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這時大地女神德墨嬌笑著說道:“辛霖你也太不會養(yǎng)孩子了?!?/br> 白月笙看向她:“怎么?” 德墨身為主神中的女性神明,生得非常貌美,那垂地的柔順墨發(fā)曾一度被譽為神族的驕傲,因為它幾乎連接著中庭所有的土地,強大的神力更是滋養(yǎng)了無數(shù)的生靈。 大地女神是主和派的,與白月笙關系還不錯,她繼續(xù)說道:“七八歲的孩子,天天拘在水神殿里做什么?早該將他送去中央學院,和同齡人多玩玩,性子才能活潑些?!?/br> 白月笙想了下,倒也不無道理。 德墨又道:“你當他真喜歡那《神學》?約莫是無聊透了,終日無事,只好鉆研那老頭子才看的東西了?!?/br> 白月笙壓根不懂養(yǎng)孩子,經(jīng)她一提醒,還真覺得是這么回事,于是說道:“倒是我疏忽了。” 德墨笑道:“也不晚,雖然錯過了新生入學日,但當個插班生也沒什么,總好過再悶一年?!?/br> 這點兒小事對白月笙來說根本不是事,身為主神之一,連這點兒權利都沒有,他還當什么神。 于是他著手安排了蘭索去中央學院。 入學日,白月笙親自送蘭索去了念書,一路上,小蘭索都很高興,那碧藍色的眸子亮的像漂亮的小寶石,白月笙越發(fā)覺得,自己果然是把這孩子給關太久了。 可其實,蘭索只是欣喜于:這一天他和白月笙待了足足三個時辰,哪怕并未說什么話,可只要在父親身邊,他都覺得非常開心。 這時候的蘭索單純得如同一張只畫著白月笙的白紙,而且因為畫的太滿,完全裝不下其他東西。 可惜紙?zhí)珕伪×?,能夠輕易讓人損壞。 入學對蘭索來說并不是件好事。 他是水神辛霖的教子,可同時他也是極富爭議的未來主神。 太陽神?破壞神? 兩種極端的認知將蘭索放在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天平上。 一邊是對他推崇到了極致的追捧,一邊是將他蔑視到了極點的侮辱。 八歲的孩子,能夠適應嗎?左耳是光明善良,右耳是邪惡陰暗,到底要去怎樣分辨對與錯? 蘭索到底是個乖孩子,他仰慕白月笙,熟悉水神辛霖所有的歷史功績,所以他知道白月笙是光明的,是正義的,是喜歡陽光與明亮的。 所以他希望自己是能夠給予中庭新生的太陽神,而不是破壞神。 可陰謀早就埋伏在平靜之下,只等著時機成熟,破土而出,給予其重磅一擊。 一次野營,蘭索被激戰(zhàn)黨的子弟團團圍住。 七八個十幾歲的孩子欺負一個八歲的孩子……即便蘭索有足夠反抗的能力,但是他卻不能。 學院禁制私斗,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會遭到警告處罰。 他不能給教父丟臉,所以他不能反擊。 可是這些孩子卻是年幼的惡魔。 其中一人尖銳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被你殺死的!你一出生就把自己的親生父母殺了,你是個只會帶來的厄運的破壞神,你是個早該去死的魔鬼!” 這是壓在蘭索心底的死結,最深的也最不可碰觸的傷疤,貿(mào)然被揭露出來,他有種無處可躲的倉皇感。 幼小的孩子笨拙地辯解著:“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我……” “你不是故意的又怎樣?難道過失殺人就不是罪了嗎?你殺的可是生下你的父母!你背負著這樣的罪孽,怎么好意思待在水神大人身邊?” 蘭索的身體陡然緊繃起來,他很害怕,特別害怕:“我……我……” “應該讓水神大人看看你的真面目,你這污穢骯臟的魔鬼遲早會毀掉一切,連水神大人也會跟著遭殃!” “快點滾出水神殿,快點去死,你這個玷污了水神大人的垃圾……” 所有的聲音在此刻戛然而止。 蘭索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他的心臟似是被人緊緊握住,喘不動氣,呼吸不了,直至大腦都一片空白無物。 可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一個如同噩夢般的聲音又在他腦中不停地會回蕩著。 滾出水神殿,離開水神大人,你這個骯臟污穢的垃圾。 唯獨、唯獨這件事,他無法接受,他做不到。 他不能……不能失去教父。 陡然睜開眼的時候,蘭索已經(jīng)站在了一片血污之中。 那些辱罵他、毆打他、欺凌他的人全都成了沒有生機的尸體。叢林偶有鷹隼飛過,呼嘯聲中帶著寂冷的肅殺之氣,他安然無恙得站在原地,手上沾滿了別人的鮮血。 他……做了什么…… 第26章 這些人全都死了,為什么……死了?是誰殺的? 蘭索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它們熟悉又陌生,他用這雙手做很多事,可現(xiàn)在卻有些不認識它們了。 它們沾滿了猩紅色的液體,散發(fā)著讓人作嘔的腥氣,指縫里還有黏稠、糜爛的rou塊……蘭索驀地睜大了眼,空白的記憶中如同打翻了墨瓶一般被涂滿了陰暗。 是他殺了他們…… 他、殺了人。 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殺了他們!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他沒有想殺他們,他不想的。 但是…… “你不是故意殺人又怎樣?過失殺人就不是罪了嗎?你殺的可是生下你的父母!” 是啊,他第一次殺人,毫無意識的時候,變殺了自己的至親,現(xiàn)在又是沒有記憶,可這就能代表這些不是他做的嗎? 不能。 因為這就是他做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了。 蘭索完全僵住了,他腦中閃過了無數(shù)的畫面,最多的是白月笙微笑同他說話的模樣,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漂亮,那樣的……遙不可及。 猛然間,蘭索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如果被教父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他不僅殺了自己的父母還殺了這么多人。 他還會讓自己留在水神殿嗎? 他還會堅定地認為他是能帶來希望的太陽神,而不是骯臟污穢的破壞神嗎? 他還會對自己微笑,同自己說話嗎? 恐懼不安化作一條毒蛇,利齒刺進了他的心臟,冰冷的毒液流向血脈,讓他體會到了源自四肢百骸的可怕滋味,滿溢著絕望,是一個八歲的孩子無法承受的劇痛。 “天吶!”一個嬌美的女聲響起。 蘭索猛地抬頭,在叢林深處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穿著雪白的絲衣,飄逸的質地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軀,腰間一束百合花,墜下的裙擺仿佛吹彈可破,最具特色的是那垂在地上的長發(fā),仿佛流動的海子,涌動著無窮的生命力。 大地女神——德墨。 蘭索在《神學》中見過她的畫像,是代表著生命與祥和的女神。 德墨面露驚訝,看向蘭索問道:“這是怎么了?” 蘭索像被釘在了那兒的石頭人,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德墨眉心擰了擰:“這……是你做的嗎?” 死了這么多人,而活著的只有蘭索,答案顯而易見。 德墨猶豫了一下,忽地聲音放輕了很多:“如果這些被暴露出去,那你可就……” 蘭索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不要告訴……”他又猛地停了下來,不敢將那兩個字說出來。 德墨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緩聲道:“不想讓月笙知道,是嗎?” 聽到這個親昵的名字,蘭索本就挺得筆直的后背,更是像立于凜然寒風中的青竹一般,太過剛直,反而顯得額外脆弱。 德墨的視線下移,看著他沾滿血漬的雙手,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可以幫你。” 蘭索看向他,瞳仁因為過于緊張而縮成了一條細線:“你需要我做什么?” “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钡履α诵?,“不過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我和月笙是好友,他心地善良,又特別心疼你,對了,上次他還夸你聰慧呢,這么小的年紀能背下一整本《神學》可真了不起。” 這么小的蘭索還沒辦法分辨出太多東西,而且他在聽到白月笙名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慌了神,他滿腦子都是:只要能夠把這事瞞下去,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啊?!钡履珜⑺鸢l(fā)上粘的血跡拂去,溫柔道,“為了不讓他傷心,我也會幫你的,放心吧,今天的事,沒人會知道?!?/br> 如同德墨所說的,當蘭索洗去了身上的所有血跡,安靜地回到學院之后,這些事也如同沉入大海的一枚小石子,連半點兒波瀾都沒有掀起。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害怕的事,擔心的事,以為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全都……沒有發(fā)生。 只是蘭索變得更加安靜了,幾乎從不和別人說話。 可惜他不理人,但仍舊有人在不停的招惹他。 只因為他破壞神的身份,不停地對他侮辱與謾罵。 其實很多年后,蘭索知道這是有人在刻意引導,但現(xiàn)在的他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一年的學院生活,沒讓蘭索變得活潑些,反而是更加沉悶了。 白月笙看著眼前這乖巧得不像話的孩子,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小孩子應該這么安靜嗎? 可惜了他和阿九都不太擅長養(yǎng)孩子,實在摸不透這些小東西的心思。而且他實在有些忙,想要挑撥九大主神可不是件容易事,中庭的政權根深蒂固,各位主神之間雖都有些小矛盾,但為了整體利益,他們從不起大沖突,將原則和底線把持得非常死。 水神辛霖又是個和事老的存在,更加不能挑事,所以白月笙面上一套,私底下一套,精力被占用極大,哪還有閑心去研究怎么養(yǎng)孩子。 不過德墨倒是時常問他蘭索的情況。 白月笙與她屬于同陣營,少不了彼此客套,她問了,他自然也得一起聊聊。 “小蘭索最近好嗎?” 白月笙道:“挺好,尤其是成績特別好,連最難的實戰(zhàn)魔法都是a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