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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再逢春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姜晏身姿筆直地坐在紫檀雕花木椅中,聞聽母親之語,姜晏折袖三層,抬胳膊給母親盛粥吃,給母親盛好一碗雞粥后,姜晏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粳米南瓜粥,逢春漫不經(jīng)心地舀著熱粥,嘆氣道:“臭小子,你jiejie嫁人了,娘心里別提多舍不得了,你也不說安慰安慰娘,真是個小沒良心的?!?/br>
    “jiejie和娘同居京城,娘若是想念jiejie,隨時可以相見,娘何必傷感?!苯虜[出一張‘我就一點也不傷感’的神情,順手夾給母親一顆金酥麻球,用食物安慰風(fēng)韻猶存的老娘,“娘,多吃些飯?!鄙賳略挕?/br>
    逢春沒聽到姜晏的心聲,依舊懶懶散散地攪著香粥:“嗨,臭小子,你jiejie這一嫁人,可沒人擋在你前頭了,我說,你自己到底選沒選好媳婦啊,爹娘這里好說,可你祖父祖母那里,有點難交代哎,他們都盼著你早些成親,好抱重孫子呢……”

    “逍大哥不是已生了兩個兒子么?”姜晏繃著俊美的臉龐,慢吞吞地說道。

    逢春繼續(xù)憂郁的嘆氣:“……又不是你成親后生的,能混為一談么?”

    姜晏抿了抿嘴唇,忽然開口說道:“娘,我在宮里當(dāng)值時,永華公主常來找我說話?!北粍e的姑娘羞澀搭訕,他可以轉(zhuǎn)身就走,在皇宮里……他卻不能隨時拔腿閃人。

    永華公主?逢春倒也知道,這位小公主是當(dāng)今皇后唯一的女兒,不僅深受皇帝疼愛,上頭更有三位嫡出兄長,實乃天下間最尊貴的金枝玉葉,她今年應(yīng)該才滿八歲吧。

    逢春攪了半天粥碗,粥溫漸低,在送粥入口之前,逢春隨口道:“她找你說什么?是向你打聽宮外是什么模樣么?”在逢春看來,永華公主還是個小丫頭,又久居宮中,自然是悠然神往宮外的生活。

    姜晏面無表情地拋出驚天之語:“她說,要我當(dāng)她的駙馬?!?/br>
    噗——

    逢春噴粥三尺,失聲喊道:“咳咳,你說什么!”

    姜晏用雙腿抵開椅子,起身邁步到母親身側(cè),彎腰替受到大驚嚇的母親捶背,口內(nèi)不急不緩接著再道:“我對永華公主說了,婚姻大事,理應(yīng)遵從父母之命,沒有自己做主的道理?!?/br>
    逢春輕輕‘哦’了一聲,心情略淡定一些,再道:“然后呢?”

    姜晏面無表情再道:“然后,永華公主說她會找皇上皇后向咱們家提親?!?/br>
    逢春又被嚇了一大跳,尖聲道:“這都什么時候的事?!”

    “三天前?!苯倘允且环魺o其事的態(tài)度。

    三天前!?。》甏号淖琅溃骸斑@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要是她或者姜筠,突然被皇后或者皇帝約談此事,不被驚出來心肌梗塞才怪,逢春拍完桌子,再怒拍姜晏的手臂,“就你這鋸了嘴的葫蘆,既不會說笑,又不會逗樂,永華公主怎么會瞧上你?!”怒完又低聲郁悶道,“才幾歲的小丫頭,怎么就……”春心萌動了,囧噢。

    姜晏木著俊臉坐回椅子,語氣罕見的露出一絲抱怨:“全拜娘你所賜啊?!?/br>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逢春拍桌再怒。

    姜晏緩緩攪著碗中的南瓜粥,補充說明道:“全拜娘賜給我這張招蜂引蝶的臉啊。”

    逢春甚囧:“……”怪她咯,誰讓你爹的基因那么弱恁,不過,永華公主才八歲,自己兒子已經(jīng)快十八歲,年齡的巨大差距擺在那里,就算永華公主被美色所迷,心里再樂意自己兒子當(dāng)駙馬,皇帝和皇后也不一定答應(yīng),若是這種情形最好,要是帝后也一致樂意的話,她得和姜筠趕緊商量一下對策。

    然而,姜筠這天一下衙,不待逢春開口說話,他已屏退左右,拉逢春回到臥房,把今天所遭受的驚嚇如實道來,逢春一拍大腿,低聲道:“我也正要和老爺說這事呢?!碑?dāng)即把吃早飯時的情景,給姜筠說了一遭,逢春復(fù)述完晨景,又忙追問道,“你沒答應(yīng)吧。”她的個乖乖,皇帝老爺居然真的找姜筠提了。

    “我說晏哥兒長公主好些歲數(shù),皇上說差的不算很多,我又說公主比晏哥兒高一個輩分,皇后又說,她和你是一個輩分,也不算妨事,我再說晏哥兒性子孤僻,不會說話,怕他日后冷待委屈公主……”姜筠略喘一口氣,語氣艱難道,“誰知公主就躲在屏風(fēng)后面,那小丫頭忽然探出來半個腦袋,說她早都被冷待習(xí)慣了……”

    逢春聽得目瞪口呆,她所能想到的拒婚理由也就是這些了。

    姜筠撓了撓腦門,一臉囧囧有神道:“我不好明言拒絕皇上,只得說,晏哥兒的婚事要由他祖父做主……哎,待我換了衣裳,就去尋父親說?!辈惶峋贾畡e,姜大老爺好歹是皇帝的表哥,說話比他多些份量,姜筠不由有些懊惱,“早知如此,就該給晏哥兒先訂一門親事。”

    早在姜筠回府之前,坐在花園里曬太陽的姜晏,就收到了一封密信,姜晏慢吞吞的拆開信件,只見上頭的筆跡稚嫩卻熟悉,語氣愉悅且歡快——我父皇母后已經(jīng)向你爹提過親了,我父皇不嫌你年齡大,我母后也不嫌你輩分低,本公主也不嫌你不愛說話,晏哥哥,你當(dāng)我的駙馬郎吧,我一定快快長大,不會叫你等很久的,我喜歡和你一起曬太陽。

    看罷永華公主飛揚跳脫的來信,姜晏雙手抱著后腦勺,慢悠悠地晃著秋千——今兒的太陽真好啊。

    “大少爺,大少爺,老爺已經(jīng)回府了!”一個十來歲的圓臉小幺,氣喘吁吁地跑來花園找姜晏。

    閉著雙目曬太陽的姜晏,緩緩睜開眼睛:“知道了?!?/br>
    “你說什么,你愿意娶永華公主為妻?”換罷家常服飾的姜筠,正準(zhǔn)備出門去找姜大老爺,就在這時,姜晏身姿挺拔地過來了,喚過父親母親后,張口就是一句‘我愿意給永華公主當(dāng)駙馬’,此言一出,姜筠和逢春全都難以置信地望著姜晏,夫妻倆壓根就沒想過,兒子會樂意娶一個小丫頭,所以一直想的是,怎么推掉帝后的美意。

    姜晏繃著俊臉點點頭:“爹娘不是答應(yīng)我,叫我自己選一個合心意的妻子么,就她吧?!?/br>
    逢春無語至極:“……公主才八歲啊,傻小子。”雖說年齡不是問題,但是,你一個快二十歲的男青年,居然愿意娶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這不大合適吧。

    姜晏面不改色道:“我知道,我愿意等她長大。”頓了一頓,姜晏低頭看著腳尖,又慢吞吞道,“除了祖母、娘和jiejie,她是我說過話最多的女孩兒了,我心里不是太煩……她?!?/br>
    .

    女兒出嫁后的第二天清晨,逢春還在憂心長子的婚事,誰知不過短短一天的功夫,事情貌似就塵埃落定了,一刻絲可悠日咪?

    待姜晏闡述過心意后,姜筠和逢春就領(lǐng)著姜晏去了明萱堂,見過姜大老爺夫婦,姜筠把此事說了后,姜大老爺微呆,姜夫人略傻眼,最后,姜大老爺表示,他同意,生他的親媽就是公主,公主又不是洪水猛獸,就是郁悶永華公主的年紀(jì)太小了點,皇帝倒還有兩個大些的公主,不過均為妃嬪所出。

    想早些再抱重孫子的姜夫人,微微有些遺憾,待永華公主長大及笄,起碼也要再等七年啊,不過,她也略理解丈夫的用心,待他們老兩口也去了,和皇室的關(guān)系就會越來越遠(yuǎn),若是晏哥兒尚了公主,不拘是過繼到姜氏本家的長子,抑或是外嫁的女兒,全部都能受益。

    而對于逢春來講,年齡不是問題,富貴不算重點,她只糾結(jié)血緣關(guān)系,若從她和皇后這邊來算,是早出了三代的,可在姜筠和皇帝這邊,還沒有過三代啊,雖說姜逍和韓湘這對親姑舅表兄妹,生下來的兩個孩子都沒問題,但這概率很隨機啊……

    逢春默瞅一眼長子姜晏,這孩子自小不愛和女孩兒說話玩耍,長大之后尤甚,院子里的服侍人員均為小幺,連一個丫頭片子都沒有,逢春幾乎都要懷疑他的內(nèi)心世界是否純愛了,這個,這個……不管咋樣,能和小公主誒取義的話,也比斷了強點。

    言而總之,在另外三位家庭成員持通過意見后,逢春也勉強帕斯過了。

    別家都好推拒,但是,皇家難惹啊,皇權(quán)至上,逢春心里有點慫。

    兩天后,外嫁的姑娘姜嫤三朝回門,逢春瞥一眼眼圈微黑的女兒,再瞅一眼神色饜足的董明皓,心情些許復(fù)雜,好嘛,又是一個色狼崽子,不過,看在董明皓在言語行動上,均特別維護女兒的份上,逢春忍下郁氣不提,然而,姜筠就不大客氣了,黑著臉問董明皓‘怎么才三天,嫤姐兒氣色就如此不好’,董明皓畢竟年輕,直囧的耳根泛紅,逢春清咳一聲,示意姜筠待女婿客氣點。

    待女兒省親歸去后,逢春繼續(xù)悠哉悠哉的過日子,沒幾天,陶家又來人,說陶景要見她,次一日,逢春獨自一人回了陶府,陶景風(fēng)癱之后,經(jīng)過好一番針灸用藥,四肢勉強能略活動一點,嘴里也能磕磕巴巴地說話了。

    父女倆甫一打照面,陶景就歪著嘴結(jié)巴道:“嫤姐兒……嫁了,能開始……給晏哥兒……議婚了吧,蕓姐兒……知書達(dá)理……又秀外慧中……和晏哥兒又是……姑舅表親,親上加親……再好不過,叫晏哥兒……娶她……娶她……”

    蕓姐兒的確是個好姑娘,奈何,她和晏哥兒的血緣關(guān)系,比永華公主還要更近……

    逢春撥著裙子上的流蘇,神色平靜道:“晏哥兒的婚事,已由老太爺做主定下了。”

    陶景一急,強撐著手臂從椅背上直起身:“你說什么!是哪家的……”陶景眼斜嘴歪的臉上,散發(fā)出十分不忿的怒氣,“我早……叫你,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你……推三阻四……不肯,你……這個不孝女,自己……榮華富貴……了,也不惠及……一下娘家,你……”

    逢春站起身來,臉上波瀾不驚道:“父親這話可說錯了,四哥這些年能在官場平步青云,我公爹可沒少提攜過,至于晏哥兒的婚事,我是高嫁進去的,父親當(dāng)真以為我能做得了主?”

    “那到底……是哪家……姑娘……”陶景結(jié)結(jié)巴巴再道。

    逢春看著腰間懸玉佩的絲絳,淡淡道:“是商家的姑娘?!?/br>
    商為國姓,那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了,陶景說話不利索,腦子倒還轉(zhuǎn)的靈巧,喃喃兩聲后,陶景又磕磕絆絆起來:“好,蕓姐兒……配不了晏哥兒,那配軻哥兒……總行吧,他們年歲……正相當(dāng)……再……合適不過……”

    逢春漫不經(jīng)心地再道:“軻哥兒早就定好人家了,因他大哥還沒定下來,所以一直沒張揚?!毕噍^于姜晏遲遲未定的親事,姜軻的親事就順利多了,這臭小子早盼著他大哥趕緊成親,他好娶媳婦呢,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家里怕是要先給老二辦婚事了。

    “什么……你……你個孽障,你……”陶景怒視依舊花容月貌的逢春,恨恨道,“你……想……氣死我……呀你……”

    逢春淡淡道:“父親一見我,就這般生氣,看來,我還是少出現(xiàn)在您面前為好,父親好好保養(yǎng)身子吧,女兒就先告退了?!狈甏簞幼饕?guī)范地略行一禮,然后腳步穩(wěn)穩(wěn)地走出屋子,對陶景在屋里的咒罵充耳不聞。

    因永華公主前頭還有兩個jiejie,是以,五個月內(nèi),皇帝連下兩道賜婚圣旨,分別給大公主和二公主訂了駙馬爺,又命擇日成親,又三個月后,皇帝再下一道賜婚旨意,將嫡公主賜婚安國公的嫡孫,亦是擇日成親,逢春私以為,應(yīng)該是擇‘年’成親才合適。

    前兩道旨意還罷了,大公主將滿十五歲,二公主也已十三歲,也的確到了議婚之齡,但三公主才九歲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難道還會愁嫁么,竟然這么小就賜了婚,不過,在大家反應(yīng)過來永華公主的駙馬爺是誰后,均略有所悟。

    皇帝心里其實也蠻囧,小女兒和姜晏的年歲相差略大,若不早早給姜晏賜了名分,安國公府的門檻不知道要被踩爛多少遭了。

    得知京城第一美男名草有主后,也不知碎了多少貴女的芳心。

    而對于逢春來講,她再不用招待上門來提親的各方女眷了,姜晏賦閑在家時,也再偶遇不到前來竄門的某家小姐了,當(dāng)然,某些親戚家的表妹還是無法避免,好在,再不是光棍身份的他,世界已經(jīng)清靜很多了,甚好,甚好。

    奉賢五年春,陶景過世,逢春借著沾了洋蔥汁的手絹,好好充當(dāng)了一把孝女。

    逢則又一次為父丁憂在家。

    時如逝水,兩年后,姜軻成婚。

    逢春當(dāng)上祖母的那一年冬天,姜夫人患病離世。

    不過一年,姜大老爺也撒手人寰。

    姜筠上書丁憂,一直在家里守孝了四年多,服孝期滿時,正是永華公主及笄后的第二年,終于享受夠單身漢平靜生活的姜晏,沒有半分勉強之情的成了婚,姜筠的孝期滿之后,原該陳書吏部,意圖起復(fù),但是,他仿佛遺忘了此事一般,每日只在府中蒔花弄草,品茶下棋,日子悠哉清閑的很。

    茜紗窗下,菱花鏡中。

    陽光燦爛的午后,逢春撫著眼角細(xì)細(xì)的魚尾紋,輕嘆道:“果然是老了,眼紋怎么也遮不掉了?!?/br>
    “你不只眼紋像扇褶,我剛剛數(shù)了你的白頭發(fā),又多了好幾根?!币坏勒Z氣慵懶的中年男音,從身后的紫檀雕花床里傳了出來,撫完眼角才摸上梳子的逢春,立時大怒,從繡墩上轉(zhuǎn)過身來,揚起手里的梳子就往床上砸:“誰和你說話了,你給我閉嘴!”

    姜筠輕巧地接住玉梳,朝逢春擠眉笑道:“你過來,我和你說件事兒?!?/br>
    丟了一把玉梳,逢春還有犀角梳可用,懶懶地再轉(zhuǎn)回鏡前,興致缺缺道:“不想聽?!庇质前四赀^去,饒是逢春再精心保養(yǎng),還是逐漸地顯露出老態(tài),眼紋,皺紋,白發(fā)……逢春靜靜地梳著長發(fā),菱花鏡中,正有一個穿著雪鍛中衣的男人,由遠(yuǎn)及近,從背后抱住她,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好姑娘,不是逗你玩,是真有正經(jīng)事和你說?!?/br>
    “那侯爺?shù)故钦f呀?!狈甏貉畚草p挑,望著鏡子中的老男人,姜筠早過不惑之年,今年已然四十有五,身體還算健康,精神也算飽滿。

    姜筠輕啃逢春仍舊白潤的耳垂,低低笑道:“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

    逢春漫不經(jīng)心道:“侯爺說的是哪一件呀?!痹诜甏旱挠∠笾?,她與姜筠有兩個約定,第一,他會帶她離開京城,四處游山玩水,暢意人生,然而,她今年都四十有三了,姜筠依然沒兌現(xiàn)承諾,第二,姜筠曾言,待她當(dāng)上侯夫人之后,會把他的秘密告訴她,然而,她已經(jīng)當(dāng)了三年榮慶候夫人了,姜筠依然沒兌現(xiàn)承諾。

    “你跟我回床上說去。”姜筠俯身抱著逢春,輕笑道,“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你坐著,卻叫我站著,倒不心疼把我的腿站麻了,有沒有良心啊你。”

    被老公譴責(zé)之后,逢春很有良心地說道:“那好吧。”

    逢春才從午睡的床上爬起來,連個頭發(fā)都還沒梳好,就又被姜筠哄了回去,姜筠把逢春丟進床里后,又鄭重?zé)o比地放下帳子,最后,才扭過臉直視逢春,面色嚴(yán)肅地開口道:“二十多年前,我曾有一件難言的心事,沒有告訴你,你還記得吧。”

    “記得啊,怎么,你今天準(zhǔn)備告訴我了?”還真別說,時至此時,逢春頗有一些小興奮。

    姜筠朝逢春勾勾手指頭,逢春扁了扁嘴,然后挪到他懷里靠著,姜筠環(huán)腰抱住逢春后,低低開口道:“先說好,我說了之后,你可不許大嚷大叫?!狈甏狠p輕切了一聲,滿口保證道,“侯爺放心,我若是大嚷大叫了,明天就叫我再多長十根白頭發(fā)。”

    “還有……也不許害怕我?!苯捱€是有點不放心,死而復(fù)生,借尸還魂,何其駭人聽聞,他一直沒有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出來,就是怕嚇著逢春。

    逢春掐一把姜筠的腰,低笑道:“咱們都是快三十年的夫妻了,我能怕你什么。”

    姜筠輕吸一口氣,附在逢春耳邊,緩緩開口道:“逢春,其實,我不是……姜筠,真正的姜筠……早在二十八年前就死了?!闭f完這一茬后,姜筠靜待逢春的反應(yīng),誰知,聽完他話的逢春,既沒有大驚失色,也沒有難以置信,而是趴到他耳邊,一字一字說道,“侯爺,其實,我也不是……陶逢春,真正的陶逢春……早在二十八年前就死了?!?/br>
    “我不是在開玩笑!”姜筠哽了一哽,十分嚴(yán)肅的強調(diào)道。

    逢春比姜筠更嚴(yán)肅的強調(diào):“我也沒有在開玩笑!”

    姜筠無語至極地瞪著逢春,他在說一件很聳人聽聞的事情好不好,見姜筠一直瞪著自己,逢春柔緩著聲音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姜筠,而是另外一個人?!?/br>
    “你說什么?!”姜筠本以為自己今天透漏的秘密,會把逢春嚇著,沒料到,事到臨頭,被嚇著的反而是他。

    逢春撫著姜筠柔滑的衣角,慢慢再道:“我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姜筠,從你……重傷昏迷后第一次醒來,我就知道,有另外一個人,進了他的身體?!?/br>
    “你怎么會知道?!”姜筠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為什么感到驚悚的會變成他!

    逢春笑靨如花:“因為,咱們是同道中人啊?!?/br>
    “你……你……”姜筠瞪著眼睛,有些語無倫次道。

    看到姜筠有些風(fēng)中凌亂,逢春悠悠再道:“所以,侯爺就接著說下去吧,既不用擔(dān)心我會大嚷大叫,更不用憂心我會被嚇著……侯爺,其實,我已經(jīng)好奇很久了,你以前到底是誰呀?”

    姜筠瞪了逢春半晌,見她完全不似開玩笑的模樣。

    明明是一場爆料秘密的驚悚談話,最后竟要演變成閑聊家常的節(jié)奏,姜筠心里頗有一點醉醉的:“我以前的名字,叫韓胤?!币姺甏好H粺o辜的眨著眼睛,一臉完全沒聽說過這個人的神情后,姜筠再低低補充道:“我以前是韓雅的四叔,韓越……也曾是我的侄子?!?/br>
    韓胤這個名字,逢春的確沒聽說過,但是韓雅卻是她快三十年的老妯娌,逢春想了一想,好像快三十年前時,韓雅的確有一個嫡親的小叔叔過世,逢春登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我的天吶,原來你……”

    不知為何,看到逢春露出了驚訝之情,姜筠倒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感,這才是該有的正常反應(yīng)嘛,拋開那一點無厘頭的思緒,姜筠攬著逢春低低再道:“我是老來子,從會吃飯,就在吃藥,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活不長……后來,我活到二十歲時,果然沒再能熬下去……”

    姜筠說的傷感悵然,逢春卻在輕輕嘀咕道:“你是活到二十歲死的?我怎么隱約記得,母親那時候好像和我感慨過,說韓四爺可憐見的,才十幾歲,還不到二十歲呢,就沒了……侯爺,你這么早就老糊涂了,連這個都忘記了?”說到最后,逢春竟打趣起來姜筠。

    “我上輩子幾歲死的?怎么會記錯?”姜筠默了一默后,輕掐一把逢春的臉蛋。

    逢春不由有些納悶,進而自我懷疑:“那興許是我記錯了……”

    “不,你也沒有記錯?!苯藓鋈挥值馈?/br>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求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