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恨，為何那么信任她。竟然就那樣眼睜睜放任著她在他?面前飲下了無藥可解的劇毒。

    她真?是足夠了解他?，知道只?有如此?，他?才有可能狠下心來親手殺了她。

    四周似乎傳來隱約的驚呼，視野漸漸染上一?層模糊的赤色，身側(cè)被一?批白衣弟子執(zhí)劍團(tuán)團(tuán)圍住，人人面上都帶著又驚又怕的神?色。

    胸中蕩滌著失控的殺意，他?輕笑一?聲。

    她說，要這把劍代?替她陪著他?。那他?又如何能再?以此?劍殺人？

    她膽子那么小，見不得血。

    *

    三?年后，藏月門，冬。

    出關(guān)之時，迎著天邊初升的朝日，淺金色的天際線于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一?寸寸向上浸潤氤氳，風(fēng)中帶著溫涼的濕意，間或夾雜著淡淡女子身上的清香，在風(fēng)中逸散漂浮。

    一?時間，月綸只?覺得恍如隔世。

    三?年前將昏迷的顧光霽帶回青玄宗之后，他?在房中枯坐整夜，闔眸沉心，頭一?次將心頭縈繞數(shù)年的復(fù)雜燥意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天光乍亮之際，他?終于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心意。

    或許早在五年前初見之時，他?就因那驚鴻一?面對她生出了幾分不為人知的好感，之后更是因她有勇有謀的救命之恩而不知不覺地對她情根深種。正因如此?，他?才會因她下意識對顧光霽的親近而燥郁不喜。

    原來那份難言的情感名為嫉妒。

    那五年來，他?原本早該結(jié)束游歷回門閉關(guān)突破，可他?卻總是下意識地留意扶余的一?切風(fēng)吹草動，但凡遇上能夠遮掩他?尚未察覺的隱秘心意的正當(dāng)理由，便?會立即連夜趕往扶余，卻次次掃興失望而歸。

    原來，他?為的壓根不是除什么勞什子邪祟。他?只?是想見她。以一?種隱秘的試探的姿態(tài)，尋一?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好留給他?進(jìn)?退維谷之時縹緲的倚仗。

    可最終落定那份情意時，他?感到的卻并非輕快喜悅，而是沉重和他?本人都不愿承認(rèn)的絕望。不僅僅是因?yàn)樗皖櫣忪V那一?層可有可無卻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他?看得出，她心中有他??；闹嚨氖?，似乎那個修無情道的出塵如雪的白衣男人，每每望向她的眼神?中也總是被他?瞥見了幾分下意識的柔和繾綣。

    原來他?還未真?正意識到時，便?早已在這一?場三?人之間的鬧劇之中出了局。

    于是他?連夜逃似的離開了青玄宗，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回到云州第一?件事便?是回了傀儡堂閉關(guān)。

    他?的最后一?個傀儡。沉寂許久之后，他?終于有了想法?。

    他?與她初遇之時，她已有至少二十余芳齡，早已出落得昳麗瑰艷，攝人奪目，眼波澹澹，天生含情。

    直到此?刻，他?都不愿讓任何人得知他?的心意。

    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他?不愿給她招惹無謂的麻煩。

    心思飛轉(zhuǎn)，手上動作?不停，一?滴心頭血自他?指尖輕顫著點(diǎn)?上她無神?的雙眸，整個空間之內(nèi)頓時光華大作?，一?身紫衣的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膚白細(xì)膩如羊脂玉，一?雙大而上揚(yáng)的眼幾乎占據(jù)了半張小巧精致的臉，墨發(fā)翻飛，微微歪著頭似有幾分茫然地望著他?。

    月綸松了口氣，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這樣……就不會有人將她認(rèn)出了吧？

    想著，他?自儲物袋中拿出珍藏了八年的那枚如意發(fā)簪，抬手輕輕地插進(jìn)?了少女濃密的墨發(fā)之中。

    以后，就由他?來守著這個秘密，與“她”相伴此?生。

    “師兄，該走了。”月綸猛然回過神?，面上重新帶上平日里的那份漫不經(jīng)心，側(cè)眸睨了過去。

    八年過去，當(dāng)初面容端正微帶幾分嚴(yán)肅的少年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成熟了不少，可眼中關(guān)切卻并未隨著時間減少半分，正若有似無地打量著他?身后的少女傀儡，猶豫著道：“師兄，這就是你最后一?個傀儡？怎么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

    月綸哼笑一?聲，抬手一?把拍在公叔陽冰肩頭：“你可別小瞧她，恐怕我前九個傀儡加一?塊都沒她一?個人厲害?？床怀鰜恚磕蔷蛯α?，為的就是迷惑你這樣不帶腦子只?看表面的敵人?！?/br>
    “好吧?！北凰?兜頭蓋臉一?痛罵，公叔陽冰似乎早已習(xí)慣，絲毫未動怒，只?是真?心道：“她這發(fā)簪倒是挺好看的?！?/br>
    仿佛只?是隨心的一?句感慨，沒等月綸回應(yīng)，他?便?接著道：“該去青玄宗給奚宗主賀壽了。你這三?年都在閉關(guān)，不知道他?三?年前曾經(jīng)出關(guān)過，不過很快又帶著顧光霽一?同回了千行崖。顧師兄上月已出關(guān)，說不定這次奚宗主也會露面呢?！?/br>
    “出關(guān)？”月綸心頭一?跳，一?股難以名狀的不詳預(yù)感瞬間席卷了全身，直教他?周身血液凝固，確認(rèn)道：“三?年前，是我閉關(guān)那幾日嗎？”

    “好像是吧，具體?記不清了?！惫尻柋鶕狭藫项^，茫然道，“怎么了嗎？”

    “……沒什么?！睆?qiáng)自按下心頭那分甚至稱得上恐慌的毫無來由的情緒，月綸垂眸。

    “走吧。”

    *

    那份來得十分草率卻立即在他?心中深深扎根的不安，在見到秦靈的那一?瞬間幾乎得到了證實(shí)。

    殿中觥籌交錯，而垂眸坐在上位的琉璃色長?裙女人素來帶笑的面上一?片寒霜，目光掠過斜對面那抹筆直的白色身影時，眼中甚至間或閃出一?道暗芒殺意。

    順著她寒氣四逸的視線，月綸看向了最左側(cè)的那個一?身白衣的男人。

    和三?年前最后一?次相見時，他?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一?襲飄逸的白色道袍，墨發(fā)以雪白發(fā)帶自頭頂束起?，眼瞼半垂，眸光淡漠，此?刻正筆直地跪坐在席前，身側(cè)是一?團(tuán)熟悉毛絨的雪白。

    阿蘿似乎變得沉穩(wěn)了不少，并未如先前一?般顯出活潑淘氣的模樣，只?是靜靜地團(tuán)在顧光霽同樣雪白的道袍旁。偶爾有弟子抬手飲酒，動作?間似有陰影攏上它?嬌小的身軀，那雙紅玉般的眼睛之中竟顯出幾分戒備和威脅。

    顧光霽并未舉杯飲酒，仿佛周遭的喧擾與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只?是如死物一?般靜坐原地，視線卻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體?另一?側(cè)被小心擺好的長?恨劍身上，帶著隱約魔怔一?般的柔軟。

    長?恨？

    回想起?三?年前她面容嚴(yán)肅在飛舟上對他?說過的話，月綸只?覺得周身血液逆流，渾身體?溫似乎被迅速凍結(jié)，牙關(guān)不自覺發(fā)出“喀喀”的輕顫之聲。他?僵硬地回過頭，對公叔陽冰道：“顧光霽這些年，有沒有什么奇怪之處？”

    公叔陽冰仿若未覺他?的異常，聽他?問話，連忙咽下一?口rou，道：“沒什么奇怪的，他?這三?年一?直在閉關(guān)。非要說的話，聽說他?三?年前曾經(jīng)離開了青玄宗一?個月，回來之后性情似乎比先前還要目中無人幾分，而且莫名給人些走火入魔的感覺，可能是修煉修得……”見月綸一?身傾灑的酒液，公叔陽冰微微一?愣，道：“師兄，你沒事吧？”

    月綸用力穩(wěn)定住情不自禁震顫的右手，深吸一?口氣，道：“還有么？”“還有？我想想……”

    雖然不明白為何月綸會突然發(fā)問，還是如此?奇怪的問題，但他?依舊低頭認(rèn)真?地思索了起?來，半晌眼前一?亮，抬頭道：“確實(shí)還有。顧師兄出關(guān)也有些時日了，似乎劍道比往日強(qiáng)橫了不少，現(xiàn)在幾乎不用出劍，只?憑指尖劍意就可以大殺四方了。前些日子更是趁著南門星不在，一?個人莫名去蒼梧挑了整個封王臺，把他?氣了個半死……”

    “不用出劍？”月光抬眸，一?字一?頓道，“你是說，他?再?也沒有出劍？”見他?表情平靜之中暗含著澎湃的風(fēng)暴，公叔陽冰微微一?怔，吶吶道：“是，是啊……”

    剩下的時間月綸不知道是怎么捱過去的。

    他?既然看得出顧光霽隱晦克制的情感，自然心中還保存著幾分狐疑和理智，并不敢瞬間確認(rèn)他?心中揣測，只?等筵席一?結(jié)束，便?立刻飛身躍出，攔住了眼都沒眨便?欲走的秦靈。

    “月綸？”見來人是他?，秦靈面上冰寒微微收了收，蹙眉道：“有事嗎？”

    強(qiáng)迫自己放松下來，月綸扯了扯唇角，道：“沒大事，只?是見你似乎對顧光霽十分不喜，覺得很奇怪罷了。我記得你先前不是十分崇拜他?么？”

    “崇拜？”秦靈冷笑一?聲，道：“是了，你這三?年一?直在閉關(guān)，還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腌臜事吧？”

    嘴唇不受控制的輕輕戰(zhàn)栗了起?來，月綸勉強(qiáng)穩(wěn)住聲線，輕笑道：“哦？什么事？”

    然后，他?眼見著秦靈眼眶瞬間便?染上了一?抹薄紅，滿眼恨意地回首剜了一?眼上座上依舊紋絲不動仿佛已風(fēng)化成石的白衣男人，道：“三?年前，我和容玗來接馨兒回?zé)o盡海，走到一?半，突然被他?攔下。他?說，要與馨兒成婚，會親自向無盡海謝罪。我本以為他?是真?心愛慕馨兒，竟然真?的信了他?的鬼話……無情道，他?修的可是無情道??！馨兒或許臨死前都以為他?是真?心待她，卻沒想到她只?是他?勘破情劫的工具而已。月綸，他?竟然真?的那么狠心，就算沒有愛，可相處了這么些日子，出生入死的情誼總該有吧？他?竟然，親手殺了她……”

    月綸面上愣了一?愣，不可置信道：“什么？”

    秦靈拭去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狠聲道：“這個男人，道貌岸然，虛偽至極！馨兒死后，他?倒是的確來過無盡海謝罪，在永澤院跪了三?天三?夜?？墒沁@有什么用，能把馨兒跪回來么？！而且，他?甚至還不愿意歸還馨兒的……身體?，簡直惡心透頂，我先前真?是瞎了眼。要不是師尊不允許我向外說出此?事，我真?是想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撕破他?這張臉，他?怎么有資格坐在這里坐擁天下人的崇敬？！這都是用馨兒的命換來的！”

    月綸只?覺天崩地裂，腳下一?軟，險(xiǎn)些就此?癱倒在地。

    竟然……當(dāng)真?如此?。

    兩人交談之間，殿中賓客稀稀落落，皆已緩緩?fù)顺龃蟮?，?刻空蕩輝煌的空間內(nèi)，僅僅剩下了三?人。

    血?dú)馍嫌浚諝庵畜E然浮現(xiàn)一?股劇烈的靈力波動，九名傀儡如九道紫色的殘影，瞬間便?閃身出現(xiàn)在了顧光霽身邊，長?劍斜指，架在了他?并未躲避的頸間。直到這時，他?的目光才微微動了動，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轉(zhuǎn)向了面沉如水的月綸。

    秦靈微微皺眉，提醒道：“月綸，雖然我也氣憤，可是仙門弟子不可私斗，你還是冷靜點(diǎn)??！?/br>
    “你先出去?！痹戮]并未看她，只?是冷冷地注視著紋絲不動的顧光霽，道：“我自有分寸?！?/br>
    原地躊躇了片刻，秦靈只?得狠狠地睨了顧光霽一?眼，一?震裙擺走了出去。

    至此?，殿中終于只?剩下了兩人。

    月綸緩步向前兩步，眸光沉郁：“為什么要動用青焰魔巖？”他?自然不相信秦靈所說的所謂“勘破情劫”云云，聯(lián)想到先前發(fā)生的種種，他?心中已有猜想。

    顧光霽親手殺她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獮榱死们嘌婺r重鑄長?恨。

    可是為什么？即使她真?的是千載難逢的玄陰之體?，他?也并不認(rèn)為顧光霽會為了一?己私欲而親手?jǐn)貧⑺?/br>
    月綸這句問話沒頭沒尾，顧光霽卻微微一?動，眉峰微斂，抬眸道：“何意？”

    他?這三?年來日夜思索，卻始終對她幾乎是以一?種軟姿態(tài)強(qiáng)硬逼迫他?以青焰魔巖重鑄長?恨一?事感到疑惑。她苦心服毒卻欺騙他?是柏己禁制所致，只?為了讓他?親手殺了她，重修無情道。拋棄她先前一?通看似有理的詭辯，說不通。

    他?也曾對青焰魔巖起?疑，可秘境入口已關(guān)閉，除非他?以足夠強(qiáng)橫的外力破壞，此?生都再?難進(jìn)?入。無奈，他?只?好沉心隨奚景舟回千行崖閉關(guān)了三?年。

    出關(guān)之后，他?便?立即前往了先前取走青焰魔巖之處，在原地嘗試了三?日之后，總算是打通了秘境入口，再?一?次來到了兩人當(dāng)日遭遇梼杌的石室之中。除了一?面被人刻意以尖銳利刃刮擦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石壁，一?無所獲。

    如今另一?個曾經(jīng)進(jìn)?入過此?處的人已香消玉殞，這一?片令人疑竇叢生的痕跡，在他?心口橫亙盤旋數(shù)日之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無奈之下，他?不得不相信她無意間那句“若是南門星趕來追殺，他?必須有能力保護(hù)她”。即使以她身死為代?價重鑄長?恨本身便?與這一?條請求顯得極為矛盾，他?也依舊立即啟程，提劍踏破了封王臺的大門。

    不愿去深究，此?事與她服毒究竟有什么牽連，只?需要理解為她在南門星壓力之下的無奈之舉，他?便?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必須給自己一?個理由。不然，他?只?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墜入無盡的晦暗與幽邃，仿佛失去神?采不再?掙扎的魚兒，被水鳥長?長?的尖喙一?口口吞吃入腹。

    他?眸中的茫然和令他?心生訝異的劇烈情緒不似作?假，月綸心頭疑竇驟起?，道：“你不知道？”

    勉強(qiáng)維持的淡漠面具隨著這句話片片碎裂，殿中罡風(fēng)倏地獵獵狂響，矮幾掀翻隨風(fēng)碎裂，發(fā)出陣陣撕裂悶響。顧光霽面上閃過一?絲隱忍，一?手按住長?恨，一?手將阿蘿退至身后，穩(wěn)了穩(wěn)即將失控的道心，艱難道：“我該知道什么？”

    困擾了他?三?年的答案隨著月綸滿含訝然的怒喝終于揭開，仿佛一?柄鋒利的匕首，將他?久未愈合的傷口再?一?次撕開鮮血淋漓的傷口。月綸道：“你當(dāng)柏己是傻子么？青焰魔巖怎么可能是誰想用便?用的？！它?之所以能夠存于世間上萬年，只?因使用它?的修士將要付出他?此?生都難以承受的代?價?！?/br>
    所謂的“代?價”，顧光霽只?一?瞬間便?如福至心靈，心領(lǐng)神?會。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顧光霽破天荒地勾唇笑了，體?內(nèi)卻似被她溫柔卻殘忍地刀刀捅入最脆弱的心房。

    她看似柔軟，骨子里卻如此?強(qiáng)硬。從未問及他?的意見，便?早已自作?主張幫他?選好了永不可回頭的路，扔下他?一?人獨(dú)行。

    距離此?刻近三?十年前遙遠(yuǎn)的歲月中，她玩笑般開口的問話，總是在他?回應(yīng)之前便?悄然收歇。他?本以為她是不在意，如今看來，是不敢。

    信任與不信任本就是復(fù)雜的命題，同時作?用在兩人之間，交織成如今的作?弄命運(yùn)。她相信他?不忍心對她出手，卻不愿相信他?根本不在乎是否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琥珀色的眸子微有些失焦，思緒翻涌，他?不禁想，如果當(dāng)年他?再?勇敢一?點(diǎn)?，搶在她打斷他?之前便?率先將那美好的答案說出口，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她是否還會如此?自以為為他?考量，卻實(shí)則親手將他?推入無盡幽深的寒潭之中，寸寸冰封。

    唇角笑意苦澀，顧光霽心中微哂，她竟然直到最后都不曾明了他?真?正的心意。

    他?想要的，向來只?有她，僅此?而已。

    顧光霽垂眸掩下眸中四起?的赤色，半晌，雙指貼緊頸間寒意森森的長?劍，微微向外推了推。執(zhí)劍的傀儡身型微滯，見主人并未再?次開口號令，便?順著他?的力道挪開了劍刃。

    將一?旁神?情懨懨的玉胭兔捧在手中，顧光霽提劍起?身，抬步向外行去。

    方才呼吸之間，他?面若死灰，想必是頓悟了什么令他?肝膽盡碎之事，月綸便?了然他?定然被隱瞞了什么重要的細(xì)節(jié)。事已至此?，覆水難收，即使他?心中再?多的懊悔怨憤，也沒有理由再?對他?出手。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卻見顧光霽微微側(cè)過頭，目光平靜中帶著鄭重：“如若日后你門內(nèi)出現(xiàn)一?名頭戴抹額的少年，請代?我善待他?。”萬萬沒料到他?會驟然說出這話，月綸眉頭緊皺，不明所以：“為什么？”

    稍默片刻，顧光霽重新向前走去。

    一?聲沉悶的巨響，厚重的殿門被他?抬手推開，一?道輕到不能更輕的嘆息隨著殿外涌入的寒風(fēng)鉆入月綸耳畔。

    “這是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