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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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她大可解釋為?顧光霽為?她解開了禁制,不明其中真相的旁人多半也?并不會生?疑,而顧光霽也?絕無不配合她的道理。 剎那間,清麗絕倫的劍光在轟然炸裂開來的罡風之中拔地而起??諝鈩×业仡澏镀饋恚瑢⒅茉庖萆⒍鴣淼念革L氣浪登時毫無滯澀地盡數(shù)絞碎。 整個天地間,似乎在這令人靈魂震顫的一劍之中陷入死寂和凝滯。 劍氣在空氣之中凝為?細碎的光點,沉浮著?匯聚成一條條絢爛至極的光帶,長恨劍長嘯著?騰飛而起,將整片蒼穹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縫。 這是千年以來,人們第?一次望見大乘期修士渡劫飛升之時,這天地間自然應運而生?的殘酷卻又?恢弘迤邐的畫面。 還未逸散的雷云旁,絲絲縷縷的墨色霧氣在天幕之中氤氳四散開來。 南門星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側(cè),此刻以一己之力將這蘊滿了天道威壓的通天梯拖拽下?界似是也?有幾分吃力,平日里便極為?蒼白的面色無端更淡了幾分,和著?他輕蹙的眉頭與額角零星順著?精致面龐滑落的冷汗,竟在某些瞬間染上幾分令人心悸的透明與羸弱之感。 面前的空間在他掌心暴涌而出的如墨般濃郁的霧氣之中扭曲,玉髓流動、仙云繚繞的通天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牽引著?緩緩下?墜,虹光、云層與濃霧交織成一條洶涌蜿蜒的星河在天幕一角潺潺流動,無數(shù)細碎光點如星辰般閃爍變幻,在震顫著?直向云霄之中旋轉(zhuǎn)的長恨劍身上包裹一層如紗幔般朦朧的色澤,而那與這柔和光暈截然不同的、凌厲不可抵擋的鋒芒之氣卻在下?一瞬便徹底撕裂了整片蒼穹。 雷云化開,陰霾散盡,隨著?南門星狠狠收攏的五指,通天梯在空中掙扎著?顫抖,卻在他右臂狠狠拖拽的動作下?轟然落入凡塵。 “叮——恭喜維序者溫蘿,成功完成主線任務【重?建太?虛昆侖】,獲得劇情改寫值20%,當前劇情改寫值80%?!?/br> “?!簿S序者溫蘿,解鎖主線任務【劍斷九天】,請擊敗劇情之中最后?的對手?【天帝銘淵】,任務成功獎勵20%劇情改寫值?!?/br> 團子:“最后?一步了,主人!只要把最后?這一段劇情走完,咱們就徹底成功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掌心不自覺地收攏,及微劍感受到主人翻涌的心緒,緋麗劍光大盛,在她五指間安撫般震顫。 感受著?體內(nèi)前所未有的輕盈與幾乎滿溢而出的力量,溫蘿回?身望向不遠處。 隨著?她成功渡劫并與南門星一同逆天而為?生?生?扯落通天梯的動作,不遠處紛飛的戰(zhàn)火顯然再一次節(jié)節(jié)攀升,卻礙于傲天盟眾人的牽制而不得靠近她身側(cè),人人眸底猩紅密布、血絲攀爬,遙遙目眥欲裂地望向她,看起來似是恨不得生?啖她血rou。罡風氣浪無止歇地在空氣中穿行,微涼的觸感撫過她臉側(cè)的鬢發(fā)之時,若有似無地帶來一陣甜膻血氣。這血腥氣在如此廣遼的空間之中淡得微不可察,溫蘿卻下?意識抬眸望向身側(cè)。 望清眼前一幕,她雙眸不自覺因訝然而睜大。 殷紅的血珠不間斷地自他艷麗至極的唇畔汩汩逸出,襯得他本?便紅潤的唇更染上幾分瑰靡卻又?凌/虐般的猩紅,沿著?他精致得過分的下?頜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墜落在那華貴的淡黃錦衣之上,綻放的血花與暗紋曼陀羅交相掩映著?,無端顯出幾分攝人心魄的動人風情。 南門星面色難看得過分,長眉下?意識輕輕皺著?,似是隱忍著?什么旁人難以想象的痛楚一般,繁復袖擺之下?隱約可見的慘白指尖甚至若有似無地輕顫著?。 然而,那染血的唇畔卻在察覺到她視線的那一瞬間,不自覺輕輕挽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不似曾經(jīng)蓄意接近她時那般刻意造作的純良,也?不似身份敗露后?不加掩飾的陰鷙冷郁,更不似是他故作堅強時比起流淚更令人心悸的繁雜。 是一個純粹的、幾乎稱得上下?意識的笑容,其中深意竟令人一時難以辨清。 溫蘿心頭一跳,一時間心下?五味雜陳。 在這一瞬間,她無端聯(lián)想起了與面前一幕看似并無關聯(lián),卻在不知名的歲月之中恰到好處串聯(lián)的細節(jié)和深情。 在南門星第?一次聽聞她的來意之時,他幾乎未曾有過哪怕一時半刻的猶豫,呼吸之間便答應了她的要求。他的條件只是要那時還未在他面前暴露身份的“藺妤”留下?。 雖說多少能夠預料到將通天梯引入下?界于他而言絕非易事,可南門星身為?《至尊之蒼州王》男主的身份已在她腦海之中先入為?主,溫蘿便下?意識并未預料到他竟會為?此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魔氣與靈力在體內(nèi)失控沖撞,四肢百骸皆被狂潮般瘋狂又?糾連的威壓肆無忌憚地碾壓,甚至連保持直身站立也?成了勉強之事。 這一切,他甚至從未在她面前提及過。 溫蘿無聲地抿了抿唇。 以南門星如今的狀況,她決不能帶他一同前往上界。 他指節(jié)青銅古戒之中的紫曄鬼火本?便屬于銘淵,若他在她身側(cè)現(xiàn)?身,這項金手?指十有八/九會被那睚眥必報的小人當場收回?。更何況,他方才?那不顧生?死的行徑已再清楚不過地證明,在他心目中,她的一切都遠遠重?過他一條性命。 南門星絕對不能出事。 心下?念頭如電轉(zhuǎn)般飛掠而過,卻僅僅是幾個呼吸的時候。 云層消散,暖融發(fā)白的日光在翻涌的厚重?云翳之后?艱難地抬起頭來,穿過零星不規(guī)則的縫隙向著?狼藉血腥的人間肆無忌憚地傾落揮灑。 然而那柔和的光暈卻只在一人身上停留。 這一瞬,不約而同的,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將目光投向那個被日光眷顧的女人。 溫柔的陽光自她頭頂如水般流淌而下?,包裹著?她纖細曼妙的身體,在如煙云般翻滾的煙粉色衣袂之上拓下?一層旖旎的光邊。而她飛揚的墨發(fā)卻似是在這曖昧的光影之中漸漸染上幾分清淺的色澤,天光自她身后?映來,更襯得那翩躚的青絲在逆光中如金線般雀躍地舞動,鎏金般動人的色澤在其上毫無滯澀地迂回?流淌。 或許也?不僅僅是光影。 就連那纖長烏濃的睫羽,似是也?在她眨眼間染上幾分如琉璃般剔透的質(zhì)感,濃重?的色澤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自她身體之上褪去,而那雙烏潤的瞳眸也?蘊上如瑪瑙般瑩潤的冰藍色彩,本?便白皙的膚色在這驟然減淡的色澤與溫潤日光的映射下?更顯出幾分透明般的通透感。 溫蘿只覺得身體似是被一陣道不清來由的力量輕輕托起一般,沉重?與壓抑在這一瞬間如潮水般褪去,僅余輕盈與無盡的力量席卷而來眨眼間便侵占了她靈脈的每一寸角落。 羽化,登仙。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吸力登時籠罩了她全身,源源不斷的靈力似是凝成一條無形的細線般圈圈纏繞在她腰間,猛烈的力道自另一端襲來,幾乎令她不受控制地朝著?那個方向倒飛而出。 溫蘿勉強定了定腳步,當機立斷挽了個劍花狠狠向下?揮劍,劍尖深深沒入土壤激起陣陣碎石塵屑飛濺,短暫地減緩了她移動的趨勢。 是通天梯。飛升之人不可滯留下?界,這幾乎令她無力反抗的力道定然是來自天道的指引。 她的時間不多了。 “秦靈師姐?!睖靥}不著?痕跡地掃一眼南門星交襟領口越積越多的血漬,飛速地開口,“還請你與容玗師兄來此關照下?他的狀況。” 南門星猛然抬眸,一時間竟并未流露出平日里游刃有余的陰郁神色,反而顯出些來不及掩飾的錯愕和不贊同:“……你不愿我與你同去?” “我不想看著?你去送死?!睖靥}不偏不倚地對上他視線,單刀直入道,“你現(xiàn)?在必須好生?休養(yǎng)?!?/br> 近在咫尺的銀發(fā)女人面容精致得不似真實,本?便出落得極為?俏麗動人的面容在九天雷劫的洗練之下?更添了幾分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銀發(fā)浮動著?在空氣中穿行,尖細發(fā)尾若有似無地落在他面上,掀起一陣電流般難以言明的癢意。 南門星輕輕笑了下?,分明是不受控制地脫力顫栗的狼狽模樣,卻似是比起平日里更多了幾分世俗紅塵的真實感:“送死?為?你而死,于我而言是此生?最為?暢快的幸事。讓我在這種時候離開你——你是如此了解我的呀——不可能。” 團子:“……他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變態(tài)啊?!?/br> 溫蘿面上卻并無調(diào)侃戲謔之色,也?并無笑意,猛然間失去神色的面上,蛻變得愈發(fā)顛倒眾生?的面容更顯出幾分無形之間的威勢。靜默良久,她才?緩聲開口:“你知道的,如果?我想,你一定會這樣做?!?/br> 說罷,她便不再留意南門星因她言語之中隱約透露出的“三?生?契”訊息而驟變的面色,側(cè)過臉沖聞聲趕來的容玗微微笑了下?:“勞煩容師兄了。” 團子卻冷不丁驚聲尖叫:“完了,主人,出麻煩了!”溫蘿:“?” 勉強平復了語氣,團子語速卻依舊很快:“先前我沒與你細說,實際上咱們重?寫的劇情不僅僅只有大女主升級流爽文一條路,總部始終在買股文和大女主文之間猶豫徘徊,直到你在典夏試煉之中莫名其妙折騰出來一位‘心動男嘉賓’之后?,總部才?最終拍板決定歸為?修羅場買股文的范疇,可是剛才?卻突然下?達緊急通報——哪怕是買股文,也?要積極相應號召,減少躺贏劇情——也?就是說,殊途同歸,現(xiàn)?在你還是得象征性地在大結(jié)局體現(xiàn)?一波女性力量?!?/br> 溫蘿心底一個咯噔,一陣極為?不詳冰冷的預感在心頭來回?滾動,登時涼了一片。 溫蘿定了定心神,強自鎮(zhèn)定道:“……說人話?。”團子吶吶:“待會上界只有你一個人去?!?/br> 溫蘿:??????? 這是人干事?!就連銘淵小弟都有眼下?這么多人一同對抗,輪到大boss反而人員銳減,換她一個人單打獨斗?! 這顯然已經(jīng)脫離了“相應號召”的范疇。這叫“戰(zhàn)力等級模糊不清”,說好聽點叫“朦朧”,說難聽點就叫bug。 銘淵他不要面子的嗎?! 團子:“……這不重?要,主人,重?點是你要靠自己贏下?來。再說了,眼下?的確只有你一個人成功渡劫,飛升的只有你一個,這很合理?!睖靥}瞳孔地震:“太?虛昆侖不是好不容易修復成功了么?”團子:“修復歸修復,就算是電梯也?要考慮限重?啊,多余的那是另外的價錢。” 溫蘿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總部真的沒有考慮過失敗的可能性么?我只是剛渡劫成功飛升的修士,他卻已經(jīng)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祖宗了?!眻F子輕咳一聲,努力找補:“銘淵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如今他已將全部人馬派遣下?界——幾位男配替你拖住他們放你上界,這樣分工豈不是很合理?而且,別忘了,你體內(nèi)有著?他最為?忌憚的東西?!?/br> 溫蘿身型微滯。 銘淵最為?忌憚的,自然是典夏拼盡一切也?要留在這世間的、凝聚著?她畢生?心血的劍意傳承。 見她顯出幾分松動的跡象,團子趁熱打鐵:“沒錯,實際上這最后?的劇情在總部的干預下?,還有一條暗線——替典夏殺了這個心機男負心漢,替她報仇!這就是女性的力量!咱們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溫蘿靜了靜。 不僅是典夏。千年前,公羽川也?曾為?她而隕落在銘淵手?中。 的確,她本?可將這一切視作小說之中既定的劇情發(fā)展,可既然如今上天給了她這次機會,她便也?絕無機會錯過。 既然總部能夠替她做出這種安排,想必也?是經(jīng)過考量之后?深思熟慮的決定。更何況,她本?便始終因一路上莫名的“躺贏”而心有不安。 雖說依照如今的發(fā)展,她原本?輕描淡寫便能完成的任務定然要再經(jīng)歷些本?不必有的波折,但想必對她最后?想要達成的結(jié)果?不會產(chǎn)生?什么大的影響和偏差。 身邊一道清風拂過,裹挾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若有似無地竄入鼻腔,顧光霽垂眸掃一眼南門星胸前綻開的血花,劍眉輕皺,流云袖擺與身側(cè)女人飄揚的銀發(fā)無聲地糾纏。 下?一瞬,便有兩?道紫色殘影掠過幾人身側(cè),溫蘿怔了一怔。 合黎山一戰(zhàn)之中,月綸的九名傀儡損傷大半,唯有自始至終守在墨修然身側(cè)的兩?人才?得以艱難幸免于難。這兩?名格外熟悉的傀儡此刻正一左一右垂首靜立于南門星身畔,以一種似曾相識的姿態(tài)抬手?穿過他繁復華貴的袖擺,輕輕攙扶。 似有所感地轉(zhuǎn)身回?望,兩?道紫色身影正踏著?斑駁虹光緩步而來。 望見眼前一幕,墨修然面色也?顯出幾分微妙,靜默片刻后?,他終究并未多言,只是垂眸定定地望著?身前仙姿凌然的女人,半晌才?緩緩吐出兩?個字:“真好。” 真好,她成功了。 這千年來未曾有人逾越的鴻溝,在她足下?一息之間化為?平地輕松躍過。自此,五洲大陸的歷史將會添上如何濃墨重?彩的一筆?她的名字,永世不可能被這片土地遺忘。 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強大的、靈動的、鮮活的、美麗的、意氣風發(fā)的…… 不該是百年前那般,跌落塵泥之中,與血污狼藉相伴著?墜落,杳無生?氣地凝固在他驟然冰封的血液與視野之中。 腰間儲物袋猛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墨修然緩緩垂眸,唇畔逸出一抹辨不清意味的笑意。燦金色虹光沖天而起,漸次湮滅之時,一把做工極為?精致的長弓在他掌心顯出形狀。 溫蘿不自覺望向他掌心的繁弱金弓。 在他先前對她身份的試探下?,先前那一層不起眼的銹跡早已在她指尖的短暫觸碰中寸寸碎裂化作齏粉逸散于虛空之中,如今那絢目的弓身在日光下?,流淌著?令人移不開視線的水波般粼粼的光澤。 “這是……” “物歸原主?!痹?音微頓,似是難以啟齒一般,又?似是回?想起什么不愿停留駐足的往事,他微微側(cè)過臉,輕聲道,“讓它代我保護你、陪著?你——” “——如百年前那般?!眳s也?不似百年前那般。 氣浪拂動,掀起兩?人青絲銀發(fā)于空中縱橫糾纏,發(fā)尾勾勒出虛無的痕跡蔓延向不知名的遠方。 墨修然扯了扯唇角,一雙眼眸光華流轉(zhuǎn),眸光順著?凌亂糾纏的發(fā)尾一路攀爬至交疊出辨不清你我的發(fā)絲。 凡間界,人們信奉“結(jié)發(fā)受長生?”,發(fā)絲糾纏已是最為?隱晦卻又?曖昧的寄寓與碰撞躁動的心事。 那是一種足以支持一生?一世的守望與心意。 說來可笑,他們二人之間曾有過兩?次名正言順的婚宴,卻又?從未有過一刻令他安心認定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一切皆是他一廂情愿。 百年前,合黎山中她以繁弱重?創(chuàng)柏己殘魂,繁弱保護了她,而她,則在護他。 那時他只恨自己靈力低微,在上古魔君一抹神識舉手?投足間逸散的威壓之下?,甚至動彈不得。 她的隕落是他心頭一根刺,每每躍動之時,都隨著?血液來回?滾動,隱隱約約地鈍痛,卻又?在試圖拔除之時無跡可尋。更何況,他根本?從未拒絕這痛楚,不僅如此,還甘之如飴。 百年之后?的如今,她自太?虛昆侖飛升上界面對銘淵,而他,卻已有了自保的能力。 甚至,他想要將百年來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間虛妄的幻想在這一刻變?yōu)?腳踏實地的現(xiàn)?實,他想要保護她。 這一次的繁弱,終于可以完成他百年前無言間立下?的誓言?!刈o她,生?生?世世。 只是,千言萬語在唇齒間滾動一圈,終是不甘不愿地順著?喉頭落回?腹中。 墨修然自嘲般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