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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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如此廣袤,她卻將山川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那小小一點,耀成日月經(jīng)天江河行地不足以比的光。 江憑闌墜塔之時,喻南緊跟著跳了下來,但即便他反應(yīng)再快也始終與她差了一截,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抓不到她。 他抓不到,但身在第七層塔的微生玦可以。微生玦在看到碧色身影如斷線風(fēng)箏般墜落的一瞬,直接吃了黑衣人一掌,然后頭也不回地往下跳,從時間上來看,其實也只與喻南差了一小步。 喻南見微生玦躍出,伸手入懷取出繩索往江憑闌腰間一掛,然后將繩子大力一拋,拋向了微生玦。微生玦接過繩索后先將江憑闌的身體以巧力向右扯出一丈,然后捏著繩索一路盤旋而下。 明明什么都沒有的半空,忽然像出現(xiàn)了旋梯似的,那天青色身影狂奔于旋梯之上,手里小心拉扯著繩索,遠觀倒像一幅天上神仙放紙鳶的詭異畫面。 他發(fā)誓,他從未放過如此膽戰(zhàn)心驚的紙鳶。他人在半空疾奔,始終讓自己處在她的下方,為了避免傷著繩索另一端的人,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拉扯的幅度,卻為此耗費了更大的內(nèi)力,而她身上的沖勁還未抵消,眼看就要落到地面。 還剩兩丈,微生玦忽然棄繩。 還剩一丈半,他躍起,扭身,凝氣,出掌,即將觸到江憑闌的后腰。 還剩一丈,他掌面生風(fēng),隔空使力,將她挪了出去。 江憑闌并未感覺到微生玦碰著她,卻被隔空平拋扔出了三丈遠,與此同時烏墨身影一閃而至,在她即將落下的地方張開雙臂。 下一瞬,她在喻南懷中。 再下一瞬,喻南踉蹌跪倒在地,忍了忍后嘴角溢出一口血來。 江憑闌腦子發(fā)暈,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肺腑都挪了位置,隱約知道自己得救了,卻不大想得明白是如何得救的,也分不清究竟是喻南的手臂在顫還是她自己的身體在顫,懵了懵后立刻從他懷里滾下來,抬手去拍他背,“你怎么樣?” 問完又覺得不對,剛才那些動作不可能是喻南一人完成,微生玦一定也參與其中,那他人呢? 她一面撫著喻南的背一面抬頭四處張望,忽然聽得一聲:“主子!”她循聲望去,見柳瓷匆匆趕來,而微生玦似乎倒在地上。 她拔腿就要跑過去,步子一挪卻又是一頓,回頭看了看咳得停不下來的喻南。 左右腳在草叢里連打了幾次架,她一生至此從未覺得如此躊躇如此左右為難,卻忽然聽喻南不咳了,平靜道:“我沒事,去吧?!?/br> 她如獲大赦,腳步一挪剛要走卻又再次停了下來,拍著他手匆匆道:“想暈就暈別撐著,大不了我扛你走,我先去看看他?!闭f罷不再停頓,朝微生玦奔去。 喻南沒有去看她奔走的背影,只垂眼望著自己的手背,她剛才拍過的那個位置,半晌后自失一笑。這一笑,淡淡遺憾與自嘲。 得見她躊躇猶豫,內(nèi)心里竟覺歡喜。 可是皇甫弋南啊,你沒有資格歡喜。 …… “微生!”江憑闌一路疾奔,明明不過十來丈的距離卻像跑了一個世紀,不知是腿軟還是內(nèi)心太過焦急,看見微生玦的剎那居然整個人脫了力,身子一歪栽倒了下去。 她低呼一聲,并不是為自己要栽個“狗吃屎”心驚,而是這一栽正要栽在微生玦身上,他看起來半死不活的樣子,再被她這么一撞,會不會死啊? 這念頭剛轉(zhuǎn)過,江憑闌忽然感覺整個人一輕又一沉,“砰”一聲,身下胸膛緊實又柔軟,還微微帶些彈性。 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擁住了她。 還有力氣擁住她?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翻身就要爬起,卻聽他在耳邊低啞道:“好累……別動,讓我瞧瞧是不是真的。” 她一頓,聽出微生玦講話時不大穩(wěn)的氣息,感覺到他覆在自己后背的手掌心涼得可怕。 他是熠熠如日光般皓亮的人,卻在剛才歷經(jīng)一場生死搏命,膽戰(zhàn)至手腳冰涼。 他天不怕地不怕,千軍萬馬當(dāng)前不過彈指一笑,卻在看見她墜落的剎那,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恐懼,甚至在見到死里逃生的她時生怕自己活在夢里。 她忽然就不動了,在心里狠狠罵自己:江憑闌你矯情個什么勁?人家都這樣了,被抱一下會少塊rou嗎? 柳瓷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兩手叉腰,用自己的身軀將趴在地上摟摟抱抱的兩個人擋死。 在她身后不遠處,柳暗正為了白日里壞了主子的好事將功折罪,死死攔住要朝這邊奔來的微生瓊。 她作為一名合格的“賢內(nèi)助”,必須做好前線工作。 微生玦擁著江憑闌,手掌摩挲著她的后背,似乎想感知她的溫度,他一路摸索,滑到她因方才變故而散亂的長發(fā),再滑到她沾了泥濘的臉頰,又滑到她的脖頸。 過分了啊,這豆腐吃得過分了??! 江憑闌剛要怒而爬起,突然聽見他聲音喑啞地問:“疼嗎?” 她又覺得動不了了,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自己剛才被黑衣人掐得疼不疼,她立刻搖頭,“哪能啊?”這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也沙啞得厲害,說不疼好像也沒人會信,于是清了清嗓道,“也就……那樣吧?;仡^你讓微生瓊那丫頭對我客氣點,我就原諒她?!?/br> “要客氣的?!蔽⑸i低低笑,聲音卻仍有些虛弱,“未來嫂嫂呢,怎么能不客氣?” 江憑闌白他一眼就要爬起來,卻又被他重新摁了回去,“五臟六腑都震碎了,你多給我抱會,興許能好?!?/br> 她一臉“你得寸進尺不知好歹”的表情,偏頭責(zé)道:“微生玦,你剛才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要啊,”他理直氣壯,“怎么能不要?我還得留著這條命,把‘未婚妻’前頭兩個字給去掉呢?!?/br> 她又白他一眼,艱難抬頭對柳瓷道:“一會你給他看看,是不是摔著了腦子。” 柳瓷木然點頭,“是,女主子?!?/br> 江憑闌頗為不滿地“嘶”一聲,“你也摔著了?” 柳瓷似乎沒聽見這一句,臉色霍然一變看向微生玦,江憑闌順著她目光低頭看,暈了? 她小心翻身從微生玦身上爬起來,探了探他掌心溫度,看向柳瓷,“你來看看?!?/br> 柳瓷應(yīng)一聲,俯身替主子把脈,半晌后正色道:“不礙的,休養(yǎng)些時日便好?!?/br> 江憑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看了看遠處大車上的雙人棺,“這棺木是假的吧?” “是假的,真的藏在酒樓里,我們的人看著,不會有事的?!?/br> “那善后的事就交給你和柳暗了,之后……一路平安?!?/br> “你……”柳瓷垂下眼看了看微生玦,“要走了?!?/br> “嗯,”她長出一口氣,“今夜是最大的難關(guān),好歹過去了。我此去皇甫,天高路遠,相見無期,你們照顧好微生?!?/br> “一路小心,主子不希望你做危險的事?!?/br>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她笑了笑,“總不能讓他千里迢迢再趕來皇甫救我,剛才那一次,足夠了。” “不跟主子當(dāng)面告?zhèn)€別再走嗎?” 江憑闌拍拍手上污泥,“不了,不告別,才會再見?!彼D(zhuǎn)身往喻南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復(fù)又回頭,也不知是在跟誰講,“為了死去的人,也為了活著的人,千萬珍重自己。” 柳瓷木然望著她走遠,半晌嘆息一聲,背起了微生玦。 直到走出很遠,公主吵嚷的聲音傳到耳朵里,她才偏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道:“主子,別裝了,我一個姑娘家,背著你很累的?!?/br> 微生玦睜開眼,笑得虛弱,“你家主子我身負重傷,你忍心讓我自己走?” “行,要我背你可以,回答我兩個問題?!?/br> “說?!?/br> “為什么裝暈?” 微生玦一臉“我就知道是這種破問題”的神情,默然半晌后答:“她想讓我暈,我便暈,我若不暈,她又舍不得將我敲暈,何必為難她?” 柳瓷聽著這一句七繞八彎的話不免頭暈,覺得世上愛來愛去的癡男怨女真是復(fù)雜,晃了晃腦袋才繼續(xù)問:“那您究竟傷得多重?” “一個月內(nèi)不動武不使內(nèi)力,安生休養(yǎng),大概能恢復(fù)得差不多?!彼p輕“嘶”一聲,“只是不曉得敵人給不給我這個機會,我要落下什么病根子,可得麻煩你們夫妻倆好好照料。” “呸呸呸,說什么胡話!”柳瓷白他一眼,此時也不想去糾結(jié)他的用詞,“必須不動武,必須安生休養(yǎng),刀子來了,我和師兄擋著,您好好睡大覺?!彼f著似是又想起什么,出口問,“那您剛才為何同憑闌說自己五臟六腑都震碎了,這樣她能走得安生?” “第三個問題了?!蔽⑸i提醒道。 “哎呀,憑闌說的嘛,那個什么買二送一。” “只有這樣說,她才能走得安生?!彼α诵?,“我若瞞她說沒事,她反倒覺得我有事。” 柳瓷愣了愣,不說話了。 回首這一路,他為了江憑闌甘做人質(zhì)、甘受世人非議,被她俘虜卻命人假扮成山匪替她送去衣物錢財,失去她蹤跡時第一次動用陛下賜的兵符令藏龍軍費心找尋,為她千里驅(qū)馳,為她違抗圣命,為她屢屢負傷,甚至為她搏命,卻又在最后一刻決然放手,不惜用謊言讓她能夠走得更加堅定、沒有牽掛。 該是多博大的人,該有多博大的愛,才能做到如此。 憑闌,你若有情,必不要辜負于他。 老天,你若有眼,必不要讓今夜成為結(jié)局。 但望真如那句話所言,不告別,才會再見。 …… 江憑闌遠遠望見喻南正坐在草從里調(diào)息,一路踢著石子慢悠悠走回去,然后悄悄在他旁邊坐下,不打算打攪他。 他卻早已感覺到有人靠近,睜眼朝她攤開手。 她看一眼喻南空空的手心,一愣之后捋起袖子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傷及肺腑,”他垂眼替她把脈,“虧得底子好,應(yīng)能自愈。” 江憑闌低低“哦”一聲,蹙著眉想了想道:“剛才救我,你和微生玦誰傷得更重?” “他。”喻南坦然。 “那要是加上之前,你為了給公主解毒受的傷呢?” “我?!彼^續(xù)坦然。 “哦……”她長長應(yīng)一聲,試探道,“既然你還沒死,那他應(yīng)該也不會出什么大事吧?” 他淡淡瞥她一眼,“一月?!?/br> “一月?一個月?”江憑闌把頭湊過去,“你是說得休養(yǎng)一個月?” 他點頭。 她笑嘻嘻看喻南,一臉的討好,“那你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讓他在一個月內(nèi)不受人打擾?我是說,皇甫那邊,還有新帝。” “我若沒有呢,”他閉上眼調(diào)息,“你要反悔?” “我若反悔,你有法子?” 他睜開眼,平靜而嚴肅注視她道:“我以為,為妻者三從四德,不該人在丈夫身邊,心里卻記掛別的男人。” 江憑闌似乎被噎住,有意提醒喻南現(xiàn)在就他們倆人,作戲不要作得這么真,話到嘴邊卻又拐了個彎,笑嘻嘻道:“我以為,為夫者黃金鐵則,不該人在妻子身邊,卻還不愿、不能替她分憂解難?!?/br> “黃金鐵則?”他反問。 “哦,就是,凡事妻子說的話,都是對的,凡事妻子做的事,都要全力支持?!?/br> “哪位先生創(chuàng)的,如此敗壞風(fēng)氣的鐵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