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秦川點點頭:“傅總他……這三年一直在國外接受心理治療。雖然有全世界最好的心理醫(yī)生,但一開始他還是出自本能的排斥,對時小姐的思念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導(dǎo)致他的情況一直很糟糕。” 他無法對白曉然說得更多,但實際上那些日子有艱難,他至今回憶起來,都依舊唏噓不已。 彼時他們剛剛分手,思念、自責等痛苦感受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身心,即使理智告訴他必須接受治療,但潛意識里的排斥依舊導(dǎo)致他無法入睡,拒絕進食,身體急速的消瘦衰弱下去。 治療持續(xù)的越久,他的弱點暴露的也就越徹底,童年的血腥陰影如同噩夢般如影隨形,和失去時思的焦躁惶恐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他不堪重負。于那種狀態(tài)下的傅銘淵而言,最大的安慰,也不過是頻繁往返國內(nèi)偷偷的看一眼時思。其實最糟糕的時候,他的身體甚至無法支持長時間的飛行,以至于秦川不得不派人定時記錄時思的近況近照,整理之后再拿到他眼前。 好在……最難熬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 雖然秦川并未多說什么,但白曉然從他有些沉重的語氣里多少能窺見一些過往。記憶里的傅銘淵永遠冷漠疏離,她并不能想象他直面自己的心理問題時的模樣。 那樣高高在上的傅銘淵,終究是會改變的。 可白曉然的唏噓并未持續(xù)太久,她想到什么,有些警惕的看向秦川:“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你以為我會在時思面前替他說話么?我也親眼看著時思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傅銘淵帶給她的只有傷害,我只希望她能徹底忘掉這個人,不可能去勸她走過去的老路?!?/br> 秦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我是有些這方面私心的,但傅總他確實沒有這么想。他現(xiàn)在……只希望時小姐開心?!?/br> “不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自然就會開心?!?/br> “是么?”秦川看著她,目光灼灼,“傅總?cè)甓紱]有在她面前出現(xiàn),你覺得她真的開心嗎?” 和最初的監(jiān)視不同,這三年里,傅銘淵對時思近況的了解,只是最簡單最本真意義上的關(guān)心。 她廢寢忘食的工作,按部就班的生活,可是傅銘淵知道,他知道,白曉然和蘇瀾等人都應(yīng)該知道,時思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白曉然卻并不想承認秦川的話,她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告知他一個事實,但言語間卻多少都有些色厲內(nèi)荏的意味:“我給她安排了相親,她答應(yīng)了?!?/br> 秦川微怔,隨即笑得有些篤定:“不會成功的?!?/br> 在白曉然有些提防的目光下,他站起身來:“別胡思亂想,根本不需要誰去故意破壞什么——合作的事別忙著拒絕,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對雙方都有利的事,別拿公司的前途賭氣?!?/br> 直到秦川出門,白曉然仍因他的話兀自沉思著,以至于甚至忘了起身送他。 * 秦川回到車里,看向后座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傅銘淵:“她在考慮,暫時沒有明確答復(fù)。” 傅銘淵幾不可見的點頭。 白曉然畢竟和時思有十幾年的交情,她的后顧之憂解決了,時思也可以少幾分擔心憂慮。他知道她依然經(jīng)常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出去陪白曉然喝酒聊心事,可他同樣也知道,她晚歸之后的大多數(shù)時候,房間的燈都徹夜亮著。 于他而言舉手之勞的事情,也可以算作他能給予白曉然的、因她這兩年對時思多生出來的那幾分真心的回報。 秦川遲疑片刻,語氣盡量和緩的將剛剛聽說的事做了匯報:“她說……她給時小姐安排了相親,時小姐……沒有拒絕?!?/br> 傅銘淵的呼吸一滯。 三年,她從沒接受過任何相親,可在他出現(xiàn)的第二天,卻偏偏答應(yīng)了。 秦川這才覺得自己之前在白曉然面前實在有些自信的過了頭。其實他以為傅銘淵也該知道這樣的相親并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所以根本無需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看著此刻傅銘淵的臉色更加蒼白,也不得不感慨著,自己之所以篤定,不過是旁觀者心態(tài)罷了。 “查一查相親對象的底細?!?/br> 許久之后,傅銘淵慢慢開口。 秦川應(yīng)下了,知道如果有什么不妥,自然要阻止??墒恰粺o擔心的看著傅銘淵,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果沒問題的話……要阻止嗎?” 傅銘淵緩緩睜開眼,目光卻不知落到了何處,精致好看的眉眼里,是一覽無余的疲憊和蒼涼。 “不用了。” * 時思到達和白曉然約好的餐廳時,看著白曉然身邊陌生的俊朗青年,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她終是在自己諸多的逃避拖延之后,直截了當?shù)淖隽讼葦睾笞嗟倪x擇。 但是兩個人的視線已經(jīng)落在了自己身上,臨時想要逃跑已是來不及,她只得在兩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小思,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喬宇喬醫(yī)生。”白曉然站起身來,言笑晏晏的為兩人作介紹,“喬醫(yī)生,這是我的好朋友,時思?!?/br> 喬宇伸出手和時思握了握,笑容清朗:“時小姐很漂亮?!?/br> “謝謝?!睍r思禮貌的笑了笑,收回手之后,在白曉然身邊坐了下來。 白曉然無視她匆匆一瞥間明顯“秋后算賬”的目光,對她笑道:“喬醫(yī)生現(xiàn)在在中心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工作,是我爸爸當時住院時的主治醫(yī)生,醫(yī)術(shù)人品都沒得說。” 她原本還有些遲疑的念頭,因著秦川的上門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說到底,她對于這次相親的結(jié)果,和秦川的想法其實不謀而合,可是不親眼見一次她終是不能死心。更何況,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發(fā)生著不可能發(fā)生的事,萬一……時思真的能和喬宇發(fā)展下去呢? 只是她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難免生疏而又尷尬,但兩個人顯然都不是多么活潑的性子,她也只能用盡渾身解數(shù)去活躍氣氛。 匆匆翻看了幾頁菜單,時思只點了一份沙拉,迎著喬宇有些探詢的目光,她解釋道:“最近工作有點累,胃口不太好?!?/br> 喬宇莞爾:“難怪,畢竟時小姐看來并不是需要減肥的人?!?/br> 時思也笑,但心里卻仍是覺得厭煩。 和眼前這位舉手投足都十分紳士的斯文醫(yī)生無關(guān),她只是……無端的厭煩。 白曉然的電話鈴聲響起來的十分恰到好處,她帶著些“歉意”的看向面前兩個人:“你們先聊,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她此去就不會再回來,于是也都從對方的目光里看到了相似的了然意味。 白曉然出門不久,經(jīng)過一輛黑色保時捷就已經(jīng)停到了路邊,緊接著,對方的車窗突然落下來,她下意識看過去的時候,因著里面熟悉的蒼白面孔而有一瞬間的怔忡:“……傅總?” * “聽說時小姐是很優(yōu)秀的珠寶設(shè)計師,”沉默片刻之后,喬宇主動尋找話題,“這似乎是一份需要極高的才華才能勝任的工作?!?/br> “喬醫(yī)生過獎了,”時思放下咖啡杯,眸光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