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夫人不怪罪？”

    她在黑暗中嘆了口氣，語氣緩緩：“我只是奇怪，為什么你要偷偷摸摸。又是何時給我用藥的，通過哪種方式。你若老實(shí)招來，我便不怪你。”

    對秦傕的感覺已經(jīng)越來越奇怪，既希望他對自己好，又明白和他必須劃清所謂的界限。眼下宮寒因?yàn)榍貍喽魏昧耍闹衅鋵?shí)是開心的。那感覺……和被采薇關(guān)心是不一樣的。

    雖然，明白他幫自己的目的可能不單純。

    “有句話好聽的話，我想想還是決定先說在前面——王爺治好我，我卻沒辦法幫你做事，你也許錯付好心了?！?/br>
    此話將畢，秦傕就踢了被子，動作迅速地鉆進(jìn)她的被子，手臂自然而然地?fù)ё∷难?，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本王知道。我本也不想你趟這趟渾水，但是……以后夫人一定會愿意與本王攜手的，就在不久的將來。所以，為什么不提前收買夫人呢?！?/br>
    “……”衛(wèi)子楠被他突然的這么一下搞得渾身僵硬，本該立刻推他走，卻驀地生出不舍，遲遲未動。

    “而且，等大局定下還要勞夫人給本王生一堆娃娃，怎么能放任宮寒不管呢?，F(xiàn)在么，夫人看戲就好，但要記住，本王雖然愿意與你劃清界限兩不相干，卻從來沒有答應(yīng)讓你當(dāng)個甩手夫人。倘若事敗，夫人可以自保，將來再嫁，萬一生不出兒子被夫家欺負(fù)可怎么辦，本王泉下有知也會心疼的。早治早好，對你我都好了是不是?！?/br>
    這都什么跟什么……他還說得深情款款似的，真當(dāng)自己是情種了？！這還連兩個人的未來都規(guī)劃好了呢……衛(wèi)子楠聽得嘴角都在抽抽。

    秦傕這人太會演戲，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這番話說出來，瞬間就襯托得他形象高大了呢，著實(shí)感動人心。

    “秦傕……你就不問問我的意思？”她想了想，還是扒開了他黏上來的手臂，“你這樣，萬一我不感動，豈不是浪費(fèi)你的時間。我是當(dāng)真不愿幫你做事?！?/br>
    “不許動！”

    “……”衛(wèi)子楠把手舉起來了……舉到一半，發(fā)覺不對，一巴掌拍下來正好打在秦傕背上。秦傕吃痛，悶哼一聲，反抱她更緊了。

    “不愿就不愿，還不許本王疼自己夫人了？就知道夫人會不領(lǐng)情，否則哪用得著偷偷摸摸給你下藥。你就把心放回去吧，本王這次沒有算計(jì)你，以后也不會?！?/br>
    衛(wèi)子楠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這人……就是舔著臉的要對你好，非說目的單純，就是想將來和她生小娃娃而已。反正她是不信的，可心里那股甜意壓都壓不下去，打心眼兒里不愿拒絕他對自己好。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他若真是那么考慮的，有危險自己扛著，把她留在安生地兒……那她是不是太不是個……好妻子了。

    人家是夫唱婦隨，她倒好，拖人后腿。

    她這心里著實(shí)矛盾得很，卻也無法。

    “不許瞎想?！鼻貍嘞袷侵浪谙胄┦裁?，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在她耳邊啄了一口，然后心安理得地抱著她睡覺。

    衛(wèi)子楠卻一晚上都沒從他這一啄中緩過勁兒來。明明，不是都親過了么，啄一口反還叫人心煩意亂。

    到底……是對他的心思變了……動搖個什么勁兒。

    ☆、第52章 安逸日子

    第二天，從太子府就傳一道駭人聽聞的消息——說太子妃不慎跌倒，碰翻了針線簍，摔倒時不幸被剪刀劃斷了右手小拇指。

    消息傳進(jìn)宮里，皇后派了太醫(yī)前來，很是有一番折騰。

    衛(wèi)子楠聽到消息時，對暗衛(wèi)爽快一揮手：“放人。”當(dāng)即就讓張全等人滾蛋了。

    隨后，秦傕大搖大擺地出門去了茶館，不到半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恒王在茶館里就太子養(yǎng)外室的事做了澄清——原來，劉葫蘆巷的兩個女子，竟是太子幫恒王保護(hù)的，起因不過是為了避善妒的恒王妃而已。

    太子的親信在恒王出面以后，也下了一番功夫推波助瀾，很快人們就意識到，原來罵太子竟是罵錯了。且太子顧念兄弟之情，庇護(hù)這兩個女子說得上一片仁心。

    先前對太子的咒罵之聲越來越小，對恒王妃的善妒毛病，卻是愈加議論得厲害。不過議論歸議論，卻也沒什么人罵，畢竟誰不知道她在恒王府門前與恒王約法三章，對她善妒之名早有耳聞。恒王求著太子幫忙養(yǎng)外室，也就一點(diǎn)也不奇怪了。

    是以，人們說起恒王妃善妒時，大多笑笑也就過去了，可憐她抓牢了恒王的人，沒有抓牢恒王的心。后又議論到那次上南大街上，恒王妃為恒王出頭之事，眾人免不了要嘆一句：再怎么有隔閡，到底還是夫妻。

    漸漸的，到了日落時分眾人也都沒了那等熱情。

    衛(wèi)子楠枕著手，睡在院中的躺椅上沐浴在金色晚霞中，當(dāng)親信來匯報(bào)近況時，她只是輕輕勾了勾嘴角，交給來人一封信，便放他走了，再沒提起此事。

    是夜，秦傕也沒問什么。只是睡覺的時候，偏要來惹她，抱著她就是不肯松手。她信期不便亂動，懶的與他折騰，百般無奈的由著他掛在自己身上了。

    正當(dāng)人們都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的時候，一大早從茶館里又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將昨天恒王的現(xiàn)身說法駁了個徹底。

    有人著意分析過了，倘若當(dāng)真是幫恒王養(yǎng)的外室，那為何恒王要在兩天之后才出來澄清呢？顯然，在這段時間里一定經(jīng)歷了什么，讓恒王突然出頭認(rèn)下這兩個女子。

    不必細(xì)說，百姓的想象力是相當(dāng)豐富的，有那么一種說法，說定是太子給了恒王什么好處，而恒王又苦于被恒王妃管得太嚴(yán)，借此機(jī)會表達(dá)自己的不滿。至于那兩個女人究竟是不是恒王自己的人，已不重要，反正認(rèn)下來就是他的，也算撈到了好處。

    后又有人言，曾詢問過恒王可有那兩個女子的身契，恒王吱吱唔唔，一口咬定身契在他手中，卻又不肯拿出來給大伙瞧瞧。

    于是“恒王做了太子的擋箭牌”和“太子原來是被冤枉的”兩種聲音此起彼伏，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要說太子的名聲還能不能挽回，一半一半吧，總有那么些人信了是太子推恒王出來轉(zhuǎn)移視線的，且這一半，還占的是大半。

    因?yàn)?，身契足以說明一切。

    還在禁足中的太子聽到突然冒出來的另一個聲音，憤恨之下一拳砸了桌子，眼睛里幾乎要滴出血來。

    “秦坤！老三！”

    這股質(zhì)疑的聲音，鐵定就是三皇子秦坤傳出來的，讓他眼看著就要翻身，卻又狠狠栽了回去。老三巴不得他這回栽了就永遠(yuǎn)爬不起來，添油加醋，越傳越離譜！

    竟還有說他拿命威脅恒王的！

    衛(wèi)子悅更是堵心，她那一根手指頭，換來了衛(wèi)子楠的一次高抬貴手，卻沒能躲過三皇子得背后一掃蕩。這么一郁結(jié)，加之身上有傷，就病倒臥床一時無力再起了。

    “哈哈哈——真是有趣?！辈赊毙Φ们案┖笱?，說得眉飛色舞，“奴婢下午去聽書的時候，大伙兒都在議論呢。太子妃肯定都要?dú)馑懒耍静?，肯定是主子您干的好事?！?/br>
    “猜得倒是挺準(zhǔn)?！毙l(wèi)子楠滿意地看著身手越來越矯健的衛(wèi)禎，越發(fā)學(xué)會笑了，“寫封信告訴三皇子，身契還在太子手中，再指點(diǎn)他編套說法又不是什么難事?！?/br>
    那身契，當(dāng)初交到太子手中之時，太子為恒王考慮，還特意去改了掛名，免得她查的時候把恒王給揪出來。結(jié)果現(xiàn)在想再去把掛名改成恒王，自然要經(jīng)過一些手續(xù)，這又難免不被人知。所以拿身契做文章，是相當(dāng)有說服力的。

    她即便不告訴三皇子，三皇子要去查，其實(shí)也查得到。所以，太子這回恐怕也只當(dāng)自己是栽在三皇子手上了。

    主仆倆笑聲不斷，從說書說到太子，又從太子說到三皇子，最后說到三皇子妃再過幾天就生了。說著說著，采薇突然“呀”了聲。

    “唉呀！主子您是不是……應(yīng)該到信期了才對啊，怎么沒動靜，是不是……是不是終于懷上啦！”

    衛(wèi)子楠雖然宮寒，沒每個月的小日子還是很準(zhǔn)的，采薇都算著呢。那日來葵水來時，采薇早早睡了，哪里知道她在秦傕面前還有那尷尬的一出。她這一句“是不是終于懷上啦”，嚇得衛(wèi)子楠當(dāng)場噴了她一臉茶。

    這才成親一個多月啊……她腦袋瓜里都想的是什么！

    “咳咳……”

    采薇顧不得臉上濕答答的，也不管自家主子被水嗆得厲害，歡呼雀躍地就要去找大夫。

    “咳，別忙活了，正來著呢。”衛(wèi)子楠一句話又把采薇拉回現(xiàn)實(shí)，空歡喜一場。她臉上蒙上一層紅暈，許是嗆的，許是嚇的。

    “?。磕悄趺础嫔t潤，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啊。以前那么多次，您明明總是很難受得呀?！弊源驈倪吔貋?，她主子的宮寒是越來越嚴(yán)重了，坐著躺著都不行，連說話都費(fèi)勁。

    “嗯，病好了?！毙l(wèi)子楠輕描淡寫，多的不想說。

    “這不是沒請大夫么?！?/br>
    “自己好的還不成？死丫頭，難道希望我不得好嗎？”她皺眉，實(shí)在不想采薇多問。秦傕做的這些事，她壓根兒不想多余的人知道。

    “哦。”

    采薇悶頭苦想了一陣，終于又“呀”了一聲，一驚一乍，賊兮兮地捂著嘴說：“奴婢聽說……原來信期疼痛的女人，成了親的之后就不痛啦。奴婢覺著，怕是王爺?shù)墓凇鯛斊庥趾?，還能這個那個，主子您真是苦盡甘來呀，對不對?！?/br>
    “咳咳……”衛(wèi)子楠又咳嗽上了，這回干咳也漲得滿臉通紅。

    雖然跟這個那個沒關(guān)系，但一聽采薇那形容，她就想起自己這兩晚被秦傕抱著睡的事，上一次有腹痛打攪，這兩夜她所有的感官都放在了秦傕身上，他又總是說話中聽，越想便越是臉紅心跳。

    以及……他在自己耳邊留下的一個吻，統(tǒng)統(tǒng)讓她失去坦然，每每想起就總是停不下來，別的事情一概做不進(jìn)去，連晨練都差點(diǎn)用錯了刀法。

    她原本以為，對蕭任之是特別的，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曾經(jīng)覺得那種感情算是最為特別的吧。但現(xiàn)在面對秦傕，卻又出現(xiàn)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與對蕭任之又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假設(shè)蕭任之也是位年輕公子，未曾娶妻，讓她在兩人中間選，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秦傕。這個人……她總算是確定，自己很喜歡。

    “采薇你過來?！苯鼇硭樕系男?，越來越多了暖意。

    “哈？悄悄話呀？”采薇瞅著自己主子紅透了的臉，樂開了花，裝模作樣地把小腦袋湊過去，結(jié)果……

    “啊啊啊——”

    衛(wèi)子楠揪著這丫頭的耳朵就是一擰，半點(diǎn)沒客氣：“死丫頭，我叫你亂說話！”

    “不敢了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您沒有和王爺這個那個，不不不，王爺他不能這個那個……啊啊啊……奴婢說錯了！”

    美好的一天，在采薇的求饒聲中度過。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都還算得上舒心，除了程氏裝病，非要衛(wèi)禎回去看她以外，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鑒于衛(wèi)子楠之前答應(yīng)過衛(wèi)禎陪他回去看宋氏，也就順便回去了一次。

    衛(wèi)禎對祖母孝心不減，只是缺了親熱。程氏不樂見她，她也不去煩程氏，只與宋氏說了會兒話。

    不久前，宋氏的娘家人為她請了大夫治眼疾，順道把程氏苛待兒媳的破事兒不僅在京城傳開了，還帶回了江南老家。眼疾怎么治，目下還沒有眉目，但大夫沒說治不好，那就還有希望。

    至于陳海芝，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心，因閑來無事，不想在王府吃白食，起先做了些針線出來送人，后來又與顧氏說到一起去，便成日里和顧氏一起泡在廚房里，跟著學(xué)做菜。顧水清也樂意，兩人就這么成天的混著，只黃昏時分一起來和鳴院問一次好。

    眼看著表妹還是那個畏畏縮縮，上不得臺面的樣子，衛(wèi)子楠索性又請來了個教習(xí)嬤嬤交陳海芝規(guī)矩，順便把采薇一起教了。

    當(dāng)然，她自己是不學(xué)的。

    她只練字。

    她的字很有進(jìn)步，秦傕嚷著要她給束脩，不要別的，只要一個香吻。衛(wèi)子楠自然沒給，只是賞他一記白眼，和一句話。

    “待我用一手好字，堵了朝堂上那幫老家伙的嘴再說?！?/br>
    是了呢，她的長假結(jié)束，明日就要上朝了呢。

    注定又要有一場惡戰(zhàn)了啊。

    ☆、第53章 朝堂之爭

    清晨不等雞鳴，衛(wèi)子楠已穿好朝服，準(zhǔn)備出門了。她慣來早起，倒也還算習(xí)慣，只是弄醒了秦傕，他不大高興。

    她平素里總是親力親為，不必采薇伺候，臨到走時秦傕還沒能夠重新入眠。她睇了睇他，隨口道：“自今晚起，我睡外邊吧，省的早起弄醒你?！?/br>
    “不了?！鼻貍嗝悦院龑?shí)在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打著哈欠說，“大男人睡里側(cè)，忒沒氣概。罷了，覺豈是睡得完的，我也起了吧?！?/br>
    呵，這都能扯上氣概。

    “隨你了。”

    衛(wèi)子楠笑著搖搖頭，根本就沒指望他這瞌睡蟲幡然醒悟。

    “夫人吶……”

    “嗯？”

    “你瞧你弄姓我了，給抱抱……”他說完就黏上來，從背后環(huán)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哼哼哈哈跟撒嬌似的。

    鏡中恰好將這一曖昧映照而出，衛(wèi)子楠臉上一紅：“別鬧，秦傕?！?/br>
    近來算是默許他抱自己了，他也只是抱著沒動手動腳。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要臉，說出去的話等同于放出去的屁，明明醉酒那次禁告過秦傕“沒有下次了”，結(jié)果一再打破底線。原則，在秦傕面前就這么不堪一擊。

    只不過，像現(xiàn)在這樣黏糊的情況，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