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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眉嫵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而且,葉喆總是孜孜不倦地調(diào)戲她。雖然她一惱,他也就罷了,可這么一來,她又覺得他的百依百順?biāo)坪鮿訖C不純。

    她也知道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在一起,是會有點親蜜的“小動作”,但是那也應(yīng)該在他們“互相喜歡”之后嘛。她從沒和人戀愛過,她覺得這件事最好從寫信開始,要每隔一天都有一封情書收,一封一封存起來,許多年之后再回頭看,是件多幸福的事?。】墒撬齽傄弧敖ㄗh”葉喆給她寫信,葉喆就倒抽一口冷氣:“我最討厭寫文章了,我給你打電話唄!”說罷,就笑瞇瞇地盯住她:“唐恬恬,你那么甜,我喜歡聽你說話?!?/br>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蘇眉,卻沒辦法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她貪心他待她好,貪心他又好看又聽話,貪心他等她放學(xué)的時候,戎裝筆挺倜儻耀目,讓身邊的女同學(xué)都羨慕……可是她怕她不是真的喜歡他,她怕她會變成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種人,她甚至覺得如果父親母親知道她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她需要多一點理由——不管是喜歡他,還是離開他:

    “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們?nèi)シ棚L(fēng)箏,下午就回來了。我都陪你去給許先生掃墓了,我都沒跟我媽回鄉(xiāng)下看我外公……”

    16、春弄(二)

    葉喆聽了虞紹珩的建議,改約唐恬去近郊踏青,本來就不大情愿,一聽說她還要帶上蘇眉,更覺得失策,左思右想忍不住跟唐恬念叨:“咱們倆出去,帶著小師母……不太好吧?擱在二十年前,她說不定還得在家里守孝三年呢!”

    話猶未完,就被唐恬一記白眼堵了回去:“二十年前?四十年前,連最有名的教授都寫過,節(jié)烈這種東西’不利自他,無益社會國家,于人生將來又毫無意義’——你念過書沒有?。繚M腦子封建糟粕!”

    葉喆啞了一瞬,去忽然從另一頭省悟過來,眉飛色舞地贊道:“這話說得太對了,我雙手贊成!這是哪個大學(xué)問家說的,我得去看看他的文章?!焕运?,無益社會國家,于人生將來又毫無意義’——說得太好了!有見地!你說呢?唐恬恬,你說呢?”

    唐恬被他聒噪得面紅耳赤,嘟著嘴把他甩在身后,葉喆卻像是撿到寶一樣,猶在她身后追道:“……這個問題值得討論啊!”

    葉喆忖度著有蘇眉和他們一起春游踏青,多半這兩個女孩子要形影不離地湊在一塊兒,他好不容易把唐恬哄出來,最后也只是個拎包跑腿的下場,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劃算,便打起了紹珩的主意,“周末我?guī)∮筒巳シ棚L(fēng)箏,你要是沒什么要緊的事,也一起來唄!”

    虞紹珩頗感意外地打量他:我沒聽錯吧?

    葉喆蠶蛹出繭似的扭了扭肩膀,“她非要叫上小師母,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盡點兒’孝心’?——關(guān)鍵是不要讓她老跟著我們,我干點兒什么都不方便?!?/br>
    葉喆這番話正中虞紹珩的下懷,他心底勾了一絲輕笑,面上卻不肯輕易就范,反而岔開話題笑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還想干什么?”

    葉喆哀哀嘆了一聲,“你不是說慢工出細活嗎?那也得給我點兒下功夫的機會不是?”

    虞紹珩思量著拿起身旁的酒杯,一邊呷著酒一邊搖頭:“我沒什么興趣哄小女孩放風(fēng)箏,要不我?guī)湍銌枂栂г掠袥]有空?”

    “哥哥的酒都喂了狗了是吧?”葉喆皺了皺鼻子,憤然從他手里抽走了酒杯,“再加上一個月月大小姐,我除了叫她們當(dāng)勤務(wù)兵使喚,我還有什么機會?”

    虞紹珩好整以暇地覷著他笑:“……你帶著葉叔叔的勤務(wù)兵唄。”

    葉喆咬牙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杯子里添了酒,神情楚楚地遞給虞紹珩,“麻利兒地聽哥哥的話,這么一點兒小事兒還讓哥哥求你?”

    虞紹珩接過酒,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那我得帶著月月?!?/br>
    “成!”葉喆連忙抬手指定了他,“不過先說好,你妹和小師母都是你的?!?/br>
    紹珩皺眉:“什么話?”

    葉喆是恨不得在他同唐恬之外砌道墻,把閑雜人等都擋在外頭,他卻不能——時機未到,火候還欠得遠。前一次他去見她,蘇眉顯然已經(jīng)流露出一點“男女有別,閑事勿擾”的意思,他若是悶著頭撞上去,只會平白叫她起了戒心,她若是現(xiàn)在就提防了他,那后面的事情只能更難辦。葉喆可以變著法子煎炸溜爆,他卻只能文火慢燉,柴添猛了,鍋就干了。

    不過,總拖著也不成。

    演習(xí)泄密并許蘭蓀的案子因為牽涉到虞家,后續(xù)都交在了別人手里,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進展到了什么程度。再加上蔡廷初和騰作春的“提點”,他也有意放緩了心氣兒,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已經(jīng)站在了風(fēng)口上,再打拼得過分,說不準(zhǔn)就會往別人眼里扎刺。他想通了這個,便收拾心情按部就班地跟著別人走,公事上十分做到七八分,只留心上下同僚的私事,聽見誰碰上什么為難的事,不管是頂頭上司還是傳達室的警衛(wèi),都順手一幫。虞大少爺本就手面闊綽,又有幾根手眼通天的“救命毫毛”,別人的燃眉之事,于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幾個月下來,事情雖沒多少件,但卻教人人心里都盤算他的好處,之前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就散了。

    他這些日子的清閑是有意為之,閑來無事,正好能在蘇眉身上下點兒水磨工夫,等回頭事情多了,他恐怕又不得空。

    所以,這件事總拖著也不成。三個月似乎急了點,他在心里默算,但最多也就五個月。之后,他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

    五個月,一百五十天,不管她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什么,都足夠她接受他了。

    他在葉喆那里喝了酒,打電話叫家里的司機來接,棲霞的車比六局的車寬敞得多。他在后座上閉目沉思,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一方硬木畫盒。

    中午才吃完飯,蔡廷初的秘書就打電話叫他去部長辦公室,他以為是之前的案子有什么事,誰知一到門口,便見蔡廷初桌上展著一幅水墨卷軸,部長大人立靜立案前,卻是在觀畫,聽到他敲門進來,方才抬頭:“你來看看這幅畫?!?/br>
    虞紹珩走近看時,那畫原來是幅墨梅。他自幼習(xí)字尚算精心,但對畫藝卻所知有限,只是既然上司點名叫看,便也只好用心去看。紹珩見那畫紙頁幽黃,留白處頗有不少新舊不一題跋款識,想必是在許多主人手里輾轉(zhuǎn)過的。細看時,見那幾枝橫逸紙上的墨梅冷蕊瘦枝,靜穆疏朗之間清氣逼人,他縱然不甚懂流派筆法,但也知是佳作,遂道:

    “畫屬下不大懂,不過,也瞧得出來這是名家手筆?!?/br>
    蔡廷初一笑,頷首道:“揚補之的墨梅雅韻孤標(biāo),最見凌寒獨開的風(fēng)骨?!币贿呎f,一邊慢慢把畫卷了。聽他這樣一說,虞紹珩方知面前這畫乃是南宋的畫梅圣手揚無咎的傳世之作,時謂“得補之一幅梅,價不下百千匹”。他還未來得及感慨,便聽蔡廷初道:

    “前陣子我到皬山,正巧碰見夫人畫梅,亦極贊揚無咎的墨梅清逸。這《四梅圖》畫的是梅花從含苞到將殘,一共四幅,棲霞存了一幅盛開的,這幅畫的是初綻,我上個月碰巧得了,正好拿給夫人玩賞。”他說著,將卷好的畫悉心放進畫盒,隨手便遞到了虞紹珩面前,仿佛這無價之物亦只是尋常,“你代我轉(zhuǎn)告夫人,余下兩幅等我有機會尋到,再送過去?!?/br>
    紹珩連忙雙手接過,肅然道:“那我就先替家母謝謝您了?!?/br>
    虞紹珩的指腹推磨著那畫盒上的木紋,心道,這樣不世出的驚絕之作,哪兒那么容易就“碰巧”讓蔡廷初接連碰上兩幅?根本就是聽母親說起,才去刻意搜羅的。蔡叔叔這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位子,弄一幅來也不是難事,不過,他還特意提了“余下兩幅”。若真是沒影的事,要等“有機會尋到”,現(xiàn)在便根本不需提。他既是說要“再送過去”,那就十有八九是尋到了,只是一并送來太惹人眼目;又或者是畫已經(jīng)尋到了蹤跡,一時還未到手——這樣的收藏皆是主人心愛之物,甚或家傳之寶,也不知道部長大人是怎么弄到手的,有機會他得好好學(xué)一學(xué)。

    作者有話說:

    注+題外話:吐槽節(jié)烈’不利自他,無益社會國家,于人生將來又毫無意義’是魯迅先生。

    著名的《新青年》雜志從1918年開始討論“貞cao”問題,魯迅、胡適和周作人這些后來在政治和文學(xué)方面,旨趣各異的名人,在這個問題的討論中倒是有共識,認為是貞cao的前提是愛情,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愛情恩意,就沒有貞cao可說;而這一點應(yīng)該是兩性共同遵守的,并不局限于女性。

    從當(dāng)時知識階層的觀點來看,更多的把貞cao和戀愛劃在一國,而非婚姻。這一點跟現(xiàn)在略有差別,可能是我朝在兩性關(guān)系上壓抑太久,人們把愛情的位置放得比較高,認為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如果戀愛消失,婚姻也應(yīng)該消失,離婚不算沒節(jié)cao。

    當(dāng)時的討論,目的在于解放女性,然而從父權(quán)和夫權(quán)之下被解放出來的女性,也同時失去了庇護,在一個仍然由男權(quán)統(tǒng)治的社會里,還是有很多杯具。有人看過《黃金時代》嗎?可能蕭紅就算是個這樣的例子。

    16、春弄(三)

    人間四月,最是天朗氣清。

    天幕上刷著瑩瑩透亮的明藍,微涼的晨風(fēng)拂在人臉上,細細的,帶著清新的草木香,像從女孩子頸間飄飛下來的薄紗巾,沾了主人的芬芳。

    葉喆搖開一半車窗,從后視鏡里偷看后座上的唐恬,小丫頭今天穿了件白底子滿鋪著檸黃碎花的連衣裙,打了寬褶子的裙擺剛剛掃過膝蓋,鮮黃的衣裳抬人臉色,粉白的小臉兒比她手里橙紅翠藍的大蝴蝶風(fēng)箏還鮮妍,好看得叫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唐恬的臉就更紅了。

    他原想提她一句:郊外冷,要不要帶件外套?轉(zhuǎn)念間就咽了回去。冷怕什么?。克龥]衣裳他有??!衣裳不夠,還有他的人呢。

    葉喆想著,滿意地舔了舔嘴唇,接著卻又開始腹誹:平時他們在一起,也沒見她這么打扮過,不是穿她那件藍袍子校服,就是條咸菜色的條絨背帶褲——噢,那條上回扯壞了,又換了條咖色的,冬天的時侯套上件毛茸茸的白毛衣,幸好她不胖,要是再借了櫻桃那副身條,那簡直就活似一只熊。

    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好看呢,今天看著她也是知道的嘛,就是不打扮給他看嗎?這丫頭是一貫的沒良心。他想到這兒,撇著嘴角怨念地刮了唐恬一眼,然后就發(fā)現(xiàn)沒良心的唐大小姐正專心致志地翻他帶來的野餐籃,對他的不滿沒有絲毫意識,嘴里還嘟噥:

    “沒有上次我吃那個栗子蛋糕嗎?”

    “有啊,在下面呢,你喜歡吃的我都帶了。”葉喆嘴上答著,心里一邊繼續(xù)抱怨唐大小姐沒良心,一邊贊許自己正直良善,沒在點心里給她擱一劑絕妙好藥——話說回來,他還真的有點兒想。

    唐恬恬沒良心,虞紹珩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