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jié)
“謝師侄!”喬海書性子最急躁也最直接,聽他這陰陽怪氣的,哪忍得了,張口就道:“你這么說也太過分了,我們想換廉貞星君,是為了七真觀考慮。你是我們的晚輩,當然我們希望你能平安歸來?!?/br> “呵呵呵,”謝廉貞卻不吃這一套,攏著手,慢條斯理,“原來師侄我占著廉貞星君的位置,是不為了七真觀考慮?。 ?/br> 要說喬海書那話,倒是有八九成的真心。七真觀內(nèi)部是有競爭,但還沒到不顧情誼的地步。他們想另立廉貞星君,固然是想分掉屬于第五宗的好處,但謝廉貞也是他們晚輩,從小看到大的,就算不喜歡,也沒想著讓他死。 反倒是謝廉貞,這么說話也太不顧臉面了,哪能上來就撕人臉皮呢? “謝師侄!”田博面色一沉,“你好歹也是晚輩,怎么對你喬師叔說話的?” 謝廉貞一臉無所謂:“師侄說錯了嗎?哦,真是對不住。師侄這些年,在外面吃了許多苦,心里一直惦記著七真觀與諸位長輩,沒想到,千辛萬苦回來,還沒打招呼呢,就看到幾位師叔師伯逼問我母親。唉,人子之心,還望諸位師叔師伯體諒一二?!?/br> “……” 要不是場合不對,曹祿存都要笑出來了。這個謝師侄,到底像的誰?六年不見,比以前還要刁鉆。他小的時候是個厚道人,倒沒怎么的,后來雖然性格變了,但多數(shù)時候就是不理人,刺人幾句,他們都是當長輩的,忍也就忍了。沒想到離家六年,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什么叫“還沒打招呼就看到師叔師伯逼問母親”?說得好像他們趁他不在,欺負家中婦孺似的。王妃是母的沒錯,可她是只母老虎??!他們六個捆一起,都未必吃得住她。 雖然心中想笑,該出面還是得出面。曹祿存一正臉色,開口道:“謝師侄不要誤會,我們也是著急啊!師侄你多年不回,第五宗就這么放著,也不像樣子,咱們七真觀早有前例,若是星君失蹤太久,應當另立,免得誤了事。你想必記得,三代前便出過這樣的事。” 謝廉貞皮笑rou不笑:“是呢,確實有這樣的前例。不過,師侄怎么記得,失蹤十年以上,才會另立?”他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一旁的文曲星君溫文哲,“溫師伯,我說的沒錯吧?” 七真觀的典籍,一向由第四宗管著,這事問文曲星君一定沒錯。 文曲星君溫文哲是個寡言之人,此時被他點了名,斟酌著回道:“這事……確實沒錯,不過……” 沒等他“不過”出來,謝廉貞已經(jīng)搶先開口:“溫師伯都這么說了,那就是師侄沒記錯了。師侄分明記得,滿打滿算,自己也就失蹤了六年時間,怎么幾位師叔師伯這么著急,就想另立廉貞星君了?莫非你們一直對師侄我占這個位置不滿?” 曹祿存又想吐槽了。你今天才知道的嗎?你繼位的時候,大家就不滿了好不好?不過是被王妃強壓著,不想撕破臉,才勉強同意的。但是這個話不能說出來啊,有些事,看破不說破,說破就大家都沒臉。 “當然不是……”田博勉強道。 “既然不是,你們急什么呢?師侄知道,自己自小生病,被人嫌棄也正常。我們廉貞一宗,這些年也夠倒霉的,我爹早早就沒了,師祖又……唉,師侄一直以為,師叔師伯們對我這個廉貞一宗僅剩的小苗苗很憐惜呢!沒想到,我失蹤一回,你們就這么急著另立,原來對我不滿到這份上了?師侄我從小沒有爹,娘又不在身邊,師祖又早早沒了,一直把諸位當親人一樣看待,現(xiàn)在知道師叔師伯們這么不喜歡我,實在傷心得很……” “……” 田博很想甩袖而去,就沒見過這么胡攪蠻纏的人!可是,真扭頭走人也不行啊,就像謝廉貞說的,他們是長輩,他是小輩,長輩跟小輩計較,說出去未免難聽。論起臉面,長輩的總是比較值錢。 只能咬碎一口牙,忍著心氣道:“謝師侄……” 第370章 田博腦袋都要炸了。 謝廉貞口舌鋒利他知道,只是以前他不愛管觀中之事,七宗合議也甚少出席,總算還保持著面子情。但是現(xiàn)在,他就像解除了封印似的,什么話都敢往外丟。 聽聽,什么叫“師叔師伯逼問母親”?什么叫“對他這個僅剩的小苗苗很憐惜”?還把諸位師叔師伯當親人看待,得了吧,自從燕師叔去世,他有正經(jīng)把他們當長輩? 可是,謝廉貞敢不要臉地胡說八道,他們不能?。√锊┲荒苣拖滦?,跟他解釋。 然而,既然是胡攪蠻纏,又怎么會聽解釋呢? 眼看著越來越攪和不清,田博恨不得拔劍出來把他揍一頓再說。 但這也就是想想,王妃還在上頭坐著呢! “行了!”一直閉目養(yǎng)神沒插話的貪狼星君傅驚濤終于開了口,向他們看過來,“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謝師侄回來,這是我們七真觀的喜事。” “傅師兄……”田博一聽他這話,暗叫不妙,這是打算退讓了? 沒等他再說什么,傅驚濤站起來:“我們想另立廉貞星君,也是因為謝師侄久久不歸,既然謝師侄回來了,這事自然作罷?!?/br> “傅師兄!”喬海書叫道。 傅驚濤擺擺手:“謝師侄才回來,與王妃母子重逢,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有什么事,下次再談吧?!?/br> 聽他這么說,王妃臉上總算露出笑意,溫言道:“傅師兄,多謝你體諒?!?/br> “觀中還有其他事務,我們就不打擾兩位了。謝師侄,你與王妃敘過別情,就回觀中整理一下事務吧。第五宗雖然一直有人打理事務,可到底缺了宗主理事。你閑了這么多年,也該為王妃分分憂了。” 謝廉貞訝然抬了抬眉。傅驚濤這話,居然有幾分諄諄教誨的意思,聽起來十分懇切。 對方給了他好臉,他當然不可能揪著繼續(xù)打,回道:“多謝傅師伯教誨,師侄定當從命?!?/br> 傅驚濤點點頭:“那就散了吧。王妃,您以為呢?” 王妃起身:“多謝諸位師兄,還請慢走?!?/br> 話都說到這了,不散還能怎么的?其余星君,有的滿腹牢sao,有的心中暗嘆,齊齊對王妃行禮,退出議事殿。 殿門關(guān)上,喬海書便忍不住道:“傅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真認了他這個廉貞星君?以后都不管了?”他只是性子暴躁,不是愚蠢,當然聽得出傅驚濤的話意,這是要謝廉貞真正擔起事來,不要像以前一樣,掛個名就好。 田博也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傅師兄,小弟知道你已心生退意,想讓位給魏師侄,但是,身為貪狼星君,你是我們七真觀第一宗的宗主,當給我們做表率才是。明知道那小子不干事,還讓他占著廉貞星君的位子,豈不壞了我們七真觀的風氣?” “是啊!”溫文哲也插了一句,“他這些年,實在不像話。” 傅驚濤臉上卻無半點波瀾,說道:“王妃的執(zhí)念,你們心里還不清楚嗎?” 此話一出,諸人都閉了嘴。 他繼續(xù)道:“燕師叔門下,只有謝師弟和王妃兩名正式弟子,到第三代,只得謝師侄一人。王妃萬萬不會讓廉貞星君之位落到他人手中?!?/br> “傅師兄,你這話說錯了吧?”喬海書不服氣,“燕師兄門下還有幾名記名弟子……” “喬師弟。”傅驚濤打斷他的話,“你真覺得那幾個會比謝師侄強?” “……”喬海書堵了堵,無話可說。 “若是謝師侄真的回不來,我們確實有底氣向王妃請愿,為了七真觀的考慮,另挑一位賢能之人繼任廉貞星君。但謝師侄回來了,王妃不會肯的。別忘了,當初她是怎么壓著我們,讓我們同意謝師侄繼任的?!?/br> 喬海書被說得垂頭喪氣:“真沒辦法了?” 傅驚濤搖頭:“算了吧,事不可為,可見謝師侄真有這個命,廉貞星君之位就是他的?!?/br> 七真觀是道門,自是相信天道之說,幾位星君思來想去,也是無話可說。 “再說,”傅驚濤再次開口,“你們就沒發(fā)現(xiàn)一件事?” “什么?”喬海書隨口問。 傅驚濤目光凝重:“謝師侄,已經(jīng)出神境了?!?/br> “什么?!”同樣的兩個字,表達的意義卻截然不同。不止喬海書,田博等人也面露詫異。 出神境,那小子真的進入出神了?方才沒說還不覺得,這會兒被傅驚濤一提醒,他身上的氣息好像是不同了。那小子一進來就開嘴炮,搞得他們都沒注意到這件事。 “這怎么可能?他之前空有修為,就算腿好了,也要打磨多年才好嘗試吧?” 傅驚濤嘆了口氣:“不管他是深藏不露,還是單純走運,這已經(jīng)是事實了。既然入了出神,我們也沒理由再反對他當這個廉貞星君?!?/br> 眾人默然不語。當年他們反對的一條重要理由,就是謝廉貞有腿疾在身,進入出神的可能性很低。七真觀的一宗宗主,僅僅融合境實在說不過去。但若進入出神,那他本身就有了資格。 名義上,是上任廉貞星君的嫡系師徒,實力上,又進入了出神境,還有誰比他更有資格當廉貞星君呢? 六位星君心情各異。有的覺得,若是他腿好之后,能好好當這個廉貞星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有的暗想,這小子正常了,以他的性格和王妃的偏袒,只怕分配起資源來,自家要吃虧。 一群人各懷心思,默默離開了王宮…… 這時,王宮里的母子重逢,終于告了一個段落。 王妃擦去臉上淚痕,重新上了妝,叫人去喚小王子。又拉著謝廉貞坐回來,柔聲問:“星兒,你這些年到底去哪了?真的吃了很多苦嗎?” 謝廉貞笑了:“那是糊弄那幾個老家伙的,我并沒有吃什么苦?!彼斎徊粫f,自己差點重傷致死。 看他的樣子,確實不像吃了苦,且修為還精進了,重新回到出神境。王妃左看右看,放下心來,又問:“那陸姑娘呢?你與她一同失蹤,她人在哪里?” 第371章 碧溪谷內(nèi),劉極真與安同塵對視一眼。 安同塵冷笑一聲:“這么快就來了,還真是不放心??!” 來的是個熟人,就是那位殷虹殷師叔。 “殷師妹嗎?進來吧?!眲O真揚聲。 外頭的殷虹聽到這聲音,先是一分油然而生的畏懼,隨即又生出一絲不快。 畏懼是因為,她與劉極真是同代人,當年對方何等風光,都是自己親眼所見,當年在這位大弟子面前,她是大氣也不敢出。可隨即她又想到,都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了,劉極真早就不是當初的劉極真,空有一個掌院之名,不過是個廢人,又有什么資格在她面前擺譜?居然沒出來迎一迎,就這么理所當然地叫她進去。 但她此行有任務在身,不快也只能暫時壓下來,在惠娘的引路下,來到書房。 “劉師兄,安師兄。”殷虹笑著打了聲招呼。 陸明舒起身,對她低頭行了一禮,但沒有出聲。 此前麒麟會同行,殷虹知道她性子冷漠,雖有些不以為然,倒沒有在意,還伸手扶了一把,笑吟吟道:“陸師侄安全回來就好,掌門擔心得很,聽說這事,特命我前來探視?!?/br> “有勞殷師妹。”劉極真不冷不熱地接話,“明舒遠游歸來,風塵仆仆,未免失儀,我想叫她休息好了,再去拜見掌門?!?/br> 殷虹馬上道:“劉師兄真是客氣。一家子父女,有什么失儀不失儀的?陸師侄失蹤這么多年,掌門和夫人擔心得很,見她安全歸來,只有高興的?!?/br> 擔心?安同塵面露不屑。應該是高興才對吧?人家王妃,因為謝廉貞失蹤,哪怕頂著七真觀的壓力,也要派出人馬翻遍北溟,他們兩位呢?當?shù)膯柫藘删渚土耸?,繼母就更不用說了,假惺惺掉了兩滴眼淚,后來就提也不提了。 見他們?nèi)硕疾徽f話,殷虹只好自己找話題,假裝熱切地拉著陸明舒的手:“陸師侄這些年去哪里了?過得還好吧?瞧著怎么好像……”沒長大似的? “還好。”陸明舒同樣不冷不熱。 殷虹像是看不出他們的冷漠,繼續(xù)問個不停??上麄?nèi)齻€完全不接招,倒像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說到無話可說,殷虹只好道:“既然陸師侄平安,那我就安心了,這就去回稟掌門。對了,師侄離開這么久,真?zhèn)鞯茏拥姆堇恢睕]拿,回頭去領(lǐng)一領(lǐng)吧。說起來,前兩次天門之爭師侄都沒參加,可要好好準備,錯過下一次的話,真?zhèn)鞯茏拥拿~就沒有了。” “多謝殷師妹提醒?!眲O真淡淡謝過,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不過,天門之爭她是沒法參加了?!?/br> “這是為何?”殷虹心中暗喜,莫非陸明舒此行出了事?天門之爭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呢! 卻聽劉極真道:“只有融合境弟子才能參加,她當然不行了。哦,這真?zhèn)鞯茏拥拿~,也該讓出去了。明舒,回頭你去換一下身份牌符?!?/br> 陸明舒低頭:“是,師父。” 殷虹一愣,一時間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 安同塵很樂意打擊她一下,說道:“殷師妹,陸師侄已經(jīng)進了出神,第十六代弟子終于有人晉級成功,真是可喜可賀。你回去的時候,別忘了跟掌門和夫人報喜啊!” “什么?”殷虹失聲喊道,“出、出神?” “是啊!”安同塵有些幸災樂禍,“莫非殷師妹不高興?” “怎、怎么會呢?”殷虹勉強堆出笑來,又問了一句,“陸師侄,這是真的?你進入融合才七年吧?”