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面上一涼,天璇抬起手指一摸,摸到了一抹濡濕。 ☆、第47章 年輕男子穿著白色的細棉里衣靠坐在床上,胸前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肌膚,肌rou精實。 在他的對面,殊色昳麗的女孩低著頭,似乎在哭,肩膀一抽又一抽。忽然女孩抬頭,輕輕細細帶著哽咽的聲音響起:“今天的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臉上的鎮(zhèn)定猶如畫上去一般,在淚水中不堪一擊。 男子沉默的看著她。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女孩抓著被子的手瞬間拽緊,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彷佛下一刻就能暈過去。 男子驟然揚聲:“站??!”裹挾著肅殺冷厲的聲音讓外面的動靜霎時消失。 女孩盯著他,拽著被子的指尖緊張到發(fā)白。 男子下了床,目光逡巡一圈屋內(nèi),只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他有條不紊的開始穿衣系帶,柔聲道:“我讓人給你送衣裳過來,我去見見他們?!?/br> 臨走,他突然叫了一聲:“阿璇!” 女孩瑟縮了下,他的目光十分復(fù)雜,定定看了她半響,忽而一笑。隨即放下了帳幔,隔絕了一切。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透過層層帳幔隱隱約約照進來,依舊刺得她眼淚直流。 躺在貴妃榻上的天璇驀地驚坐而起,攥著衣領(lǐng)劇烈的喘息,忽覺不對勁,立時扭頭去看,還沒看清就被擁入一個銅墻鐵壁般的懷抱。 “夢見什么了,哭成這樣?”蔣崢抬手撫了撫她的臉,摸到一掌淚水。 此時此刻再見他,天璇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用力推著他的胸膛:“走開?!?/br> 紋絲不動的蔣崢由她推著,輕笑了一聲,捻了捻指尖的淚水:“這是夢見我了?!?/br> 女孩只是默默流淚,并沒有歇斯底里的行為,可那種憤怒、絕望和悲傷,天璇彷佛能夠感同身受,尤其是那種幾乎要將人沒頂?shù)谋瘋?/br> 天璇的身體輕輕顫抖,她收回了推他的手,握成拳,神色平靜道:“你先放開我,” “好,”話落,蔣崢就松開了她,也掰開了她緊握的手,摩了摩她掌心的月牙痕:“洗把臉,我們好好談?wù)?。?/br> 白露捧了水盆上前,絞了帕子遞給她。 天璇接過擦了擦臉,溫?zé)岬呐磷幼屗男纳陨砸欢?。這個時候,她甚至沒有心思去計較為什么蔣崢會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房內(nèi)。 蔣崢卻是解釋起來,望著她恢復(fù)些許血色的臉龐,溫聲道:“我從軍營回來,路過沈府,就進來看看你。見你睡著,便也沒讓她們叫醒你,正想走你就驚醒了。” “你是想起什么了?”他端詳著天璇,目光幽深如古井。 外面暴雨如注,雨水嘩嘩嘩的往下砸,天璇覺得有徹骨涼意沿著四肢百骸襲向心房,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她抬頭看著蔣崢,比起那時候,如今的他五官越發(fā)深邃英俊,氣勢更甚。 因為那事,原身才會和他定親嗎?他游刃有余,而原身驚慌失措。這是另一個版本的謝伯墉和沈妙嬌嗎? 蔣崢見她神情變幻,目光中的戒備越來越濃,笑了笑:“阿璇,你失憶了,你想起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有什么疑惑你可以都問出來,藏在心里只會折磨自己折磨別人?!?/br> 天璇默了默:“我們,到底是怎么定親的?” 蔣崢看著她,并不驚訝,他知道的加上她的反應(yīng),足夠讓他推測出她又想起了什么。遂緩聲道:“我在你外祖家做客,喝的酒被人動了手腳,沐浴后回房就發(fā)現(xiàn)你躺在那兒?!彼恢患厣镆?,雙頰酡紅,桃花人面。那一瞬間他微微失神,差點以為自己已經(jīng)醉到看見幻覺了。 “你的酒有問題,你會毫無察覺?”天璇的聲音中帶著不自知的諷刺。 蔣崢?biāo)茻o所覺,他坐在圓椅上,十指交叉而握置于桌上,沉聲道:“我知道,我想知道他們想做什么,遂將計就計,沒想到會是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顧家人看出了他的猶豫。 聽出他話中深意,天璇身體輕顫,所以是顧氏為了討好蔣崢,就把外孫女送到了他床上。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原身的悲傷會如此濃烈,被至親之人出賣,豈能不悲。 天璇愣了好一會兒,喃喃:“所以,所以你就順?biāo)浦哿?,你怎么下得了手!”那才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蔣崢柔聲道:“沒有。我就是再禽獸,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要你?!彼胍?,就更不會在那時要她。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真的碰了她,他們這輩子就再無可能,便是她嫁了他,她也不會接受他。何況她還小,他怎么下得了手。 天璇怔了下:“沒有?”她努力回憶那幾個畫面,女孩似乎的確沒有被占便宜。 “我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蔣崢神色坦然,她在他屋里待了一夜,已經(jīng)足夠。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低笑起來:“你倒是睡得香甜,一覺睡到大天亮。我卻是干瞪著眼熬了一宿?!彼€往他身上爬,溫香暖玉在懷,女兒香從鼻尖鉆進五臟六腑,順著血液無處不達,身體每一處都在叫囂,有那么一瞬間,他真不想忍了。 “那你為何要等著他們來?”天璇容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是依舊難以釋懷。他明明可以避免最壞的情況發(fā)生。 蔣崢默了默,這是他平生所作最不理智的一件事:“對不住,我心悅你,可你那時候并不接受?!?/br> 天璇一時啞然,不接受嗎?她一直都覺得他們之間是水到渠成。英雄美人,古來絕配。 半響,天璇才問:“為什么不接受?” 蔣崢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著手腕上的烏木手串,輕笑了一聲:“大抵是你嫌棄我年紀太大,人也無趣吧!” 天璇愣了愣,看了看含笑的蔣崢,明顯不信。 蔣崢便笑:“那你說說為什么?” 天璇:“……”我知道還用在這兒心亂如麻嗎?忽的,她鬼使神差的開口:“是不是我喜歡別人?” “別人!”蔣崢身體前傾,隔著桌子盯著天璇,半瞇了眼眸,語氣玩味:“你想喜歡哪個別人?” 天璇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她見過他極具侵略性的一面,不敢狠刺激他,遂生硬的跳到另一個話題:“既然顧家害過我一次,我去年怎么會愿意再去?”難道不該避之唯恐不及嗎?沈家怎么可能放心。 蔣崢垂了垂眸,道:“去年顧老夫人生了一場大病,徹底糊涂了,誰都不識得,只記著你和你娘。她最疼你,而且對那件事毫不知情。加上他們也不會再對你起壞心思了?!?/br> 不知怎么的,想起顧老夫人天璇眼角突然一酸。她不是第一次聽人提及顧老夫人,但是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好像與原身的感情徹底融合在一起,痛她所痛思她所思。 這種感覺讓天璇有些心慌,世界上其實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不刺到別人身上,誰都不知道有多痛。 蔣崢見她神情恍惚,心頭一刺,站了起來。 天璇見他走過來,沒來由的一驚,身體下意識要躲,在她下榻之前,蔣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雙肩。 掌下傳遞過來的抗拒對他而言微不足道,卻讓蔣崢心沉了沉,他知道這事要是處理不好,這段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蔣崢垂眸看著故作鎮(zhèn)定的天璇:“你還在怪我?” 天璇沉默。 “你之前已經(jīng)原諒我。” 天璇微微一愣,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猝不及防之下被人解開了繩子的大氣球,呼啦一下被放空了。原身都原諒了,她生什么氣?她抱什么不平? 天璇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了一抹強笑:“我現(xiàn)在腦子里有些亂,想休息下。” 這時候蔣崢豈會走,走了就是前功盡棄。他毫無征兆的矮下身,單膝跪在貴妃榻前,正可與天璇平視,看著她的雙眼,認真道:“當(dāng)年的事,我很抱歉!確實是我趁人之危,我無話可說。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我的私心,畢竟這些都是不愉快的記憶,我希望你只記著我的好?!?/br> 要不是蔣崢握著她的手,天璇差點從榻上摔下去,她慌道:“你先起來,有話你好好說啊。” 蔣崢笑了笑,安撫性的捏了捏她的手:“不是你說的,討論正事的時候不許站著,說我這樣是用氣勢壓你屬于作弊?!?/br> “……”天璇登時什么表情都做不出來,這姑娘還真會玩。不過還挺有道理,他本就生的高大,兼氣勢逼人,居高臨下時頗有睥睨天下之勢。 蔣崢繼續(xù)道:“都是我在說,你可能有所懷疑,你大可以去問問你父母兄長,確認一下?!?/br> 天璇訥訥的看著他。 “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蔣崢道。 “你先站起來,”天璇磕磕巴巴道,她真不習(xí)慣這么一個人半跪著,委實心驚rou跳。 蔣崢瞄她一眼,起身往美人榻上一坐,拉起絨毯往她腿上蓋了蓋。 天璇見他動作自然熟稔,真是什么滋味都有,直想爆粗口,為什么叫她攤上這種事。 被這么一鬧,天璇頓時就像是抽掉了薪的釜,人有些懨懨,但還是打疊起精神試探,“除了這事,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了吧?”她已經(jīng)憷了這種冷不丁想起一段驚心動魄的回憶,每一次她都如同身臨其境,嚇得她魂飛魄散。還不如一次性和她說了讓她有個心里準備。 蔣崢苦笑:“一次還不夠嘛!因為那事,你半年沒給我好臉色看,我怎么敢再惹你生氣?!?/br> 天璇迎上他的目光,里面的深情幾乎要將人溺斃。她恍了恍心神,垂下眼避開。 蔣崢目光沉了沉,復(fù)又笑起來,輕哄:“最近三鮮樓來了一批鰒魚,十分肥嫩新鮮,明天我?guī)闳L一下,給你壓驚賠罪好不好?你不是常說沒什么事是一頓海鮮解決不了,不行就兩頓!” 一道銀光利劍般劈開夜幕,照亮了半個天空。響徹云霄的驚雷緊隨其后,轟隆炸響。 蔣崢便見天璇整個人都顫了下,立刻伸手摟住她安撫,“別怕!” 天璇只覺得這道雷劈在自己腦門上,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再說一遍!” ☆、第48章 懷里的人身體僵硬如同一塊石頭,蔣崢摟著天璇的手一緊,聲音更柔:“阿璇,怎么了?”她臉上是全然的驚恐,像是遇見了極端可怕的事情。 天璇一寸一寸的抬頭,完全顧不得現(xiàn)在兩人之間的曖昧姿勢,她腦子里只有蔣崢那句話,‘你不是常說沒什么事是一頓海鮮解決不了,不行就兩頓!’ 不知什么時候起‘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一頓燒烤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這個梗悄然盛行。并且被廣大吃貨改變成各個版本,到了她這,便換成了海鮮。 這是她的口頭禪,與朋友說笑時時常出現(xiàn)。 天璇心里亂糟糟,疑惑和震驚像雨后的野草蓬勃生長,強制鎮(zhèn)定道:“一頓海鮮解決不了,那就兩頓,只有我會這么說,還是大家都在這這么說?”是這妹子學(xué)來的,還是她‘自創(chuàng)’的? 望著她一臉的緊張忐忑,蔣崢目光微凝:“這是你打小掛在口頭上的,還都笑你早晚叫人拿吃的拐了去?!?/br> 天璇只覺得心驚rou跳,腦子里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原身這么說,是巧合?還是原身也是穿越者?亦或者?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無意識的捏緊了蓋在腿上的絨毯。 蔣崢垂眸看著她緊繃的手背上,細細的青筋隱約可見,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還在抖。 天璇咽了咽唾沫,心怦怦亂跳:“你覺得我失憶前失憶后變化大嗎?”尾音發(fā)顫。 蔣崢心念電轉(zhuǎn),留意著她臉部一絲一毫變化,緩緩道:“你這次回來后,總是心事重重,沒有安全感?!?/br> 天璇身體一僵,她覺得自己鳩占鵲巢,她又什么記憶都沒有繼承,如何能心寬心安。 蔣崢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大可不必如此,這兒是信都,沒人敢為難你,挑剔你?!?/br> 天璇終于留意到他的動作,輕輕推了推他。 蔣崢微微一笑,順勢放開她。 “其他呢?”天璇忍不住追問。 蔣崢:“你失憶,忘了人忘了事,變化自然有一些,沒以前愛說笑了?!比崧暟参浚骸斑@正常,慢慢就好了。” 天璇悚然,竟是連暴露的可能都不顧了,坐直了身子反問:“你們就不會覺得我奇怪嗎?與以前不一樣嗎?” 蔣崢笑起來:“哪里不一樣,還是那么嬌氣,一不高興就躲人?!?/br> 哪里不一樣? 這世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每個人都有特有的小動作,口味、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