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韓雅哼了一哼:“三個月不是快到了么,月底就又回來了唄,這個陶逢瑤,比她親jiejie陶逢珍還能作,陶家的幾個姑娘,我也都算認(rèn)識,就她倆處的鬧心,不說她們了,咱們說點(diǎn)高興的……” 如意苑之中,已接近午飯時辰,逢春舀了兩小碗魚湯,依次擺到嫤姐兒和晏哥兒跟前,笑著說道:“來,喝鮮魚湯了,都要喝干凈喲?!?/br> 嫤姐兒舉著小湯匙,鼓著臉頰嚷嚷道:“喝魚湯,變聰明!” 逢春笑盈盈道:“嫤姐兒說的真好,喝魚湯就會變聰明,來,你和弟弟比賽喝魚湯,看誰先喝完,誰贏了,我叫你們爹爹抱誰轉(zhuǎn)圈圈?!?/br> 哄著兩人吃完午飯,姜筠就踩著一地陽光回來了,嫤姐兒一個猴兒躥跑,已撲住老爹的大腿,舉起雙手蹦蹦跳跳道:“爹爹,我贏了,喝魚湯,我贏了,抱我,轉(zhuǎn)圈圈!” 姜筠嘴角微翹,拎起女兒就是五個圈,逢春在一旁笑啐道:“二爺,你慢些轉(zhuǎn),小心把她轉(zhuǎn)暈圈了。”被老爹撐著雙肋的嫤姐兒,興奮地甩著小腿兒,“不暈,不暈,還要轉(zhuǎn),還要玩兒……”老姐如此愛貪玩兒,晏哥兒半點(diǎn)不羨慕,他已經(jīng)趴在團(tuán)枕上打算睡午覺了。 逗完活潑女兒,撫摸一把漂亮兒子,姜筠自去洗手吃飯,安頓好兒子女兒,逢春也陪坐一旁,一邊給姜筠布菜,一邊說道:“今年夏天熱的很,我看你中午就待在書房吧,省得在日頭底下來回跑,怪熱的?!?/br> 姜筠捧著米粒清香的飯碗,笑道:“不妨事,撐著絹傘呢,曬不著什么?!?/br> 逢春給姜筠再夾一只雞腿,笑呵呵道:“二爺讀書辛苦了,我敬你一只雞腿。”姜筠也給逢春夾一只雞腿,有模有樣的學(xué)道,“娘子育兒持家辛苦,我也敬你一只雞腿?!憋堊郎响o了片刻,隨后兩人同時失笑出聲,逢春笑嘆道,“好啦,別你敬我我敬你了,趕緊吃飯吧?!?/br> 吃過午飯,歇過午覺,姜筠又頂著烈日去書房發(fā)奮用功,逢春送他出門后,想了一想,又滾回床上繼續(xù)午睡,反正也沒啥重要事情,又過數(shù)日,一晚漂泊大雨嘩嘩嘩灑落,天氣頓時涼快了許多,逢春算算日子,又有一陣子沒回娘家了,便帶了一筐新鮮瓜果、另兩個漂亮娃娃回娘家探親。 逢春素日不常出門,嫤姐兒和晏哥兒自也如籠中之鳥,被母親帶出家門后,嫤姐兒像只撒了歡的小鳥,趴在車廂窗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外頭瞧,時不時咯咯發(fā)笑,時不時又跺腳興奮,晏哥兒只瞄了一會外頭,然后胖腦袋一栽,靠在親娘腿上打盹兒。 到了陶老夫人的福安堂,嫤姐兒身姿利索地磕了頭,然后甜甜喚道:“老祖宗?!碧绽戏蛉藢蓚€娃娃摟坐在身邊,滿臉帶笑道,“哎喲,兩個小東西可是越來越俊了?!眿銉好约旱娜缁ㄐ∧?,相當(dāng)臭美道,“我俊,我好看?!?/br> 逢春坐在下頭的直背椅中,忍俊不禁道:“這小丫頭特臭美,整天要梳小辮子戴花花,辮子梳少了,花兒戴的不夠了,她還不樂意呢,前陣子,想戴我的耳環(huán)玩,昨兒個,又想往臉上搓胭脂。” 陶老夫人呵呵一笑,滿目慈和道:“小丫頭怎么這么知道俏呢……”左擁右抱逗夠了孩子,陶老夫人便讓奶媽領(lǐng)著他們到隔壁玩去了,和逢春嘮了小半日家常之后,忽開口道,“瑤丫頭已從清一庵回來了,昨兒帶著棟哥兒回來了一趟?!?/br> 逢春眼神微閃,斟酌著問道:“七meimei……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不給她點(diǎn)真的苦頭吃,她就長不了記性?!碧绽戏蛉宋⑽Ⅴ久嫉?,“我昨日已與她,再說了一遍為人|媳婦的道理,以后日子是好是壞,隨她去吧,嫁出去的姑娘了,誰還能一直照管著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哦,對了,嫤姐兒和晏哥兒都三歲多了,你肚子就沒再有動靜?” 逢春微垂臻首,臉色微紅道:“還沒呢。”前些年,她還注意著算日子,避開比較危險的時期,倒也沒中招,自兩個孩子過了三歲之后,她就沒再怎么顧忌了,不過,還沒有消息罷了。 陶老夫人笑道:“祖母只是隨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姑爺和你感情好,再有兒女,也是遲早的事情,嗯,不過,還是早些再生個兒子才好,一個嫡子有些不夠,起碼得有兩個才算穩(wěn)妥?!?/br> 從娘家回到婆家,待姜筠下午從書房回來時,逢春將被催生的話題給姜筠說了,聞言,姜筠把逢春扯進(jìn)懷里抱著,眉眼含笑道:“想生孩子?那還不簡單,我們晚上多多努力就是……嗯,快要考院試了,等考完試,我一定叫你懷上孩子?!?/br> 逢春輕輕啐道:“我才剛換洗過,就算有好消息,也肯定是在你考試之后了……呃,二爺,你下月去考院試,有幾分把握?。俊?/br> “那你想我考中秀才么?”姜筠輕啃一口逢春的鼻子,笑意溫綿的問道。 逢春皺皺被咬的鼻子:“當(dāng)然想了,我做夢都盼著當(dāng)秀才娘子呢?!边@個時代講究夫榮妻貴,姜筠要是考出來功名、再做個大官啥的,她身為妻子,臉上也榮耀有光不是,當(dāng)然,姜筠就算考試落第,也沒有很大關(guān)系,這家里要錢有錢,要權(quán)有權(quán),給他弄個不錯的肥差當(dāng)當(dāng),應(yīng)該還是不難的。 姜筠攬抱著媳婦,笑道:“放心,我一定叫你美夢成真,這一回若不成,反正還有下一回呢,下一回再不行,還有下下回……” “打??!”逢春一頭黑線道,“照二爺這么說下去,真等你中了秀才,我估計就是老秀才家的老太婆了?!?/br> 第93章 逢春v “呵呵,我就是說句頑笑話,誰有那閑功夫,一直考成白胡子老頭?!苯蘼襁M(jìn)逢春的頸窩,一股子沐浴后的馨香浸入鼻端,姜筠深深吸了一口氣,低低笑道,“父親已對我說了,頂多叫我念書到二十五歲,之后不管是何功名,總會安排我入仕為官,放心,你當(dāng)不了什么老秀才的老娘子?!?/br> 溫?zé)岬暮粑鼡湓陬i間,逢春覺著怪癢的,便伸手推他:“別拱我脖子,癢死了?!?/br> 姜筠特孩子氣道:“就拱就拱?!?/br> 待到了六月下旬,忠敬侯府的姜大老爺?shù)驼{(diào)迎娶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侄女沈氏,沈氏生的如花似玉,然而年輕美麗的面龐上,似乎膠著了一層死寂沉沉的氣息,她的舉止端莊有禮,精神魂魄卻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逢春看得暗暗嘆氣,卻也做不了什么,若姜筠還是之前的姜筠,她估計比沈氏還凄涼呢。 漸臨院試,姜筠念書愈發(fā)勤奮,此回考試,姜大老爺和姜夫人都寄予厚望,魚湯雞湯鴨湯鴿子湯燕窩鮑魚參湯日日進(jìn)補(bǔ)著,逢春也叮囑兩個小娃娃要懂事,不要再整日纏著爹爹玩,在姜筠離家去考試期間,逢春閑來無聊,給姜筠先生做了一個靛青色的梅蘭竹菊四君子扇套。 試畢,姜筠當(dāng)晚歸來,回家頭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洗個澡,浴畢,逢春叫丫鬟擺上一桌吃食,又拿出自己做的新扇套,笑道:“這幾天無聊,給你新做了個扇套?!?/br> 姜筠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夜宵,見逢春拿出一副嶄新的扇套,不由笑道:“以后少做繡活吧,那么細(xì)的針線戳半天,怪費(fèi)眼睛的,唔,你既做了,也不能閑置浪費(fèi)了,你從匣子里揀把扇子出來,明兒我就佩著?!?/br> 逢春應(yīng)了聲好,又拿一雙干凈筷子給姜筠夾菜,溫聲道:“快些吃吧,吃完了好好歇一覺,考一回試,就要黑一回眼圈,聽說鄉(xiāng)試和會試更熬人,一場就要考三天,關(guān)在小小的號房里,一應(yīng)吃喝休息,都得在里面待著,條件可苦了……” 姜筠嘴里嚼著一顆粉蒸糯米丸子,笑道:“大哥與我說過,他這輩子吃住最差的時候,就是在考鄉(xiāng)試和會試時,那考試的號房特別小,睡著特別憋屈,得蜷縮著才睡的下,吃的更不用提了,別的吃食不好攜帶,只能帶干糧進(jìn)去,一場考下來,就憔悴邋遢的不行,三場考下來,一坐進(jìn)轎子就睡著了……” “考試做官,可真是辛苦,尤其像公爹那樣的品級,五更就要早朝……”逢春在心里發(fā)出小岳岳式‘我的天吶’,要是換成她半夜三、四點(diǎn)就開始上班,她估計會崩潰的說。 姜筠摸一把逢春的臉蛋,笑道:“讀書考試再辛苦,也是男人們的事,你們女人家家的,只要管好家事照顧好孩子就行……” 兩人一邊說笑,姜筠一邊吃夜飯,不久之后即撤了飯食,姜筠稍作消食之后,就拎著逢春躺到床上,親一口漂亮媳婦的臉蛋,姜筠困倦的直打呵欠:“考試的確累的厲害,先讓我好生歇兩天,然后,咱們就努力生孩子,哦,對了,明兒個,我得問問嫤姐兒和晏哥兒,他們是想要小弟弟,還是想要小meimei……” 逢春囧了囧:“他們說的又不算。” 姜筠模糊懶懶地笑道:“總要和兩個孩子招呼一聲嘛……” 次一日,姜筠攬著數(shù)日不見的兩個孩子,問他們想要弟弟還是想要meimei,嫤姐兒和晏哥兒都答想要meimei,嫤姐兒是這樣想的——她已經(jīng)有弟弟了當(dāng)然該換meimei了,至于晏哥兒——想要meimei無理由,姜筠將得來的結(jié)果告訴逢春,逢春翻了翻眼睛——不好意思,她想要兒子,反正都是生,兒子更能讓她穩(wěn)固家庭地位,再博公公婆婆的好感度,干嘛不想著生兒子。 歇足了睡眠,又頓頓滋補(bǔ),姜筠很快一掃疲累,再度龍精虎猛起來,待嫤姐兒和晏哥兒一睡著,姜筠就屏退丫鬟,將逢春往帳子里拖,有時候干脆就在寬榻上夜戰(zhàn),如此舒暢幾日后,有喜報傳來,姜筠考上……秀才了。 一家子無不喜笑顏開,孟氏心里微有些酸溜溜的——話說,自家兒子讀了十幾年書,至今還是個秀才,上回去參考了秋闈,但是沒考過;而這個二侄子傻了十來年,這才清醒五年多的功夫,居然就考中秀才了。 . 姜筠中了秀才,意味著已經(jīng)小有功名,姜大老爺和姜夫人倍感欣慰和歡喜,予某個休沐之日,邀了一些親近友朋來府里,擺了十幾桌子酒宴慶賀一下,男席之上,自然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女席之上,也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逢春的娘家人自在受邀之列,除逢春外的六個姐妹中,只有逢瑤和逢環(huán)沒來,逢瑤的問題很簡單,姜筠早就說過,不許她來長公主府,至于逢環(huán),據(jù)說是生病了,沒法子前來。 里里外外熱鬧到半下午,眾人方散。 待客人散盡,逢春捏著鼻子,把姜筠摁到臨窗的炕上靠著,嘴里嘟囔道:“瞧你這一身的酒氣,熏死了!”要不是酒喝多的人,不能立即去洗澡,她一定把姜筠丟到澡盆子里涮涮。 姜筠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一只手臂攤垂在炕床上,另一只手掌捂著額頭,腦袋有些飄忽的苦笑道:“被灌多了……”還在較熱的夏天,見姜筠懶的不想動彈,說不得,逢春親自擼袖子去給姜筠脫外袍,有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游去,姜筠抬手握住一截手腕,雙目帶著幾許迷離地喚道,“逢春……” 逢春有些好笑地應(yīng)道:“嗯?”低頭瞥著被捉住的手腕,逢春笑嗔道,“可真是喝醉了,你拽著我,我怎么給你解衣裳啊……”姜筠的腦子里三分清楚七分糊涂,將逢春的手拉到臉邊,輕輕貼摁在臉頰,似醉非醉的低喃道,“活著真好啊,能騎馬,能喝酒,還能和你做夫妻生孩子,跟做夢似的……” 微愣一愣,逢春若無其事地笑道:“果然是喝醉酒就容易說胡話,你姑娘和你兒子可都在屋里呢,嗨嗨嗨,別把自己的老臉丟了啊,靠好別動,我先給你脫外袍,你再喝些解酒湯,然后你好好睡一覺……” 姜筠微微轉(zhuǎn)頭,望著炕床之外的兩個小娃娃,略有些模糊的重影,看起來似乎站在很遠(yuǎn)的地方:“……兩個小東西,站那么遠(yuǎn)做嘛?過來,爹爹陪你們玩。” 逢春無語地嘆了口氣,扭頭對站在炕邊的嫤姐兒和晏哥兒道:“你們爹喝醉了,已經(jīng)分不清遠(yuǎn)近了,你倆先出去玩吧,等你們爹酒醒了再過來……” 嫤姐兒捏著鼻子,蹙著一對細(xì)細(xì)彎彎的秀眉,嗓音嫩嫩的悶聲道:“娘親,爹爹好難聞啊,你把他洗干凈……”說罷,拉起一旁皺著臉蛋的晏哥兒,“弟弟,走啦,爹爹難聞,等娘把爹洗干凈,咱們再來……” “這個小丫頭,我哪有那么難聞?!睉{借三分清楚的思維,姜筠也知道自己被寶貝女兒嫌棄了,不由笑罵一聲。 逢春給姜筠脫完外袍,便喚丫頭送醒酒湯進(jìn)來,半端半喂灌姜筠喝完,逢春扶他在炕床上躺下:“好了,睡會兒吧,睡一覺,酒就醒了?!?/br> 姜筠腦袋昏昏地躺在枕頭上,又去捉握逢春的手,語聲模糊地提要求:“你不許走,陪著我?!?/br> 逢春有點(diǎn)不大樂意:“你身上的酒味太大了哎,熏鼻子。” 姜筠也跟著不高興起來:“閨女才嫌我難聞,你也嫌我,想讓我收拾你是不是?!?/br> 逢春沖姜筠擠擠眼睛:“二爺想收拾我?只怕你有心無力……” 姜筠這會兒腦子遲鈍,反應(yīng)有些慢幾拍,待明白過來老婆的意思后,當(dāng)即就要撐臂坐起來,逢春忙笑嘎嘎的摁住他,一臉好笑道:“看來二爺沒醉的一塌糊涂,好了,好了,趕快睡吧,我不走,我陪你……” 姜筠不悅的哼哼:“不許半途溜走,待我醒時,要是看不到你,嗯,看我不……” 逢春直接拿手捂住姜筠叨叨個不停的嘴,連聲附和道:“好好好,我半途也不溜走,你快點(diǎn)睡吧,別叨叨個不停了?!?/br> 姜筠撥開逢春的手,皺起英挺的雙眉,又被某個詞語刺激到了:“你說什么?嫌我叨叨?” 逢春幾乎要仰天咆哮:“好二爺,你究竟怎么樣才肯睡呀?!焙茸砹?,不安安靜靜的挺尸去,嘴里一直啰嗦個沒完是鬧哪樣啊。 姜筠輕輕哼了一聲,然后朝逢春勾勾手指頭:“過來,湊近點(diǎn)?!狈甏喝讨瘫堑木莆?,將臉湊到姜筠眼前,問道,“行了吧?!焙鲆娊拮旖且粡?,逢春還沒鬧明白他詭笑個啥,頸間已經(jīng)一沉,居然是被姜筠摟住脖子扣下去了,良久之后,姜筠松開逢春,呵呵笑道,“你和我一樣難聞了,看你還嫌我不嫌……” 被舔了一口腔刺鼻酒味的逢春:“……”幼稚! 叨叨夠了的姜筠,終于心滿意足地睡下,手里還捉著逢春兩根手指頭,待確認(rèn)姜筠真的睡熟了,逢春動作小心地抽出手指頭,然后溜出了次間——總不能不讓她去解決內(nèi)急問題吧,姜筠這一睡,就到了掌燈時分,夏日悠長,嫤姐兒和晏哥兒吃飽喝足又溜達(dá)一圈回來時,發(fā)現(xiàn)老爹竟然還沒醒,不由趴在炕床邊,雙手捧腮的一臉哀怨:“爹爹怎么還不醒啊。” 坐在流云蝙蝠圓桌旁看書的逢春,頭也不抬的回道:“唔……你們?nèi)蠐夏愕哪_丫子,看能不能把他撓醒?!睆南挛鐕Z叨完入睡,到這會兒的功夫,差不多也有兩個時辰了,已經(jīng)可以叫他醒了。 兩個娃娃原本被母親叮囑了,不能大聲吵爹爹睡覺,也不能伸手推爹爹叫他,晏哥兒還好,嫤姐兒卻郁悶的抓耳撓腮,陡聽母親有了別的吩咐,嫤姐兒率先積極響應(yīng),小腿兒一挪,已跑到炕床床尾,小腿一抬,已吭哧吭哧爬上了炕,隨手扯掉老爹的白色中襪,然后用小胖手在老爹的腳底板摳呀摳,晏哥兒站在原地沒動彈,在自個兒老姐翻爬上炕時,他嚴(yán)肅著小漂漂臉,伸爪子去摳老爹的咯吱窩。 在一兒一女的混合雙摳之下,姜筠打著呵欠醒了過來,見狀,逢春擱下手里的書,也走到炕床旁邊:“天都快黑了,酒醒了沒?”姜筠迷糊著坐起身來,朝房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略醒了醒神后,姜筠拿眼瞪坐在炕床上的嫤姐兒,“你又扯爹爹的襪子了?”他一只腳還穿著白襪,另一只腳上的襪子卻不翼而飛,閨女又蹲坐在床尾,肯定是這小丫頭干的好事! 嫤姐兒大聲辯解道:“是娘讓我扯的!”——人家做壞事是得了命令的! 逢春將臉一板,義正言辭道:“胡說!我只說讓你撓腳丫,沒叫你扯襪子!” 嫤姐兒小嘴一扁,感到分外委屈:“扯襪子,才能撓腳丫啊……”逢春一臉認(rèn)真道,“不扯襪子,也可以撓腳丫呀,不信你試試?”嫤姐兒將信將疑,一骨碌爬到了老爹腿邊,伸出胖指頭去摳老爹穿著襪子的那只腳,姜筠嘴角一抽,將傻丫頭抱坐到腿上,笑道,“好了,傻妞妞,你娘逗你玩呢?!?/br> 晏哥兒皺著小臉看逢春:“娘,爹爹難聞,怎么還沒洗……” 被姜筠抱在懷里的嫤姐兒,也撅著屁股往外爬:“是啊,是啊,爹爹難聞,不要抱,香了再抱,爹爹臭臭……”逢春以前給女兒洗澡時,沒少說她身上臭臭,如今,說起爹爹臭也是一嘴的溜。 被兒子和女兒挨著個的嫌棄,姜筠初醒后的臉色,實(shí)在不咋好看,逢春哈哈一笑,幾乎笑彎了腰,一手扯一個小娃娃,忍俊不禁道:“天已經(jīng)黑了,和奶媽回屋里睡覺吧,等明天天亮了,你們爹爹就變香了,乖,回屋去吧?!?/br> 叫兩個奶媽領(lǐng)走兩個娃娃,逢春吩咐丫鬟備熱水和皂巾后,又輕輕給姜筠揉起太陽xue,溫聲笑道:“頭可好些了?已經(jīng)不怎么暈了吧。”姜筠抱住逢春的腰,埋首在她懷里,聲音懶懶道,“還有一點(diǎn)暈暈的余勁兒,姚銘、董臨瑞那幾個小子,挨著個的灌我……” 逢春緩緩給姜筠揉著頭,再道:“在自己家里,多喝一回兩回也不打緊,在外頭,可千萬別喝的醉醺醺的,我今兒才知道,你喝醉酒會說胡話,還特別嘮叨,小心丟人丟到外頭哦你……” 姜筠心頭一動:“我胡說什么了?” 逢春附到姜筠耳邊,輕聲說道:“你說能和我做夫妻生孩子真好……我聽聽倒還罷了,要是叫外頭的人聽見了,我以后還要不要見人了?還有呢,你喝醉酒后,簡直就是一腦袋漿糊,倆孩子就站在你旁邊,你說他倆怎么站那么遠(yuǎn),醉的都認(rèn)不清人了,還一個勁兒的說話,哄都哄不應(yīng)?!?/br> 姜筠趴在逢春懷里悶悶發(fā)笑:“……我以后再不喝多就是了?!彼€真是沒多大印象了。 逢春揉揉懷里的大腦袋,笑嘆道:“好在二爺喝醉酒,只是喜歡嘮嘮叨叨,你要是喝醉之后有打罵人的癖好,我可要遭大殃了,真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姜筠抬起臉來,面色微有些不善,逢春扯扯他的耳朵,輕輕笑道,“熱水備好了,快洗去吧,嗯……你身上這么難聞,還三番四次的告誡我,不許離開,一定得陪著你,要是醒了見不著我,就會給我點(diǎn)顏色看看,唉,你喝醉一回,可真是不消停,都這個點(diǎn)了,我連飯還沒吃上呢?!?/br> 姜筠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揉揉逢春的肚子:“好在,這里還沒娃娃。”說著,伸腿下炕去穿鞋,臨起身前,又和逢春咬了一句耳朵,“晚上繼續(xù)生娃娃,不許嬌氣的求饒?!?/br> 逢春朝姜筠皺皺鼻子,輕哼一聲‘討厭’,徑直離屋叫丫鬟們準(zhǔn)備擺飯。 姜筠考上秀才后,算是和姜筑站在了同一起跑線,府里的兩位老爺一合計,索性讓二人變成了同窗兄弟,一起讀書備考明年的秋闈,姜筠遭逢大難之后,還能有此造化,姜夫人內(nèi)心極是安慰,不過,自打兒子中了秀才之后,姜夫人發(fā)現(xiàn)小兒媳時常一臉疲累,不是沒睡好的疲倦,作為過來人,姜夫人自能辨出那一臉能滴出水來的嬌美模樣,是夜生活太過豐富的緣故。 某一日,姜夫人含蓄地提醒小兒子,晚上讀完書早些睡,別總熬的太晚,夜里睡的太遲容易傷身,又道你媳婦每夜陪你讀書,娘看她這幾天精神不好,應(yīng)是跟著你熬太晚累著了,以后要注意一下,姜筠咳咳兩聲,微紅了耳根子嘀咕道:“娘,嫤姐兒和晏哥兒想要個小meimei,我這不是想讓逢春早點(diǎn)懷上嘛?!?/br> 姜夫人沉吟著笑道:“你想再開枝散葉,自是好事,不過,兩個小孩子為什么想要小meimei……” 姜筠笑著回道:“嫤姐兒說,她已經(jīng)有小弟弟了,所以想要小meimei,晏哥兒就一句話,我要小meimei,問他緣故,他也不答,就說我要小meimei。” 姜夫人掩唇笑了一笑,然后眉籠清愁——出嫁快一年半的閨女還在愁孕中,說來,女兒自小身體健康,太醫(yī)請脈,也沒診出有什么不妥,怎么就一直沒好消息呢。 在姜筠和逢春努力造人時,清平侯府的大夫人裘氏,在八月初產(chǎn)下一子,喜訊報到長公主府,說是一個嗓門極洪亮的大胖小子,韓雅懸了數(shù)月的心,終于穩(wěn)穩(wěn)的落下,兩日后,韓雅回娘家看新出生的小幼弟,姜夫人和逢春均不過去,只待滿月酒時再過府相賀。 又快到中秋佳節(jié),姜筠挑了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領(lǐng)著漂亮老婆,拎著一雙粉團(tuán)似的兒女,去定國公府探親外加送節(jié)禮,好巧不巧的,逢瑤恰也在那日過來,經(jīng)過在清一庵三個月的勞改,外加陶老夫人的教育和恐嚇,逢瑤的確文靜秀氣了許多,想是看到妻子有所改好,這一日,韓越也隨著逢瑤同來,且,還帶著他們一歲多的兒子棟哥兒。 婦以夫?yàn)樘?,逢春沒得到姜筠的指令,也不好與逢瑤重搞外交,便如之前一般,依舊淡如白開水似的不交流,至于棟哥兒嘛,姜筠解下扇子上戴的月牙兒玉墜,給了棟哥兒做見面禮,逢春甚囧——真搞不明白姜筠的想法,清平侯府的眾人之中,姜筠除了厭惡逢瑤,好像待別的人都比較親近客氣。 中午,回來探親的兩對姑爺姑奶奶,就留在福安堂吃飯,共分兩桌,以一架四折的繡梅蘭竹菊的屏風(fēng)隔開,女桌這邊人多些,兒媳婦曹氏、施氏和幾個孫輩媳婦都在坐,男桌那邊人也不少,逢邦、逢林、逢謙以及曹氏的嫡長孫陶斌在坐相陪。 男桌那邊言笑晏晏,女桌這邊氣氛有些詭異,回來的兩個姑娘絲毫沒交流,弄的一桌子女眷略顯尷尬,坐在上首的陶老夫人,瞥過一眼逢瑤后,在心里默默嘆氣,只怕這丫頭還是沒轉(zhuǎn)過筋來,她要是真明白過來了,就該與jiejie斟茶認(rèn)錯,姐妹倆重歸于好,一點(diǎn)表示都沒有,難道等著jiejie給你拋橄欖枝么。 飯畢,姜筠與逢春先告辭離去,陶老夫人留下逢瑤,與她再說一番體己話,逢瑤聽罷,扯著帕子垂著腦袋回道:“五姐夫不待見我,不許我與五姐說話交談……”她要是主動賠禮認(rèn)錯,姜筠那個二傻子不給她面子怎么辦,豈非讓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再遭羞辱。 更何況,她心中簡直恨不得陶逢春去死,早知,她和母親今日會落到這種地步,早在幾年前陶逢春落水性命垂危之際,她就該和母親直接弄死她,要不是她討了姜筠那個二傻子的好,姜筠這個二傻子也不會專門針對她和母親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