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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一滴酒,親人兩行淚,小叔叔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呀!” 顧珩北揉了揉侄子的小卷毛,甚是欣慰:“寶貝這么會背詩,不如今晚我們考默寫?” 小孩沒有想到會有這“無妄之災(zāi)”,他張著圓圓的小嘴,驀然轉(zhuǎn)身撲住紀(jì)寒川的腿:“奧特曼!這詩是你教我的,你來默寫!” 紀(jì)寒川把孩子抱起來,整張臉都埋進小孩羽絨服那層毛絨絨的帽子后面。 顧珩北拍了下紀(jì)寒川的腦袋,示意他抬頭往遠處看。 從這里看過去,一個個的纜車被鋼索吊在半空里,下午西斜的陽光透出暖黃的色澤,映照在纜車透明的玻璃上。 顧珩北對紀(jì)寒川笑說:“你看那一連串的纜車,像不像你老家房檐下掛的一串串的凍柿子?” …… 纜車停在面前,顧珩北先上去,然后從紀(jì)寒川手里接過小孩,紀(jì)寒川在他對面坐下。 兩個身高腿長的男人幾乎立刻占滿了小小的空間。 彼此的膝蓋碰在一起。 兩個人的手都放在各自的膝蓋上。 “你說,”顧珩北抻了下腿,幼稚地問,“咱倆誰的腿更長?” 紀(jì)寒川看他一眼,抬起手,他以自己的拇指和中指為尺,先丈量了自己的腿,然后小心地再看顧珩北一眼,用同樣的標(biāo)尺隔著顧珩北的牛仔褲丈量他的腿。 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 顧珩北噴笑:“你這樣得出的結(jié)果能權(quán)威么?” “你的長?!奔o(jì)寒川低聲說。 “是啊,”顧珩北轉(zhuǎn)了下腳尖的方向,纜車里真的很小,小到顧珩北那么輕盈的聲音都能回蕩得那么重,一字字像是敲出來,震得紀(jì)寒川耳膜發(fā)燙,“要不是腿夠長,也不會把你追上?!?/br> 纜車一點點升高,索道緩緩前行,顧聿澤趴在玻璃上看腳下的人群山川慢慢變小,蔥蔥郁郁的樹木像是無邊無際的墨綠色海洋,盡管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孩子還是興奮地哇哇叫。 他們趕上了一個好時間,索道升到最高時,天邊的暖陽正好往下沉,交錯的那個瞬間太陽觸手可及,在顧珩北身上鍍出一層燦爛光圈,像是誤入凡塵的神。 顧珩北就是在這個時候提醒一直呆呆看著他的紀(jì)寒川:“許愿要在最高點,快!” 紀(jì)寒川趕緊轉(zhuǎn)身,手貼在了玻璃上,太陽懸浮在他眼前,滿目金芒,他下意識閉眼。 埋藏許久的心愿在那一刻無聲傾訴,海潮般洶涌。 脊背傳來輕微的壓力,熟悉的身體和氣息從身后籠罩下來,穿過脊背壓在心房,紀(jì)寒川感覺到顧珩北一只手撐在了他前面的玻璃上,沉沉的聲息宛若船舶歸港,帶來安定人心的力量: “如果你許的心愿是和我有關(guān),那我也能給你一顆定心丸,無論你是想做紀(jì)寒川,還是做奧特曼……我都在這里?!?/br> 你想做紀(jì)寒川,我等著你的解釋。 你想做奧特曼,我陪你天真無憂。 …… 第81章 十二個小時前。 鐘燼問:“……如果他永遠都這個樣子,你也管他一輩子?” 顧珩北:“我管。” 鐘燼:“無論他做過什么,隱瞞你,或者背叛你,全都一筆勾銷,你都這么原諒了?” 顧珩北搖搖頭:“不,我愛他,但還沒原諒他?!?/br> 鐘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原諒是原諒愛是愛,愛和原諒不可混淆,我可以愛他而不原諒他,這是兩碼事。” 鐘燼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火星話?” 顧珩北在床沿上坐得久了,他換了個坐姿,抻直腿,雙掌掌心向上平放在膝蓋上,說出來的話像個深沉的哲學(xué)家: “愛是感性,原諒是理性,如果愛要建立在原諒的前提上,愛就打了折扣,但愛一個人還是要分清是非黑白,該算的賬還是要算,不過可以等到秋后再算,所以不原諒和依然愛,沒有沖突。” 鐘燼無語半晌,難得吐出一個臟字,把一句“我看腦子不清楚是會傳染的”給狠狠憋下去。 顧珩北垂眼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掌紋非常清晰,生命和事業(yè)線筆直而上,唯有愛情線像是一株枝丫累累的樹,算命先生說他年少薄幸自負深重,情之一路有大關(guān)大坎,那時他還嗤之以鼻。 在命運老爺面前誰都別把自己太當(dāng)回事,否則分分鐘被打腫臉。 “你們不了解他,他從來不是個認命的人,如果他認了命,那一定是無法抗拒。他當(dāng)年讓我以為他移情伊萬卡,那么背后那個真正的情由,一定比伊萬卡更讓我難以接受……” 顧珩北目光掙扎,即使只是一個微弱的毫無頭緒的猜測,都像一只生了銹的鐵爪狠狠擰住了他的心臟。 “我們兩個都太了解對方,他知道怎么才能讓我走……” 人的思路往往就是這樣,想不通的時候可以把牛角尖鉆到底,一旦醍醐灌頂,所有的線索都會剎那清晰分明。 正是因為顧珩北知道紀(jì)寒川不是個輕易會對外部壓力低頭的人,所以當(dāng)年他才認定紀(jì)寒川是在感情上岔了路,而紀(jì)寒川也知道這是顧珩北的底線。 顧珩北很難用言語來表述:“伊萬卡就是那一片用來障我目的葉子,我只看得到她,所以忽略了去追查其他所有的線索,他是故意的,他用伊萬卡掩蓋了他身邊出現(xiàn)的真正的那個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