女明星。 爺爺?shù)摹吧昭纭辈恢故悄棠讨胤瞪缃蝗Φ男盘枺彩且患胰嗽俣劝峄乩险男盘枴?/br>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奶奶極有可能是想借機,將西西引薦給另幾房。 姚聰心里畫了一個老大的問號,這丫頭幾時抱上了奶奶的大粗腿? 有了奶奶的支持,婚事還有什么可愁的! 教授繼續(xù)說道:“我找了幾位古琴界的朋友把關(guān),也是西西命好,竟得了你謝奶奶的青眼。呵,老jiejie臨走時悄悄和我說,隨時歡迎西西去止苑呢?!?/br> 女王挑眉道:“止苑?這真是奇跡!可是……我倒覺得那曲漁樵問答不如搗衣,怎么倒入了謝老的眼?” 教授搖頭嘆道:“這樣的結(jié)果我也沒敢想,可能就是緣法吧!謝家素來尚道,崇黃老之學(xué)。西西那只曲子練得雖少,琴音中卻流露出悠然自得的隱逸之氣,可能正對上老jiejie的心意?!?/br> 西西聽了不由暗道僥幸,前陣子她被如意、錢生聯(lián)手阻擊,事業(yè)瀕臨絕境,自然而然有了出世之心。 今日偶遇良琴,聽?wèi){心意撫了那曲漁樵問答,不想就中了頭彩。她雖不知謝老是何許人,但能讓女王如此動容,想必不凡。 女王笑道:“聽說前陣子黃院為孫女四處請托,連謝老一面都不得見。西西入止苑的事要是傳開去,不知要嫉妒死多少人。嘖嘖,這丫頭命真好!” 教授拉起西西的手,向眾人笑道: “這丫頭命是好,把我也給帶旺了!自從西西來了咱們家,我的病情就有了起色。” 姚老爺子馬上附和道: “可不是!西西介紹的那位范大夫太厲害了。唉,要是早幾年找他看病,也不至于白受這么多苦。娶老婆,就是要娶這種興旺門庭的,蔥兒好眼光!” 姚聰臉上一喜,忙拽了女友為爺爺、奶奶正式引見。 西西乖乖隨男友向長輩問好,整個人卻是懵的,眼前的一切太過順?biāo)?,好像做夢一般,完全沒有真實感。 就連女王萬年不變的冷臉,似乎也找不到對她的排斥。 可那一通通罵她狐貍精的電話,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西西再想下去,姚聰就牽了她的手向母親介紹。 西西硬著頭皮向女王大人走過去,唇間的“阿姨”二字卻卡在喉嚨里,望望女王,又看看劉姨,臉上印出一個大寫的懵逼! 直到收到男友凌厲的眼刀,那兩個字才脆生生地叫了出來。 對面的劉姨沉著臉,不情不愿地從鼻子里輕哼一聲,別過臉不理她。 西西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居然把未來婆婆張冠李戴了! 而且,還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 劉姨本來就不喜歡她,有了這次的過節(jié),八成以后要加個“更”字! 好在這場小尷尬似乎沒人在意,而后姚聰對女王的引薦也透著別扭,只稱對方是胡姨,竟多一個字的交待也沒有。 女王神色坦然,周圍的人們也似乎沒有察覺到不對。 西西不由狐疑,女王是誰? 為什么蔥介紹她時一臉便秘的樣子? 教授今天心情分外好,邀所有人一起共進晚餐。 西西和姚聰又支應(yīng)了一會,總算熬到單獨相處的機會,二人都迫不及待地問出心中的疑問。 西西先說了在這里彈琴賺錢的事,姚聰隨后交待了家里的情況。 姚家人口不多,姚老爺子只一雙兒女,兒子姚遠也只一雙兒女,女兒姚進是兩個兒子。 至于女王大人,則是姚遠的前妻。 女王在孤兒院長大,與姚遠是大學(xué)同學(xué)。姚遠被家人逼婚后,這對有情人便逃到國外結(jié)了婚。 這樁婚事不被姚家人認可,直至婚后第三年,姚家長孫女姚穎出生,女王才與公婆修好,而且關(guān)系越處越親密。 即便她與姚遠離婚后,仍常常帶著女兒回來探望公婆,儼然把這里當(dāng)成了娘家。 而姚聰?shù)哪赣H劉蓉,則是個不太光彩的“小三兒”角色。 劉蓉與姚遠相識時只有十八歲,是名才從護校畢業(yè)的實習(xí)生。 沒有半點社會閱歷的小姑娘,被三十一歲的大律師哄了幾句,連對方是否有妻子都沒搞清楚,就懵懵懂懂地投入到他的懷抱。 可惜所托非人! 姚遠根本不想離婚,劉蓉苦等兩年無果,最后只好腆著大肚子找胡法官,跪在地上哀求她離婚,這才終成正果。 西西聽后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忍不住好奇地問: “那也就是說,要是沒有你,你父母還不會結(jié)婚?” 姚聰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我可不敢居功,那是哥哥的功勞!當(dāng)時胡姨堅決離婚,我爸卻死活不肯,鬧了好久才離。結(jié)果那畜生卻要我mama把孩子打掉,那會兒已經(jīng)七個月了!” 七個月! 西西不由低叫一聲,訥訥地問:“就真的……” 姚聰閉目點了點頭,鄙夷地說: “知道那渾蛋的理由是什么嗎?他居然嫌丟人!哈哈,那個人渣還懂得丟人!引產(chǎn)后三個月他們結(jié)婚,我媽婚后一直無法懷孕,直到第五年才有了我,生我的時候又大出血……可笑我姐夫什么都不知道,還天天在我面前為他說好話。哼,那個人渣,也只有我媽才拿他當(dāng)寶!” 西西再次沉默,半晌才置疑道: “這些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我姥爺?!币β斦f完又補充道,“有些是我查出來的,我沒冤枉他們,畢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些是假的!” 西西徹底無語了,很想岔開這個話題。 不想姚聰卻反而打開了話匣子,輕聲說: “有時候我會想,要是能像恨爸爸那樣恨mama就好了!可我媽活得太可憐。你知道嗎,把我媽認作保姆的不止你一個。其實她和保姆也沒什么區(qū)別,成天伺候奶奶、伺候我爸、還伺候我……哼,我爸一年到頭也不著家,在外邊……唉!我很同情mama,可一想到她辦的那些事,又讓人恨得不行!” 話頭引到這里,該鋪墊的已經(jīng)墊得四平八穩(wěn),姚聰卻又臨陣退縮了。 猶豫了一陣,他還是沒臉把母親去邵家吵鬧的事講出來,還是再等機會吧。 他反而講起了一樁陳年舊案。 當(dāng)初,劉蓉和姚遠的婚事得不到任何一方的支持。 潛公根本不承認這樁婚事。 劉老爺子更是恨姚遠不死,甚至為了結(jié)婚的事,與劉蓉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 劉蓉母親早亡,是父親一手帶大的,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感情一向親厚。 就因為劉老爺子不同意婚事,有一次曾把姚遠從家里攆到胡同口兒,讓姚遠丟了人。自此之后,姚遠就不認岳父,劉蓉婚后也不再與父親往來。 姚聰小時候常跑回姥爺家玩,每每回來都會遭到暴打,可他卻越打越要去。 后來,姚聰向姥爺學(xué)習(xí)修車,更成了劉老爺子的一大罪狀。 劉蓉為此跑回家和父親吵架,說她兒子注定要當(dāng)大律師的,才不會當(dāng)滿衣油污的臭工人,把八級工的劉老爺子氣得半死。 姚聰說到動情之處,潸然淚下: “我無法原諒我媽對姥爺所做的一切!我姥爺就我媽一個孩子,他怕我媽有了后媽會受委屈,一直不敢再婚。姥爺一個人含辛茹苦把mama養(yǎng)大,卻是這種結(jié)果!我真的恨她,我恨她!可是……可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差點就沒了命。她抱著大夫的大腿求人家保我,她寧愿自己死也要保我,我真是……我……” 西西將他攬在懷里,由著他悶悶地哭出來。 她輕輕摩挲著他的后背,像哄小嬰兒一樣地安撫。 姚聰對他母親的心情,西西深有所感。 她與慧娘也是如此,又氣又恨,又憐又愛,偏生離不開、躲不掉、割不斷! 二人糾糾葛葛,直到慧娘咽下最后一口氣,才念出咒語,放她自由…… 姚聰哭了一陣,起身洗臉回來,略有些尷尬地笑道: “家里這些破事,我一向懶得說,今天有些失控……” 西西攬著他的脖子,用輕輕的吻封住了他下邊的話,安慰道: “這種不方便和別人說的事,盡管和我說。你奶奶說我是福星,也許多和我說說,這些壞事情就跑沒影兒了?!?/br> 姚聰?shù)男σ鈴男目诜簽E出來,所有的負能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滿的甜蜜,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 “奶奶讓你在生日宴上彈琴,就是正式把你介紹給姚家另三房親戚。這么鄭重的儀式,胡姨和我媽都沒經(jīng)歷過。呵,以后家族再沒人能質(zhì)疑你的身份,你走到哪里可都是我姚聰?shù)南眿D了,這輩子都別想跑掉!” 西西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心里有些小小的緊張,可更多的卻是幸福感。 此前,她一直拼命給自己打預(yù)防針,不要在意姚家長輩的看法,只要他倆感情好就行…… 可在內(nèi)心深處,她仍是在意的,仍然希望得到雙方家人的支持和祝福。 教授的支持實在是意外之喜! ☆、大結(jié)局 到了晚飯的時候,西西才真正領(lǐng)會到教授“支持”的力量。 胖姑媽一家、姚穎一家全趕了過來,臨開桌之前,姚遠也回來了。 西西坐在姚聰身邊,拿眼偷偷掃向姚遠夫婦。 姚遠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劉姨的臉卻拉得老長,所有的不開心都寫在臉上。 然而桌上根本沒人在乎他們的臉色,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潛公和教授身上。 胖姑媽和大癡像對活寶,一唱一和地帶動著就餐的氣氛。陸家另兩位男士話不多,卻很善于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