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那捕快忙叫冤:“這不是剛到飯點么,就換班那一會兒的功夫,本以為不打緊,誰知這小賊竟如此滑頭。您放心,絕不會有下次,我向您保證?!?/br> “行了?!彼荒蜔┑負]了揮手,“進去吧?!?/br> 兩個捕快連連應(yīng)了,帶著人離開。 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寬敞的街道上,那小女孩還坐著抽泣。岳澤走過去,蹲下身把玉墜給她。 “東西找回來了,你看,完好無損?!?/br> 她伸手接了,瞅了一陣,還是哭個沒完。 “你家在什么地方?爹娘呢?” 她不搭理他,哭得傷傷心心。 岳澤實在無法,起身環(huán)顧四周,最后走到附近買了串糖葫蘆,“乖,拿著這個,別哭了?!?/br> 聞到香味兒,小女孩這才止了哭,接過糖來舔了一口。 “找得家么?” 她邊吃邊點頭。 “那回家的時候當心點。” 嚼著山楂,她含糊不清地跟他道別:“謝謝大哥哥。” 岳澤在原地里沖她頷首,等人走遠了,方站起身。 不想剛站直,腦門兒上驀地落下一粒石子,他回頭四顧,沒看見人。正奇怪,背后又給人砸了一下。 那人聲音清朗,輕笑道:“誒喲,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哄小孩子的嘛。” 岳澤舉目往身后望去,縣衙屋頂坐了個小姑娘,正晃著腿,一雙桃花眼彎彎如月。 待看清她的面容,他唇邊的笑意便一點點漾開。 “坐那么高干什么,還不下來?” ☆、第31章 【少年郎】 容螢順著梯子爬下來,拍了拍手,走到他身邊。 “怎么就你一個?”岳澤往她背后看了一眼,“陸陽呢?” 她搖搖頭:“軍營里去了,怕是一整天都不得空?!?/br> 岳澤于是攤開手,給她看自己這身官服,表示很無奈:“我今天當值,也沒時間陪你。” “我知道,又不是來找你的?!比菸炚f著,踮腳往他后面瞧。 他現(xiàn)在長結(jié)實了,雖沒有陸陽高,但身材筆直勻稱。她剛好到他下巴,稍稍抬起頭便能與他說話,和陸陽相比沒那么累。 “誒誒誒——”岳澤張開手臂擋住她視線,有意調(diào)侃,“干什么,干什么,縣衙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隨便張望。” “去?!比菸炌觳采弦慌模吧賮砹?,再裝模作樣我讓伯方收拾你?!?/br> “好好好,你找誰,我替你叫就是了。那幫人在里頭吃飯,全都是男的,你進去不合適?!?/br> 就在兩人相持之際,門內(nèi)一個清瘦的身影緩緩走出來,開口時,語氣依舊是不咸不淡的:“阿澤,吃飯了。再不去就沒有野鴨子rou了。” 話音剛落,見他二人打得正歡,低低啊了聲。 “我可是打擾到了你們?” 聞言,岳澤笑著輕咳不止,卻聽容螢道:“你還敢出來?!彼樖忠活w石子往他身上打去。岳澤雖沒攔住,但到底往前擋了擋:“干嘛打他啊,他身子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瓷娃娃呀,碰不得?!比菸灷湫α艘幌拢澳阕约簡枂査?,他昨天向陸陽告我的狀。” 他聽完笑意淡了幾分,仍舊頷首問:“怎么,挨訓(xùn)了?” 容螢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雖然額頭被她砸了個正著,裴天儒臉上還是沒什么變化:“不是有意的?!?/br> 他解釋道:“從那邊路過的時候剛好碰到他,他問我你在哪兒?!?/br> “問了你就說?你比我還聽他的話哦?” 聽到此處,他竟難得地笑了笑:“你把宜安傷了,自己也沒好處?!?/br> 容螢雖心知肚明,還是努努嘴,別過臉去:“我樂意?!?/br> 裴天儒點點頭:“這事是我的錯,請你吃飯賠罪,去不去?” 她想都沒想:“去,當然要去?!?/br> 岳澤忙回頭瞧他,隨后又去看容螢,把刀往懷里一抱,不自在道:“我……我也要去?!?/br> 容螢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方才不是說今天當值么?” 他抿了抿唇,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換個班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br> 等岳澤換了官服出來已是正午,三個人朝城中最大的那家酒樓走去,容螢原本打算狠狠的宰裴天儒一頓,但不想才走到酒店樓下卻和宜安打了個照面。 冤家路窄。 岳澤連嘆氣都懶得嘆了,心道:這永都縣還真是小。 兩個小姑娘各站一邊,惡狠狠的對視著,上回的氣還沒消,容螢正往前邁了一步,岳澤趕緊拉住她胳膊,低聲道:“算了?!?/br> 她倆足足瞪了半晌,同時別過頭去:“哼?!?/br> “我不吃了?!比菸炥D(zhuǎn)身就走,“沒胃口。” “誒,別啊。”岳澤勸道,“來都來了,多少吃一點?!?/br> 裴天儒看著她,聲音淡淡的:“不吃午飯容易發(fā)胖?!?/br> “……”容螢?zāi)_步一滯,咬咬牙,到底改了口,“咱們?nèi)ッ~!” 五西河上游有條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見底,岸邊的河卵石下藏著不少魚蝦,小時候每到這個季節(jié)他們都跑來捉河鮮,偶爾在岸上烤著吃,偶爾容螢也帶些回去給陸陽改善伙食。 從前都是興高采烈的,只是今日她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容螢不想下水,裴天儒又不會水,唯有岳澤一人在溪中玩得很是高興。他褲腿挽了上去,不多時就拎著兩條魚走上岸。 “烤還是煮?我?guī)у佔恿耍朐趺闯远茧S你?!?/br> “你看著辦吧。”容螢往水里丟了顆石子兒,她倒不是真的想吃魚,不過心里煩悶。 為宜安郡主的事煩悶,也為陸陽的事煩悶,興致缺缺。 裴天儒在一旁安靜的當背景,她托腮晃了一會兒手里的青枝,目光落在岳澤身上,隨口問道:“誒,周叔叔還在軍營里的時候,聽他說你表現(xiàn)挺好,打了兩場仗,都準備封中郎將了,怎么最后不干了呢?倒跑這兒來做捕快?!?/br> 岳澤抽出小刀,動作利索地把魚腹剖開,“怕死?!?/br> 容螢笑著說:“真沒用。” 他聽了也不生氣,回頭朝她一笑:“對,是沒用?!?/br> 笑過之后,容螢抱著膝蓋思忖道:“你做捕快太屈才了,要不回去跟著陸陽吧?或者,我去向皇爺爺說,到宮里做個大內(nèi)侍衛(wèi)如何?” “謝了,不過不用?!痹罎砂阳~打理好,開始生火,“伯方還在這兒,我不想留他一個人?!?/br> 容螢不以為意:“他那么大的人了,自己成家自己過,你難不成真要給他養(yǎng)老送終?” “啊,那不然呢?”他笑了笑,“他這輩子大約不會成家了,喜歡的姑娘死了,沒去當和尚都是萬幸。我若不管他,他會很可憐?!?/br> 容螢沉默了一陣,輕輕頷首:“你倒是心地好?!?/br> “不是我心地好?!痹罎赏绷送被鸲?,把小鐵鍋放上去,“伯方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就像……陸陽對你一樣。” 她聽完,臉色微變,垂下眼瞼不再說話。 一旁的裴天儒將她的反應(yīng)看在眼底,似是隨意的打量她許久,才慢慢轉(zhuǎn)頭望向河對面,忽然說道:“那邊就是清涼山莊了。” 提起這個,容螢眉頭當即一皺:“真晦氣……剛才在街上你就不該攔我。”后半句是沖著岳澤說的。 他無奈地笑道:“你別和宜安郡主置氣,她也不容易。” “奇了,她哪里不容易了,成天好吃好喝的供著?!?/br> “宜安是端王爺在外頭生的女兒,你不知道么?”眼見水滾了,岳澤把魚倒下去,“她也算是家丑了,和你不同,封號前兩年才下來,為了方便她出嫁。 “正是因為王妃不待見,因此方把人挪到這里來住?!?/br> 想必陸陽也是知道這個才一直攔著她,再怎么樣那也是仇人的女兒。容螢憤憤不已,撿了塊大石頭往水里扔:“你們個個兒都幫著她!” 水濺了些許在鍋里,岳澤忙把手里的活兒放下:“沒有沒有,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你一時沖動,做了傻事。” 她哼了聲,“我答應(yīng)過陸陽不會動她的。而且,我也沒那么蠢?!?/br> “是是是,你聰明,你最聰明?!痹罎梢幻嫘?,一面接著看他的鍋,“魚快好了,等會兒來喝湯?!?/br> 容螢沒功夫搭理那兩條魚,怔怔的盯著水面發(fā)呆,默了好久,又扔了一塊石頭,“可她說我沒教養(yǎng),這個不能忍!” 岳澤自然不敢再反駁,順著她的話說:“那倒是,你想怎么辦?” 她揚起眉,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陸陽讓我不動她,沒說不讓我捉弄她,那我就……逗逗她好了!” “行啊?!痹罎梢豢诖饝?yīng),“你打算如何逗?” 容螢站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彎下腰往地上抓了小把泥,笑得狡黠,“聽說她脾胃不好,時常喝粥,不如,咱們在她粥里加點料……這么可愛的螞蟻,不嚇死她也惡心死她了?!?/br> 說到底還是小孩子的把戲,岳澤不禁失笑:“你還真是會玩?!?/br> 聽到此處,裴天儒突然起身,“加螞蟻,倒不如加這個?!彼恢獜哪膬好鰝€小竹簍,里頭正關(guān)著只黑漆漆的甲蟲。 容螢起了一背雞皮疙瘩,瞇眼看他:“你夠狠啊……”說完又笑起來,“不過我喜歡,給我。” 她接過籠子玩了一下,“誒,咱們怎么放到她碗里去?” “簡單?!迸崽烊迮牧伺脑罎傻母觳?,“他輕功好,叫他帶你去?!?/br> 吃完魚,三人沿溪而走,沒多遠就看到那座小山莊。 裴天儒在外面等他們,岳澤抱起容螢,一躍而上,踩著一排磚瓦悄悄潛進了莊。 山莊很冷清,連下人都沒見著幾個,壓根用不著偷偷摸摸,怕是大搖大擺進來都不會有人發(fā)覺。很快找到了宜安的住處,岳澤把容螢放下,扶著她在屋頂上坐穩(wěn)。 院中有兩個小丫鬟在地上并排坐著玩貓兒,容螢張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