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沈修玨出來時并未理他,去到御案后又開始忙乎。 意識到外頭有人過來,柳無期略不耐煩的站直了身子,走到沈修玨面前站著,重新恢復(fù)了那張清冷的臉,看起來倒真像一個道骨仙風的得道高人般高不可攀。 來者是人到中年的彰王商傅戚,他目不斜視的走到沈修玨的御案前:“微臣叩見皇上!”聲音洪亮自信,且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高高在上。 沈修玨未抬眉,也未說話。 彰王明顯不是因為有要事才過來,一時也未說話,只是轉(zhuǎn)頭看著寢閣那邊候著的宮女梔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濃密的眉頭微皺。 彰王這一行為被微抬眸的沈修玨與側(cè)頭看過來的柳無期收入眼底,沈修玨微微冷笑了下。 彰王此舉做的如此明顯,無非就是想讓沈修玨發(fā)現(xiàn)他知道沈修玨帶了女人回宮,想要個交代罷了。 對于如此不知死活的彰王,沈修玨自是不喜的。 沈修玨淡道:“有事就稟說,無事就離去?!?/br> 彰王也沒再含糊,直接道:“聽說皇上帶了位姑娘回宮,皇上這是終于開竅要冊立妃嬪?” 沈修玨:“不是冊立妃嬪,是立后。” 彰王聞言臉色大變,縱使心中不悅,卻也知在沈修玨面前凡事點到就可,若做的太過,怕是對誰都沒好處。他握了握拳,是多說不是,離去又不甘,便就著容不霏的身份來一番說道。 想到家中閨女商青溪那心高氣傲的性子,他就一陣頭疼。她本人不配合,這讓他這個做爹的又能如何做?沈修玨又不是別人,也不能綁著他去娶自己女兒。 這時,寢閣里頭的容不霏醒了過來。知道沈修玨該是在忙,她并未做聲,只是在梔子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她看著梔子:“你是沈……”她連忙改口,“你是皇上安排給我的宮女嗎?” 梔子:“回姑娘,奴婢是皇上昨日招過來專門服侍姑娘的。”對于這個可以讓皇上另眼相待到如此地步的姑娘,梔子自是好奇無比,卻又不敢抬頭多看。 容不霏點了點頭,一邊洗漱一邊與梔子搭著話。漸漸的,梔子對她也略有了解,膽子倒也大了許多,才敢抬眸去看她。這一看,梔子就愣了下。 容不霏:“怎么了?” 梔子趕緊低下頭搖了搖:“沒什么?!?/br> 容不霏以為她只是因她臉上的疤而驚訝,也沒多說什么,洗漱打扮好就跑出寢閣。她下意識的正想喊沈修玨的名字,卻見御書閣里還有外人。一時她就拘束起來。 沈修玨作為剛回宮的皇帝,會有官員過來找他也正常。 當她的目光落在柳無期身上,立刻亮了,她正欲喊“師父”,最后又不甘不愿的忍下來了。 在外人面前,還是規(guī)矩些好。 柳無期看到她時,眼睛亦是亮了,卻也忍住沒有說話。 彰王犀利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只有沈修玨抬眸看到她后,勾唇一笑,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走向她,溫柔道:“終于醒了?” ☆、第099章 容不霏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若有事, 我去里頭等你就好?!闭f著她轉(zhuǎn)身就要走。 沈修玨大步過去拉住她的手腕:“無礙,你過來陪我, 嗯?” “可是……”容不霏瞥了瞥那頭明顯對她有敵意的彰王, 道, “肯定經(jīng)常會有人過來, 過來的人肯定都會盯著我看, 怪別扭的。” 沈修玨牽著她就朝御書閣那邊走:“無礙, 誰敢盯著你看,我挖其眼珠子?!闭f著,他就眸色冰冷的看向彰王。 彰王被看了個莫名其妙又冷汗淋淋, 下意識的垂下了頭。心中懊惱這臭小子竟然為了個野丫頭如此對待他。 不過剛才那一看, 他總算看清楚這丫頭了,不過只是個毀容的野丫頭而已,而且眼睛竟是與她閨女商青溪極其相似, 如此他心里倒是有了些掂量。 大概是放心了, 彰王便告退了:“微臣告退!” 隨著彰王的離開,剛靠近御案的容不霏立刻蹦了起來,快步撲到柳無期懷里, 開心極了:“師父師父師父……” “師父在, 師父在……哈哈哈……”柳無期撫摸著懷中容不霏的腦袋,笑的開懷而充滿慈愛。 沈修玨的臉黑沉下來, 他本想試著遷就,畢竟對面兩人的關(guān)系就像父女一樣。 可他握了握拳,終歸是沒忍住, 過去就將容不霏拉到了自己懷里,冷道:“以后你們兩個離遠點?!?/br> 柳無期不悅了:“我說你這小子,怎還是這么小氣?為師與阿不闊別三年,親膩一下怎的了?” “就是就是……”容不霏想掙脫沈修玨的束縛而不得,只能撇嘴罵了聲:“小氣鬼?!?/br> 一旁的青德看到眼前這一幕,總算是明白了,這阿不姑娘與陛下的淵源果然大了,甚至竟與陛下同拜了國師柳無期為師。說不定陛下心中的那份執(zhí)念就是因她而生,只是不知什么原由,她離開了三年。 沈修玨不顧大雅的將容不霏抱到御案后頭擱在自己腿上,臉不紅心不跳道:“我向來都是小氣鬼,你又不是現(xiàn)在才知。以后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給我離遠些?!?/br> 容不霏:“……”真是無理取鬧的毫不做作。 柳無期冷哼了聲,拉了把椅子從御案旁邊坐下,對青德吩咐了聲:“有外人來記得通傳下。” “是!” 好在這萬寧宮也沒有外人,被沈修玨擱在懷里的容不霏掙扎了下見掙扎不開就算了,只是眨巴著眼睛盯著柳無期看。 柳無期也在打量著容不霏,邊打量邊點頭:“不錯不錯,除了臉上多了一道疤,看起來日子過的不錯,就算沒有阿玨養(yǎng)著寵著,也能過的很好。”這分明就是變相的說沈修玨對容不霏來說是多余的。 果然,沈修玨瞥了柳無期一眼,目光涼涼的,怪瘆人。 但柳無期是誰?他是這大夙幾乎神一般的存在,雖然他平時在外喜歡裝模作樣,在沈修玨他們面前又沒個正形,可他確實是有真本事的。從大夙開國起,他就是大夙的國師,如今已是三朝過去,卻依舊五十來歲且中氣十足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其底子。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這個人確實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沈修玨是他培養(yǎng)出來的,容不霏那妖化般的笛音也是他教出來的。 容不霏最好奇的是,不知他能不能制住同樣無所不能的沈修玨,可惜沒機會去試一試。 提到臉上的疤,容不霏就覺得委屈:“師父,你知道我這疤是哪里來的嗎?” 柳無期隨意道:“知道,不就是阿玨咬出來的嘛!除了他,還有誰能傷的了你?” 容不霏不悅了:“那師父怎不心疼心疼我?” “心疼心疼,當然心疼,為師幫你打他?” “好!打他!” “哈哈哈……” 多年不見的師徒二人聊的非常投入,以至于摟著容不霏低頭批奏折的沈修玨心中越來越不痛快,仿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個人。 最后他干脆下了逐客令:“師父,你該走了,一會會時不時有人過來,你留在這里裝模作樣也累。” 柳無期想想也是,便站起了身:“也好,為師先回去?!敝皇撬捯暨€未落下,他的人瞬間移到了御案后頭容不霏身邊。 就在他抓住容不霏的手腕時,沈修玨同時也扣住了他的手腕。 沈修玨瞇眼看著柳無期。 柳無期把了把容不霏的脈相,倏爾笑了起來:“阿玨啊阿玨,這速度,哈哈哈……沒想……” “師父!”沈修玨意有所指的止住柳無期即將所說的話。 柳無期挑眉,笑了下,訕訕的放開容不霏的手腕:“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事兒多,為師不管你們咋鬧,就是別再鬧到再分別個三年?!?/br> 容不霏眨了眨眼,實在是不大明白這二人在打什么啞謎。小時候也是如此,每次與他們一起相處時,她總感覺自己是個智障。 她覺得可能是因為天才的溝通方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所以后來她也懶得想那么多,這次亦是不例外。 眼見著柳無期哈哈大笑著向萬寧宮的門外步去,容不霏抬頭問沈修玨:“師父他在高興什么?” 沈修玨低頭啄了啄她的小嘴:“管他高興什么,他素來都是不正不經(jīng)的?!?/br> 容不霏想到什么,便想從他懷里弱弱的掙扎起來:“你放開我,我要出去玩,順便讓師父帶我去玩,你忙你的?!?/br> 沈修玨摟緊她不放:“先陪我會,待會出去玩,嗯?” 看到曾經(jīng)冷酷無情的帝王如今與一個小姑娘這般黏糊糊的相處著,一旁的青德只覺得rou麻極了。這反差實在是太大,他覺得非常不適應(yīng)。 容不霏看了看桌子上那一摞摞的奏折,撇嘴道:“陪你什么呀?你看你的活,還有這么多,這得到什么時候啊?”說著她就隨意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看,見上面的東西文鄒鄒的,她懶得去琢磨,便就放下了。 沈修玨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你陪著便是,你陪著我就有干勁?!?/br> 容不霏縮了縮腦袋,說了句大實話:“我總感覺我陪著你,你就容易犯色病?!闭f著她就將他那只擱在她腰際亂動的手掌給拿開。 沈修玨輕笑了下,蹭著她的腦袋批起奏折。 容不霏倒也老實,就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目十行,龍飛鳳舞般的批著奏折。她不由道:“你確定你看清了嗎?”他每打開一本,她都沒有看清,他就批好擱到一邊去了。 沈修玨淡然道:“當然看清了。” “真是火眼金睛。” 青德見沈修玨一邊批著奏折,一邊有一下沒一下與懷中人兒搭著話。那模樣就像是父親抱著女兒在腿上似的,實在是寵極了。 他不由想起以前這萬寧宮里面的氣氛,日日夜夜都跟個冰窟窿似的,如今雖會讓人因眼前二人而覺得rou麻,卻也覺得溫馨無比。 他心中一陣感慨,心覺這萬寧宮以后估計會越來越有人氣了。 不多時,一與沈昀差不多年級的華服男子踏入萬寧宮,走進御書閣:“臣叩見皇上!”行禮間,他略帶邪氣的目光直接落在沈修玨懷里的容不霏身上,也不知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微有些疑惑。 容不霏認得他,他就是沈修玨唯一的兄弟沈之夕,他的存在與容家容起音的存在差不多,也是因沈修玨的母后一直未孕,先皇納了一個妃子后生下沈之夕。后來先后才生下沈修玨,卻難產(chǎn)而去世。先后去世,剛出生的沈修玨直接被立為太子。 她見過沈之夕幾面,知道這個人性格陰暗且好色,沒點本事卻極其想做皇帝,沈修玨是他最恨的人。在他的認知里,他本來就是為了傳位而生的,若非后來沈修玨的出生,皇位定是非他莫屬。他一直覺得沈修玨是個不該的存在。 他以前也去過太子府,還調(diào)戲過女扮男裝的她。 她想,他臉上的疑惑該是因為覺得她似乎挺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畢竟誰會將一個女大十八變的姑娘與一名男童聯(lián)想在一起。 沈修玨對沈之夕素來都是不屑一顧的,連眉頭都沒抬,話也沒說。 沈之夕也習慣了沈修玨對他的態(tài)度,暗暗冷哼了聲,極厚臉皮的笑道:“聽說皇上昨日帶了位姑娘入宮,今日臣便好奇過來看看,未想到竟還是真的?!碑斔吹饺莶祸樕系陌虝r,眼里明顯劃過嫌棄。 他還以為能讓沈修玨帶到萬寧宮住的姑娘會是何種貨色,想過來一睹芳容,未想?yún)s是這樣子的。不過,他看了看沈修玨如此寵溺的對待她的態(tài)度,腦中不知劃過什么,看她的眼神多了絲探究。 沈修玨豈容其他男人如此打量容不霏,臉色瞬間冷的掉渣。他拿起一本奏折砸到沈之夕身上,聲音冰冷刺骨:“滾出去!” “這……”沈之夕愣了下,只覺得被砸的生疼,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沈修玨為何發(fā)這么大的火。 “滾!” 沈之夕沒有辦法,知道若再待下去,說不定命都會沒有,他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了看沈修玨,只能轉(zhuǎn)身走了。 容不霏嘟囔著:“這人還是這么討厭?!?/br> “嗯!”沈修玨撫了撫容不霏臉上的疤,“以后見到他,離遠些?!?/br> “好!” 容不霏繼續(xù)陪著沈修玨批奏折,漸漸的有了些困意,因為實在是太無聊。她抬頭看著他撒嬌道:“我想出去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