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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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氣?朗, 天?疏云淡。溫涼的日光自?天?邊卷集的厚重層云之中無聲?地?翻滾,涌起一陣又一陣鎏金般絢爛的柔波,在如雪般蒼白的云層之上拖拽出?一片令人?驚心動魄的絢目光暈。 自?始至終時不時抬眸打量溫蘿的秦靈終歸按捺不住心下沖動, 不著痕跡地?靠近她身邊,只輕輕一個抬手,身后面容俊朗、氣?質(zhì)溫潤的男人?便極為默契地?隨在她身側(cè), 一同朝著溫蘿的方向靠近。 “你先前便奔波許久, 此刻又未曾多作休整便再次出?行,累不累?”秦靈彎了彎眸,小幅度地?湊近溫蘿耳畔,抬起指尖輕輕點了點身后半步的容玗, 小聲?道,“需不需要讓他替你調(diào)理一二?” 隨著她的靠近, 一陣微弱的氣?流裹挾著不知名的淡雅幽香爭先恐后地?散入虛空, 凝成無形的細索肆無忌憚地?闖入溫蘿鼻腔, 順著血液一同匯入天?靈, 在腦海之中悄然綻開。 分明應當是十分受用的畫面, 溫蘿卻略有些僵硬地?抬了抬眸,小心翼翼地?側(cè)過臉來:“……不用了?!?/br> 她尾音還未落地?,身側(cè)便傳來一道清潤悅耳的男聲?。 “若是疲勞, 我們不如先暫且停下整頓片刻?!?/br> 那雪白如練的宗主?服之上, 繁復精致的暗紋在傾落而下的日光掩映下,在某些角度泛著攝人?心魄的光暈, 奚景舟將視線自?不遠處白衣劍仙腰間高懸的長劍之上挪開, 再自?然不過地?接話。 溫蘿長長吐出?一口氣?, 強自?鎮(zhèn)定地?勾了勾唇:“不必,多謝……奚宗主?關(guān)心?!?/br> 說到?這里?, 她下意識ptsd一般抬了抬眸,烏潤的眼眸之中倒映出?四道神?色各異的、不約而同地?回眸注視著她的頎長身影。 溫蘿:“……”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顯而易見的是,先前她的預判出?現(xiàn)了錯誤。 她自?以為隱蔽的動作與微末地?被她不小心拔出?的長恨劍,雖說在大部分在場弟子眼中細微到?幾不可察,可在幾位大乘期修士眼中,卻與赤/裸一般無處遁形。 奚景舟的面色當即便變了。 那是自?他繼位青玄宗宗主?千年以來,無論是當年尚且算得上青澀的時期,還是在無數(shù)次磋磨之中愈發(fā)游刃有余,亦或是公羽若隕落之后他心神?具震后逐漸將重心轉(zhuǎn)向千行崖閉關(guān)穩(wěn)定心境,都?從未曾在旁人?面前流露過的神?色。 驚異的、茫然的、不可置信的、狂喜的…… 對上他視線的瞬間,溫蘿當時心下便是一個咯噔。 完蛋。暴露了。 不過,除了一開始條件反射般的心慌之外,她卻反常地?并未生?出?什么過多的心虛亦或是惶恐來。 或許是早已在這連月來接二連三的掉馬之中尋到?了臉皮與現(xiàn)實的微妙平衡,亦或者是奚景舟千年如一日的順從與包容于她而言早已深入人?心,溫蘿心下無端浮現(xiàn)起“死豬不怕開水燙”幾個大字。 只不過,如今有秦靈和奚景舟兩人?加入了她身側(cè)空位的爭奪之后,不知出?于何種思?量考慮,四位前任攻略對象反倒近不了她的身。 溫蘿僵硬地?挪開視線。 如今距離在議事廳中令她措手不及的連環(huán)掉馬過去了不過幾個時辰。 為了避免再一次發(fā)生?如昨夜那般“徹夜難眠”的尷尬事件,在強撐著將未盡的言語鎮(zhèn)定說完之后,溫蘿便當機立斷帶著心思?各異的眾人?啟程前往太虛昆侖。 先前的四次試探皆已先后完成,然而收效甚微,主?線任務當前,溫蘿便也暫時歇了繼續(xù)深究答案的心思?。 還是完成任務更重要些,現(xiàn)在的她只想盡快完成任務后離開這個已經(jīng)被她無形之中折騰得遍地?修羅場的“傷心之地?”。 * 云煙浮動,日光在天?邊翻滾的層云之中艱難地?掙脫,在間或流露出?的不規(guī)則縫隙之中肆意揮灑而下,與不遠處山間飛流而下的清泉碰撞出?一片粼粼蕩漾的光暈。 靈泉在嶙峋巨石之上綻開一朵又一朵奶白色的水花,飛濺的水霧在空氣?之中蒸騰逸散,在明亮澄瑩的殿內(nèi)眾人?身周若有似無地?繚繞氤氳。 云蒸霧繞,清泉涌漫。 然而卻有一道刺耳的碎裂之聲?突兀地?打破了這靜謐沉然的畫面。 留影珠在掌心化作齏粉順著指縫簌簌滑落,王位之上的男人?面沉如水,緩緩傾身,滿頭銀發(fā)隨著他的動作如水波流動,更襯得他一雙如深邃汪洋般冰藍的眼眸似冰雪般凜冽森寒。 銘淵緩緩咬了咬牙,修長五指無意識地?扣緊掌心象征著至高無上權(quán)力的銀紋法杖。 那個名叫藺妤的女人?,竟然當真?獲得了典夏傳承而下的劍意。而他先后排遣下界的、幾乎在如今人?丁愈發(fā)零落的天?族修士之中最為精銳的兩撥人?馬,則毫無僥幸地?無一生?還。 天?族修士大多比起尋常人?族修士更加在意一身修為,而繁衍生?子于女修而言,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過繁重。故而,在千年再無修士飛升的上界,礙于極少有女修甘愿為孕育后代而擱置修煉耗費修為,天?族人?丁比起千年前本便不算稠穰的狀況更添了幾分稀零。 此番折兵損將,而這巨大的損失卻又并未阻攔藺妤獲得典夏傳承,于他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們現(xiàn)在人?在何處?”沉吟片刻,銘淵冷冷抬眸,若有所思?地?勾了下唇,“太虛昆侖?” 下首那人?恭順垂首:“……正是。” 果然如此。 銘淵緩緩沉眉。 若是當真?放任他們重建了太虛昆侖,那么這種逆天?而為的能?力,或許當真?能?夠突破天?道限制。 屆時,重建而成的太虛昆侖,便不僅僅是千年前被他抬手間毀去的模樣。如今的太虛昆侖,甚至可容納非渡劫飛升修士通過。 如若當真?如此,這整個上界非得被這幾人?攪個天?翻地?覆不可。更有甚者,他艱難得來的天?帝之位,也極易在這幾人?手下避無可避地?覆滅。 他絕不可容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而擁有了典夏劍意的那個女人?,絕非先前那般好?對付,更何況,她身側(cè)還隨往了四個為了她連性命都?可枉顧的男人?。 此刻并非他能?夠遲疑托大之時。 “吩咐下去,”銘淵斂眸,纖長淡色的睫羽掩下冰藍眸底一片森寒肅殺,“傾巢出?動,務必將試圖違抗天?道之人?截殺于太虛昆侖。” 頓了頓,他輕輕揚了揚唇,“全部?!?/br> * 根據(jù)先前墨修然口中所言,重建太虛昆侖所需的要素,共分為三件。 其一,是憑借可與天?道并肩的天?材地?寶作為獻祭和指引。 溫蘿下意識垂眸睨向那柄她再熟悉不過的、卻又無數(shù)次將她置于尷尬又社死境地?的雪亮長劍。 清風漸起,浮動白衣男人?一身輕盈飄逸的道袍,衣袂如流水般在空氣?之中蕩漾出?一片如流云般動人?的漣漪,若有似無地?在圓潤的劍柄之上飛掠而過。 他脊背挺直,眉眼清雋,輪廓分明無贅,一雙半遮著的琥珀色瞳眸似是瀲滟著粼粼湖光,與通身清寒又冷漠的氣?息糾纏輝映著,卻在在望向她的那一瞬間無聲?無息地?沉入無邊的柔波之中。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光霽斂眉垂眸,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搭上腰間長劍,微一用力便將它取下置于掌心,抬臂穩(wěn)穩(wěn)地?送至溫蘿面前。 一時間,溫蘿心下竟不知是如何的滋味,似是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繁雜思?緒交錯縱橫,在心底翻滾著滲入血脈,悄無聲?息地?流動。 長恨劍第一次落入她掌心之時,對面之人?是尚且未對她動心的柏己。 那時的她,不過是個為了早日離開千行崖而一口氣?服用了一把玄珠果、強行提升修為的半吊子結(jié)丹期少女劍修。長恨劍于她而言,是后世三條支線之中流芳百世的神?兵利刃,雖說知曉它早晚都?將會屬于她,可她卻也從未想過它真?正的來歷竟會是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而長恨劍第二次被送至她身前,對面之人?卻是千年之后早已成為它下一任認主?之人?的顧光霽。 這時的她,早已在融合世界之中千帆過盡,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隱忍與失敗、暴露和謊言、朦朧的動搖之后,終于在此刻沉淀下一顆心,奮不顧身地?直向著任務的重點奔赴而來。 在這之間跨越千年的距離中,是她曾親手將長恨劍交予青年時的奚景舟,而這把再熟悉不過的神?劍復又在他早已成為五洲大陸公認最為尊崇之人?之時,依照著她當年脫離柏己支線時最后的愿望極盡珍重地?傳遞至少年之時鋒芒畢露的顧光霽手中。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間,這似水流逝的光陰似是在無形的虛空之中,交織成一場輪回的傳承。 兩人?指尖短暫地?相觸,溫熱的觸感恰到?好?處地?順著肌理傳遞,卻又在下一瞬沒入微涼的劍鞘之上,似是春雪落入沉湖,泛起圈圈點點難以言明的漣漪。 溫蘿垂了垂眸,視野之中是顧光霽淡淡收回的指尖以及隨風蕩漾開來的寬大袖擺。 其二,是能?夠引得天?降雷劫異象的大乘期修士,令千年未曾現(xiàn)世的通天?梯重現(xiàn)于五洲。 溫蘿收攏掌心劍鞘,另一手輕輕撫上劍柄,佯裝端詳?shù)哪?,心中飛快地?道:“外掛呢?現(xiàn)在是時候開了?!眻F子:“馬上就好?!”這一次,總部并未再給她安排什么過分花俏的異象。溫蘿只覺得團子話音剛落,體內(nèi)本便如川流般生?生?不息的靈力便愈發(fā)似是沸騰一般躁動奔涌起來。 隨即,天?地?之間無聲?逸動的靈力便霎時隨著她蕩漾開來的煙粉色裙擺絲絲縷縷地?纏繞凝集,在她纖細的身體之上迅速地?蔓延逸散開來,嚴絲合縫地?包裹彌漫。 一道前所未有的強烈得幾乎撕裂空氣?的劍意拔地?而起,化作緋色的流光在她身側(cè)聚集盤旋,在虛空之中凝為一把銳利的巨劍。 青絲在大作的罡風氣?浪之中狂舞,發(fā)間玄鐵發(fā)鏈瘋狂地?搖曳著,碰撞出?一聲?又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一襲煙粉色的羅裙在空氣?中翩躚飛舞,宛若戰(zhàn)火綿延之間一朵幽然盛放的桃花。 溫蘿緩緩張開雙眸。 漫天?劍影交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劍網(wǎng),隨著虛空之中嗡鳴震顫的劍意鋪天?蓋地?般籠罩了在場眾人?。 這一刻,不論宗門不論身份,幾乎所有人?皆不約而同地?下意識看向正中那宛如仙子降世的、強大卻又美麗的女人?。 她似是這世間最為璀璨耀目的明珠,蹉跎與蒙塵遮掩不了它絢爛的光華,而那最為攝人?心魄的風情則終于在這一瞬間毫無遮掩地?肆意傾落而出?。像極了千年前那幾乎被神?化的名字。 奚景舟若有所思?地?恍然回神?,下意識望向身側(cè)不遠處看不清神?色的玄衣男人?。 他鼻眉高挺,眼窩深邃,線條凌厲分明,在飄揚的青絲之下,只能?依稀辨出?白如冷玉的膚色以及幾位淡色的薄唇。而那雙暗紅近墨的眼眸之中,卻似是一點點橫溢而出?細碎的流光,宛若劃破長空夜色的流星般,在某些角度間或流露出?流轉(zhuǎn)的笑意與光亮。 與千年前稱得上決然的公羽若相比,此刻的藺妤顯然多了些曾經(jīng)沒有的、令人?難以說清的情緒。 那是一種堪稱平靜的、似遼遠的深海一般可容百川的沉然與自?信,失去了繁復的糾纏與過分用力的爭取,在前所未有的放松與自?然之中,卻反倒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 正如典夏臻至劍道極致之時,樸實無華卻難掩強橫的劍意一般無二。 曾目睹過千年前公羽若那颯然飄逸風采之人?,卻也不僅僅是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日光疏淡變幻,在少年一般面容年輕男人?一身錦衣之上拖拽出?迤邐至極的剪影,南門星神?色難辨地?環(huán)臂而立,狹長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不遠處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的女人?,寂黑烏潤的瞳眸之中倒映出?一片廢墟之中飛沙走石的恢弘景象。 眼前一幕似是飛越了望不真?切的萬水千山,在時光的長河之中無聲?地?穿行,與曾經(jīng)浸滿泥濘血污的蒼梧冷雪之上,比起綿延的雪山還要更白皙的女人?嚴絲合縫地?重疊。 他們初見之時,他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魔族私生?子,而她卻已是身份尊貴的青玄宗宗主?之女,一襲白衣與衣領(lǐng)之間偶爾露出?的一小片皮膚恍然間似是發(fā)著光一般令人?移不開視線。 公羽若無疑是強大又高貴的,是他曾經(jīng)不可企及,甚至不敢肖想的如泡沫般虛無縹緲的幻影。姜芊是溫柔又堅韌的,是他終于甘愿承認心下所求之時,發(fā)誓此生?不再放手的唯一珍視。而藺妤,卻是神?秘又耀眼的,是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發(fā)覺一切不過鏡花水月之際,依舊心甘情愿沉淪的包裹著甜膩糖衣的劇/毒。 這三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在他腦海之中瘋也似的旋轉(zhuǎn),如狂風過境般掀起一陣狂潮般洶涌的漣漪,順著血液滾動一路滲入心房,似是過濾了什么危險又消極的情緒,轉(zhuǎn)而染上一種他難以言明的無奈與欣喜,重新一寸寸泵入四肢百骸。 下意識抬了抬眸,看向身側(cè)負手而立的白色身影,南門星輕輕笑了下:“你為了她道心崩潰,此生?無緣飛升仙途。你當真?不會后悔?” 身材清俊的男人?聞聲?回眸,三千墨發(fā)與雪白發(fā)帶交纏著隨風搖曳,更襯得那雙眼眸剔透澄瑩,不染纖塵。 “那么,為了她失去畢生?追求的權(quán)勢,你又是否會后悔?”顧光霽無甚情緒地?瞥他一眼,緩聲?道,“見到?她有如今的成就,我心中只有歡喜?!?/br> 南門星微微一怔,隨即唇畔笑意卻似是更深了些,一言不發(fā)地?挪開了視線。 兩人?一番對話,自?然逃不過紫衣男人?幾乎稱得上出?神?入化的查探功夫。 罡風猛烈,撲在面上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刺痛,墨修然卻恍若未覺,反倒撩起眼皮不偏不倚地?望向風暴正中那唯一一抹鮮亮的色澤。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身型與容顏,可視線掠過那似曾相識的單薄肩膀之時,呼吸仍是不可避免地?微微一滯。 一百年前,他恨自?己實力低微無法護住她,才反倒被她那看起來分外柔弱的身體牢牢地?護在身后,害得她落得令他夢魘百年的結(jié)局。 如今時光流轉(zhuǎn),他早已不似當年那般自?卑卻又自?負,可她卻也從未真?正在原地?等待著他的追趕,反而早已企及了更加遙遠的彼岸。 似乎他們之間,在尚未心動的最初,便早已奠定下了日后無數(shù)個日夜之中,糾纏不休的基調(diào)。 ——她是他需要傾盡一生?去追逐的那道光明,宛若天?邊氤氳涌動的煙霞一般,美輪美奐、迤邐瑰絕,卻又從不會為誰而駐足停留。 就在這時,低垂的天?幕之上雷云卷集,雪白的電光在其中迅捷至極地?穿過,點亮一片翻涌的黯淡,在其上拖拽出?一道道稍縱即逝的明亮痕跡。 空氣?似是被一陣難以辨別的威勢擠壓得扭曲在一處,而那幾乎觸手可及得令人?壓抑至極的天?幕之上,則乍然蕩漾開來圈圈如水的波紋漣漪,虛空仿佛被rou眼無法辨清的無形巨手向兩旁狠狠拖拽開來,濃云洶涌著以懸江倒海之勢向兩側(cè)翻滾著分開,如飛瀑分流般綺麗宏偉。 而那云層涌動的深處,則緩緩顯出?一條直通天?際的綿延玉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