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這個還真不清楚。”寶良帶著她往汽車那邊走,“怎么,你找春妮有事?” “不是大事,隨便問問?!巴鯆尚χ鴮⒃掝}一句帶過。正好走到車邊,伸手打開車門卻嚇了一跳,“敏英,你……干啥蹲在車?yán)??”難怪剛才在外面看不到車?yán)镉腥耍仪槭嵌自诹说厣?。王嬌笑,看著高敏英說:“干啥?跟我們倆玩躲貓貓?” 高敏英臉紅,招呼王嬌趕緊上車,但依舊蹲在座椅與車之間。高敏英身材圓潤,尤其腰和屁股那里rou墩墩的,所以看上去像是卡在了那里。 “敏英,你沒事吧?”王嬌想把她拉出來,誰知高敏英沖她揮揮手,壓低嗓音說:“我沒事,你趕緊上車。”然后回頭催促剛坐進(jìn)駕駛室的寶良:“快點(diǎn)開車,開車!”王嬌不明所以,心想敏英唱的是哪一出?關(guān)上車門看向?qū)毩紩r,這位眉目憨厚的大男孩正笑呵呵地對高敏英說:“行了,快點(diǎn)站起來吧,周圍沒人?!闭f著,啟動卡車。 “算了吧,我還是在蹲一會兒保險?!备呙粲⒁荒樦?jǐn)慎小心。王嬌看看她,又看看目光溫柔的張寶良,似乎明白了什么。 汽車行到一處松樹林,寶良尿急去廁所,車停在路旁,因?yàn)榈胤叫?,王嬌和高敏英坐一張椅子。其?shí)這很安全,但條件所限,兩人只能湊合。敏英有些暈車,從包里掏出話梅干含住一顆。 王嬌側(cè)頭看她,聯(lián)想到剛才一路上她不停往寶良嘴里塞餅干的情景,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笑啥?”敏英皺眉頭。 王嬌指指她腦門,眼睛微瞇,笑著問:“說吧,你倆什么時候好上的?平日里根據(jù)地在哪兒?” “行啊,不愧是有經(jīng)驗(yàn)的人,做的這么隱蔽都被你看出來了?!备呙粲⑿宰又?,痛快承認(rèn)了,其實(shí)她和張寶良好也沒什么驚心動魄的場面,就是那天在水房洗衣服,寶良也在,兩個人聊到從前上學(xué)時的趣事,聊著聊著,寶良忽然就說:“敏英,你覺得我這個人咋樣?” 敏英:“挺好?!?/br> 寶良追問:“具體點(diǎn),到底哪好?有多好?” 敏英有點(diǎn)為難:“這個問題難住我了,我嘴笨,以前在班里就是充數(shù)的。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你挺好的。” 寶良:“跟容川比呢?你覺得我倆誰好?” 敏英誰也不得罪,“都挺好的。他聰明能干,你也聰明能干,而且……你比他多了一分憨厚?!?/br> 她這么說,寶良心里有譜了,端著臉盆小碎步挪過去,一本正經(jīng)但又很不好意思地說:“敏英,咱倆好吧,你看容川跟阿嬌多幸福,咱們倆知根知底,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小學(xué)初中高中又都在一起,后來到了北大荒,明明不是同一時期報名,結(jié)果愣是分在了同一個連隊(duì),這是啥?這就是緣分!咱倆不能辜負(fù)老天爺這片苦心對不對?” 敏英臉羞得很紅,頭垂得很低,兩手使勁搓著衣領(lǐng),一句話也不說。寶良卻已經(jīng)看明白了,趁水房沒人,臉湊過去,一鼓作氣吻在她嘴角。 “這就好了?”王嬌不以為然地撇嘴,開始兜售經(jīng)驗(yàn),“好歹考驗(yàn)他幾次再同意嘛。敏英,你太善良了,白白便宜了寶良?!?/br> “那你呢?跟容川好時考驗(yàn)了他多久?”其實(shí)跟張寶良好,敏英心里也有點(diǎn)忐忑,上學(xué)時,寶良是尖子生,又在校宣傳隊(duì)工作,喜歡他的女生很多,而敏英自認(rèn)就是丑小鴨一個,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寶良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談戀愛,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生怕哪一點(diǎn)做不好,寶良嫌棄她?!鞍?,你和容川在一起時有沒有壓力?” “有一點(diǎn),畢竟他那么出色?!蓖鯆蓪?shí)話實(shí)說。 敏英嘆口氣,“我心里也有壓力,剛才聽你說完那番話,我心里壓力更大了,總怕他覺得我輕浮,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萬一他哪天嫌棄我,喜歡上別的女生我可咋活?” 王嬌翻一個白眼,故作生氣地點(diǎn)點(diǎn)高敏英額頭,“瞧你那點(diǎn)出息,寶良不喜歡你了,你救不活了?告訴你,記住了,女人應(yīng)該為自己而活。這個男人倒下去,后面還有千百個男人站起來!人生那么長,干嘛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尋死覓活,傻子!” 高敏英想了想,覺得王嬌的話在理,可是又覺這樣被壓下去心里不爽,就反問一句:“別光說我,那你呢?如果有一天容川不要你了,你咋辦?” “容川不會不要我的?!蓖鯆珊芎V定?!熬退闾焖?,他還是會陪在我身邊。 高敏英撇撇嘴,“切”了聲:“那寶良也不會不要我。他人那么好,一定會從一而終。就像梁山伯喜歡祝英臺。” 王嬌皺眉:“那是悲劇,換一個。” “賈寶玉和林黛玉?” “賈寶玉后來娶了薛寶釵,也有人說他后來和史湘云好了,哪里是從一而終?再換一個。” 高敏英煩躁的撓頭,嘴里喃喃自語:“哎呀,還有什么呢?我看書少,就知道那么幾個。對了,羅密歐與朱麗葉?” 王嬌哭笑不得,“大姐,你怎么越說越悲了?朱麗葉和羅密歐最后雙雙殉情,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這個大家都知道啊?!?/br> 高敏英攤攤手,“我是想不出來了,你看書多,你說一個?!?/br> “嗯……”王嬌陷入沉思,忽然發(fā)現(xiàn)小說和傳說中流傳甚廣的愛情故事多數(shù)為悲劇,什么牛郎織女,白娘子與許仙,不是一年相會一次,就是生死難團(tuán)圓。難道,世間真有“情深不壽”?不知為何,想到這個詞時,王嬌的胸口就像被誰用手忽然撕開了一樣,那種突如其來的痛非常真實(shí),攪得她一陣一陣心慌。 “呦,你倆聊啥呢?”這時,上完廁所回來的寶良笑呵呵地拉開車門。 “我倆聊秋收的事呢?!泵粲⑿ξ亟舆^話,把一顆話梅塞進(jìn)寶良口中。 寶良靦腆地笑,對她說:“別光給我吃,你也吃?!泵粲⒕o緊嘴角,做一個委屈的表情:“我吃了,這個好酸,牙都快倒了?!笨粗麄z眉宇間流出的小甜蜜,王嬌的心情也忽然好起來,從書包里拿出兩塊餅干塞進(jìn)嘴巴,想剛才心里難受估計是低血糖鬧的。 一路開的很順,抵達(dá)佳木斯后,三個人買了四個烤紅薯邊吃邊坐在站臺旁等容川。王嬌看著火車即將開來的方向,耳邊似乎已聽到那嘹亮的汽笛聲。還有二十分鐘,還有十分鐘,還有五分鐘…… 火車終于緩緩?fù)??,他們不知道容川在哪個車廂,分開尋找。 “容川!” “容川!” 王嬌手里捧著烤紅薯,走到一節(jié)車廂蹦起來往里面看一看。這一趟火車旅客出奇多,王嬌逆著人潮而走,目光焦急,人影灼灼晃得她有點(diǎn)眼暈,只能扯開嗓子喊:“容川!容川!” “阿嬌。”容川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一切都像是電影,他逆光而站,身影挺拔消瘦,染著金色的陽光。王嬌跑過去,半個月的分離,讓她忘了年代忘了束縛忘了矜持,沖上去一把抱住容川,頭埋在他胸口小貓似的蹭啊蹭。容川身體一僵,緩過神來后,行李扔地上,展開雙臂將王嬌緊緊摟在了懷里。 “容川,我每天都想你好幾遍?!?/br> “我也是。”他快速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一幕恰被身后一位扛大包的姑娘看見了,被嚇得目瞪口呆。哎呀媽!哎呀媽!哎呀媽!‘ 王嬌沒注意周圍,仰起頭只看著容川:“我有一個壞消息?!?/br> “壞消息?”容川嚇一跳,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什么壞消息?” 她撲哧一笑,滿臉歉意道:“對不起,剛才太激動,把紅薯蹭你白襯衣上了。看上去……像蹭了一坨屎?!?/br> ☆、第064章 寶良和敏英站在不遠(yuǎn)處,成為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員。 “阿嬌這不講究,看到容川了也不知叫咱們一聲,害的往那邊跑了那么遠(yuǎn)。”剛才喊的太用力,現(xiàn)在敏英嗓子有點(diǎn)疼。 寶良看著互送衷腸的王嬌與容川,笑著打趣:“半個多月沒見,心里肯定藏著好多悄悄話,哪能讓咱聽見?!?/br> 敏英瞪他一眼,“呦,你倒是心寬。” 寶良輕輕拉住她的手,“理解萬歲嘛。” “別這樣,周圍還有人呢?!泵粲⑸略庵钢更c(diǎn)點(diǎn),開始小掙扎,卻被寶良拉的更緊,“怕啥!”他一臉不在乎,“誰愛看誰看去,容川說的對,愛情不是可恥的,世界上有那么多骯臟的東西他們不去管,偏偏來管兩個相愛的人做什么?不要怕,敏英,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敏英撲哧一笑,眼中帶著一股小嬌媚瞅著張寶良:“你個子高,天塌下來當(dāng)然由你頂著。可是這天一時半會塌不下來,倒是我肚子現(xiàn)在餓的不行,你趕緊過去叫容川,商量一下咱中午吃啥。還有,這是公共場合,別讓他倆膩膩歪歪的,萬一被人告到團(tuán)部,把他倆分開就得不償失了。” “遵命。”寶良調(diào)皮地對她眨眨眼,然后向容川跑了過去。 出了火車站,寶良幫容川扛一個大包,四個人往附近一家國營飯店走,一路有說有笑。點(diǎn)餐時,容川跟寶良站在點(diǎn)菜口,王嬌跟敏英坐在桌旁等。敏英看一眼王嬌,發(fā)現(xiàn)她正盯著容川的背影瞧時,用腳踢她一下,數(shù)落道:“瞧你那樣,真沒出息,怎么著?沒容川你活不了啊?!?/br> 王嬌一手托腮,目光追隨容川。哎!我的男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帥。王嬌不是愛情至上者,不是瓊瑤阿姨筆下那些沒有愛就去尋死的女主角,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在一個特殊的年代遇到了一個讓自己很愛很愛的男人。 沒有容川,她當(dāng)然會繼續(xù)活著,但生活一定不再那么精采。容川是一抹燦爛的驕陽,讓她的生命閃閃發(fā)亮。 吃過飯,四人準(zhǔn)備開車趕往四松村,不過有一個問題讓大家傷透腦筋。車廂狹小,最多只坐三個人,第四個人必須坐在后面露天的車斗里,誰去做? “我去吧?!睂毩甲愿鎶^勇,想容川開車技術(shù)好,進(jìn)村的路顛簸不好走,容川常去,比他熟悉路況,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別介,寶良,還是由你來開車,就跟來時一樣,你跟阿嬌還有敏英坐在前面,我坐后面就行。” “我技術(shù)不好。”寶良有點(diǎn)心虛。 容川拍拍他肩膀,鼓勵道:“你若總不開車,技術(shù)就永遠(yuǎn)停滯不前,萬一我哪天有事開不了車,咋整?去吧,寶良,誰都有第一次,若看見路不好走,就慢點(diǎn)開,別怕!”說著,容川把兩個大行李包往車后一甩,雙手一撐車斗,腳踩車輪一用力,側(cè)身翻了進(jìn)去。 這時,他聽到王嬌在車外喊:“容川,拉我一把?!?/br> “你也要上來?” “嗯?!?/br> “不行!”容川果斷拒絕,“別看現(xiàn)在是七月,一會兒車開起來可冷了,你跟敏英坐前面,聽話?!?/br> “我不聽話?!蓖鯆呻p手扒著車斗邊,看著容川,眼睛亮晶晶的,“第一,車?yán)镎?,來時就把我擠得夠嗆;第二,我不想當(dāng)電燈泡,寶良跟敏英……你知道吧?”見容川笑著點(diǎn)頭她才繼續(xù)說:“第三點(diǎn)……” 他著急,心想今天她怎么那么多話:“第三點(diǎn)是什么?” 她呵呵笑,“你拉我上去就告訴你。如果不拉我上去,一輩子也不說。” 這時,敏英腦袋探出車外,對他們喊:“你倆到底怎么辦?阿嬌,你是坐前面還是跟容川坐后面?” “坐后面?!蓖鯆烧Z氣堅(jiān)定。容川嘆口氣,知道這丫頭若是倔起來誰也拿她沒轍,無奈地伸出手:“上來吧,小祖宗,一會兒可別喊冷?!?/br> 王嬌不以為然,心想七月酷暑熱的后背全是汗,正發(fā)愁沒地方?jīng)隹烊???傻溶囬_起來她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土鱉。尤其離開市區(qū),往人少樹多的山林里行進(jìn)時,一股一股的小陰風(fēng)順著衣領(lǐng)“嗖嗖”鉆進(jìn)脖子。 剛才還熱的要命,此刻卻冷得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沒有了遮擋物,寶良的車越開越快,她是越來越冷。 容川撇她一眼,口吻中帶著一絲得意,“怎么樣,冷吧?” “不冷。”她嘴硬,不承認(rèn),隨后卻打了一個驚天噴嚏。不冷才怪,老娘都要凍死了。北大荒壓根就沒有夏天。 看著她瑟瑟發(fā)抖的小嘴唇,容川心里疼呀。屁股往她身邊挪一挪,將她摟在了懷里,親親她發(fā)涼的鼻尖,無奈道:“叫你不聽話,車廂里多暖和,他們膩歪你就當(dāng)沒看見不就行了?非要做后面受罪。萬一病了怎么辦?又吃藥又打針,那個滋味好受?” 王嬌不說話,臉往他溫暖的懷抱里蹭了蹭。他身上是風(fēng)塵仆仆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煙味,讓王嬌有些醉。容川笑,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捋捋她被北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道:“說吧,剛才要說的第三點(diǎn)是什么?”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diǎn)。”在陽光下,和你依偎在一起,偶爾說上兩句悄悄話,即使沉默仍舊甜蜜。這就是我要說的啊,容川,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開。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吃苦也不怕。 他微怔片刻,然后將她更緊的摟在懷里,“現(xiàn)在還冷嗎?” “不冷了,你呢?” “我也不冷,這里——”他指指自己胸口的地方,臉上染著燦爛的陽光,“有一團(tuán)火,特別旺,燒的我心跳加速,不信你過來感受一下” “噢?”她狡黠地笑笑,然后調(diào)皮地把耳朵貼過去。剛挨到衣服,汽車正好行到一處坑洼的大壟溝,劇烈的搖晃讓兩人坐立不穩(wěn),“??!”大叫一聲后,王嬌從天旋地轉(zhuǎn)中睜開眼,就看到了容川,他雙臂艱難撐起,似乎是怕壓到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正望著她的臉,呼出的熱氣噴得她睫毛微顫。 他似乎在隱忍著什么。灼熱的視線在王嬌白皙的脖頸上留戀地停一瞬,剛要起身,王嬌卻雙手一勾他脖子,“?!庇H了他嘴角一下。 容川身體一僵。 “川子!你們沒事吧?”前方,寶良大聲喊道,車速漸漸放慢。這地方道路不平,急剎車容易翻車。 眼看車子要停下,容川幾乎是吼了一嗓子,“別停!開你的車!” 寶良皺眉,總覺容川話音不對,像是要發(fā)怒又像是……“川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比荽ㄒба?,望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王嬌眼中已點(diǎn)燃兩團(tuán)火。 他的臉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靠近她,呼出的熱氣吹亂她額前碎發(fā)。車子依舊搖晃的厲害,但他的漆黑眸子卻像定住,一瞬不動,里面只有她。王嬌能夠感受他身體上的變化,盡管沒有經(jīng)驗(yàn),但成長于現(xiàn)代,那些知識網(wǎng)上都有。 “輕點(diǎn)……”他居然咬她。 “你自找的?!彼例X又用力了一些,手探進(jìn)她碎花襯衣,在腰間輕輕撫摸,然后又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上,撫在某一處。王嬌身體微微一抖,呼吸有短暫的停滯,被覆蓋的柔軟感受他那手掌間那一層細(xì)繭的摩擦。 “嗯……”她忍不住輕哼。 他吻她柔軟的嘴唇,手離開柔軟向下移去,經(jīng)過皮膚光滑的腰然后順著松垮的褲腰帶向里探去,“阿嬌,你瘦了,是思念我過度嗎?”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手卻做著讓她臉紅心跳的事。 “別這樣?!卑唏g的樹影打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