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主動投案，愿意說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配合所有的辦案流程。

    卓玉宸給了他一個機會。

    屏退了左右，寢殿里面只剩下黃公公，小金子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

    還有屏風(fēng)后面的沈無憂。

    按照宮規(guī)，后宮不得涉政，更何況沈無憂只是一個工具人，本來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

    但耐不住她好奇，可憐巴巴地求著卓玉宸。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眼神當中滿滿都是：

    留下我吧，我想聽我想聽！

    卓玉宸頓了半晌：“這是后宮發(fā)生的事情，太妃娘娘自然有權(quán)處置，黃公公，設(shè)立屏風(fēng)，給太妃賜座?！?/br>
    沈無憂把按摩的小錘子一扔：“多謝陛下！”

    笑瞇瞇跑去屏風(fēng)后頭去了。

    小金子以前都在別的宮里面伺候，這還是第一回親眼見到太上皇。

    以前總是聽人說太上皇在位時候，是如何地威震四方。

    今日一見，果真威嚴十足，就算躺在床上也不減半分，也更讓人安心。

    起碼不會像那黑衣人一樣，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小金子還真想見見，陛下尚且康健，會是怎樣一個風(fēng)姿卓越的樣子。

    卓玉宸躺在床上，示意黃公公拿筆墨記錄：“說吧?！?/br>
    小金子這才回過神來：“半月前，奴在干活的時候，有一個黑衣人找上我，拿出我家人的信物，以他們來脅迫我，要我主動跟著段太醫(yī)來到陛下身邊，方便隨時探聽陛下的消息告知他?！?/br>
    “奴從來沒有在宮里面見過他當差，但是他每次約見我都是在冷宮當中，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入宮的?！?/br>
    “奴自知這種行為是欺君犯上，奴主動前來認罪，求陛下開恩，救奴家人一命?！?/br>
    卓玉宸：“還有什么沒說的嗎？”

    小金子在腦子里面搜刮了一通，把所有跟黑衣人相處的細節(jié)，都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就連自己多次退縮又被威脅也沒有隱瞞。

    卓玉宸想問的卻不是這個：“你學(xué)過武嗎？”

    小金子心中一顫，這件事情他明明隱藏得非常好，連宮內(nèi)最好的朋友也從來沒有透露過，黑衣人知道這件事，也是從他師父嘴里敲出來的……

    這時候，小金才反應(yīng)過來，怕是太上皇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動作，甚至把他底子都已經(jīng)全部撈出來了。

    要是……要是自己這一回沒有主動來請罪……

    小金子都不敢往下想。

    只怕是十天半月之后，就要變成深宮當中的一縷亡魂。

    小金子不敢再有所隱瞞，老老實實地說道：“奴進宮前，跟隨師父學(xué)過幾日的功夫，混過一段時間，只是這行當經(jīng)常受傷又掙不了錢，奴才頂替了別人的名額，主動入宮的。”

    卓玉宸點頭：“下去吧，以后黑衣人找你，你就照常去，把朕想讓你傳遞的消息轉(zhuǎn)告他，至于你的家人……朕會派人去相救的?！?/br>
    小金子感激涕零：“奴一定盡心盡力，多謝陛下大恩?！?/br>
    小金子被禁軍統(tǒng)領(lǐng)帶了下去。

    沈無憂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出來：“說起來，這小金子還真是有點可憐?！?/br>
    這古代的人活得可真苦?。?/br>
    在她以前的時代，所謂人命關(guān)天才是大事，但是身在這古代當中，就難免會被卷入爾虞我詐的漩渦。

    特別是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錢的。

    也不知道哪個貴人什么時候發(fā)怒，找個由頭把他們發(fā)落，這小命就得丟了。

    沈無憂難免為古代的人權(quán)感嘆。

    卓玉宸說道：“他既然能做出背主的事，也應(yīng)該很清楚自己的下場。”被主人當場打死也是很正常的。

    沈無憂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沈無憂也不是圣母心泛濫，該怎么發(fā)落就怎么發(fā)落，不然這次輕輕放過，那以后拿捏住卓玉宸心軟，誰都來踩他一腳，他還要不要活了。

    但畢竟還是一條人命，以前在電視劇上看到，遠沒有現(xiàn)實當中這么讓人震撼。

    卓玉宸看著她傷感的樣子：“你還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沈無憂猛地被戳中了。

    馬甲莫名其妙碎了一地。

    沈無憂飛快地看了卓玉宸一眼，就算再被他套話，也不能夠暴露。

    她別開臉，惡人先告狀：“臣妾怎么就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了，陛下突然就瞧不起臣妾的娘家，好生不講道理?！?/br>
    卓玉宸笑笑，主動解釋道：“既然是生在大戶人家，這種事情不就應(yīng)該見得多了嗎？”

    原來只是開玩笑啊……

    沈無憂心虛了一下。

    然后坐在卓玉宸身邊，繼續(xù)給他按摩，還順便暗戳戳地套話：“臣妾以前沒能蒙母親教導(dǎo)，要不陛下給臣妾詳細說說，這大戶人家是如何爭斗的？”

    卓玉宸說道：“多大了，你還想朕給你講故事？”

    沈無憂給他摁著腰：“臣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愛聽故事?！?/br>
    反正閑來無事，卓玉宸正想挑些有趣的跟她說說。

    但想來想去，他印象中宮里面的故事，無非是半夜吊死在宮殿里頭，又或者被人帶去扔進井里，還有就是大卸八塊……

    是夠精彩，但未免也太血腥了。

    未免會嚇到自家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娘娘。

    卓玉宸似笑非笑：“罷了，朕現(xiàn)在身體不錯，能夠做你的靠山，你不需要知道這些?！?/br>
    沈無憂見他被自己哄住了，還發(fā)話給了承諾，也非常識趣地起身說道：“那臣妾得好好報答陛下的恩情，臣妾這就去給陛下做東西吃?！?/br>
    看著人跟小兔子一樣跑走了。

    卓玉宸喚來黃公公：“你去內(nèi)務(wù)府督察，徹查宮人入宮的手續(xù)，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是冒名頂替的?！?/br>
    頂替入宮當差這種事情，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平民就可以辦到的，必定涉及層層貪|腐、瀆職……深挖下去，還可能有朝中大臣牽涉其中。

    卓玉宸能容忍墻頭草跟中庸廢物，但不能容忍有人欺上瞞下，動搖根本，這等事情鬧到他的跟前，必定不能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黃公公深知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是，奴一定竭盡所能，辦好差事?！?/br>
    ***

    卓玉宸這邊準備大動干戈，沈無憂也準備擼起袖子努力干活了。

    小金子坦白之后，沈無憂就沒有再故意找他麻煩，也重視起了跟段太醫(yī)的賭約。

    每日再忙，都沒有把這件事落下，加倍地往小金子那里送去藥膳，比人家坐月子的吃得還要多。

    沒過多久，就把之前掉下來的rou全部養(yǎng)回去了。

    小金子卸下了心頭大事，不會每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身體恢復(fù)得非?？?。

    沈無憂給他試了下脈：“不錯，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了，再調(diào)理一兩日就可以了?！?/br>
    小金子以往經(jīng)常腰酸背痛，還容易有各種小毛病，這一回被沈無憂喂了這么些天，原先的小毛病竟然都消失了。

    小金子‘噗通’一下跪在沈無憂面前：“奴，叩謝娘娘大恩?！?/br>
    雖然不喜歡小金子，但是作為半個醫(yī)者沈無憂還是囑咐道：“以后你干活之余，也要多加注意飲食，你體質(zhì)不錯但是肝膽俱寒，得多吃一些溫補的東西?！?/br>
    沈無憂囑咐得非常詳細。

    小金子全部應(yīng)下。

    等到晚上回到房間，小金子還滿臉喜色。

    同屋的太監(jiān)好奇問道：“你最近怎么這么高興，撿錢了？”

    小金子說道：“太妃娘娘人可真好啊?！?/br>
    太監(jiān)好奇問道：“你之前不是說娘娘跋扈，不能容人的嗎？”

    小金子冷哼一聲：“你懂什么。”

    太監(jiān)笑他：“瞧你那樣，難不成你以后還想去伺候娘娘？”

    小金子還真想：“不過應(yīng)該沒有這個機會了。”

    外面監(jiān)視的暗衛(wèi)，把這些話都原原本本地轉(zhuǎn)述給了卓玉宸。

    卓玉宸看了看在他身邊擺弄花瓶的沈無憂：“太妃覺得如何，等事情完了之后，朕開恩旨，把這小金子調(diào)到你殿里去？”

    沈無憂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為什么要調(diào)到我那里去，我那邊人多著呢，不需要再給我人手了?！?/br>
    卓玉宸挑眉：“我瞧你最近經(jīng)常給他送吃的，還以為你應(yīng)當挺滿意他?！?/br>
    沈無憂叉著腰說道：“我那是給他治病，我這次定能打敗段太醫(yī)，給藥膳爭取一個名頭回來！”

    卓玉宸嘴角勾起一點笑意：“是嗎？那既然已經(jīng)差不多治好了，以后太妃就別經(jīng)常往那頭跑了，朕這邊也離不開人?！?/br>
    太上皇寢殿里面外三層里三層全部都是伺候的宮人，根本就不缺人。

    沈無憂品了品他這句話。

    會不會是他怕自己分心，無法給到最好的護理？

    沈無憂給了卓玉宸一個放心的眼神：“陛下永遠是臣妾心中的第一位?！?/br>
    太上皇猝不及防被甜言砸了個劈頭蓋臉。

    臉上紅了一紅。

    可以說是非常不威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