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你說……母妃養(yǎng)廢你?她難道不知你暗地里在做些什么嗎?”聽他說起小時候的事,衛(wèi)子楠才知,他也和自己一樣,惶惶度日。 皇貴妃居然不知道這樁舊事?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竟是他肚子一人拼來的?! “她不知道。”感覺到懷里的人打了個顫,秦傕的手臂又收緊了些,“母妃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我不用費(fèi)腦子都猜得出來。她覺得,日后太子登基,先皇后恨的是她,只要她乖乖赴死,先皇后就不會為難我,畢竟太子那‘仁愛’的包袱已經(jīng)背上,不會輕易殘害手足。所以,她寧愿我窩囊一點,不一定要有出息,能活下去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br> “母妃她……很偉大?!?/br> “是。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計劃,及早告訴她反會令她打亂陣腳。所以,直到十多天前,我入宮替你在父皇面前陳情后,才去找母妃說了實話?!?/br> 怪不得在那之后不久,就鬧出皇后毒害母妃的事。原來是皇貴妃在明白兒子心意后,終于放手一搏,主動出擊了。從前她隱忍大度裝無知,讓先皇后露了不少破綻,所以反擊的時候,證據(jù)信手拈來根本無需布置。 同時,再借皇帝本就想鏟除皇后一族的心思,一切如預(yù)料的那般順利。 不知皇貴妃得知兒子從未傻過時,聰穎機(jī)敏遠(yuǎn)勝當(dāng)年時,心中作何感想,是擔(dān)心受怕多一點還是欣喜多一些。 覆上他的手,衛(wèi)子楠莞爾:“我們,會苦盡甘來的。” 他反握緊她的手:“我一直都知道,自從娶了夫人,事事順利。夫人是我的福星,一輩子都不敢得罪,不然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br> 秦傕玩笑道,臉上并沒有沒多少回憶帶來的惆悵,相反,他更珍惜眼前,更習(xí)慣往前看。能有心愛的女人相伴左右,繼承大統(tǒng)所能夠帶來的快意,與之相比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嘁,我是什么福星啊,我是你的擋箭牌差不多。你借著我的名號在外頭干了多少偷雞摸狗的事,你當(dāng)我什么都不知道么?!?/br> “無傷大雅,無傷大雅嘛?!鼻貍嘹s緊賠罪,“都是些小事,真要是大事,那必得暗中進(jìn)行,怎敢壞夫人名聲你說是不是?” “貧嘴。”衛(wèi)子楠偏頭翹了翹嘴,未幾,倏爾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會做出如此小女子的小動作…… 此時在皇宮中,昔日的皇后,今日的袁才人將將經(jīng)歷了一場浩劫——往日她欺辱的宮妃竟然找上門來,七八個人圍著她輪流掌摑于她。連太監(jiān)都沒使喚,居然一個個親自動手,扇得她兩邊臉頰高高腫起。 這些人態(tài)度囂張,還揚(yáng)言每天都要來。 這宮里得臉的妃嬪都隨去君山行宮了,留下的都是拼了渾身解數(shù)也不得寵的女人,早就扭曲了心理,左右是個凄涼結(jié)局,倒不如先出了這口憋悶數(shù)多年的惡氣再說。來日就算是太子登基了,非要替袁才人出這口氣,那就出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再說了,還有皇貴妃在,誰怕誰還說不一定呢。 袁才人臉上被打,只能用冷水敷面,明明是夏天了,她卻一點冰塊都別想奢求,宮里頭的人,一盆冰雕都不曾給她送過。 正無處發(fā)火,出去等待消息許久未歸的丫鬟總算是回來了。她手上一松,敷臉的帕子隨之落地,她卻根本無暇顧及,急急忙忙地問:“有消息了嗎?” 丫鬟回答:“太子那邊回話,說已收到國丈送去的人,三天后動手?!?/br> “那就好,那就好……”袁氏念叨著,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久久難以平復(fù)。 除了謀反,別無他法。再拖下去,太子隨時可能被廢,而三皇子有個廢后母親,也不一定能被立為儲君。那兩個還未成年的小皇子,哪怕是干不出什么好事兒的恒王,反倒希望很大。 最重要的是,皇帝那么恨她,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要她的命,然后把他討厭的袁家連根拔起。反正最壞的結(jié)局也不過如此了,為何不拼一把。 就一把,成了,她將從此站在最高的位置,再無人可以將她撼動。 ☆、第85章 獵場□□ 三日后是狩獵之期,因是大肆舉行,女眷也可參加。只是宮妃和女眷們不便拋頭露面,上頭便另劈了一塊地界給她們騎馬玩兒。 宮妃多不愿出來玩鬧,騎馬拉弓的多是些官員們的家眷,樂得一起聚聚。 大昭貴女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得精通,騎馬射箭也要拿得出手才行。不過相比衛(wèi)子楠,她們多是花架子,三箭里能有一箭不射偏就算的是好手了。 出來狩獵,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原以為太子妃大病初愈,不會樂意出來騎馬,不想她卻比誰都積極,早早挑了一匹溫順的母馬,又背了弓箭,說是出來透透氣。 在她跟來行宮之前,滿京的人都說她快不行了,碰上這么個露臉的機(jī)會,她怎么會不出來澄清呢。只是太子反復(fù)交代過,警告她今日不要生事,尤其是找恒王妃的麻煩。 不找便不找,苦頭她吃夠了,也知道不是對手。所以她要做的是養(yǎng)好身子,熬到她恒王妃成為階下囚的那天。 為了能夠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她不僅飯食加大了,就連從前不屑一顧的鍛煉,也學(xué)了起來,讓太子幫她找來了強(qiáng)身健體的基礎(chǔ)功法,每天早上必練一套。 斜眼瞥見跟在身邊的恒王妃,她面無表情,內(nèi)心卻正用最不堪的言語咒罵著對方,恨不得恒王妃立刻死了才好。 衛(wèi)子楠當(dāng)然知道太子妃對她的敵意,早猜到了太子妃能做到表面和諧,定是在心里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她卻是不惱,罵得越狠越好,不是嗎。 原本她應(yīng)該保護(hù)在皇帝周圍的,但皇帝早前吩咐過由舒淼負(fù)責(zé),她則保護(hù)好女眷便可,左右都是女人,處起來也方便。 如此安排,到如今皇帝想將衛(wèi)尉一職分化的意圖,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 她對狩獵沒什么興趣,只是跟著眾位女眷,聽她們沒完沒了地拍太子妃的馬屁。可惜了侯氏不在,否則三皇子的簇?fù)聿粫@么耷拉著腦袋,只聽不回,今天的戲也不至于這么單調(diào)。 可惜,想什么就來什么。不知是哪個女人,突然想起侯氏不在,這不還有恒王妃么,于是便就掛起了大旗,一個勁兒地吹捧起她來。 衛(wèi)子楠:“……”頭疼,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得多少臺戲啊。 “去年咱們太子妃獵了一頭梅花鹿,只射傷了它的腿,聽說現(xiàn)在還養(yǎng)在太子府的吧。箭法精準(zhǔn),卻有菩薩心腸,太子妃不愧是我等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這回呀,要是還空手回去,明年我家夫君可就不許我來丟臉了?!?/br> 說話的不知是誰,總之她那夫君是太子的人就對了。 “可不是,那么大個靶子,我站在面前都射不到。我也想要養(yǎng)一頭鹿,可惜自己弄不到,夫君那邊又獵的是猛禽,講究一箭斃命,太子妃的那頭鹿,可把我給羨慕死了。” 仍然不知道這位是誰。 “哎喲,你們都忘了不成,要說箭法,我看恒王妃才是最厲害的,就是射尾巴尖兒說不定都能射中呢。那頭鹿,現(xiàn)在還一瘸一拐的,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射條尾巴定在樹上,咱們得的就是頭沒毛病的鹿,那才叫好?!?/br> 得……衛(wèi)子楠干笑。 怎不說挖個陷阱,豈不更是沒毛病。 此話一出,便有憋悶了許久的三皇子一系蹦出來附和:“是啊,恒王妃不如露一手,也叫咱們開開眼界。想必恒王妃定有百步穿楊的好功夫呢!” “這么說,我可興奮壞了。那個……能不能麻煩王妃,幫我獵只小貂呀,我可喜歡這小家伙了?!?/br> “我也想要?!?/br> “我也是!” 居然轉(zhuǎn)眼把她當(dāng)獵戶了。衛(wèi)子楠偏頭瞅瞅太子妃,依然沒從她臉上看出絲毫的不高興,還掛著得體的笑容呢。 長出息了啊…… 她放眼周圍,惋惜道:“今日我并非來玩樂的,有職責(zé)在身,保護(hù)諸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各位若是想要,我那些手下同樣箭法不錯,倒是可以滿足一二。” 聽她這么說,三皇子的簇?fù)韨円簿蛒iele氣。反正掉夠了太子妃的臉,扯了個平手,沒必要抓著不放。 但太子一系卻沒那么好打發(fā)。 “可我倒是聽說,恒王妃慣用長刀,如今改用了佩劍,箭法妙不妙卻從無耳聞。有人亂嚼舌根,說恒王妃箭法不行,我看才不是呢。只是,要破這樣的傳言,還得是您親自來出手,對不對?!?/br> “是的是的,我也聽說了,武官之間偶有比試,意在交流習(xí)武心得和身手,這是歷朝歷代以來的傳統(tǒng)。聽聞恒王妃也參加了幾次,唯一漏掉的那一次,是比試射箭呢。” 衛(wèi)子楠:“……” 好像是有這種說法。對,那次射箭比試,她借口有事先走了。 不過卻不是什么箭法不行。 她曾經(jīng)數(shù)次訓(xùn)練禁軍新兵,刀劍皆指教過了,唯獨(dú)弓箭沒有親自示范。只因她右邊肩膀上的傷傷及了骨頭,雖只有一道細(xì)微裂口,不痛也不影響生活,但能夠?qū)B(yǎng)最好不亂使力。 她平素里練刀使劍皆可用巧勁,右手要刻意保護(hù),把著力點放在左手也行,除了那次被暗殺,她的右手都沒有使過什么大勁兒。 可是射箭的要求卻高得多,把拉弓的右手換成左手,可能就會因為力道和習(xí)慣的不同,而把箭射偏了。 所以,她自打回京,就沒有拉過弓。 這也就不奇怪有人傳她箭法不行,以至于不愿在新兵面前丟臉。其實她衛(wèi)家聞名天下的是長刀刀法,又不是什么神箭世家,箭法差了能有什么令人詬病的。 只不過,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有所表現(xiàn)豈不是長他人威風(fēng)。她自己丟臉可以,衛(wèi)子悅得臉卻是萬萬不能。 她嘛,就是討厭有些人心情好。 衛(wèi)子楠從馬背上取了弓,抽了只箭拿在手里:“箭法高不高妙,名聲好不好聽,于我而言都無關(guān)緊要。不過,既然今天各位是來狩獵的,如今一只獵物都未獵得,有點不夠盡興啊。我便為諸位博一個彩頭,如何?” 她驅(qū)馬行了一小段距離,似乎在尋找獵物。 眾人竊竊私語,議論起來,或等著看好戲,或等著她丟丑,又或者等她一展身手。但,她們又有個共同的想法——大家在此處大聲議論了很久,怕是沒有獵物會在這兒等死吧,她能找出來么? 衛(wèi)子楠勒馬停住,突然拉弓搭箭,調(diào)轉(zhuǎn)箭頭,直指某處…… 眾人驚慌失措。 她居然瞄準(zhǔn)了太子妃! 太子悅不可置信,已被當(dāng)場震住,連躲也不會了,只會緊緊拽著韁繩,死盯著她。 “恒王妃你要做什么!” “有話好好說,以下犯上這可是重罪!恩怨歸恩怨,怎么能一言不合刀劍相向,這是莽夫所為!” 慌忙有人發(fā)話制止,話說得大義凌然,卻無一個敢上來替太子妃擋箭。衛(wèi)子楠瞇著眼,帶著幾分邪氣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 隨即,右手一松。 蓄力勃發(fā)的羽箭穿刺而去…… 卻在此時,狩獵場中的皇帝,一箭獵中一只吊睛猛虎,一聲聲恭維和贊許瞬間充斥了正個獵場。 都在猜測皇帝龍體有恙,但看今日,陛下卻紅光滿面,更是一箭獵中猛獸,不免叫人對此又懷疑幾分。 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他用了猛藥。 三位成年皇子皆隨在皇帝周圍,對此是贊不絕口,恭維不斷,最屬恒王拍馬屁的功夫高妙。大家見怪不怪,聽了恒王滑溜好笑的奉承話,剛才還有些緊繃的心情,略微放松。 皇帝大悅,丟開弓箭:“你小子嘴上功夫又有進(jìn)益,除了會說好話,你還會什么?” 秦傕:“兒臣箭法也不錯,只是和父皇比起來就差得遠(yuǎn)了。去年兒臣獵了一頭黑熊,今年想獵一頭黑豹。黑豹皮光亮柔順,想來給父皇做個暖身的小玩意兒很是不錯。” 恒王殿下的箭法在三位皇子中當(dāng)屬第一,他平素里是最好玩樂的,狩獵出游是常事,只是最近新婚才有所收斂。去年狩獵風(fēng)頭最勝的,可不也是他。 皇帝:“好!朕就等著你的黑豹皮。獵到了,朕賞你三顆珠子?!?/br> 三顆珠子? 太子聞言震驚,恒王現(xiàn)在是雙珠親王,已是父皇唯一封的親王了,就連老三都沒能封王,再加三顆豈不就是五珠親王了。 先是蕭貴妃晉位皇貴妃,現(xiàn)在恒王從雙珠親王到五珠親王,難道父皇真的要廢他而立老二嗎?!五珠再上去就是七珠了,和“太子”的意義相差無幾。 但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皇帝要在削三皇子的同時,給予蕭氏母子足夠自保的資本而已。若非如此,不久之后太子一家獨(dú)大,這對母子日子不會好過。 秦傕當(dāng)然清楚,所以在官員們竊竊私語時,并不似旁人那般胡思亂想,歡歡喜喜地說:“謝父皇,兒臣一定會拿著黑豹皮來討賞!” 皇帝捋捋龍須,大手一揮:“今日朕獵得猛獸,開了好頭,你們各自散去獵想獵的去吧——老三,今年不會還是只獵一只狐貍,幾只野□□?” 這話……竟然當(dāng)眾下三皇子的臉。 秦坤被當(dāng)場拂了面子:“兒臣今年手未受傷,定不會再失手。二哥為父皇獵黑豹,兒臣定要獵了去年沒獵到的白鹿!” “去吧?!被实鄄幌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