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蘇淼淼轉(zhuǎn)身跑出內(nèi)殿,逃出宮殿。 前方后方俱是燈火通明,但是于蘇淼淼而言就好像是洪水猛獸,一方在蠶食著她的幸福,另一方又在弒殺她心愛之人的身軀。 腳下明明平坦的連一顆小石子都沒有,蘇淼淼卻險些被絆了個跟頭。除去少年時期險些成為虎口弱食之后,這些年以來她從未如此慌張過。 碧色的內(nèi)衫宮裝,隨意挽起的發(fā)髻在穩(wěn)定身形的過程中飄散開來,用來固定長發(fā)的碧玉發(fā)簪摔落在地,斷裂的那一刻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蘇淼淼只覺得心頭處猛地顫粟,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眉宇間僅閃過瞬間的猶疑便在下一秒凝結(jié)成視死如歸的凝重與決然。 好似一時間被抽走所有的內(nèi)息,幾經(jīng)踉蹌蘇淼淼才終于來到御書房,心頭的悸動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發(fā)的強烈,毫無預(yù)兆的,身前的雕花木門砰的被人撞開。 閃現(xiàn)出來的人影一身明黃,燈火通明中臉上凝結(jié)著殷紅色的血跡。 蘇淼淼迫切的想要趕到那人身邊,然而一雙腿卻好像被牢牢的釘在原地,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一支利箭倏的出現(xiàn)在視野中,蘇淼淼的身體好似被解鎖一般沖上前去。 “不要——!”那一聲吼費盡心力,聲嘶力竭。 卻不想側(cè)身展現(xiàn)在火光中的面容竟然是她許久未見的,蘇百川… “這是虎符?!碧K相將虎符硬塞到蘇淼淼手中,“唔嗯…”,顧紫拽著蘇相的手臂,才將其上半身拉起,正要問些什么,卻只見又是一支利箭沖來,擦過她的手臂正中蘇相的胸口。 血液暈染散開的那一刻,蘇相的手臂猛地垂落,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不甘。 “我的母親在哪里,你說話啊,你將我的母親藏到了哪里?!哪里…”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落在血跡斑斑的雕龍臺階上。 士兵的助威聲此起彼伏,蘇淼淼抬眸看著正向她漫步而來的慕容楓。 淚眼朦朧中那人手執(zhí)弓弩,一支利箭已經(jīng)緊繃與弓弦上,只要慕容楓稍稍松手便可以取她的性命。 然而蘇淼淼卻始終笑著,哀切中隱藏著近似幻覺的希翼,她手握虎符步步靠近,身形單薄卻纖腰秀挺,碧色宮裝在纖細(xì)的腰間輕柔的翻轉(zhuǎn)。 沒有絲毫的故作姿態(tài),卻依舊是一場動人的驚鴻。 陣風(fēng)襲來時,將那飄散在耳際的發(fā)絲吹至身后,不施粉黛卻依然動人心魄的面容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 楓,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強迫我為你所作畫卷題下的詩句。不知為何,此時那字字句句在我的腦海中格外清晰。 看那清風(fēng)夜月,幽靜無眠,想那清歌湖畔,歲月纏綿。 我一顰一笑,你一嗔一怒。 如若斬斷過往,卻醉染流年。 轉(zhuǎn)身,幽香飄遠(yuǎn),回眸,笑意深淺。 來世由你渡我,可愿? 長亭街煙花繁亂,你挑燈回看,我琴起簫嘆。 來世不如今生,紅塵輾,煙云散。 更不如夢入情人眼,斬斷情緣亂… 如若你今生不愿渡我,那來生我只求再不相見。 此時,一切的選擇權(quán)俱在你的手中,射,亦或是不射,都隨你的意愿。 那么…你的選擇呢? 不知不覺中,顧紫已經(jīng)走到郝佳茗面前,那雙往日里魅惑人心的鳳眸,此時因著那層薄如蟬翼的水霧,瀲滟如星光璀璨,越發(fā)的動人心魄。 眼角含著晶瑩的淚珠,可就是堅毅的不肯落下一滴。 迸發(fā)而出的眸光中逼迫意味十足,絕望的微弱氣息從中隱隱約約的向外透著。 在場的所有人俱是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順著顧紫哀切卻不失堅強的眸光看向郝佳茗,等待著郝佳茗說出慕容楓給予蘇淼淼的答案。 郝佳茗閃躲的視線不敢與顧紫對視,饒是如此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心臟不規(guī)律的跳動著,砰砰——砰砰——… 就在一眾人漸漸失去耐心,眸光由迫切轉(zhuǎn)為不悅的時候,郝佳茗依舊沒能出聲,反而是顧紫勾唇一笑,食指輕碰上銳利的箭頭,輕輕揚揚的聲音不重卻是擲地有聲。 “郝佳茗,你要將箭射向我嗎?” 噗的一聲響,特殊材質(zhì)的弓弩砸落在雪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可在其他人聽來卻是異常震耳。 棄械投降乃是敗家才會做的事情,郝佳茗此舉無疑是對顧紫認(rèn)輸,承認(rèn)自己的演技不如顧紫。 “啪啪——啪啪——”不知是誰帶頭鼓掌,其他人也都紛紛拍手附和,手掌拍紅也不知道停下,只因為剛剛那場精彩的表演,確實值得。 身臨其境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可若是真的想要做到卻是異常困難的。 可就在剛剛,顧紫這個正式出道不過數(shù)月的年輕演員竟然做到了,她輕而易舉毫不費力的就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甚至可以引導(dǎo)著觀看者的思想動向,想她所想。 這樣的能力,如果只是作為一名演員來利用的話,那絕對是一名優(yōu)秀的演員,可若是放到其他地方上使用的話,無疑是恐怖且致命的存在。 歐陽擎站在離顧紫觸手可碰的地方,茫茫銀雪上,他幾近與身后的夜色融為一體,卻因著那自帶的壓迫氣勢與那雙幽光作甚的精亮雙眸,讓人越發(fā)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歐陽擎只覺得最初那股異樣的悸動再次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 仿佛那道紅色的矯健身姿正在眼前這一片銀白之上婉轉(zhuǎn)游移。然而唯一不同的是,那日的趣味欣賞,都已經(jīng)在冥冥之中演變成驕傲與自豪。 耳邊輕響起顧紫在民政局中對他說的話,也許他和顧紫在之前便見過也不一定。 而那時并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向往,也只不過是因為,無論面前這個女人是顧紫亦或是其他任何女人,都只是他的崽崽而已,對于他而言,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一股電流自心尖而生直沖下腹,那晚的消魂滋味正在迅速的瓦解理智,喉結(jié)處猛地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