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入一個(gè)印度男孩
卓爾姥爺沒熬過那年深秋,安靜的離開人世。我?guī)椭k理了后事,姥爺沒有孩子,只有族姑一個(gè)養(yǎng)女。又因?yàn)闆]有回鄉(xiāng)下辦喪事,所以只有我陪著卓爾戴孝,守靈,燒紙。 深夜的靈棚里,只有我們倆。 我問:“怕不怕?” 她笑了,說:“不怕,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怕?!?/br> 我說:“親人去世,沒什么可怕的?!?/br> 她回答:“是,姥爺不會嚇唬我的,他知道我膽子小,他最疼我了?!?/br> 她給我講童年趣事,姥爺是如何慈祥,從小到大,姥姥姥爺連個(gè)手指頭都沒動過她。我一直傾聽,瓦盆里燃燒的紙錢,把我們的臉烤紅。 卓爾說:“姐,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要是我們倆有一個(gè)人死了,另一個(gè)人一定要記得,給死者辦一場葬禮,請吹鼓樂,哭十八圈,免罪?!?/br> (哭十八圈,是東北喪葬民俗,人去世后,雇傭?qū)I(yè)人士哭唱,目的是給死者免罪。) 我說:“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要是我死在你前面,不要給我唱。” 她奇怪:“為什么?” 當(dāng)然因?yàn)槲沂菬o神論,唯物主義者,但是我不想這樣回答她。在姥爺去世的夜晚,在她悲傷的時(shí)刻,何苦質(zhì)疑她的往生極樂、質(zhì)疑她的六道輪回? 所以,她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我就說:“別問那么多,記住我的話,執(zhí)行就好?!?/br> 姥爺去世前后,她的“黑暗恐懼癥”沒犯。但是她夜里從不一個(gè)人睡,粘我粘的厲害,必須每天見到我。 有時(shí)候我不得不住在她家,我感覺到她對我病態(tài)的依戀。 建立一種絕對信任的超凡關(guān)系,我還是樂見其成的,所以并沒有阻止。 還有就是,我心疼她。 入冬時(shí),卓爾和宏哥分手了。失戀后,她不管不顧,拋開了工作,人來瘋似的,和無腸小姐,還有幾個(gè)小姐妹跑到日本,東南亞玩了一圈。 我猜,她想擺脫和宏哥的不道德愛情,所以,我支持她出去走走。 卓爾回來后給我?guī)砗芏嘈⊥嬉?,馬來西亞的木刻神龕,骷髏手串,泰國的裙子,印尼的純白上衣,日本的藝妓畫,手表,很多很多。 這些東西我都保留著,日本的手表,到現(xiàn)在還戴著。 她足足瘋玩了兩個(gè)月,趕在年前回了東北,然后一個(gè)馬來西亞籍,很英俊的印度男孩跑到中國找她,在冬天,那男孩只穿著半袖短褲拖鞋。 飛機(jī)上,慷慨的中國人聽說他要來大東北,全都無語了。 孩砸,你知道東北多冷嗎? 孩砸,你見過東北的冬天嗎? 一輩子沒見過雪,不知何謂冷,把所有內(nèi)褲和沙灘褲;都套在身上的印度傻逼男孩哆嗦著搖頭。 一飛機(jī)的中國乘客自發(fā)給他湊衣服,他才有了長褲和夾克。 印度男孩從北京做火車到了A城,我和卓爾接的他,我那有很多棉服,給他包裹好上半身,送他到酒店,那孩子凍的,進(jìn)了酒店,站在馬桶那,好半天尿不出來。 我送他棉服,他感激的對我笑,很有禮貌的道謝。而后他對我家的sao貨妖孽說:“sha yang……yan,I love you……” 我問妖孽“sha yang”是什么意思? 妖孽說:“馬來語,親愛的?!?/br> 我勃然大怒:“你又造了什么孽?亂放電,發(fā)sao勾搭小孩,你趕緊把這印度阿叁給我送走,這他媽的就是劣等民族,你敢和他睡,我整死你!” 跟啥人,學(xué)啥人。我學(xué)會了無腸的口頭禪。 我其實(shí)沒有種族歧視,甚至還蠻喜歡印度歌舞的。但是妖孽總是挑戰(zhàn)我的底線,印度男孩和我同歲,他光著腳穿著拖鞋跑到東北太蠢了,我無法直視他的年齡和智商。 唉,好吧,或許我內(nèi)心深處還是有一點(diǎn)輕微的種族歧視,連我自己也沒意識到。 妖孽從來沒見過我發(fā)脾氣,瞪大漂亮的眼睛看著我,我激烈反對,她立刻慫了:“姐,你說什么是什么?!?/br> 她說她就是撩著玩,撩完就跑,也沒想這傻逼孩子追來啊? 我說:“我不管我不聽,你趕緊想辦法盡快把他給我送回去。而且,從現(xiàn)在起,你24小時(shí)和我在一起,膽敢偷玩印度jiba,咱們倆一拍兩散,此生不見?!?/br> 妖孽唬了一跳:“嚇,這么嚴(yán)重?” 我說:“對,就是這么嚴(yán)重,要我,還是要他,自己選?!?/br> 妖孽毫不猶豫,求生欲極強(qiáng):“姐,我錯(cuò)了,我要你啊,沒有你我活不了。一筐蘿卜,一筐菜,誰的jiejie誰不愛 !” 我向她緊急灌輸一些中華歷史文化,傳統(tǒng)精神,價(jià)值取向,增強(qiáng)她的民族認(rèn)同感,讓她對龍族充滿信心和樂觀主義。 這是她小時(shí)候缺失的教育,姥姥姥爺沒文化,原生家庭沒人教她。 一句話:龍族不可以隨便睡外來種! 那幾天,我把妖孽拴在褲腰帶上,不讓她偷玩印度jiba,給印度男孩置辦了全套防寒裝備,買好票,好說歹說送他上車。 印度男孩哭著走了,一步叁回頭,妖孽砸吧著嘴直嘆氣:“哎呀,好可憐,真可憐啊……印度jiba啥滋味也不知道……” 一火車站人在看我們,我鮮有的急躁,語氣嚴(yán)厲,臭罵她:“丟人知道不?你就那么缺jiba?中國jiba不夠你禍害? 整洋垃圾?看看周圍人怎么看你?” 她說:“唉,人都走了,說啥都晚了。姐,別生氣,以后我不亂勾搭外國人了,還不行嗎?” 這件事過后,卓爾再也沒和外國人亂放電,但是對著老電影老照片里面的克拉克.蓋博使勁流哈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