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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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底含笑,朝著那個方向輕輕道:“不怪弋南……” 她的手倏爾松開,重重垂落,江憑闌霍然僵住,緩緩將頭轉(zhuǎn)往喻妃臨死前看過的那個方向。 在那里,皇甫弋南靜默立著,他烏黑的大氅沾滿細(xì)雪,整個人好像一座沒有生命的石雕??伤难劬钪?,他的眼睛看著江憑闌。 江憑闌不大清楚自己是如何站起來的,只覺得雙腿麻木到不受控制,好似隨時都要折斷。 那個眼神,實在太熟悉了啊。初遇那日,微生皇城山間茅屋前,她察覺到他的身份時,他也曾這樣看過自己。 那個暗含詭譎的眼神里,有殺機一晃而過。 她不會記錯,也不會看錯。 四下靜默,整座王府都像是死了,皇甫弋南的身后,李乘風(fēng)和李觀天也沒了嬉笑,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江憑闌。 不知過了多久,皇甫弋南緩緩開口,語氣聽來涼骨透心,“憑闌,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釋的嗎?” 她愣了愣,一剎間好似墜入深不見底的冰湖,無邊的涼意將她團團包裹,她在其中,無法抽身。 那么冷,那么冷。 憑闌,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釋的嗎? 人是她殺的,他也親眼看見了,她能解釋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才能說出那句話:“我……無話可說?!?/br> 商陸忽然瘋了似的沖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皇甫弋南面前,拽著他的衣角拼命搖頭,“殿下!不是的,殿下!不是這樣的,殿下!您相信憑闌,您相信憑闌啊……!” 見皇甫弋南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又轉(zhuǎn)身跪著爬向江憑闌,“憑闌,你說啊!你為什么不說?是江世遷和南燭陷害你的……憑闌,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你說啊,你跟殿下說?。 ?/br> 江憑闌臉色慘白,忽然苦笑一聲,有些事,不是說說就行的啊。 這么明顯的陰謀,皇甫弋南難道看不出來嗎?不,他看得出來。即便江世遷和南燭的配合妙至巔峰,在他踏入前院的一刻剛巧讓自己開出了那一槍,皇甫弋南依舊不會上當(dāng)。 她與他,都太了解對方了。 他知道她沒有殺害喻妃的動機,她也清楚他不可能會中了小人的jian計。 可他卻還是那樣問了,那么,他就有必須那樣問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那個眼神足夠讓她看明白。 千氏在這一夜撕開了面具,神武帝在這一夜暴露了本性,這就說明,她對他們的價值到此為止了。 而兩年朝夕陪伴,無數(shù)次同生共死,換來了一個與兩年前初遇時如出一轍的眼神,那么,皇甫弋南也打算舍棄她了,對嗎? 她垂了垂眼,手指一顫松開,槍“啪”一聲砸進雪地里,然后緩緩抬起頭看向?qū)γ嫒?,“妾身謀害喻妃娘娘,人贓俱獲,罪該至死,任憑殿下處置?!?/br> 這是一個賭局。 這個永遠(yuǎn)驕傲的女子,她丟槍繳械,放下自尊,不惜冒著性命危險,為了一個賭局。 一個她和他的賭局。 如果,如果他只是在作戲,就一定會將她交給刑部,那樣,一切都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整夜不息,這一夜的風(fēng)雪似乎卷走了很多,又似乎留下了很多。 每個身在其中的人,他們的心,從此都烙上了一個鐫骨的刻痕,填不滿,也抹不平。 天蒙蒙亮起,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雞打鳴的聲音,又是一個新的一天,這一天,是熱鬧的冬至。 就在這個日子里,就在這第一聲打鳴里,皇甫弋南慢慢抬起左手,朝身后打了一個手勢,“就地正/法?!?/br> 一眾親衛(wèi)流水般涌入,不過一剎便將江憑闌圍了個插翅難逃,而他們每個人手中的箭矢,都向著同一個位置。 江憑闌踉蹌退后一步。 她輸了。 她拿性命作賭,去回答那一年夏末秋初他問出的問題:“憑闌,你相信我嗎?” 卻輸?shù)脧貜氐椎住?/br> 這一剎,她忽然記起了皇甫弋南究竟是怎樣的人,他跟九寰宮里的那位一樣,絕情棄愛,江山為大。 就像他曾說的,該算計時便狠狠算計,該舍棄時便決然舍棄,他是這樣的人。 而自己,或許曾經(jīng)做過那個例外,卻最終還是沒能逃開。 無數(shù)人拉弓,無數(shù)張弓成滿月,無數(shù)支箭蓄勢待發(fā),只等一個命令。 商陸大睜著眼看著皇甫弋南將要落下的手勢,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想要阻止,卻見江憑闌忽然慘笑著閉上了眼,“天殺的,我怎么忘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呢?” 她賭了一把,卻忘了,一旦她輸了,就沒有退路了。 皇甫弋南懸在半空里的手一顫,剛欲出口的一個“射”字生生停住,化作一道無波無瀾的氣流,凝結(jié)在了嘴邊,刺得他生疼。 親衛(wèi)們手臂都酸了仍是等不到那一個命令,每個人都在暗暗揪心,可他們手中的箭矢卻依舊毫不偏倚穩(wěn)穩(wěn)對著圈子最中間的那人。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所有人以為主上改變主意了的時候,終于,“射。” ☆、穿越真相 毫無平仄的一個字,繼而是萬箭齊發(fā)。無數(shù)支冷箭破空,江憑闌沒有躲,也自知躲不掉。 她沒辦法后悔,因為敵人對她了如指掌,清楚了解她的每一個弱點,就算重來一次,她還是很難在那種氣急攻心的情況下察覺到對方的陰謀。她唯一的不甘在于皇甫弋南,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覺得不真實。 對這個人,從一開始的痛恨、警惕、水火不容,到看見他風(fēng)光無限里的千瘡百孔,看見他的傷疤疼痛,再到無數(shù)次患難與共舍命相隨,她拼命告訴自己,他很危險,不能掏心,不能靠近,卻還是不可抑制地動了情,以至如今,他親口說要她的命,她仍像是自我保護般不愿相信。 她因為江世遷自欺欺人過一次,為何還會不吸取教訓(xùn)似的因為皇甫弋南有第二次? 這一剎,她恍然驚覺,相比江世遷的背叛,自己居然更不愿意面對皇甫弋南的舍棄。 她覺得感情這東西真是不可思議,江憑闌好像都不是江憑闌了。 她沒有力氣撿起那些被辜負(fù)的信任,被踐踏的自尊,只能在冷箭破空的瞬間閉上眼睛。那雙緊緊闔上的眼里,有什么在極盡沸騰,“啪”一滴,順著臉頰落下,埋入了這一夜的深雪里,也埋入了一個人的心。 江憑闌自始至終閉著眼睛,因此也就不會看見,十丈之外的那人,他微微別過頭,極力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此刻狼狽的模樣,他將左手負(fù)在身后,不欲被人看穿每一寸指骨的顫抖,他的眼底波濤翻涌,浪潮騰起千丈高,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下,平復(fù)。 而這些動作,致使一口腥甜幾欲上涌,他咬牙,忍耐,緊抿雙唇,整張臉白到近乎透明。 冷箭破空而至,想象中的萬箭穿心卻沒有來,從那一個“射”字到轉(zhuǎn)折忽至不過一瞬,下一瞬,江憑闌人在屋頂,箭落了空。 她霍然睜眼,看見去而復(fù)返的江世遷,一剎間似有什么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 她人尚在江世遷手中,卻冒著墜樓的危險不要命似的迅猛出拳,狠狠揍在他的小腹。 這一拳快至巔峰,又使了內(nèi)力,江世遷不意她在如此情境之下還能有這等反應(yīng),一個踉蹌被擊退三丈,眼底訝異一閃而過。 一夕間驚/變突生,這一夜的風(fēng)雪非但沒有磨折她的韌性,竟反令她變得更優(yōu)秀。 他這邊尚有些愣神,江憑闌一腳踢起一塊屋瓦,瓦片碎裂,倒射而出,直逼江世遷的咽喉。他衣袖一揮,激射而來的瓦片瞬間粉碎,化成齏粉簌簌落下。 江憑闌還不死心,人一閃已到他跟前,化拳為掌,掌面生風(fēng),朝他面門而去。 江世遷一個后仰躲閃,與此同時足尖點地旋身掃過,眨眼便到了她背后。 她不回首,騰空一躍,一個倒掛金鉤式的俯沖,這一掌,向著江世遷的天靈蓋。 他再度閃身,游魚般靈活躲過,掌心一翻多了一枚銀針,就要刺向她后頸。 她忽然一個扭身,將自己的心口對準(zhǔn)了那枚銀針。 江世遷霍然瞪眼,半途里收力后撤,一退十余丈,“轟”一聲激起層層屋瓦,站定時晃了晃身子,半晌嘴角溢出血來。 江憑闌冷笑一聲。 她知道傷不了他,以他絕世無雙的身手,這天下能傷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咽喉、面門、天靈蓋,她出手招招致命,而江心遷招招躲閃,卻并不對她下殺手。這說明,他還不打算要她的命。那么,當(dāng)她將心口對準(zhǔn)了銀針,他必然會收手。 高手對招,最忌諱使出去的力半途收回,但江憑闌還不能死,所以他只能選擇自傷。 江世遷沒有吭聲,甚至連眉頭也未曾皺一皺。他從來都知道,眼前的女子就像一顆頑強的幼苗,越是大風(fēng)大浪,越是不屈生長,如今,這顆幼苗已經(jīng)破土,似乎能看見終有一日,她會長成參天大樹。 這一著失手,他不覺得是自己判斷失誤,而是江憑闌的確籌謀太深。論起心計來,他不敵皇甫弋南,自然也不敵被皇甫弋南教授了近兩年的她。 只是,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方才歷經(jīng)了背叛、失去、舍棄的女子,她臉上的淚痕尚且沒有干,卻竟能做到如此。 遠(yuǎn)遠(yuǎn)有煙粉色身影疾奔而來,一躍上了屋頂,扶住江世遷急急道:“家主!” 江憑闌似笑非笑盯著南燭,目光森涼,南燭……也是千氏族人。 南燭有問題,這一點她隱隱約約早有察覺,可皇甫弋南一直將這個人留在身邊,甚至讓她負(fù)責(zé)對自己至關(guān)重要的吃食和湯藥,久而久之,江憑闌也便打消了懷疑。 尚在杏城時她便覺得,相比對皇甫弋南的著緊,這位貼身醫(yī)女似乎更關(guān)心她的死活。擂臺比武那日,皇甫弋南與微生玦一戰(zhàn)重傷,南燭奔來,卻不先替自家公子把脈,而急急要她戴上面紗。 如今想來,李家村那晚,夕霧沒能察覺到千氏行兇的動作,是因為她并非一直在屋頂,她在監(jiān)視南燭。 而之后自普陽到甫京那一路,南燭和夕霧同時消失,則是皇甫弋南讓后者支開了前者,以確保壽宴現(xiàn)身的計劃不會提前暴露。 南燭是千氏族人,效忠于神武帝,這一點,皇甫弋南一直知道。 所以他總是告誡江憑闌,即便在這個王府,她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她自己,因為敵人就在離他們最近的地方。 記憶忽然變得清晰無比,有些閥門一旦打開,一個個疑點便自行串連環(huán)環(huán)相接。 江憑闌忽然記起剛搬入王府不久,有一回南燭進到書房送湯藥,皇甫弋南咬著她的耳垂偽裝出曖昧的姿態(tài),想來他本就不是好色輕薄之人,那是為了作戲給南燭看。 而他之所以寧可費心作戲也不揭穿南燭,原因很簡單,倘若南燭暴露,神武帝必然要再安插新的人來他身邊,那么,與其面臨一個不知會在何時何地出現(xiàn)的間諜,不如養(yǎng)著一個擺在明處的敵人。 如果江憑闌是他,一定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并且出于其中利害,不會將真相告知其他任何人。 南燭給江世遷把了把脈,似乎有些驚異以江憑闌身手竟能令家主見血,且還傷得不輕,她蹙著眉抬起頭來,死死盯住了對面人,“你逃不掉的?!?/br> “我也沒打算逃?!苯瓚{闌冷冷一笑,似乎已經(jīng)從方才那一番試探里得到了結(jié)論,“既然你們不殺我,我就一定還有價值,說吧,老狐貍需要我替他做什么?” 兩相對峙里,忽聞一個尖銳的男聲自府門外傳來:“圣旨到——!” 傳旨的公公一腳踏入寧王府,似乎也被這狼藉景象驚得晃了晃,眼見著親衛(wèi)們劍拔弩張這模樣,又望望屋頂上的幾人,霎時結(jié)巴起來,“這這這這……” 江憑闌聞聲垂頭,看見皇甫弋南的背影時心尖一陣酸楚。他一直站在那里,在她和江世遷拼命的時候,他一直站在那里無動于衷。 “本王處理些家務(wù)事,令王公公受驚?!被矢衔⑽㈩h首,語氣平靜,“王妃歹毒,謀害我寧王府上下,弒殺喻妃娘娘,本王正欲將之正/法。” 似是聽見意料中的回答,江憑闌不再看底下的人,她微微撇開眼,不想在這節(jié)骨眼為情情愛愛的失神,至少眼下看來,整座甫京城除了商陸都是她的敵人,包括皇甫弋南。 王公公顯然一副不大敢信的模樣,可眼看著這遍地的尸體卻又不得不信,苦著臉道:“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這會急著宣召江掌院入宮吶,王爺您要□□了江掌院,咱家怕是難交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