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他搖搖頭,道:“不是,大哥,你別擔(dān)心,曲姑娘那里,我一定幫你把人救出來。而至于你,你如今受了傷,便先休息一晚,明日跟陳五一道,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一段時間吧?!?/br> 陳皮看著陳昭,好一會才點(diǎn)了頭。 可心底的疑問,卻沒有再問出口了。阿昭已經(jīng)做了決定,他再說,又有什么意義呢。至于說把曲姑娘給他帶出來,活著帶是帶,死了帶也是帶,缺胳膊斷腿傷痕累累的帶,仍然是帶。 可若是那樣,他又怎么對得起曲姑娘? 曲姑娘,又憑什么,要受這樣大的委屈呢? 陳昭只以為陳皮是在擔(dān)心,擔(dān)心是人之常情,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勸說,因而就拍拍陳皮的肩頭,打算先出去了。 “大哥,今晚你住我這屋吧?!?/br> “那你去哪里?。俊标惼ち⒖烫痤^。 陳昭低聲道:“我去隔壁?!?/br> 陳皮的嘴好一會才合上,可陳昭卻沒有要給他解答疑問的意思,轉(zhuǎn)身走了。眼睜睜看著隔壁的門關(guān)上,而里面更是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陳皮只覺得如墜冰窖。 王爺那么在乎余主子,而現(xiàn)在的情況,莫非是阿昭和余主子已經(jīng)好上了嗎? 那么,不止是他和阿昭了,曲老爹和曲姑娘,定然也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陳皮不由一驚,渾身都涼了。 夜?jié)u漸深了。 余露也顧不得陳昭和她共處一室,這一路走來,陳昭時刻都待在她身側(cè),她想避也避不了。索性陳昭還有最后的君子風(fēng)度,從不曾對她做過什么過份的事,如今她極有可能是有孕了,顛簸了一日,再熬不得夜的。 她沉沉睡著了。 可陳昭卻在暗夜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余露的背影,那裹著薄被的身影十分瘦削,看著就讓人心頭忍不住生出幾分的心疼來。 從京城到這兒,這一路,她真的吃了很多的苦。 陳昭無聲的嘆息,閉上眼睛,卻忽然回憶起今日白天的那一幕。她摔在地上,卻很冷硬的拒絕自己靠近,就是好心想給她請個大夫瞧瞧身子如何了,她也不愿意。 想到白日,陳昭忽然眼睛一縮,白日……余露摔倒的時候,下意識護(hù)住了肚子! 她為什么會護(hù)住肚子? 陳昭有和余露曾經(jīng)逃亡的經(jīng)歷,甚至是船只到達(dá)金陵城的時候,那一晚余露來了月事肚子疼的記憶,他一直都是歷歷在目的。 因?yàn)樽阅且院螅嗦对贈]有和他親近過,他始終無法忘記那一晚余露靠在他的懷中,說:“阿昭,你對我真好……” 說:“我好怕你這好是曇花一現(xiàn)長久不了,我好怕,哪一日你就不對我好了?!?/br> 自那之后到現(xiàn)在,她再也沒叫過他阿昭。 對他的態(tài)度,才是真的不好。 不對不對,陳昭猛然的搖了頭,他要想的不是這個。那次余露和他一起是來了月事的,女子月事周期他之后也有了解過一些,可是這次他把余露帶出來這么久,她卻是一直沒有來過。 這不正常! 除非,除非她有了身孕了!而那個孩子,是成王的! 想通這一點(diǎn),陳昭幾乎是立刻就站了起來,控制不住的大步往床邊走去。 余露雖然睡著了,可卻仍然很警醒,何況陳昭動靜并不小,她立刻醒來,迅速的翻身坐了起來。 “陳昭,你干什么?!”她看不清陳昭的視線,可是卻隱隱感覺到,陳昭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并不友好。 陳昭停下腳步,頓了頓,并沒有直接問出來,“我看你睡得不安穩(wěn),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然咱們在這里多待兩日,我請個大夫給你看看,幫你調(diào)理調(diào)理?!?/br> 他聲音很溫和,這讓余露產(chǎn)生了錯覺,莫非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說實(shí)話,陳昭對她不能說不好,起碼這一路雖然風(fēng)餐露宿躲躲藏藏,可他一直都在盡最大能力讓她過得好一些。 但她并不感激,也不感動。 若不是陳昭,她根本就不用經(jīng)歷這些。若不是陳昭,她此刻應(yīng)該待在成王府,和蕭睿朝夕相對,恩恩愛愛,而如今若是真的有孕,兩人也應(yīng)該會同樣高興。 可惜,她如今在這兒,一個破舊客棧的客房,提心吊膽的被人監(jiān)視著睡覺,就是可能有孕,也不敢表露出來。 或許黑暗容易讓人感到害怕,余露的聲音沒有像白日那般冷硬,但依然是拒絕的,“不用了,我覺得我很好,不需要看大夫。至于是走是留,這個我一向是沒有說話權(quán),你決定了就是?!?/br> 陳昭知道她不會說出來,她如今,應(yīng)該是在防著自己的。 他開口:“露……” “不要那么叫我,你要么,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余露?!庇嗦洞驍嗔怂?。 一路,陳昭好幾次想叫她露露,每次她都打斷,讓他叫余姑娘,余姨娘,余主子,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要那么親密的叫露露。 可是現(xiàn)在,她不敢過份。那就叫余露吧,也沒什么,在現(xiàn)代,誰不叫大名啊。家人,朋友,老師,都可以叫,這個她心理上是沒有什么負(fù)擔(dān)的。 “余露?!标愓秧槒乃?,也沒再提明顯會讓自己不開心的話題,而是問道:“如果我不把你帶去軍營了,如果我也不聽那人的命令了,我把你帶走,你愿意嗎?” 自然是不愿意,這種問題還用問?余露根本不理他,并且在黑暗里賞了他兩個大白眼。 陳昭也知道余露的答案,但他還是不愿死心,“我……你還記得咱們在金陵的時候嗎,你說我對你好,希望我一直對你好。余露,如果我答應(yīng)你,一直對你好,那你愿意考慮一下嗎?我們找個地方住下來,我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再不會看其他人一眼,也不讓你在王府里那般,上頭有人壓著,宮里有人壓著,就是連穿正紅都不行。余露,你愿意,再慎重考慮一下嗎?” 如果是從前,她沒有喜歡上蕭睿的時候,那么哪怕知道陳昭當(dāng)時的確想賣她去妓/院,把事兒攤開說后,她也許依然會動心的。 畢竟,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有男人對她好,一輩子只有她一個的。何況陳昭生得好,又會武功能保護(hù)女人,還肯定有其他辦法弄到錢。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喜歡呢? 有女人不喜歡,心里有其他的男人的女人,有了心意相通,真心相愛的人,陳昭再好,都不會喜歡。 余露的心不是鐵做的。 “陳昭,我其實(shí)可以感覺到,之前你對我有惡意,是恨不得我過得不好的?!币婈愓严胍f話,余露立刻擺了擺手,繼續(xù)道:“而我也可以感覺到,不管是上次逃亡還是這次被你劫持,你對我,也都存著善意,不忍心傷害的。或許如你現(xiàn)在所言,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可是陳昭,我不值得?!?/br> “我不介意你跟了成王!也不介意你……”不介意你有了他的孩子,陳昭急急打住,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余露只聽了前面一句,微微有些愣后,就忍不住失笑,她說的不值得,當(dāng)然不是說她配不上他了,這人,其實(shí)也還是骨子里有著大男子主義呢。 她搖頭道:“我說不值得,意思是我的身份,我跟你走,成王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我說不值得,也是因?yàn)槲覍δ銢]感情,你一腔感情,明明可以找一個和你互有愛意的人,沒必要找一個對你沒有感情的人?!?/br> 陳昭不愿聽這樣的話,甚至是他討厭余露這樣平和的口吻,她明明是喜歡過他,想和他私奔的人??! “行了!”他冷冷道,俯身向下一把抓住了余露的下頷,逼著她和他對視,“你以為,這么久你和我在一處,成王不會介意嗎?只要是男人,他就會介意的,你就算回去,也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的!” 余露不想刺激陳昭。 可是她真的覺得,蕭睿不會介意,蕭睿會相信她的。那個男人,他對她的愛,并不是那么膚淺的,他為她考慮那么多,他應(yīng)該只會心疼她。 余露沒有回答,可是臉上也沒有緊張害怕的情緒,這讓陳昭知道,他的話白說了。 他皺著眉視線慢慢往下,眼睛盯著余露的肚子,聲音聽起來冰冷中帶著嘲諷,“若是……我跟他說,你有了我的孩子呢?你覺得,他還會不介意嗎?” 她肚子里若真的是有孩子,就應(yīng)該是離開王府去法華寺的那日有的,而同樣的,她也是在那一日被陳昭抓了的! 余露猛然舉手去捶陳昭,同時崩潰喊道:“陳昭,你卑鄙無恥!” ☆、第135章 卑鄙也好,無恥也罷,他只是不想失去她。 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 他都想就這么自私一回。 這一夜,除了陳五,沒有人睡好。 余露是氣得心疼,一夜輾轉(zhuǎn)難眠。 陳昭是自責(zé)愧疚,可卻無法控制自己這么做。 而隔著一道墻壁,陳皮捂著耳朵流著眼淚,默默的下了決心。 再遠(yuǎn)一些,就在這處客棧的對門,一家茶樓的二樓臨窗包廂,昏暗的燭光下,也有人站在窗邊看著對面,徹夜難眠。 “王爺,您要不,歇一會兒吧?”崔進(jìn)忠小聲勸道。 沒辦法,他自是知道王爺此刻心里是極不好受的。可是為了余主子的安全,即便他們這邊人多,也不敢這么冒然上去,誰知道逼急了,陳昭會不會狗急跳墻,拿余主子來威脅他們呢! 如今,只能看那陳皮了。 蕭睿沒有回身,“不了,你先下去歇著吧,我一會累了,自會歇著的。” 王爺這是不想讓自己打擾他啊,崔進(jìn)忠看著背對著他的瘦高身影,嘆了一聲,又看了眼早已熄燈的對面,關(guān)上房門退了出去。 他剛走,蕭睿就狠狠抓住了窗欞,眼睛怒視著對面,心中卻已經(jīng)把陳昭千刀萬剮了。 天亮了。 雖然客棧小小,可住客卻還是有一些的,尤其是二樓還住了一家?guī)е⒆拥男猩?,一大早的孩子嗚嗚哇哇的哭著,再配合著樓下小二跑堂喊話的聲音,小客棧顯得格外熱鬧。 一夜未睡的陳昭,揉著發(fā)紅發(fā)澀的眼睛開了門,而他身后床上的余露,卻依然維持著雙手抱膝靠墻的姿勢,沒有動一下。 直到門關(guān)上,她才頹然的倒下。 不會的,蕭睿不會信的,對不對? 她問著,問虛空,也問自己的心??蓪⑿谋刃牡南胍幌耄绻鞘掝:鸵粋€女人共處一個多月,人家女人說懷孕了,她只怕也未必就能堅(jiān)定的相信蕭睿吧?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蕭睿真的也不信,那就好好跟他解釋,好好解釋了,他總會信的。再說,孩子生下來,還可以滴血認(rèn)親呢! 陳昭關(guān)上門剛回身,陳皮就跛著腳出現(xiàn)在了樓梯口,看到陳昭,他臉上露了大大的笑。 “阿……”似乎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沒有喊出阿昭這個稱呼,而是急急閉嘴,重新開了口,“弟弟,吃飯了,大rou包子和辣糊湯,趕緊的!” 陳昭面上微微露出不悅,忙快步過去拉了陳皮就往隔壁的房間走,進(jìn)了門了,才急道:“大哥,你怎么就大咧咧的出去了,若是叫成王的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陳皮被嚇了一跳般,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安的神情,“啊,我,我一時沒想那么多。阿,阿昭,那怎么辦?我,我就是太餓了?!?/br> 陳昭有些歉意,若不是因?yàn)樗?,成王怎么會過來,成王不來,大哥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遭遇。 他搖搖頭,語氣溫和的道:“對不起大哥,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在屋里等下,我去叫陳五,讓他去把早飯端上來。” 陳皮忙“哎”了一聲,等陳昭開門出去了,才想起來般,一下子撲到門邊,“對了,我已經(jīng)給過小二銀子了,吃的也叫好了,咱們?nèi)齻€人的份都有,你記得別再多給錢了!” 只叫了三個人的,那就是沒有余露的了,大哥這是和陳五一樣,都對余露不滿呢。 陳昭去叫了陳五出來,吩咐道:“你去單獨(dú)叫兩個rou包子,再要一碗瘦rou粥,等下給送到余姑娘房里。另外我大哥剛才已經(jīng)叫了咱們?nèi)齻€的早飯,你叫小二端上來,回頭你送飯給余姑娘后,就趕緊過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