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話說到一半,他們身前忽的走來一對正在吵架的情侶,男孩追著前面的女孩,一時沒看路,撞上了許念。 眼睜睜看著右手里的烤番薯墜落,許念完全反應不及。 烤番薯滾落遠去。 吵架的情侶猛地駐足,女孩鼓著嘴站在一旁,男孩則尷尬地撓著后腦勺沖許念道歉,“抱歉,真不好意思,我、我沒看清,我給重新再買一份吧!” “沒事?!痹S念搖頭,越過他去找落到地上的烤番薯。 宋以致笑道,“沒事,你們走吧!”語罷,忙跟上許念步伐。 元旦節(jié)假日,人真的太多。 烤番薯不知被誰踩了半腳,地上一灘番薯泥,遠去的人群中傳出一道女人不悅的埋怨,“是哪個缺德的人不好好丟進垃圾桶?啊啊啊,真掃興,我的新鞋……” 宋以致:“我給你再買一個?!?/br> “不用,其實不想吃?!痹S念盯著番薯泥半晌,低頭從包里找出紙巾,蹲身將番薯拾起來丟入前方的垃圾桶。 定在原地,宋以致看她站在垃圾桶邊靜靜地拭手,一旁路燈灑下漫漫光輝,紅色圍巾襯托之下,她的臉色瑩白無暇他不是妖艷貨。 她始終是這樣,永遠不冷不熱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仿佛周遭沒有什么人或事能擾亂她的步調。 他覺得,她的克制力和隱忍度比他更甚。 一路馳騁。 車內環(huán)繞著一首男音低沉的藍調。 許念坐在副駕駛座,她望向車窗外,就靜靜看著…… 見她想事情專注,宋以致識趣的沒有開口,他瞥了眼被她捏在手里的兩串糖葫蘆,不知為何,有種強烈的錯覺,方才好像有什么事情影響了她的心情。 一個烤番薯?似乎并不至于。 夜晚十一點,商場氣氛愈加喧鬧。 坐在倒了大片的包廂里,濯易站在窗下看著一片璀璨的世界。 眾人說著醉話。 嚴彬趴在桌上喊濯易,“老大,嘿,老、老幺……“側眸,濯易淡淡地望著他。 單手甩著車鑰匙圈玩兒,嚴彬呵呵舉著鑰匙朝他笑,“新司機,送我們回家啊,送……” 頓了一秒,拾步上前。 濯易接過他手里的車鑰匙,將嚴彬蹭過來的頭推開,輕聲道,“搭計程車回去?!庇挚戳搜圩淼蒙钌顪\淺的工作室員工,沖他道,“他們交給你了?!?/br> 語罷,重新將衛(wèi)衣兜帽套在頭上,轉身離開包間。 “切……”身后嚴彬盯著關上的房門,哼聲翻了個白眼。 走時商場聚集了大群人,在等十二點倒計時。 濯易低調地開走車,沿著銘記于心的路線行駛! 車速時快時慢。 仿佛他猶豫不決的心情。 為什么要去? 為什么不去? 徘徊著糾結著,卻慢慢的靠近了。 離別墅不遠的途中,有一輛汽車折返,擦身而過時,兩人都轉了頭。 模糊不清的匆匆一瞥中,濯易感覺,就是那個男人。 他的勇氣逐漸稀釋,一點一點隨風飄走…… 但還是將車悄無聲息地開到了她家樓下,怕驚擾到任何人,濯易迅速熄滅車燈,他搖下窗,仰頭看向二樓淺淺的燈光。 她的窗簾闔上了,因為窗簾是淺黃色,所以透出來的燈光好像格外柔軟…… 第三十章 周遭靜謐,濯易單手攥住方向盤,前方路燈輕輕淺淺地投來兩分光暈,燈光點不亮他眉骨,整個人恍如陷入了漆黑之中。 庭院留著燈,似乎這樣的日子里,并不準備熄滅。 靠在椅背,濯易覺得,還是不要告訴她,他給她帶來的或許是困擾,這樣沒有自知之明的糾纏有什么意思? 夜逐漸深了。 二樓小小的窗簾里滲出的橘黃色燈光湮滅。 她應該是要休息。 濯易貓在車里,就這么靜靜坐了一夜。 天濛濛亮時,濃霧升起,世界全都陷了進去。 他揉了揉疲憊的眉心以及犯痛的太陽xue,直起腰身,準備趁她發(fā)覺前悄悄地離開。 倒車之際,白霧里,卻看見一道身影推開柵門,那身影不緩不急地走到了他車前,正好擋住去路。 定睛一看,竟是張伯! 濯易怔了下,他覺得,張伯的眼神正牢牢鎖定著他。 遲疑一秒,他搖下車窗,低眉沖外面的人輕聲道,“對不起,我準備走了。” 張伯繞到窗邊,拿眼神斜他一眼,淡淡開口,“人坐到副駕駛座里去。” “嗯?”濯易不解地望著他。 “沒聽見?”背著手,張伯冷聲盯著他,非常有氣勢,“讓你坐到副駕駛座上去?!?/br> 僵了一瞬,濯易下意識解開安全帶,挪到一旁,人仍稀里糊涂著。 然后他便見張伯躬腰坐了進來,他雙手搭在方向盤,嫻熟地倒車,迅速將車駛入公路上。 “地址?!彼鏌o表情的從鼻腔里嗡出兩字。 “嗯?”濯易馬上反應過來,報了酒店名字,報完才后知后覺,可能張伯要親自送他回去。受寵若驚地轉頭,他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開車回酒店,上次的事情只是小小的意外而已?!?/br> 回應他的是淡淡一聲嗤笑,張伯靜了半晌,看著前路道,“疲憊駕駛很有理?放心,我只是不愿你在離開小姐家的路上出任何差池,更何況還踩著新年伊始的腳步,你千萬別多想。”最后一句話明顯加重了語調。 濯易不作聲了,他其實也沒什么可想的…… “謝謝張伯。”車停在酒店外,濯易轉頭真誠的道謝,而后蹙眉,“您怎么回去?” 撇了撇嘴,張伯不耐地推門下車,“路上不還有那么多計程車么?” 濯易忙跟下去,幫他攔車,又提前付了車費。 進車,關上計程車車門,張伯瞥了眼認認真真站在路畔目送他遠去的年輕男人,搖了搖頭,沖前頭的司機師傅報地址。 清晨七點左右,他回到別墅。 萍姨早就開始忙碌起來,廚房里飄出誘惑舌尖的食物香氣。 張伯進屋換鞋,用干毛巾拭去一身白霧。 “大清早你這還出門了?”萍姨瞅他一眼,顯然對昨晚及其方才的事情一無所知,另道,“小姐說過兩日準備去意大利出差,給我們一段假期。” “嗯。”張伯悶聲點頭,擱下毛巾,沒什么興致地朝后園踱去。 萍姨啐了一聲,回廚房準備早餐,將烤熟的番薯和粘稠小米粥裝進餐盤,外加一份糕點,她送到樓上。 推門而入時,許念正靠在床畔望向窗外。 她很早就醒了,總覺得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汽車發(fā)動聲,卻不知是不是幻覺。 “小姐,趁熱過來試試味道?!?/br> “好的萍姨?!毕崎_被褥,鼻腔內立即竄入一股熟悉的香甜氣息,許念抬眸瞥向桌面,怔怔道,“怎么做了烤番薯?” “唔,昨兒小姐白大衣上沾了點番薯泥,我問您,您不是說好好的番薯被人撞到地上去了?”萍姨給她布筷,眉眼溫柔,“我看您神色有些不舍和惋惜,愁眉不展的,哎喲要不是睡前吃這個對睡眠不好,萍姨真想立馬給您好好兒烤幾個,我們小姐不就想吃烤番薯么?萍姨沒別的大本事,難道連這個都還做不到么?” 望著萍姨拍胸脯的樣子,許念失笑出聲,眼角卻有點發(fā)酸。 她坐下,趁熱乎咬了一口,朝萍姨點頭,“好吃。” “那就多吃些 星際之蟲族男神!”萍姨瞬息眉開眼笑,轉而又嘆了聲氣,默默望著她,“小姐這才回國多久,又要出差?您身子沒大好,外頭沒人照顧,吃的也沒有營養(yǎng),您跟萍姨說實話,就非得親自去?我看人家公司大老板可逍遙自在,就您整天折磨自己。” “過年前會回家的?!痹S念抿了口奶茶,微微一笑。 “那也將近一個月呢……”搖頭離去,萍姨嘆著氣去給她準備些易攜帶的小菜,不再打攪她用餐。 臥室安靜下來,許念收回揚起的嘴角弧度,低眉盯著手里的烤番薯。 驀地,腦海里就閃現(xiàn)出男人戴著大大的衛(wèi)衣兜帽轉身消失在人海的畫面…… 還有他俯首一圈一圈給她繞上圍巾,他沒說一個字,她怎么卻好像聽到了他聲音? 許念抬眸盯著掛在衣帽架上那團鮮艷紅色,心底有點難以形容,軟軟麻麻的,還有點苦澀。 其實,她有想伸手拽住他的…… 元旦最后一天節(jié)假日,濯易在參加行程里的終極工作,一場由時尚圈知名人士組織的慈善晚宴。 拍賣儀式結束后,他在晚宴上露臉與工作上的伙伴打完招呼后,便沉默地離開現(xiàn)場。 廳內觥籌交錯衣鬢香影,濯易行走在人群之中,眼前忽的卻晃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有些日子不曾再見的周子艦。 收回伸出的手臂,周子艦將一杯香檳遞給他,挑眉,“急什么?” 濯易睨他一眼,禮貌地頷首接過酒杯,欲越過他離開。 “聽說你明日的機票?趕了巧……”故作拿喬的頓了下,周子艦瞇眸笑,“許總也是明日機票,飛意大利,跟你同一個機場?!?/br> 晃了晃酒杯,周子艦抿了一口,望著駐足不前的男人,含糊不清的嗯聲道,“哦,你不是急著走么?唔唔走吧!一路順風。”說著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抿唇,濯易定定望著他,卻什么話都沒說。 半晌,他微微仰起下頷,將玻璃杯里的酒水一飲而盡,“噔”地擱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