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她摸了摸腹中那個讓她害怕生的孩子,她覺得就算是為了孩子,以后也得讓沈修玨積積德,別動不動就欺人太甚。 寢閣里的隔音好,她并不能聽到這個正月初一的早上有多熱鬧。走出來卻是聽到不斷的爆竹聲,有近有遠(yuǎn),遠(yuǎn)的大概還有宮外隱隱傳來的。 想到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宮外或許看起來非常不一樣,于是她便就又出宮了。 大年初一的清都,雖然大大小小的店門都關(guān)了,更是沒有人擺攤,也就偶爾有家賣年貨的鋪子開著。但街上來來去去的人可是不少,都是些出天方后走家串門拜個早年的。 只是,這街上都沒有女人,頂多就有些女童跑來跑去玩。其他的已婚的自是在家里準(zhǔn)備吃的,未婚的也沒有必要出門。 所以,街上就只有容不霏一個女人,來來去去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認(rèn)識她臉上的牙印,加上她穿著樣貌出眾,自是不免會想到她的身份。一時都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又時不時頻頻好奇的看她。 她知道昨晚除夕聚宴的事情還沒傳出來,等宮里的賀歲大典結(jié)束了,百官命婦休息了會后,估計就傳開了。 游游蕩蕩的,她竟是無意中到了彰王府的大門口。 人家過年喜氣洋洋爆竹連連,彰王府里里外外卻是哀聲哭聲不斷,這么快便布置好了靈堂舉辦喪事。 容不霏心里一陣不舒服,轉(zhuǎn)過身就要走。只是大概有人通知了里頭的人,商啟涵竟是快步走了出來攔住她的去路。 縱使不甘,商啟涵也不得不識相的改口討好:“娘娘既然來了,何不進(jìn)去祭拜祭拜家父。有娘娘福澤的庇佑,家父九泉之下定是能安眠。” 容不霏知道對方定是恨她入骨,她自是不會單純的隨之進(jìn)去。說不定她進(jìn)去了,這條命就會隨彰王一道去了。 所以她拒絕:“我與彰王府任何人都未有交情,進(jìn)去也不妥。何況彰王并不喜歡我這個人,怕是進(jìn)去反而會惹惱了泉下有知的他。我純屬意外路過,告辭!” 言罷她越過商啟涵就要走,卻被商啟涵再次攔住,他冷了語氣:“娘娘竟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怕是不妥吧?” 容不霏這下確定商啟涵是對她起了歹意,便道:“你知道我周圍全是皇上派出的暗衛(wèi)么?你所做的舉動稍有不妥,你覺得結(jié)果會如何?” 商啟涵聞言臉色微變,他抬頭看了看四周,不得不冷哼了聲,甩袖走開回了彰王府里頭。 容不霏松了一口氣,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不想再死人。 不由的,她又撫摸起了自己的肚子。 呆了一會,她邁起步伐欲離去時,抬眸竟見到不知何時已經(jīng)結(jié)束賀歲大典的沈修玨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不遠(yuǎn)處,他正目光深邃的看著她,也不知已經(jīng)看了多久了。 她知道他定是不樂意她又出宮,而且還是挑這種時候。她略帶尷尬的低頭朝他走去。 沈修玨自然的牽住她的手,倒是沒有發(fā)怒,只是道:“怎又亂跑?你并未睡多久。” 容不霏撇了撇嘴,沒有應(yīng)話。 沈修玨從她跟前蹲下:“上來吧!我們?nèi)グ菽??!?/br> 容不霏這才驚訝的忍不住說話:“拜年?拜什么年?” 沈修玨:“我現(xiàn)在還無后無嬪無子女,自是得帶你一道直接去宋太后那里拜年?!?/br> 容不霏詫異:“你會這么講規(guī)矩?” 沈修玨:“興致來了就講講,興致沒來就不講。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咱們不去也無妨。若想去玩玩,就去,那邊人不少?!?/br> 容不霏:“當(dāng)然去?!?/br> 還是那句話,她希望他能將這個皇帝盡量做的好好的。 ☆、第130章 大概是時間并不緊, 起初沈修玨是背著容不霏慢慢走的。 想到剛才商啟涵對自己的動機(jī),容不霏問沈修玨:“你會殺商啟涵嗎?”她知道沈修玨定是什么都知道的。 沈修玨未答反問:“你可希望我殺?” 容不霏看著街上來往的百姓, 不得不說, 沈修玨治理下的大夙真的很好。她知道, 他做人或許太過殘酷, 但宏觀來說, 做為君主的他卻是非常合格的。若是他能少殺幾個人, 仁慈些,會更好。 容不霏嘆息一聲:“既然有了老婆孩子,就該收斂些性子。商啟涵罪不至死。換位思考下, 若是我和我們的孩子只是犯了些錯, 便就被毫不留情的殺了,你定是不會好受?!?/br> 沈修玨:“只有弱者才會被殺,有我在, 誰也殺不了你們?!?/br> 容不霏揪住他的耳朵, 憤然道:“好好說話!” 沈修玨輕笑:“好!”其實他是有感覺,他的性子早就被她磨的越來越?jīng)]有戾氣。他知道,只要她一直陪著他, 他便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慢慢的改變自己。 她讓他越安心,他便越好說話。 反之, 若她離開他,他便會瘋,絕對保證不了自己能做什么。 容不霏哼了聲, 沒有再說話。 沈修玨:“其實或許真像師父所說的,天道輪回,因果有報,就算我不殺那商啟涵,他也活不長。” 容不霏驚訝:“為何?” 沈修玨:“從彰王府失去兵權(quán)那一刻開始,整個彰王府就完了。彰王府中本就未有能人,所仗著不過只是奇軍兵權(quán)。失去了兵權(quán),他們便失去了全部。商啟涵不是個好人,在外頭結(jié)怨無數(shù)?!?/br> 容不霏了然:“如今他只是個落水狗,會被別人殺?” 沈修玨:“嗯!” 不由的,容不霏心頭一陣不舒服,呢喃起來:“因果有報……”想到沈修玨曾經(jīng)所殺的那成片成片的人,她就心里一陣不踏實,怕他也遭了報應(yīng)。 看來,她也該學(xué)著去為他們這一家子祈福才是。 沈修玨知道沉默的她是在想什么,便道:“我一般是無礙的,師父說我雖殺了不少人,但同時也造福了大夙?!?/br> 容不霏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覺得時間到了,沈修玨背著容不霏起身施用輕功快速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去到佛華宮時,那里已經(jīng)有了許多內(nèi)外命婦在陪著宋太后聊天嗑瓜子。見到他們來了,都立刻起身行禮:“參見皇上,參見娘娘。”容不霏現(xiàn)在的身份奏折尷尬,喊皇后又未立,喊姑娘也不合適,只能模糊的喊著娘娘。 宋太后見到他們自是心里不舒服,卻也不好做的太明顯。她只是側(cè)頭逗弄著自己的孫子孫女。 就如昨晚的除夕聚宴一樣,沈?qū)帊挂琅f不在。畢竟前幾天沈修玨將她打的太狠了,如今臉不能見人,身子也需要修養(yǎng)。 沈修玨牽著容不霏從臥榻上坐著的宋太后邊上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自是會落在享有盛世榮寵的容不霏身上,且沒人敢露出嫉妒之色,只有滿眸的羨慕。 沈修玨低頭撥弄著容不霏的手指頭,隨意道:“阿不也與人聊聊,大過年的,別拘束?!?/br> 容不霏也知道以后被萬人矚目的機(jī)會不會少,她必須得放開。而且她現(xiàn)在雖還沒被立后,但眾所周知,這一輩的大夙皇宮后宮要么一輩子沒有皇后,要么就是她。所以也都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皇后了,或者說是連“皇后”兩個字也無法比擬她如今的地位。 容不霏努力對這些人一一笑過。 按理說,她該先對宋太后行個禮的,可沒人告訴她,宋太后也沒說,便就這樣作罷了。 宋太后沒話說,容不霏不知道說什么,其他人礙于沈修玨在不敢說。 容不霏想了下,終是開了個頭,望著那些擺好的各式各樣的果子糕點瓜子,她隨和的問道:“這些東西你們都嘗過嗎?哪個味道好些?” 大概是看出容不霏不是個難相處,甚至是比較單純的人,這時與容不霏差不多大卻未嫁人的高太師之次女高鈴兒笑著說話了:“臣女覺得那如意糕味道極好,姑娘若有興致可以嘗嘗?!?/br> 這位高鈴兒長得也是不賴的,最主要的是看起來又機(jī)靈又面善,讓人看了覺得非常舒服。 容不霏對她笑了下,便拿了塊如意糕嘗了下,甜滑不膩,確實不錯。她笑道:“看來我們的口味差不多。” 高鈴兒打趣起來:“確實差不多,臣女也不喜吃那動物肝臟一類的食物?!币溃蛲沓垩缢l(fā)生的事情,足夠印在所有人腦海揮之不去了。 容不霏臉兒有些紅了。 既然有了開頭,眾位漸漸聊起來也是必然的事情。大概是覺得容不霏這個人確實很隨和,她倒也捕獲了不少人的認(rèn)可。 但更多的人看事物卻總是喜歡看不好的一面,覺得她根本沒資格坐在當(dāng)今圣上旁邊的位置。 例如商青溪的表妹潘曉玥。 她看著容不霏臉上的疤,眸中劃過不屑,卻也不敢做的太明顯,只故意問道:“敢問容姑娘臉上這疤是如何來的?”因為彰王府的事情,她的母親潘夫人并未過來,只派出了她過來向宋太后拜年。 容不霏不喜歡這潘曉玥,但卻還是老實回答了:“阿玨咬的?!?/br> 眾女嘩然。 就連沈修玨也因她的老實而挑起了眉頭,他相信,她定是不會莫名其妙這么老實。 見沈修玨明顯是無止境縱容著容不霏,有人大膽問:“這是為何?” 容不霏摸了摸自己的臉:“都知道我是他養(yǎng)大的,以前我又不知道他從小就喜歡我……”說到這里,她故意頓了頓,果然看到對面潘曉玥眼里劃過了濃烈的嫉妒。她繼續(xù)道,“所以后來我與別人好上了?!?/br> 眾女倒吸一口涼氣,沈修玨的女人跟別人好上了,那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容不霏瞥了沈修玨一眼:“后來阿玨拆散了我們,還因?qū)Ψ接H過我的臉,而咬了我的臉。” 一時都不知是該說沈修玨太兇殘,還是該說他給容不霏的這個懲罰太仁慈。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愛她已經(jīng)愛的無所顧忌了。 潘曉玥本想讓容不霏難堪,卻又被秀了一臉,自是非常不悅的。她不甘的握了握拳頭,還想再說些什么,卻接觸到沈修玨瞥過來的那道涼涼的目光,頓時嚇得身子一抖,沒敢再說什么。 一旁的宋太后看著容不霏微凸的肚子,只覺得越看越郁悶??磥硭@輩子都只能做個不受尊敬的掛名太后了。 對容不霏來說,這次來佛華宮拜年其實感覺還不錯,最起碼她是放開了不少。尤其是看到那兩次想害死她的宋太后臉上越來越憋屈的模樣,她就覺得快活極了。 宋太后大概是沒想到這次大年初一的佛華宮的早年相聚,她自己這個主角卻被完全忽視了去。偏偏有沈修玨那尊大佛坐鎮(zhèn),她就算是想過過嘴癮,在嘴上壓壓容不霏也不行,只能看其與眾位打成一片。 約莫時間差不多了,沈修玨便牽著容不霏回去了。 隨著他們的離去后,宋太后便將其他人都打發(fā)了去。不久沈之夕才遲遲到來,他見到滿臉憋屈的宋太后,問起:“母后這是怎的?” 宋太后未答,只是蹙眉問:“怎現(xiàn)在才來?” “有些事?!鄙蛑χ浪翁蟛毁澩嘧鍪裁?,他自是不會再說自己去了趟彰王府。“母后這到底是怎的了?” 宋太后揮了揮手:“哀家乏了,先休息會,你自便。待會記得去看你meimei,看看她是否好些了?!毕氲阶约耗莻€被打的凄慘的女兒,她又是一陣憋屈難受。 沈之夕覺得沒意思,就帶著自家的孩子們離去。 長安宮。 回來之后,沈修玨就又離開了,因為現(xiàn)在他還有聚宴,是與一些重臣和國使的。所以容不霏又是一人待在殿中。 她以要睡覺為由讓梔子出了寢閣,自己拿出那瓶雪凝露繼續(xù)涂自己臉上的疤。這是她這幾天每天都會偷偷做的事情。 她仔細(xì)打量著鏡中自己的臉,終于看到那疤隱約淡了些,她滿意的笑了起來。 只是笑過之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 這疤要好也得一個過程,不會突然好了。所以中間沈修玨定是會發(fā)現(xiàn)這疤的淡化。 于是她愁了。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秦留葉曾經(jīng)給沈修玨上的那任何人都無法發(fā)現(xiàn)的易容妝,她考慮了會便又離開了長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