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沈凌云看見齊園呼哧帶喘的跑回來，“出什么事了？”

    他正在做飯，看見齊園這幅模樣，以為他遇上什么事了。

    “沒事，沒事?！?/br>
    齊園跑的臉頰紅撲撲的，眼里興奮又帶著點心虛，“就是，就是王大力媳婦兒要離婚了。”

    “離婚？”沈凌云詫異道：“王大力不是剛當(dāng)上隊長?！?/br>
    這樣也舍得離婚，問題不小。

    “嗯嗯。”齊園努力壓著嘴角笑意，又控制不住欣喜，“你知道她有多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耍流氓。”

    “耍流氓？”沈凌云心里一突，不可置信的問：“她耍什么流氓？”

    這話讓他無法接受，怎么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話可不能亂說?！鄙蛄柙萍泵Φ溃骸把垡姙閷崳袝r候看見的也不一定為真?！?/br>
    “決對的真?！饼R園拍著胸脯，一臉你怎么不信呢，“她就是對我耍的流氓?！?/br>
    沈凌云一愣，嘴角抽搐兩下，“你確定？”

    “確定?！饼R園肯定的說：“很多人看著呢。她上來就抓住我衣領(lǐng)，若是我不反抗她還不知道做出什么舉動?！?/br>
    他眼神鄙夷，一臉不忍直視的說：“那么大歲數(shù)了，連男女授受不親，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嘛?！?/br>
    沈凌云沉默，無話可說。

    “這人就欠教訓(xùn)?！饼R園繼續(xù)道：“希望這次王大力能好好教訓(xùn)她一下，否則早晚戴綠帽子?！?/br>
    “咳?！鄙蛄柙埔匀执?，遮住嘴角笑意，“她為什么抓你衣領(lǐng)？”

    “說起這事我更來氣?！饼R園氣憤的說：“說我投機倒把是騙子，讓我把豬崽還給她。”

    “她這么說？”沈凌云眼神沉了沉，看著手里做的窩頭，一使勁兒頓時捏扁了。

    鍋里冒出的水蒸氣，縈繞在他周圍，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手上的力度卻昭示著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對?！饼R園點頭。

    他把手洗干凈，幫沈凌云一起做窩頭，一邊做一邊說，很快把劉秀娟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

    “啪”的一下，齊園蓋上鍋蓋，仍就憤憤不平的說：“這是什么人，還是第一次見?！?/br>
    “你說。”齊園抬頭看向沈凌云，“她不想換了，把布拿來我把豬崽還她不就行了，偏偏耍小心思?！?/br>
    “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饼R園道：“她真當(dāng)我小什么都不知道，被她嚇唬幾句就會老實的吃虧?！?/br>
    “任何人都有眼睛、耳朵?！鄙蛄柙迫嗳帻R園頭發(fā)，“都明白怎么回事，讓她鬧去?！?/br>
    “就是，鬧去吧?！饼R園轉(zhuǎn)眼又高興，興致勃勃的給沈凌云講：“你沒看她摔的那個慘樣?！?/br>
    他把劉秀娟摔的滿臉灰，鼻子差點摔癟流了很多血，還有嘴唇腫的像豬嘴一樣。

    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哈哈哈?！饼R園樂不可支，“讓他耍流氓，讓她想占便宜，遭報應(yīng)了吧。”

    他眼神充滿期待，看著沈凌云問：“你說真會離婚嗎？”

    齊園心里沒底，希望劉秀娟受教訓(xùn)，又有些心虛。

    他搖頭晃腦的嘆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說我會不會成為千古罪人？”

    沈凌云背對著他，深深吸一口氣，他現(xiàn)在明白了，齊園是真的認為劉秀娟耍流氓。

    不過他還是說：“與你沒關(guān)系，你又沒讓他們離婚，一切都是自找的。”

    沈凌云不信，因為這一點事會離婚。

    “對，與我們無關(guān)?！饼R園徹底放下這件事，“有功夫說他們，還不如看看豬崽和雞崽?！?/br>
    ……

    半夜，齊園睡眼惺忪的穿衣服。

    沈凌云看他眼神都睜不開，說：“要不你在家吧，我自己去?！?/br>
    “不行?！饼R園頓時睜大眼睛，“你自己去不安全，我陪你去?！?/br>
    沈凌云笑著搖頭，自己可沒少去。

    齊園動作迅速的穿戴好，只留兩只眼睛露在外面，恐怕沈凌云把他留在家里。

    齊園拿著手電筒照路，與沈凌云商量：“買點糧食吧?！?/br>
    眼看著那些零碎布塊兒砸在手里，不能與村里人換糧食，得先把口糧解決了。

    否則他們吃什么。

    “嗯?！鄙蛄柙泣c頭，“這次多買一些。”

    等到春耕，他們就沒時間出來了，糧食會越來越緊缺。

    他本身有二百多斤糧食，加上齊園得的救濟糧，也就三百斤。

    兩個人要吃到秋后分糧，還有大半年的時間，這些根本不夠。

    到了鎮(zhèn)上，沈凌云走了另一條路，不是往黑市那邊去。

    “去哪呀？”齊園看走的路不對問。

    “去買rou?！鄙蛄柙普f：“黑市是散亂人買賣的地方，有些東西那里根本沒有?！?/br>
    就是有，也是少量，還要碰運氣。

    他告訴齊園跟緊自己，一路沉默的繞來繞去，來到一個偏僻又破敗的院子。

    院墻塌了好幾個地方，只要一抬腳就能邁進去。

    若是白天看見，還以為里面根本沒有人，是一個無人居住的荒院。

    可是沈凌云依然走到大門口，抬手有規(guī)律的敲了五下，然后站在那里等著。

    約莫幾分鐘，在他們身后傳來腳步聲。

    齊園轉(zhuǎn)頭一看，就見一個黑影從塌下來的院墻進入院子，然后在里面給他們開了門。

    沈凌云：“以前來過，買東西。”

    “進來吧?！币粋€憨憨的聲音，讓開大門讓他們進去。

    那人隨后把大門關(guān)上，低聲道：“你們自己進去?！?/br>
    沈凌云點頭，沒讓齊園再開手電筒，在黑暗中來到一間屋子，又抬手敲門。

    這次沒等多久，很快有人開門，讓齊園松了一口氣。

    這種神秘，讓他神經(jīng)緊繃又莫名帶著興奮。

    剛一進去，齊園下意識停下腳步，拉住沈凌云胳膊，“咋這么亮？”

    屋子里通亮，比白天不遑多讓。

    他抬頭四處查看，看到一個圓圓的發(fā)光的東西吊在房頂。

    “這是電燈?！鄙蛄柙浦钢^上的燈泡，“只要通電的地方都有。”

    “真好?！饼R園驚嘆，眼里充滿好奇。

    他記得沈凌云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這么神奇。

    屋子里站著幾個人，看到齊園這樣都笑。

    齊園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打量四周。

    這間屋子四周都是貨架，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地中間則是一個案子。

    齊園眼睛一亮，頓時沖著案子走過去，上面放著很多豬rou。

    “怎么賣？”齊園問。

    “豬五花兩元五，前槽rou兩元，后丘一元八?！辟urou的何三道。

    齊園不懂，轉(zhuǎn)頭看向沈凌云。

    “價格漲了？”沈凌云問。

    “哪天都漲?！焙稳掷锬弥话训端Ｖ鎯?，“也就我們這里rou多，別的地方再貴你還買不到呢。”

    “嘿。”不遠處一個青年，劉強指指齊園他們，“買不起就別看了，這里可不是讓你們逛著玩兒的，還是看看能買的起的東西吧?！?/br>
    “你怎么說話？”齊園嫌他說話不好聽，斜了他一眼道：“買不買得起管你什么事。?！?/br>
    “割五斤五花rou，再來二斤前槽。”沈凌云說：“有板油嗎？來五斤?！?/br>
    齊園挺起胸脯，拍拍案板，“割rou。”

    這個時候，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開玩笑呢。”何三卻沒有動，蹙眉看著沈凌云道：“既然來過，該知道我們規(guī)矩，五花一次一人只能買二斤?！?/br>
    “加上我，不就多了。”齊園驕傲的說：“這個賬我還是會算的，你快點割rou免得說我們買不起?！?/br>
    “你們找事呢？”何三惱怒道：“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這是你們鬧事的地方。”

    齊園剛要說話，被沈凌云拉住，“兄弟，你自己說話有問題，怎么能說我們鬧事？”

    “對呀。”齊園點頭，“一人一次買二斤，我們兩人買多少斤，你自己算算。還有，我們也可以多買幾次……你可沒說今天只能買一次呀？”

    “還有這個兄弟。”沈凌云指指劉強，“他說我們買不起，我們能買起了，你們怎么還不樂意？”

    “這……”何三傻眼，他哪想到這些，剛要說什么，就見劉強幾步走過來，大聲喝道：“我說你們買不起怎么了，我就說了？”

    “那就找你們老大。”沈凌云把齊園擋在身后，語氣平靜的說道：“讓陳旭東評評理?！?/br>
    “賣給他們?！币坏赖统恋穆曇?，帶著nongnong的壓迫，仿佛在壓抑著什么讓人不寒而栗，“快點?！?/br>
    “哦，馬上馬上?！焙稳Σ坏c頭，利索的割rou，“老大，馬上就好?！?/br>
    齊園轉(zhuǎn)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男人站在東屋門口，黑著一張臉看著這里。

    青年二十多歲，身材高大魁梧，眉眼鋒利臉部線條冷硬，周身氣息仿佛都帶著攻擊力。

    與沈凌云溫潤如玉斯文俊美，渾身散發(fā)著親和力截然相反，讓人第一眼就能看出不好惹。

    “態(tài)度太差了?！饼R園仰頭看著沈凌云，語氣毫不掩飾，“以后我們不來了?！?/br>
    “道歉?！标愋駯|走過來指著劉強。

    “對不起?！眲娔樕y看，“是我的錯，狗嘴吐不出象牙?！?/br>
    其實他也沒壞心，就是隨嘴一說。

    齊園：“就是你的錯，我們不買東西大半夜的跑這干什么？看你那不樂意的樣?！?/br>
    劉強嘴唇動了動，最后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買什么隨意看?！标愋駯|看向沈凌云，“今天對你們不限量。”

    “一百斤玉米面。”沈凌云毫不猶豫的說。

    陳旭東一頓，隨后挑眉笑笑，“好，給你們一百斤。”

    這些東西都是緊缺貨，向來限量用來招攬顧客，但今天下面人犯錯。

    陳旭東只能認。

    “板油也，也給？”何三心突突跳，膽戰(zhàn)心驚的問：“五，五斤呢？”

    “給?！标愋駯|就一個字，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他自己多嘴，結(jié)果搭出去一百斤玉米面，接下來還要想想去哪再多弄點貨。

    沈凌云拍拍齊園肩膀，眼里含笑道：“陳老大向來公正，我們來這里買什么都放心?！?/br>
    齊園：“……”

    那你還讓我鬧事，一定要吵幾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