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喬氏撲倒霍元懷里,“老爺,你快勸勸霍丞,他這是要在宗祠里把柏兒殺了啊!” 霍元聽完軀體半僵,他看著雖文弱,前半生都是和書打交道,不過霍家先輩流傳的戾氣仍在,他發(fā)怒頭上的青筋凸爆,仿佛下一刻就要取霍丞的命。 “爸爸,救救我,救救我?!被舭乜拗ё』粼拇笸?,看他這樣,霍元蹙眉,開口時面色緩和很多,對霍丞保留余地地道:“你鬧得這么大,爸爸至少要聽你一個解釋?!?/br> 其余的姨太們不敢往前湊,避諱似地閃進(jìn)房間里,各個開窗躲著聽動靜。 霍丞對自己的父親從談不上敬畏,更無父子感情,他說話平成直敘:“大哥綁架我的妻子寧蝶,以要挾我交出兵權(quán)?!?/br> ”你胡說!”霍柏要跳起來咬霍丞一口,全然忘記自己腿有所不便,霍丞往后退一步,“你敢說你沒做對不起我,對不起霍家的虧心事?還有大娘,剛開口就說我要殺大哥,看來是心里有鬼吧?!?/br> 喬氏啞然,她慣做賢妻良母的角色,又不能牙尖嘴利地還嘴,忍了忍,道:“霍丞,我……我只是嚇壞了,隨口說說?!?/br> 霍丞不屑與她多費口舌,靜靜地看著父親和霍柏對視,半晌,霍元搖頭,然后道:“押去祠堂先家法伺候一頓,再詢問。” 喬氏兩眼發(fā)花,靠身后的貼身丫鬟攙扶才站穩(wěn),而霍柏更是失去站的力氣。完全由別人拖著進(jìn)了祠堂。 一頓家法皮rou之苦倒算不上什么,而是霍元對霍丞的偏袒,說明霍元已經(jīng)打算放棄長子霍柏了,霍家長幼之分的祖訓(xùn)受到重創(chuàng)。 大家相繼進(jìn)入祠堂,霍丞的下屬到椅子后清一色地排開站,霍元差管家去把同宗族有頭有臉的幾位叔伯請來做見證,人到齊,椅子擺正,請霍家長輩入座,霍丞也有一份位置,坐左邊排到第三個椅子,丫鬟把各位桌案邊空的茶杯里都砌上好茶。 先是對霍柏進(jìn)行了一頓鞭笞,行鞭的是管家,按說霍家子孫受罰該由霍家長輩動手,可霍元是斯文人,其余幾位叔伯礙于霍宅的地址,不方便親手動霍宅的子孫。 鞭子在空中揮動呼嘯,打在rou皮上刺啦作響,霍柏一開始反抗好幾次,跪在地上到處躲,然而身子被繩子綁住,靈活度不高,鞭子躲不開,倒出盡洋相,直到喬氏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方垂頭喪氣地跪在原地,等著三十鞭子落盡。 他們母子的互動霍丞看在眼里,淡笑地端茶品茶,到了這個地步,難道喬氏還能有什么辦法。 祠堂里靜謐得只剩下鞭子響和霍柏越來越重的呼吸聲,祠堂正前方是霍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火裊裊,霍丞盯著杯中茶水恍惚了片刻,他年少多受喬氏暗地為難,沒少承鞭笞之苦,后來劉月清毅然要搬出霍宅去別處落住,想帶霍丞離開,那時十一歲的自己是如何拒絕來著? “mama,我不能離開霍宅,這里有我必須得到的東西?!蹦菚r離他重生剛過一年,劉月清提著行李箱站在院子里的梅樹下,大雪在紛飛,她臉上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擔(dān)憂,“小丞,你如果選擇留下,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怎會不明白,大哥霍柏正受父親大力栽培,喬氏表面溫和背地手段狠辣,他這個多余的次子,礙事的眼中釘,遲到要被除掉。 可越是如此,他越要留下。 他此生必得要拿到霍家的軍權(quán),再不要承受對寧蝶愛而不宣的痛苦。 “寧蝶,”霍丞放下茶盞心里愧疚地道,“這是我唯一一次利用你,從此以后我們面前的道路就暢通了?!?/br> 他絕不能讓霍柏活著成為威脅寧蝶安全的炸彈。 …… “三十鞭已完。”管家用袖子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霍柏渾身血痕累累,他后背衣衫凌亂,露出的肌膚沒有一片完好,一旁的喬氏忍得要咬碎牙齒。 霍柏眼也不抬,“先帶大少爺下去換一身衣裳。” 等霍元再換了一身醬色長衫,管家要仆人為他端椅子,霍丞正色喊停,“慢著,一個要請家法的人,可有資格坐椅子?” 管家連連讓人把椅子拿開,霍柏?fù)u搖晃晃地站不穩(wěn),三十鞭子沒有直接把他打趴下算是不錯,但他不能久撐,很快就傾倒在桌邊上,拂落一桌的茶盞。 “真是沒用?!弊献幕粼浜?,霍丞好整以暇地看熱鬧,那霍柏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更白了幾分。 “你為何要綁走你二弟的妻子?”霍元又問道。 霍柏緩緩地離開桌子站直,“爸爸,我沒有?!?/br> 霍丞早知他會如此說,于是扭頭看身后的一名下屬,下屬立刻道:“證人吳裕進(jìn)來。” 進(jìn)來的是酒樓里的店小二。 店小二個子不高,人伶俐,三言兩語交代完自己親眼所見的事。 那日霍柏用一千塊大洋要挾寧蝶于他合作,寧碟不答應(yīng),甚至準(zhǔn)備強行槍人,隨后霍丞趕到,而霍柏竟對著自己的弟弟要開槍。 霍元聽得眉頭不斷地跳,怒不可遏,“霍柏,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既然他都說那天我沒有綁成寧小姐,憑什么么這次寧小姐失蹤就一定也是我所做?”霍柏不服氣地辯駁。 剛才在霍丞身后開口的下屬只當(dāng)他不進(jìn)棺材不落淚,又揚聲道:“傳證人司機張強?!?/br> 這時霍丞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他看向喬氏,喬氏那嘴邊一閃而過的弧度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眼中,霍丞眉心皺出疙瘩,喬氏和霍柏到底有什么底牌沒有亮相? ☆、第81章 完結(jié)(下) 司機張強進(jìn)門。 不像剛才那位店小二口齒清晰,他說話磕磕巴巴,半響沒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人高個子大,在霍公館是霍丞的私人司機,舉止行為皆是不失霍丞身份的,然而當(dāng)著霍家長輩的面,他卻表現(xiàn)得畏首畏尾,冷汗從光潔的腦門上一滴一滴滾落。 喊他進(jìn)來的下屬十分驚訝,偷偷打量霍丞的臉色。 霍丞放下茶盞,終于不耐煩的道:“張強,你是有什么話不方便?” 就像是一直等著這句話,張強趕緊走到霍丞身邊小聲稟告:“將軍,寧蝶小姐失蹤了?!?/br> 來不及分析對面霍柏眼底的得意,霍丞剛要說什么,張強又道,“不是我們的人。”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剛剛?!?/br> 霍丞徹底臉色變寒,突地站起來,大步跨到霍柏眼前,然后直接將口袋里的□□抵上霍柏的太陽xue,“說,寧蝶在哪?” 這一變故生得太快,剛才都在正常詢案,怎么又兩兄弟鬧得要置對方于死地,霍元好面子,家丑不可外揚,他壓下怒氣勸道:“小丞!我們這不是好好詢案嗎!回到你座位上去?!?/br> 霍丞仿若未聞,槍口依舊頂在霍柏的太陽xue上,他眼底翻涌殺意,震得霍柏扶不穩(wěn)桌子,雙腿發(fā)顫,梗著脖子強作鎮(zhèn)定,“你敢當(dāng)著爸爸的面拿槍對著你大哥?!” 一旁的喬氏驚呼:“霍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個寧小姐可是還沒踏進(jìn)霍家的門,算你哪門子妻?快把槍放下?!?/br> 霍丞怒目里滿是紅色血色,他把槍口使勁朝前頂:“我再問一遍,寧蝶在哪?” 霍柏痛得一聲悶哼,齜牙笑:“怎么?沒想到你也有被人坑的時候?” 坐在上位霍家其余的幾位長輩紛紛出聲: “霍賢侄,有話好說,切莫沖動。” “霍丞,霍家先輩牌位前,怎容你放肆!” 這些聲音在霍丞耳里聽來只覺好笑,直到霍元站起來呵斥旁邊的士兵:“還不上前把你們將軍手中的槍奪下來,他沖動,你們難道犯傻!” “我看誰敢!”霍丞朝屋頂開槍,砰然一聲周圍寂靜了幾秒,霍丞陰森森地笑道:“如果不說出寧蝶的消息,你們以為誰能活著出去?!?/br> 這話自然是對霍家各位所說,霍丞的下屬自然只聽命于霍丞,他們瞬間端起□□將霍家祠堂包圍。 對此霍元氣得臉色鐵青,他竟沒料到他的親生兒子會用軍權(quán)來對付他。 “這些年來把你的兒子當(dāng)斗獸一樣培養(yǎng),會有今天難道不覺得欣慰嗎?”霍丞冷呵,顯然是不在乎父子之情。 他又對著霍柏說道:“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寧蝶在哪?” 原本打算借寧蝶來要挾霍丞,霍柏壓根沒猜到霍丞對霍宅沒有絲毫忌憚,可要他就這樣認(rèn)輸,他不甘心,他豁出去一般,大喊:“要我說出地點,可以,有本事你就朝自己開一槍!” “敢威脅我!”霍丞不怒反笑,只是這笑令人不寒而栗,喬氏同樣沒有猜到霍丞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眼里,她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要抱住霍丞的胳膊不讓自己的兒子受威脅,然而還不等走近,霍丞的食指輕輕一勾,那子彈嗖地竄出。 喬氏眼前一黑,癱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霍丞打斷另一條完好的腿,鮮血滴滴答答地染紅地面。 “你要慶幸我剛才槍口不準(zhǔn),”霍丞繼續(xù)笑,這森冷的笑容驚得霍元那聲孽子遲遲地發(fā)不出音。 霍丞冷酷的嗓音再道:“告訴我,寧蝶在哪?” 剛受鞭刑,又受槍傷,霍柏渾身無力,倒在地上爬不起身,霍丞蹲下神,俯視著他,如同看螻蟻般藐視的眼神,霍柏的自尊心被刺痛,掙扎地說著:“難道你就不怕你這樣對我,寧小姐也討不著好果子吃?” “我大可以殺了你再去找人,一個時辰我沒有聯(lián)系李皓,他已經(jīng)帶人把霍宅圍得水泄不通,一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去。”所以有霍柏的通風(fēng)報信,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我說,再過一個時辰我聯(lián)系不到我的人,寧小姐會死無全尸呢?” 霍丞眼神半瞇,扯起霍柏的領(lǐng)子,“看來你是活膩了?!?/br> 隨即扭頭對著下屬道:“端盆鹽水來?!?/br> 傷口撒鹽無異于酷刑,霍柏本就是沒有骨氣的人,不過是心中的不甘撐著一口氣,遲遲沒有求饒罷了,此時終于受不住,幾乎嚇得魂飛魄散,說了幾個不成音的句子,倒是讓霍丞越發(fā)不耐煩。 喬氏不指望身為丈夫的霍元會站出來幫他,為救兒子,她不得不搶先說出口:“北蘭山,她在北蘭山的別墅里?!?/br> 霍丞冷哼,立刻大步流星地離開祠堂,他早晚是要和霍宅決裂,不在乎提前一些,他走出霍宅,留下部分軍隊包圍這里,早早等候的李皓迎上前,問:“事件怎么樣?” 見霍丞臉色不對勁,李皓不再多言,直到上車,霍丞方道:“開車抓寧蝶的人不是我們安排的人,估計插入了jian細(xì)?!?/br> 李皓面露愧疚,畢竟要主意是他想的,“現(xiàn)在我們怎么做?” “派一部分人先去北蘭山,喬氏說人在那,你和我先回霍公館。” 李皓點點頭,知道霍丞對喬氏的話信不過。 人到霍公館,巴巴等候的蘭芯淚眼汪汪地沖過來,“二少爺,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寧小姐?!?/br> 霍丞沒有出言責(zé)怪,再加上確實沒有時間廢話,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卦儐?,寧蝶出門前有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 蘭芯仔細(xì)回想,想到件事,抽噎地說:“寧小姐收到過一封信。” “信在哪?!” 蘭芯把信找出來,霍丞看完遞給李皓,等李皓再抬眸,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去鳳彩兒的住處?!被糌┲苯拥?。 車再次急速地趕到鳳彩兒的居處,兩個月不到的光景,昔日住在法租界風(fēng)風(fēng)光光紅公館里的大明星,今竟住在廉價的貧窯窟,要不是打聽的下屬回來擔(dān)保,霍丞還有種弄錯的感覺。 畢竟他讓鳳彩兒身敗名裂,嘗嘗當(dāng)初寧蝶被人八卦誤解的滋味,卻沒特意和一個女人過不去,若鳳彩兒稍微放下些驕傲,再聰明些,給寧蝶公開道歉,他不介意和陳粵明說說,讓魅晟公司打消對她的雪藏。 貧民窟的巷子幽深,樓與樓之間,頭頂都是曬著層層疊疊的衣服,地上的積水不干,久而久之散發(fā)出一種惡臭,霍丞的昂貴黑皮鞋毫不猶豫地踏過地面,只想著爭取時間,整個過程都是漠然著一張臉。 找到鳳彩兒的住處,一個混居的破院子里,鳳彩兒的住處在偏房,等下屬帶頭把門撞開,十平米大的房間里頓時充斥一股嗆鼻的霉味。 而一個人影被綁住束縛在床上,嘴里塞著破布,聽見門響,立即發(fā)出嗚嗚聲。 霍丞讓下屬去解繩子,這被綁的除了狼狽的鳳彩兒還有誰。 “說,是誰讓你寫信約寧蝶,”瞧這情況,自然鳳彩兒也算受害者之一。 披頭散發(fā),儀容不整的鳳彩兒恨然道:“寧箏!” “她去哪了?” “她沖進(jìn)屋子襲擊我的時候,說要去南山!” 鳳彩兒抬起頭,目光像毒侵染過的狠辣,透過頭發(fā)的縫隙,眾人才驚覺她臉上被人劃了無數(shù)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這個曾經(jīng)驚艷西南充滿靈氣的明星,怕是自此無緣大熒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