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沉玉在旁聽著陵煙的話,很快問道:“你認(rèn)為虎宗的兩名弟子身上有問題?” “說不清楚,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绷隉煋u頭,目光盯著臺上道,“這一場比試過了就快結(jié)束了,妖界若要生事,必然是在比試結(jié)束之前,不是么?” 陵煙說得的確不錯,沉玉默然片刻,正要開口,陵煙卻忽的擰起了眉頭。 “怎么了?”沉玉又問。 陵煙面色驟然嚴(yán)肅起來,她忽然轉(zhuǎn)過頭來,語速極快的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小狐貍?” 沉玉不明白陵煙為何突然露出這副神色,但他反應(yīng)極快,亦是立即點了頭,陵煙當(dāng)即道:“那兩個人的身上,有小狐貍的氣息?!蹦菤庀O為淺淡,夾雜在許多古怪的氣息里面,幾乎就要叫人察覺不到。 但陵煙卻可以,縱然是這般淺淡的氣息,她依然能夠立即分辨出來。 因為那準(zhǔn)確的說來也并不是小狐貍的氣息,而是妖王橫溯的氣息。 第五九章 沉玉沒有讓陵煙再多說明,他立即明白了過來,回轉(zhuǎn)身道:“你是說他們跟橫溯有關(guān)?” “我不知道?!绷隉煋u頭,只緊緊盯著那場中的兩名弟子,這感覺實在是太過古怪,若是他們身上一早就有橫溯的氣息,她又為何會等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還是說這一切,是從剛剛開始才出現(xiàn)的? 但又為什么會等到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那樣的氣息?妖界究竟做了什么? 陵煙心中掠過萬千思緒,這些天來的事情,還有妖界一直以來的動向,似乎都有了解釋。 為何這么久以來,天寰陣和玄骨珠一事未曾再有動靜,為何這么久了,翠秀山莊里面卻未曾見到非影等人出手,那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等—— 他們等的是什么時候? 或許一直以來神魔兩界都料錯了,他們在這場中的確有內(nèi)鬼,但這內(nèi)鬼卻不一定是九大宗門的人,或者說,不只是九大宗門的人。而他們的目的,也并非是要在此取得最后比試的勝利,他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徹底解決這一切。 那就是將九大宗門來此的人馬,統(tǒng)統(tǒng)埋葬在這里。 陵煙心念一動,驟然往天際看去,果然見天穹之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聚攏了一片黑云,而就在黑云當(dāng)中,隱隱可見暗芒流轉(zhuǎn),電光閃爍。整個翠秀山莊,竟似被籠罩在了一座巨大的黑牢當(dāng)中! “這是……”青冥看到此處,兩眼不由得圓圓瞪了起來,連忙運起自身魔力朝翠秀山莊外探去,想要聯(lián)系外面守著的魔將眾人,然而這一番動作之下,眼前卻是一點動靜也無。 青冥不由得啞然,瞪了半晌才不敢置信的回頭對陵煙道:“魔尊,這難道是……” 陵煙面色前所未見的難看,她輕輕頷首,咬牙道:“妖界來來去去,沒想到玩的還是從前的把戲?!?/br> 青冥在得到陵煙肯定的答案之后,整個人也都不對勁起來,只四下看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 一旁沉玉甚是不解,只是看著他們二人這般反應(yīng),也知道事情定然不對,他微微探手,似是想要如從前一般牽住陵煙的手,但那手抬起一半,他卻又僵硬著收了回去,只低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陵煙被他這般一問,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不遠(yuǎn)處那群九大宗門的人似乎還未曾發(fā)覺翠秀山莊外面的異狀,比試依舊繼續(xù)著,場中的幾人打得一片刀光劍影,陵煙雙眸微微瞇起,朝著那處走了過去,頭也不回的道:“青冥,跟我來?!?/br> 青冥聽得陵煙這話,連忙要跟過去,然而他不過才跟了兩步,就被身后的人給拉住了。 青冥渾身一震,苦著臉轉(zhuǎn)過頭去,就見沉玉一雙黑眸緊緊地盯在他的身上。 “魔尊究竟是什么意思?”沉玉壓低了聲音道。“翠秀山莊發(fā)生了什么?” 聽得沉玉這問題,青冥不由得又是一陣愕然,隨即他像是想了起來,喃喃道:“那時候你還沒出生,難怪你不知道……” “什么?”沉玉聽得不明不白。 青冥猶豫片刻,不知為何,面對著沉玉如今所用的唐嵐這張臉,青冥始終還是沒辦法將他與那神界的至尊聯(lián)系起來,他不過思量了片刻,就回頭偷偷看了陵煙一眼,白著臉慌忙解釋道:“我雖然也不能夠確定,不過這情形,跟三萬多年前……確實是一樣的?!?/br> 三萬多年前,三界大戰(zhàn)。 知道沉玉接下來要問的是什么,青冥輕嘆一聲,提前說了出來:“那時候我還不是魔界的戰(zhàn)將,但那戰(zhàn)斗我是親眼見過的,當(dāng)時魔尊還是神界戰(zhàn)神,那時候海天之境一戰(zhàn),橫溯就是用這陣法困住眾人,神界兵馬因此險些全軍覆沒?!?/br> 沉玉聽出了青冥話中的意思,青冥說的是“險些全軍覆沒”,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最終仍是被阻止了,他旋即問道:“破陣之法是什么?” “破陣之法……”青冥正要開口,陵煙的聲音卻橫地里插了進(jìn)來,語調(diào)冷凝毫無波瀾的道:“青冥?!?/br> 青冥一句話被打斷,他抬眸看著陵煙的臉色,連忙住了口,欲言又止的瞥了沉玉一眼之后,連忙趕到了陵煙的身旁。 沉玉心中覺出有異,只是卻說不清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他出生之后經(jīng)歷有限,的確有許多事情皆不知曉,他將心一沉,隨即又開啟法陣想要聯(lián)絡(luò)外面的赤衍和東錦等人,但一番試探之下,果然如同方才青冥所說,這整個翠秀山莊似乎將整個翠秀山莊都隔絕了起來,就連聯(lián)絡(luò)的法陣也無法開啟,那旁人要進(jìn)來,里面的人要出去,就更加難上加難。 想到此處,沉玉看了遠(yuǎn)處陵煙一眼,卻未曾立即跟過去,而是身形一晃間化作一縷金芒自原處消失,片刻之后,他便出現(xiàn)在了翠秀山莊的大門處。 整個山莊的圍墻外面皆籠罩著一層似有似無的黑霧,沉玉站在內(nèi)中向外看去,只見得一片茫茫,竟什么也看不真切。他將目光沉下,朝門外走去。 不過一步,就再也無法踏出第二步。 眼前的黑霧雖然無形,卻將一切都隔絕在了其中,縱然是沉玉這般修為之神,依然無法再往前一步。這陣法似乎與從前困過沉玉和陵煙的鎖神陣有些相似,但這陣法的范圍更大,威能也更加說不清楚,沉玉心中詫異,卻不明白妖界究竟是何時,又是如何布下了此道陣法。 沉玉沒有遲疑,很快再度以自身神力探出,想要嘗試破解眼前黑霧所形成的阻隔,然而一番出手之下,那黑霧卻是絲毫沒有消散的意思,他使出的力氣就好似石沉大海一般,絲毫不起作用。 沉玉曾經(jīng)跟隨著東錦學(xué)過許多東西,但卻從未接觸過這中陣法,如今想要破陣,恐怕依舊如同當(dāng)初的鎖神陣一般只能夠指望有人從外面破陣,但他們?nèi)缃衽c外界絲毫無法聯(lián)系,又要如何讓人破陣?如今東錦赤衍等人皆在翠秀山莊之外,山莊內(nèi)所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一些神界小將,沉玉只盼赤衍他們能夠早些發(fā)現(xiàn)這山莊的異狀,并找出破陣的辦法,將這整個翠秀山莊的人救出去。 就在沉玉思量之時,忽聽后方傳來一陣巨響,沉玉驟然回身,便見陰霾低沉的山莊之內(nèi),突然晃出一抹詭異黑風(fēng),四周落葉隨著這風(fēng)紛紛揚(yáng)揚(yáng)往天上亂竄,整個山莊的地面開始憑空晃動起來!只聽得龜裂聲四下響起,地面的石板竟紛紛崩裂,無數(shù)火舌烈焰自地面中躥起!轉(zhuǎn)瞬間便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開去! 此情此景,再不容沉玉猶豫,他本想要等到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翠秀山莊之內(nèi)的異狀,但如今看來,恐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不等外面的人破陣,這翠秀山莊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沉玉神色微變間,人已經(jīng)再度掠回了那舉辦比試的場間。 此時整個場中也都大亂起來,比試早已進(jìn)行不下去,也不知勝負(fù)究竟如何,只見得眾人聚在一起,各展神通紛紛對付著這自地底竄出來的陰火。好在此間來的皆是人界頂尖的修行者,雖然慌亂不堪,但也能夠短暫的將這情況應(yīng)付下去,只是沉玉也看得出來,這般情形,若再等片刻,等到地底的裂縫越來越大,整個翠秀山莊的火勢便再也止不住了。 “唐師兄!”就在這時,一道聲音自旁傳來,沉玉回頭,才看見幾名真武書院的弟子匆忙朝他走來,開口的是真武書院的女弟子柳萱,她著急的打量著沉玉上下,眼看著后者安然無事,才輕輕松了一口氣:“你剛才去哪里了,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你出事了!” “我沒事?!背劣袢缃襁€頂著唐嵐的身份,他也沒有要揭穿的意思,只突然想到一事,開口問道:“季桑呢?” 柳萱朝另一處的高臺上看去一眼,小聲道:“翠秀山莊的人將他留在那里,說是有要事商量,師兄,我們……” 柳萱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沉玉已經(jīng)朝著季桑等人所在那處而去。 整個山莊里面亂作一片,唯有那處幾人還在低聲商量著什么,沉玉快步走去,還未走近,便聽見了其中真武書院掌門沙啞澀然的聲音:“所以你說,我們?nèi)缃襁@……真的是八方玄炎陣?” “不錯?!绷硪粋€聲音也立即回應(yīng),只是兩人的聲音聽起來皆十分低沉,開口的人是翠秀山莊的莊主,他鐵青著臉朝四周不斷延伸的火舌看去,額角已然現(xiàn)出汗來:“按照古籍記載,此情此景,除了八方玄炎陣,不會再有其他可能了?!?/br> “那八方玄炎陣到底是什么東西?”此時在那高臺上,其余掌門皆是一副凝重之色,唯有方才參加比試,還未來得及下來的步延溪一臉不解,開口問了出來。 步延溪的無知立即便遭到了眾人無聲的嘲諷,步延溪撓了撓頭,正想著應(yīng)當(dāng)說什么,翠秀山莊莊主已經(jīng)喃喃說了出來:“三萬多年前,前代妖王橫溯在海天之境開啟此陣,當(dāng)初天界所派出的五千精銳,死傷慘重,幾近覆沒?!?/br> 原本眾人還保持著同樣的緘默,似乎此言未說出來,便還有著一線生機(jī),但如今莊主將此話一說,其余人臉色霎時都難看了起來。 步延溪聽得倒抽一口涼氣,眼神前所未有的驚恐,喃喃道:“那……那怎么辦?” “總有破陣的辦法,是么?”開口的人是另一邊的季桑。 聽得此問,眾人相互對視,靜默當(dāng)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步延溪的身上。 步延溪怔愣在原地,四下看了看之后,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怎么了?” “也許你能破陣。”地面依舊在晃蕩著,莊主快步來到步延溪身側(cè),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低聲道:“三萬多年前,是九霄戰(zhàn)神破開陣法,帶領(lǐng)殘余眾人逃出海天之境,你們千罡門乃是九霄戰(zhàn)神門下,當(dāng)年的戰(zhàn)神定有什么東西流傳下來,助我們破開此陣!” 聽得莊主的說法,在場所有人皆將希望寄托在了步延溪的身上,步延溪面對著眼前這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忍不住白著臉退了一步,搖頭喃喃苦笑道:“哪里會有那種東西……你們問我……我問誰去啊?” 語聲突然一頓,步延溪說到此處,突然之間想到一事,低聲道:“我知道了!”他抬眸朝著四周看去,想要找尋那兩個至強(qiáng)的神魔,然而一眼看去,四周人山人海,卻始終不見那兩人蹤影。 。 事實上在聽完方才那些話之后,沉玉就已經(jīng)離開了那處。 他在找陵煙,既然當(dāng)初的九霄戰(zhàn)神能夠破一次陣法,那么如今就能夠再破一次,陵煙一定知曉如何救眾人出去。 灼灼烈焰依舊在不停肆虐著,幸而沉玉乃是真火鳳凰之身,絲毫不懼烈焰,他在人群中穿行半晌,終于在一處庭院角落中找到了陵煙。 陵煙背對著沉玉,與青冥低聲說著什么,聽見沉玉的腳步聲,她才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眸光輕漾,如初見時般靜靜的望向他。 第六十章 “你找我?”陵煙朝沉玉走來,步履輕緩,四周火焰灼然,她卻毫無所覺,只將一雙眼落在沉玉的身上。 沉玉不知為何覺出一絲古怪來,他輕輕頷首,立即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這是八方玄炎陣,是么?” 陵煙心中不由得輕嘆一聲,見瞞他不住,終是點頭道:“是。” “你從前曾經(jīng)破過一次陣,你知道應(yīng)該如何破陣對嗎?”沉玉又問。 陵煙這次沒有立即答話。 如此的靜默之下,沉玉依舊不依不撓的緊緊盯著陵煙,似乎想要確定對方心中所思所想,但長久的對視之下,陵煙卻是無動于衷,這如同煉獄火海一般的場景,似乎對她來說沒有絲毫掛礙。 沉玉眼底浮現(xiàn)出失望之色,他緊繃著臉,低聲道:“眾人的死活,就當(dāng)真與你毫無關(guān)系嗎?” 陵煙眼睫微顫,在看清沉玉的失落之后,不覺揚(yáng)起唇角,聲音輕如朝霧:“是啊?!?/br> “我知道你們神界愛管閑事,天下蒼生都愛瞎cao心,可是我是魔。”陵煙往前一步,逼近沉玉,緩聲又道,“魔本就十惡不赦,這陣法雖然厲害,可我與青冥根基深厚,這陣法最多也只將我們困在這里,等到陣法散了,我們自然就能離開。這群正道人士本就對我們多有偏見,我沒有殺他們就已經(jīng)不錯,為什么還要花那么大的功夫救他們?” 兩人如今分明靠得極近,沉玉卻頭一次感覺到他們之間隔著不可逾越的距離,他蒼白著臉看著眼前似是陌生的人,只覺得周圍火焰無比灼熱,但心中卻已然冷得結(jié)成了一塊寒冰。 他倏然回身,似是再不愿面對這樣的陵煙,身影在火光煙影里很快消失不見。 陵煙一直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目色沉暗,直到青冥擔(dān)憂的喚了一聲魔尊,她才終于輕輕眨眼,回頭道:“你去那邊看看,九大宗門究竟如何打算?!?/br> 青冥怔了怔,點頭答應(yīng)下來,立即朝先前那處比試場地趕去。 比試場離這庭院不遠(yuǎn),青冥心中還擔(dān)憂著陵煙,腳步不覺便快了些,只是他怎么都料不到,就在他離開那庭院,拐過一處墻角正要趕到九大宗門眾人所在之處時,一道身影卻將他在半路攔了下來。 青冥看著這去而復(fù)返的人,不覺往后退了一步,戒備道:“神尊……你……你不是走了嗎?” 沉玉黑眸如同深潭靜月,沉沉的看著青冥,看得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青冥連忙折身就要跑,然而沉玉動作更快,他不過目光一動,鳳凰真火熾烈揚(yáng)起,立即便升成了一道火墻,將人牢牢地圍在了里面。 青冥不由得“哎喲”一聲,趕緊扇了扇面前的火苗,回頭苦笑道:“這兒已經(jīng)燒得夠厲害了,神尊你就別再放火了?!?/br> 沉玉沒理會他的話,只道:“你知道破陣的辦法,對不對?” 青冥心里有苦,哪里敢說,他目光不停的往四下掃去,只想讓自家魔尊趕緊來救人,他小心閃避著周圍的火焰,搖頭皺眉道:“你就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這陣法,也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你一定知道。”沉玉絲毫不肯松口,只接著往青冥走來。 青冥被逼得無奈,他咬牙閉眼道:“我真不能說,你再怎么問,我也還是不敢說啊。“聽得青冥這般說法,沉玉知道自己這樣依舊問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于是凝起神色,冷然道:“你若是不肯說,我就將你……” 青冥嚇了一跳,實在不知道神尊究竟會用什么法子威脅他。 奈何沉玉這輩子沒學(xué)過這等事情,他語聲一滯,旋即聲音低了些,猶豫著才道:“……我就將你一直關(guān)在此地!” 青冥抖了抖眉角,此時反正也跑不掉了,他干脆垂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墻邊道:“那……我就在這待著吧?!?/br> 不管怎么說,跟神尊比,還是魔尊更可怕。 沉玉見威脅無用,不禁有些急了,接連發(fā)生這么多事,這陣法中的火焰還在不斷擴(kuò)散,已經(jīng)沒有多的時間給他浪費,他捉住青冥手腕,另一手則將青冥腰間的一柄長劍拔了出來。青冥瞪大了眼睛,不知沉玉究竟要做什么。卻見他一把將那劍對準(zhǔn)了自己胳膊,咬唇又道:“告訴我,否則我就告訴阿晴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