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就仿佛,是總部暗戳戳地牽引著她自光明萬丈的康莊大道,一步一步陷入如今盤根錯節(jié)的復雜狀況一般。 她微微一抿唇:“也就是說,我的真實身份被當?場拆穿才是如今的女頻讀者真正想要看到?的?可若是這樣,我日后的一切成就不就真切坐實了‘靠男人’這個雷點?” 團子:“主人,或許你有所不知,女頻比起男頻而言,小說流派可以說是豐富了不少。甜文?、虐文?、大女主文?、婚戀文?……讀者口味也比起男頻清一色愛看ds崛起血虐高富帥抱得美人歸要更寬廣。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幾年突然爆火起來的修羅場買股題材?” “買股?” 團子語氣驟然興奮了起來,嘿嘿一笑:“對啊對啊,就是萬人迷女主無意間?引起了眾多男性角色的注意和興趣,每個為她動心的男人便被讀者稱作一只股,最終在跌宕起伏令人撓心抓肺的劇情之?中?逐漸拉開?人氣的差距,角逐出績優(yōu)股,最終上位成為唯一的男主cp!” 溫蘿若有所思地點頭。不就是換了種形式的瑪麗蘇么?,她懂。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信息卻并非她此刻真正關心的重點:“所以,這次掉馬實際上并不會為日后的任務帶來什么?總部強制性懲罰和阻礙?” 團子圓滾滾的身子抖了抖,半晌才憋出一個字來:“對。”不僅如此,讀者還希望掉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它指尖微微一動,將屏幕之?上的連載文?頁面點開?。 下?一瞬,一道半透明的頁面便霎時籠罩了它的全部視野,其上字眼緩緩清晰的短暫時候,甚至又實時滾動更新出幾條最新評論。 【柏柏沖鴨:被搶老婆又被搶寶物,我柏實慘。女主求求了,多關心關心我們柏柏吧,他?可是為了你曾經(jīng)付出了一切?。 ?/br> 【起名好難:愛情哪里有先來后到?!小顧沖!麻麻永遠支持你!】 【成年人不做選擇題:打起來打起來!這樣就對了!打得越兇越好!】 【星上是你:我的小星星呢1551,小星星什么?時候才能?知道老婆的真實身份加入聊天?(看熱鬧不嫌事?大)】 【71928463:修羅場修羅場啊啊啊,快點掉馬吧!女主專心搞事?業(yè),男配一邊在女主面前假裝乖巧,一邊背地里大打出手爭風吃醋這種劇情最爽了!作者看我!】 【不想上學?:墨墨沖!小鮮rou秒殺這群老男人(?)】 【站錯cp好痛苦:大大加油更?。≮s緊掉馬!話說這本男主是誰啊?不想再體驗買錯股的痛苦了,屯一屯等男主定了再看8.】 【..:這四?股我都可!無法割舍!能?不能?np?。俊?/br> 【……】 為了確認溫蘿此刻在評論區(qū)走向影響下?身不由己的掉馬并未激起大女主爽文?讀者的強烈反感,方才它一直死死盯著評論區(qū)觀察風向。 一直向下?劃了十多頁,劃得它毛茸茸的小爪子都酸了,卻連半條攻擊溫蘿猝不及防的掉馬劇情的評論也沒找到?。 相反,評論區(qū)卻異常團結地顯出一派其樂融融的場面,為各自支持的“股”瘋狂應援,生怕溫蘿掉馬掉得太慢。 這樣就好! 見溫蘿面上顯而易見的一知半解神色,團子也不欲與她多費口舌解釋,高深莫測道:“總之?,這次暴露身份不會給你帶來任何消極影響,以后該怎么?樣來還是怎么?樣來就行。” 由于四?條支線之?中?的全部劇情都被當?作連載章節(jié)在小說閱讀平臺之?上一并放送而出,而溫蘿作為游離于世界之?外的無情任務者則無意之?間?踩中?了買股文?讀者心頭的萌點。 ——炒股的精髓不就是“你愛我愛得死心塌地至死不渝,而我只是被逼無奈完成任務從未動情”嗎? 此時不炒股更待何時? 至于女主的事?業(yè)線,那根本無傷大雅。 她們想看的不就是女主專心搞事?業(yè),卻在不經(jīng)意間?瘋狂掉馬。四?位男主媚眼拋給瞎子看,暗戳戳爭風吃醋背地里大打出手的酸爽劇情嗎?! 團子神秘一笑。 這些它根本沒必要一一解釋給溫蘿聽。畢竟,比起新興修羅場買股題材,女頻廣泛更受歡迎的依舊是大女主爽文?。因此,總部截至目前也并未完全作出決定,究竟是否需要根據(jù)評論區(qū)風向而再一次改變主線任務。 換句話說,總部也想兩手抓,一個可能?的成功契機都不愿輕易放過。 反正對維序者而言,只要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地堅守事?業(yè)線不動搖,再在警告提示音的指引下?按部就班地趕場子,她就已經(jīng)無師自通地達到?了一切讀者心目之?中?期待的女主應該有的模樣。 至于任務真正的內核早已可能?發(fā)生質變的真相,掉馬之?后如何在四?位男主之?間?哄騙周旋…… 它要對主人有信心!以主人的聰明才智,怎么?可能?做不好時間?管理大師呢? 而隨著一人一團識海之?中?一番交談,奚景舟總算在這一刻姍姍來遲。 這一刻,溫蘿心下?猛然閃過她不必動用蒼冥鄴火也可阻止這一場不死不休的戰(zhàn)況的絕佳方法。 第157章 掉馬進行時(二十九) 溫蘿清楚地記得, 在柏己支線之中,他曾親口半是戲謔調侃半是醋意橫生?地與她提到過,奚景舟對于她不同尋常的情意。 柏己性?情雖張揚不羈, 可終歸逃不過魔族人天性?之中,比起人族修士更甚的獨占欲與領地意識。 面臨著她如?今這種“借尸還魂”之后?仍保有著前世所有的完整記憶的狀況,柏己定然下意識傾向于縮窄知情之人的范疇, 絕無可能大?張旗鼓地宣揚, 更不可能主動希望身為情敵的奚景舟知曉。 而她身上的蒼冥鄴火,卻是天下人皆知的柏己專屬神火。 當年柏己隕落之后?,蒼冥鄴火曾在神魔大?戰(zhàn)戰(zhàn)場之中以摧枯拉朽之勢化作?漫天紅蓮火海,成為她最為堅實?的后?盾和港灣, 替她掃清一切惡意與殺念。 那一幕實?在太過恢弘震撼,奚景舟絕無辨認不出的道理。 但凡她在奚景舟面前作?出意欲出手阻斷兩人交鋒之勢的行跡, 柏己十有八/九會在一瞬間生?出猶疑和顧慮。而那一個呼吸的遲疑, 便足夠為她與奚景舟的勸阻提供充足的時機。 事?到如?今, 她只能賭。賭柏己對她的愛意是絕對排他的。賭他寧可暫時放棄將隱性?情敵斬殺的機會, 也要將已知的顯性?情敵遠遠地與她分隔開來?。 溫蘿深吸一口氣, 緩緩抬手覆上腰間高懸的及微劍柄。 指尖觸及劍柄的那一瞬間,原本如?春風桃雨一般嬌麗的女人,面上陡然浮現(xiàn)起絲絲縷縷銳利鋒芒, 霎時間, 仿佛比起深諳天幕之上星星點點的璀璨星辰還要耀目幾分。 一身煙粉色羅裙在平靜無波的防御結界之中無風自動,猶若天邊涌動云層之中流淌的緋紅霞光, 迤邐颯然令人移不開視線。 與此同時, 浮空飛掠而來?的奚景舟化作?澄湛天幕之中的一道雪白流光, 在人群一片崇敬的嘩然之中,降下一道驚雷般的怒喝:“柏己, 住手!” 隨著他冷冽聲線一同轟然砸下的,是屬于大?乘期強者如?岳般浩瀚的靈壓。 而溫蘿則在這一刻,緩緩抬臂揮劍。隨即,她心下略帶幾分焦急地傳音道:“你當真要當著我的面,再屠一次我青玄宗弟子么?!” 柏己額角一跳,沉眉遙遙朝她看了過來?。 他不是不知道,這世上唯一有資格阻止他的人,便是她。所以,他才要毫不避諱地、讓她親眼見證著他將面前這個男人抹殺于這世間。 仿佛只有這樣,只有她無聲放任縱容他做下這一切,才能真正似是一滴高山冷雪墜落沸騰灼熱的熔漿,帶給他心下因她曾為旁人失去?生?命的過往,而翻涌不息的怒意一時半刻的平息。 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心下隱約在暴怒與殺意之中掩藏的恐懼和失落連根拔起,在一片焚盡一切的鄴火之中化為塵屑隨風飄散。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短暫地忘卻她在那些他不曾參與的日夜之中,或許曾與其他的男人親近到甘愿赴死的紛雜猜想。 這下意識的念頭甫一在頭腦之中升騰而起,便似是一道席卷一切的颶風,摧毀了他心下一切的思緒和理智,卻在她這并不嘹亮的質問之中驟然收歇。 他已在她方降生?于這世間之際,便無知無覺卻又?殘忍地剝奪了她本應享有的母愛。而此刻,她分明?已口口聲聲向他表明?面前這人是她極為看重的后?輩,他卻依舊置若罔聞,我行我素險些當真犯下無可挽回的殺孽。 她對于青玄宗無疑是極為看重的。若他當真犯下如?此殺孽,她會如?何看他? 況且……若是她當真不顧一切地以他親手鐫刻于她魂靈之上的蒼冥鄴火出手阻攔,奚景舟絕無可能認不出她的真實?身份。哪怕奚景舟僅僅以為她是公羽若的轉世,那也依舊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 心下紛亂之間,柏己身周躍動流淌的赤紅火浪似是感應到主人心緒不安的震蕩,溫順地在空氣之中上下沉浮明?滅,原本凌厲的攻勢之中竟當真生?出一瞬間的凝滯。 而這一瞬間,沐元劍出鞘,自天邊劈下一道雪亮劍光。 奚景舟勘悟劍道近千年,劍風早已不似尋常修士心目中想象那般華麗絢目,反倒看上去?頗有幾分返璞歸真的意味。 這一劍并不過分花俏,只是簡簡單單地劈下,卻似是有一道無形的巨劍重重砸落虛空,空氣化作?潮水向著兩旁分流奔涌而去?,樸實?無華卻暗藏鋒芒的劍意不偏不倚地向著顧光霽與柏己正中俯沖而下,轟然砸落。 塵煙四起,溫蘿連忙趁機收劍,正欲趕至顧光霽身前替他攔下空氣之中躁動扭曲的蒼冥鄴火,眼前卻陡然一花,隨即,她感到腰間登時緊了緊,下一瞬便隨著一道輕柔卻強硬的力道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柏己低沉的聲線自牙關?之中艱難擠出,從發(fā)頂之上悶悶地落下:“今天我可以不殺他,不過,你必須跟我走?。” 溫蘿飛快地抬眸,透過他頸窩之間的空隙望向不遠處的顧光霽。 見奚景舟收劍趕至他身側,正將她的方向牢牢遮了個嚴實?,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氣。 ——她在這里和柏己不加遮掩地摟摟抱抱要是被顧光霽看見了,她今天就得一口氣脫四層皮了!這是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不過……今日一戰(zhàn)南門星和墨修然不消片刻定然能夠有所耳聞,心下必定狐疑柏己與顧光霽之間分明?是看似毫無關?聯(lián)之人,為何卻陡然在元和生?死相斗。若是在這之后?又?聽?聞她姿態(tài)親密地隨著柏己一同回了蒼梧,對她的身份百分之百會起疑。 雖然,哪怕這二人得知“藺妤就是公羽若轉世”這一條于他們而言無關?痛癢的訊息并不會令她當場掉馬,頂多是將同一個馬甲徹底在四人之間揭露罷了。 但萬一這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對這一條看似合理的事?實?心生?狐疑,那便極有可能順藤摸瓜地額外分出心神查探她。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在這兩人輪番盯梢之下,她并無把握自始至終不露出馬腳。尤其是在南門星手中曦合石還隨意掌控著她靈魂去?留的前提下。 而最易因此心生?疑竇察覺她靈魂異常之人,便是顧光霽。 如?今既然只有柏己一人同時得知了她的三?個身份,那她倒不如?破罐破摔,多花些心思在維護其他男主身上。 蒼梧,她定然要去?,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種關?鍵時間點。 思及此,溫蘿并未使力掙脫柏己并不生?硬的力道,努力放松身體,臉側輕貼上他一襲玄袍之上覆滿的熟悉龍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霎時一下一下地順著那陣微涼的溫度,順著耳側肌理傳入耳廓。 這個久違的擁抱恍惚間似是穿越了千年的歲月,隔著兵荒馬亂,隔著萬水千山,隔著生?死與蹉跎,隔著無數(shù)難以言明?卻又?盡在無聲之中的流淌的默契與思戀。 溫蘿緩慢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現(xiàn)在跟你回去?。你也看到了,顧光霽似乎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我一定要看到他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說到這里,她便微微仰起臉,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確認這短暫的時候顧光霽還未從奚景舟手中掙脫至她身側,才放心地觀察起柏己的神色和反應。 這實?在是一步險棋。然而,既然她繆馨兒的馬甲在顧光霽眼中也無處遁形,那么日后?定然免不了與他交往親近。 如?此一來?,柏己早晚有一天,免不了望見她與顧光霽之間比起尋常男女更加親密的互動。 橫豎柏己如?今已明?了她曾為顧光霽舍命祭劍,而與此同時,她也無疑是顧光霽此生?唯一所愛。 與其現(xiàn)在在柏己面前偽裝出經(jīng)不起推敲的“與顧光霽不熟”的假象,她倒不如?盡數(shù)把臟水往顧光霽身上潑,認認真真把“單純關?愛后?輩的前輩”人設支棱起來?,大?大?方方在他面前不去?遮掩對顧光霽的關?心。 反正到時與他解釋時,她可以一口咬死她對顧光霽并無男女之情。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點,在虛無縹緲的情緒與感情之上瞞天過海之時,同樣適用。 果然,見她在他面前落落大?方、直言不諱,毫無閃爍其詞意欲隱瞞的跡象,柏己眸底自始至終涌動的狐疑反倒隨之消解了幾分。 “三?日?!?/br> 他垂眸定定地睨著她,微微瞇了瞇眼,褪去?紅蓮般鄴火的冷白指尖自寬大?袖擺之中緩緩探出,如?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那般輕點她下頜,薄唇輕啟。 “最多三?日。三?日之后?,若是他狀況還未穩(wěn)定,你也必須舍下他來?找我。否則,我便不再理會你我之間身份的桎梏,親自來?綁你走?。知道了么?” 溫蘿連忙點頭,自然地退出他懷中,抬眸專注地凝視著他。半晌,她彎眸一笑,語氣輕得似是饜足似是嘆息:“能夠再次見到你,簡直像是一場我不愿醒來?的幻夢。” 落空的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柏己喉頭微滾,迎著她那令他于千年永夜之間唯一執(zhí)著的魂牽夢繞的柔和眸光,終是沒能敵過那一陣來?勢洶洶的沖動,足尖向前邁出,長臂一展,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你最好想清楚如?何同我解釋——”他狠狠咬牙,“當初就該讓蒼冥鄴火焚盡一切近你身的男人?!?/br> 溫蘿抬手回擁住他勁瘦有力的腰身,模棱兩可地回應道:“你與旁人如?何能一樣?” 這實?際上是一句廢話,人與人之間自然并無相像之處,然而落在有情人耳中,卻又?是另一種繾綣萬種的解讀。 柏己只覺得心頭似是裹上了一層糖霜般的外衣,絲絲縷縷的甜穿透幾欲失控的墨色,柔和卻堅定地隨著這句言語無聲無息地墜落心間,縫補平息著翻滾洶涌的苦澀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